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吗……那我大概猜到了一些东西了。”

“是的，”遥叹了口气，她好像很可惜特难所的彻底毁灭，“他们逐渐变得偏执，听不进任何的意见，只想着一位的完成研究而不顾研究的内容是否会奏效，更不会去进行科学的测试和数据采集。

“起初他们的表现并不明显，直至最严重的那位研究员将自己封印并放逐到深空，这个事实才逐步被人察觉。”

“你很快就发现了这点，但仅凭你一己之力也难在保护两个素体的同时直面那些近乎疯狂的研究员，无论怎样他们毕竟也都是仙。所以你在某次的实验中做了一些手脚，引发了重大到足以毁灭当下实验室所有设备和记录、乃至两个素体的‘事故’。

“你事先委托我让我将两个素体送到母星，并利用自己的分身制造出了两人的替代，最终引爆了试验场。”

“虽然这时候插嘴不太好……”

忽地，六举起了手，跟个小学生请求发言似的。

“但我总觉得这个引爆试验场没那么简单，尤其是你说‘最严重的那个人将自己封印’……呣……莫非……”

六小姐的机敏换来的是摇称赞式的笑容。

“这个小丫头好像挺聪明的，比我捡回来的那个唐二环聪明多了，你从哪里捡回来的？”

正在和云霞一起打下手的二环小姐顿时将手中的茶杯捏出了裂纹。

见二环的笑容逐渐抑郁，云霞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再傻也比我们家剑星聪明。”

星云：“……”

跑题这种能力可能是大宇宙的意志在作用，懒得去管那两个活宝，星云拉回了话题。

“看你对六的话的称赞，莫不是其他研究员在那一刻都幡然醒悟了？”

“不会的，那种状态下很难自我清醒过来，封印流放自己的那位研究员还是觉得自己精神失常在那么做，并没有认为自己受到了谪念的侵蚀。而且有了他的表现，所有研究员都警惕的很，这种警惕被谪念诱导对谁都不信任的被害妄想和疑心病。”

“所以……？”

“所以在你委托我的时候，作为观察者我就稍稍帮了你一下，毕竟你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真的在为秩序生灵而忙碌，这点让我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顺着谈及到的内容，遥继续道。

“引爆同归于尽的计划需要很长的一段准备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将那些研究员暂时唤醒。清醒过来的他们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情况，为了母星的安全与计划能够顺利执行，深知已经被污染侵蚀无法挽回的他们继续表现出被污染的偏执状态，好让你能够没有压力的去炸掉试验场，将所有已经被污染的人没有心理负担的埋葬。”

“……”

遥的讲述轻描淡写，但星云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当年的沉重。

试问，谁又不想一直活下去呢？

死亡固然是一个生灵的归宿，宇宙都会在熵增下最终湮灭，然而没有人希望通过非正常的方式投入死亡的怀抱，没有人愿意轻易的将自己的生命就这样引向终结。

但是那些研究员这么做了，他们不仅主动的将自己的生命奉献出去，还通过自己的方式尽可能的避免执行者受到无谓的谴责。

他们这么做只是想保护一个文明世界，哪怕这个文明世界根本不认识他们。

历史的丰碑上不曾记录着他们任何一人的名字，没有人会悼念这些从未在认知当中知晓的人。

他们没有名字，他们甚至在文明的长河中不曾“存在”，他们默默无闻，只是为了一个信念、一个能够让其他人过的更好的信念而奉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没有名字的英雄。

星云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发堵，他迫切的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可他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甚至通过留存的记忆只知晓有个如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威胁一直“悬在头顶”，如若不是遥，作为亲历者他甚至会一直将这个误会传递下去。

沉吟了许久，星云轻声问道：“还有那些同胞的名单留存吗。”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星云的问话让遥终于露出了真挚的笑容，“我有留存，但是我现在还不会给你，你应该想得到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当然。”

沉沦的气息一扫而空，萦绕在星云身边的是愈发坚定的信念与坚强的意志。

“我不可能辜负他们的期望与奉献。”

“那就好。”

遥叹了口气，将这些历史转告给星云让她轻松许多，她背负着这些秘辛独自一人时间也太久了。

足有数万年之久。

“随后你在母星上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你曾经有一段时间返回过这里，最外层的那些用于防御设施就是那个时候建造的。它们的存在目的是防止在爆炸之后活下来的谪念对外进行侵扰，同时也作为一个警戒，用来对你发出有仙从深空返回的警报。至于你为什么没做完我不太清楚，在最后返回留下记忆芯片内的内容后，你的音讯再度全无。

“当然就算没了你的音信我也尽可能的做出了一定程度伪装，制造出了那些东西被攻击过的假象，这是他们在离去之前委托我做的事情，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让你减轻一些负罪感，尽管这个骗局随时都会被揭穿，但至少能让你在培养那两个小家伙的时候心里好受一些。”

原本，星云以为那是谪念爆发制造的痕迹，结果真相却是反过来为了照顾他的情绪。

“你不要有太多的负罪感，让你承担这份责任其实是我们的不负责，死很容易，背负着使命活下去才是最难的事情，所以不用多想，将事情彻底解决才是正道。”

“说说素体的事情吧，还有这里的情况。”

星云干搓了几下脸，无论是圣人还是那些研究员，无论是自己的上一世还是真仙，自己作为继承了他们的理念的人，谪念必须TM得死。

“你刚才说素体算圣人系列，而且寰宇七仪本身只是单独系列，在需要的情况下才并为了一体。而且阵圣跟我说过真仙有个……嗯……抱歉，就是你这个长相，所以你确实是碧瑶仙子的前世？”

大致将必要的事情告知给了遥，后者陷入了思考。

紧接着，她露出了些许无奈、又掺杂了些许好奇的笑容。

“那应该是我的一缕神念分身，没想到她还自己成精了。”

要不是气氛不合适星云已经在心里吐槽了。

神TM成精！

“至于你说的身份，没错，我确实是阵那个小子口中所提的人，而且有关九圣的诞生还有我的一份，不严格来算他们姐弟两个要管我叫一声……”

“妈？”杨回的心大多数时候比云霞都大。

“……这个称呼就不必了……叫我培育员就行……”遥的脸皮意外的很薄。

“其实关系只是单相思而已，那个钢铁玩意成天就知道研究和想方设法的弄死自己，活该他单身。”

“不对啊，”杨回皱了皱鼻子，“师父说他确实有点迟钝，但是总觉得有人喜欢他，就是找不到究竟是谁，所以妈你单相思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怂不敢表白吗？”

遥：“……”

“的确，师父还说过，如果那个人肯表露身份，那他肯定五体投地的求婚，”阵圣在怀里摸了摸，然后取出了一枚用现今已经绝迹的珍贵材料打造的精致指环，“由于我的使命关系，师父将这枚指环交给我了暂时保管，他说如果我以后有机会见到那个承认自己喜欢他又没来得及说的人，就将这枚指环交给她，并告诉她……”

顿了顿，阵圣学着真仙的语气道：“……你要是不嫌弃我那么蠢傻呆的话，那我希望能尽我所能照顾你一生。”

遥沉默了。

修士无血无泪，但人自有真心真情。

她接过那枚指环，小心翼翼的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太傻了……”

使劲吸了吸鼻子，遥轻轻擦去了眼角溢出的泪光。

尽管已经错过了很久，但她终于还是等来了这句话，无论他现在如何，有这句话便已经足够。

“你还有机会的哦，”不知何时，云霞来到了遥的身边，她对星云打了个眼色。

“是的，真仙并不是真的陨落，只是与我之前那样一直在无尽的轮回当中做着能做的事情，大概他也在等待着你唤醒他吧。我相信有情人总能终成眷属，这是世界欠你们的。”

“随缘吧，”遥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我能明白他的心意就足够了，况且太快的找到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我懂得哦，超懂的！”

云霞话刚出口就被遥弹了一下：“你还是这么皮，接下来要说你和你姐姐的事情了，坐好别闹了。”

“哦。”

天地良心！

星云是头一次见云霞能在一个人面前这么听话可人！在自己上辈子面前都没有过这种乖巧！

“现在你叫云铃对吧，你也过来，坐到你妹旁边。”

“……嗯……”

云铃的适应性比起云霞颇为不如，然而云铃的不自然才是最正常的表现，讲道理在这种时候有云霞那种洒脱正常人真的做不到。

“首先我要说的是，虽然你们被我们称之为素体，但你们是真正的人类，不是什么奇怪的概念存在。所以你们不要多想什么我是不是人之类的无聊问题，更别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而矫情。”

遥的语气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然后就是你们两个的存在以及具备的特殊性，与最终手段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你们才是最终手段的真正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