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事物能够存在于当前世界的基础就是它必须符合当前世界的规则，只有满足了当前世界具备的性质，它的存在形式才能够以信息传递的方式被感知和观察。

这种说法其实有点像是所谓的“存在感”理论，存在即认知，如果一件事物无法被感知到它所散发出来的特性和传递出的信息表征，那么它便无法被认知，也就相当于这件事物“不存在”于认知当中。

就好比一枚鸡蛋，将“鸡蛋”这个能够被“认知”的“信息”抹除，那在当前的观察下人们就无法感受到面前的这个东西是“鸡蛋”，因为它已经不具备了能够让人认知到“它是一枚鸡蛋”的信息，没有这种信息的捕获，自然也就不会认为它是鸡蛋，更不会认为这里存在着东西。

眼前这座城市便呈现着这种属性：它不具备能够被设备观察的信息表征。

构成事物认知的是信息，而信息的组成是当前世界的基础常量，无法和当前世界的基础常量匹配而出现的信息表征缺失现象，星云自然而然的得出了他的结论：那座城市不属于当前的宇宙。

然而卫星却给予的是不肯定的回应：“不全对。”

“怎么说？”星云的求知欲被勾了起来。

“确实不同宇宙拥有着不同的基础常量，这些不符合当前规则的常量纠缠会出现信息表征的认知误差，进而影响到人与设备的认知层面的判断，但小主子你要知道你刚才可是切实的摸到了那些玩意，那座城市能够满足你的观察认知，仅仅只是脱离出我们这些观察设备的观察，却又拥有着能够被感知到的重力影响，这你觉得代表了什么？”

闻言沉默了片刻，星云试探性的问道。

“……你们真出故障了？”

当时卫星的像素图标就狂蹦了起来，显然它是被星云给气到了。

“要不是本尊不在现场，现在准保一球砸你脑门上了你信么！这时候故意装傻像话吗！”

星云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调整了一下情绪，卫星气呼呼的哼唧道：“那座城市应该是利用了什么办法将自己的存在信息有限度的进行了抹除，依靠这种‘不存在在世界上’的性质来达成不被谪念侵蚀污染的目的——谪念确实会无条件污染任何能够污染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必须保证自己有存在属性和信息表征。”

闻言点了点头，星云了然道：“有点小小的失望，我还以为能接触到另一个宇宙的智慧文明了。”

“先别忙着失望，”卫星总算把情绪调整了过来，“能够达成信息隐藏甚至抹消的，至少都是在老主人当年那批人的水平，除了他们还能做到这种事的，就只剩下寰宇七仪了。”

一听这个，星云顿时来了精神。

“也就是说那座城市有可能是老六了呗？”

“五成吧，”卫星刚给了星云希望然后立马破了冷水，“刚才本尊也说了，当年老主人那批人都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所以不能排除这是这处节点自身固有的属性或是圣人的影响。”

嗯了一声，星云便将视线重新放回那片浑浊的爆散烟尘。

推测终究只是推测，实际究竟是如何到最后还是要去详细的调查才能得知，星云清楚这是卫星在给自己打预防针，毕竟期望越高在失望到来的时候遭受到的打击也会越大。

烟尘散去的速度很慢，爆炸残留的高温余响倒是已经有了缓和的趋势。

不过星云并未选择这时候趁机展开调查，不说喷发间隔时间是否还充裕，毁掉一个辛苦建立的东西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显然会招来谪念聚合体的猛烈反弹。

没辜负他的期待，就在烟尘即将散去的时候，环形山口内爆发出了远超以往数值活性的恶念。

黑色的阴影直冲天际，在足以遮蔽视线的阴影当中，一具具扭曲丑陋的畸变体向着四周涌出，那些畸变体肆无忌惮的将身上所具备的污染性传播向周围，那片黑色的阴影也在缓缓地张开，试图将以环形山地形为中心的大片区域遮蔽。

不仅是这一处的节点，另外三个喷发区同时有了谪念爆发的现象，与此同时北海之下的那处最稳定的节点也有了动荡的征兆，俨然一副要成为第五个喷发节点的样子。

爆发的谪念遮天蔽日，在星球轨道上的观测卫星甚至拍摄到了星球有着四处黑色蔓延的恐怖画面。

玄天桥与卫星城内的所有警报在这一时间同时响起，卫星也在这个时候启用了早已指定好的计划程序。

无数的空天卫星开始调整自己的射击角度，击发装置亮起了充盈的能量光辉，星球的表面再度浮现出了璀璨繁星闪烁的奇特之景，随后，炮击执行。

聚集在节点轨道上方的卫星在同一时间射出了明亮的粒子射流，那些滂沱的能量光束沿着计算好的轨迹直指喷发蒸腾的谪念。

每一枚卫星都以过载的模式向着黑色的天幕倾泻着充斥着仙蕴威能的能量，当他们抵达崩溃的临界点，全新的卫星会顶替那些无法继续执行炮击的卫星，而这些因过载而临近损毁或是已损毁的卫星则是开启辅助的推进装置，沿着既定的轨道加速的下落。

它们用损毁的自身重新化为质量武器，裹挟着澎湃的仙力砸向了谪念喷发的区域。

射流的轰击让灰黑色的天幕出现了冰雪消融般的迹象，投掷的卫星用撞击带来的爆炸与冲击弱化着天幕的根基。

在卫星系统的全力运转下，天幕的扩散得到了有效的遏制，可喷发的态势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云霞也在这时发来了通讯。

“干我老子！你让卫星开始轨道轰炸之前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突如其来的通讯吓了星云一跳，他一边尽全力的把自己从土里面拽出来，一边感同身受的回道：“其实我比你更想骂卫星……”

“嗯？”

“这家伙特么扔下来的第一个卫星砸的就是我脚边。”

话音刚落，卫星的像素图标蹦跶了起来。

“本尊刚才不是发了炮击预警了么？就那个一直哔哔想的警告音。”

回忆了一下所谓的警报，同样被坠落冲击波及而正在给自己从土里面挖出来的云铃登时柳眉倒竖。

“你那个警报难道不是在警告谪念喷发超过了阀值？”

“啥阀值警告啊，”卫星觉得自己很无辜，“预先设定的测定依据在谪仙念变到来的时候就作废了呀，还是你自己亲自作废的。”

说完卫星就将云铃当时的录音播放了出来。

“这次喷发与过往的完全不同，之前的测定值作废。”

云铃：“……”

固然被突如其来的空天打击给搞得灰头土脸有点落面子，但云霞还是很好的控制好了情绪。

“既然你第一个砸的是星云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些了，对了，我这边有初步的调查结果了，”没理会星云闻言面色露出的微妙，云霞继续道，“在暂缓压制行动之后畸变体才有了相对明显的聚集情况，它们在聚集之后似乎是打算做出相似的节点破坏行动，不过未遂。”

“怎么说？”星云问道。

“当然是刚开始聚集卫星就砸下来了，”云霞瞪了眼视窗上的卫星图标，“砸得是一干二净，比云霞过境还要干净。”

虽然非常好奇“云霞过境”这个说法的详细内容，不过星云还是先拨通了云淡和剑八的通讯。

环境带来的信号影响并不耽误云淡接通讯的效率，他先一步的联通并发出了少有的不淡定的呼声。

“我是又在哪儿得罪老爹你了？”

闻言一怔，星云反问道：“卫星也砸你了？”

“要是卫星砸了一顿也就算了，”云淡使劲吸了吸鼻子，“它砸的是正在引爆的小世界，能量的对撞甚至都引起了重力虹吸的效应，麻烦你让卫星投放质量武器的效率降低一些，再这么砸下去这边准保得被它砸出来小型黑洞！”

不用星云开口，卫星自己顿时就暂停了向着断龙黑山投放破损卫星的行为。

“你那边聚集的情况有吗？”

“没有，”提到正事，云淡一秒变回了以往那副冷静的模样，“这边不受控的引爆太过于环保，根本没机会观察是否有聚集并对节点展开破坏的现象，不过……”

“不过什么？”

云淡吸了口气，随后沉声道：“既然谪念已经用特殊的活性喷发作为前往星图坐标所在的障眼法，又用前往星图所在作为了遮掩破坏节点的关注转移，那么现在又开始突然转变了喷发的模式，结合之前谪念这一系列的安排，我觉得障眼法的说法已经站不住脚了，而是……”

顿了顿，云淡的语气变得更加凝重。

“谪念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一直在分散着我们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并非是星图坐标，也不是破坏节点，而是保持着持续的注意力分散不让我们发现它真实的本意——创造可以绕过封印和节点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