“使命便是如此，况且我现在也只是一缕残魂罢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用这种方式来强调自己早已没有挽救余地的事实。

“再者说，想必尊主需要有关这处节点的所有详细，我这缕残魂便是打开这些消息的钥匙，早就安排好的事情，尊主即便是想延续我的存在于大义来讲也不允许。”

“钥匙是啥意思？”这个说法让星云有点懵。

列圣将“视线”放在了天空，他的“目光”穿梭了空间，落在了在高位轨道之外的巨型宫阙上。

“说来尊主莫要动怒。”

“你不说我才要生气。”

收回了“视线”，典狱长语重心长、甚至隐隐的传递出了一股名为心疼的情绪。

“曦瞾镜它……嗯，思考模组因那次的震荡出现了挺严重的问题，换做人类的说法可以理解为重度脑震荡到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所以这也算是一种对资料安全的保护吧。”

“嗨！你直接说它傻不就完了，反正我们都这么认为。”

卫星冷不丁的做出了补充说明，这理由让跟过来的曦瞾镜登时憋不住了。

它幻化而成的背包化为了铁色的液体状态，爬到了星云的肩头，然后变成了一门炮口指向卫星。

充能的嗡鸣省响起，它的咆哮同时回荡在了星云的耳边。

“你才傻！全家就你一个人傻！”

光凭这个更改的说法星云就能确认这个老五其实还是蛮聪明的，依照列圣的说法，最多它现在也就是经常犯糊涂的老年痴呆程度，算不上医学意义上的“近似白痴”。

倒是它的幻化形态让锦幽伞非常的不满，隐约之中，星云能感受到从网络之间传来的他对曦瞾镜的敌视。

怕不是锦幽伞也终于享受到了被抄人设的侵权威胁。

把曦瞾镜哄回去，星云放弃了对列圣的劝说，与皆圣一样，就算再怎么劝，他肯定也不会听的。

“那既然这样，你总不能拦着我给你立一块碑对吧？”

列圣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口出狂言：“那墓志铭还希望尊主给我写的威猛一些，最好是比其他八个都厉害那种的，这样去见他们以后我也能扬眉吐气不少。”

星云：“……”

说实话星云现在有点好奇九圣各自的过往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了，怎么还有这种性子的圣人？

“相信尊主已经看出一些端倪了，七十二狱城与三十六卫星城都是为了稳固节点而建造，坠天之地是谪念的一个中转，因为整体的转移才有了极寒魔狱至今都从未出现谪念喷涌的情况，具体的尊主通过曦瞾镜便可了解，现在也是我该去见老朋友们的时候了。”

“那极寒魔狱呢？你这就撒手人寰了？”

星云问话的时候，那身衣服已经没了存在支撑。

随着那身衣物的悄然飘落，列圣最后的声音通过曦瞾镜在并联网络中回荡：“那我可就管不着了，反正尊主不是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理。”

“……草！”

列圣应该是自己见到的最不负责却又最负责的一位圣人。

说负责是因为他是目前对节点安排最为缜密和完全的一位，说不负责便是他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当然，甩手掌柜的行为固然气人，不过他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于星云来说不是那么难以处理。

一个元婴分身出现在了星云的身边，它将那套代表着典狱长身份的长袍穿在了身上，戴好面具对本尊示意，然后消失在了山顶。

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接下来便是重头戏——查看资料和封禁节点的实地考察。

当然，在此之前，星云先要做的是完成他的诺言：为列圣树一块碑。

就在星云苦恼墓志铭该怎么写的滂沱大气的同时，云霞也回到了上清门。

她并未将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着急分享给其他的师兄弟，只是独自一人来到了星云的小屋，坐在了那会发出吱呀声响的木质阶梯上，痴痴地望着不远处那已冻结的小溪。

这里曾经是她的居所，按理说上清门的太上长老本应有着更好的待遇，虽说溪谷之地环境清幽，却也仅仅只是上清门后山随处可见的地方。然而云霞偏偏选定在此，曾经还不知自己为何会选择这里，今日方才明白，原来自己对这里的坚持，源自于潜意识当中对儿时那平淡幸福生活的眷恋。

这里，是自己的回忆。

翻开手中的那本本应在星云手里的日记，直至现在，她还有些对自己的记忆深感不真切。

镜缘乡遗世而独立，日记上面的记录更不会作假，云霞相信那些填充自己记忆空白、能将自己所知与位置串联起来的经历是真实的，云霞也相信星云不是那种为了一份感情而不择手段设计坑骗的小人，他不屑做这种事。

但就是这种真实，让她现在愈发的委屈和……生气。

对，就是生气。

一生的历程有过超过万次的危险，每次的化险为夷竟然都是自己的师父亲身代受。

他死，己活。

无数次无数次，他都在生与死之间轮回着。

每一次每一次，自己都因记忆的封印而将他忘记。

云霞气他为什么要将记忆封印，气他为什么要如此为了自己，气他……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忘记。

太自私了。

更自私的是他竟然直至今天还在欺骗着自己，用他那自私的方式重新来到自己的身边，瞒着自己，等待着新的危机降临，然后一如既往的替代自己，重新坠入轮回。

过分，可恨。

泪水悄然从脸庞滑落，云霞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视线又被泪水模糊。

云霞没有擦掉泪水，她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代表着开心还是心疼、亦或是气恼或是悔恨的眼泪，但她清楚自己现在绝对原谅不了那个师父，绝对原谅不了那个只知道自私的人——星云。

明明自己这种人不值得他这样。

明明自己这个人没资格被他这般照顾。

使劲吸了吸鼻子，云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想要去道歉、想要去感谢、想要去问清楚他为什么要为了自己不惜走入那无尽的轮回，可她又胆怯、又畏惧、又担心得到一个自己无法接受的回答。

紧紧地抱住那本日记，云霞觉得自己痛苦的快要无法喘息。

“对不起……”

没错，说对不起的应该是自己，也必须是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他也不会轮回了数万年，如果不是自己，他或许早已得道成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拖累。

“要尝尝吗？”

蓦地，那个自己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模糊的视线前多了一个剥好的橘子。

“虽然这个时候你可能特别不想见我，但我觉得这橘子确实有必要给你送过来。”

连忙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果然看到的是这个人摆出来的那张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笑脸。

每次在忘记他的时候，才会看到的笑脸。

犹豫了一阵，云霞拿起了其中的一瓣放在了嘴里，顿时，酸涩的味觉充斥在自己的神经，那种酸到发苦的味道在试图麻痹着自己的口腔，莫名的火气陡然充斥在胸膛。

“啐！酸死了！”

“是啊，毕竟这是真柠檬，”见云霞总算是开口了，星云轻叹道，“不过不管这东西再怎么酸，也敌不过人心底会有的酸楚，所以……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你别走啊！”

望着云霞远去的方向，星云抬脚就给卫星踹了出去。

“瞧你出的馊主意！”

滚回来的卫星有点委屈：“本尊明明给了两个选项，小主子你害羞不选第一个，那不能怪本尊啊，毕竟本尊就是个球，没蛋用。”

“你TM还有脸说？”提起选项星云的气就更大了，“你自己想想第一个是什么，抱起来直接日一顿，这NM是人能想出来会去做的事儿？”

“那，本尊终究是个球嘛……”

“妈的！我就不该听你的。”

蹲在了地上，星云使劲开始薅自己的头发。

本来是想拼着云霞因自己不信守诺言而生气的风险想来和她谈谈记忆回溯的事情，在刚才查询完曦瞾镜的数据库和镜缘乡相关的工作机制后，他有了个微妙的猜测：自己可能真的是一直在轮回。

镜缘乡只是在回放记忆的世界，并非通向过去的时光隧道。

虽然自己也有点不信自己一直都在她生命中轮回吧，好歹有着一个在别的世界生活过的人生经历，但通过云霞这边的掌握的信息，多少应该能测定自己的猜测的真实程度。

这下可好，别说测定了，随后一段时间里可能想要见到云霞都成了困难。

收拾了一下心情，星云把心思暂时挪到了其他师叔们的身上。

能找回遗失的记忆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件非常期待的事情，而且通过他们的回溯，自己可能也能确定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自己到底是不是一直在轮回。

一边给所有师叔群发着消息，星云一边让其中一个分身飞向上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