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舒清滟离开后,关琥回到办公室,照着小柯给的资料,上网查找史密斯在笔记本电脑里提到的几个地方,发现都是普通的娱乐场所跟风景区。关琥翻看史密斯拍的照片,史密斯拍了不少风景照,单看照片,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照片的排序数字有跳,这种现象只有一个解释,一些照片被删除了。问题是谁删除的,假如删除,为什么不直接全部删掉,而是费事地挑选着删?关琥想不通,只好转去搜索鑫源酒家,那是个类似民宿的小旅馆,他打电话过去说明情况,还没等报史密斯的名字,对方就告知这几天没有外国人住宿,直接打消了他的期待。没有去过的地方,史密斯是不可能有他们家的一次性打火机的。关琥把几个疑点依次记下来,决定亲自去小旅馆询问。等他都忙活完,才感觉到肚子饿了,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除了早上随便吃了一餐外,他滴水未进——这是他的工作常态,一忙起来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如果张燕铎还在的话,一定会骂他的。身边有个手艺很好的厨师,是件幸福的事,可是厨师还动不动就杀人的话,那就令人头痛了。所以关琥现在是头痛加胃痛,本想直接开车去鑫源酒家,但身体撑不住了,他跑出警局,准备先找个地方吃饭,经过街道拐角时,看到那个熟悉的涅槃酒吧的招牌,他停了下来。想起白天小魏给自己的电话,关琥决定去看看,反正要吃饭的,在哪吃不是吃?关琥穿过马路,来到商业大楼前,又顺便给叶菲菲打电话。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忙碌中,把叶菲菲的事完全抛去了脑后,现在才注意到叶菲菲突然来电,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有点不对劲。叶菲菲没有接电话,电话铃响了很久,关琥只好挂掉了,在微信留言给她,问她是不是有事,有时间的话,回自己一下。很快,回信传了过来,一只眨眼睛卖萌的卡通小老虎后面连着两个字——没事。没事打电话来干什么?害得他做事分心……好吧,虽然他分心的时间只有几秒,但也不能说他不关心朋友吧?关琥进了大楼,顺着楼梯往下走,给叶菲菲回了一个用拳头攻击的小老虎图片,说——没事少来刷存在感。叶菲菲再没回应他,关琥还要再写字,一抬头,就见两个黑衣男人双手背在身后,昂首站在酒吧门口,那架势很像黑道打手,再看他们的体格,绝对是练过功的人,他愣了一下,停止敲字,在对方的注视下走进了酒吧。难道他半个月没来,这里改为黑道谈判的地方了?关琥的疑惑在听到熟悉的欢迎光临的问候语后消散了。酒吧还是原来那种雅致又冷清的气氛,萨克斯乐曲轻悠地回荡着,关琥进去后,首先看到站在收银台前的店员小魏,其次是一直延伸到里面的吧台,以往通常这个时候,张燕铎都会站在吧台里,或是调酒或是擦拭酒杯,灯光从上面照下来,柔和地映在他的脸颊上。“关警官,你来了。”小魏的招呼声打断了关琥的臆想,他回过神,走了过去,想问他特意把自己叫过来有什么事,这时厨房传来响声,一个身材削瘦的男人正在里面拨弄炒勺,他围着糕点师的白围裙,站在锅灶前,一副忙碌的样子。依稀熟悉的身影,关琥愣住了,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哥?”男人闻声转头,是他认识的人,却不是张燕铎。“关琥你来了?吃饭了吗?我还没吃,要并箸成欢吗?”谁要跟你并箸成欢啊。关琥用手扶额,不知该怎么回答李当归,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酒吧门口会立了两尊门神。小魏将湿毛巾跟冰水放在了关琥面前的吧台上,“看你这样子还没吃饭吧?一起来吧,僵尸李做了不少,啊对,老板不在,不用担心被坑钱。”关琥想拒绝,可是看到盛到盘子里热气腾腾的意大利面,他就放弃了坚持,问李当归,“你怎么在这里?”李当归忙着摆菜盘,小魏帮他回答了,“僵尸李最近常来这里玩,你知道的,要追女孩子,总要有个据点才行,不过老板走后,凌云就不怎么来了。”“不过我还是会等的,”李当归将意大利面的盘子放到关琥面前,认真地说:“我相信守得云开见月明!”“你……可以正常地说汉语吗?”“好,那就一起吃饭吧。”李当归说完,坐到关琥的旁边低头吃饭,小魏坐在另一边,边吃边说:“幸好你会做饭,否则我又要回到每天都凑合的模式了。”“其实我只会做几种菜,不过为了追到谢姑娘,我会继续努力翻食谱的。”“那我支持你,你需要什么,除了钱以外,我都可以帮的。”听小魏跟李当归的对话,他们应该很熟了,李当归的厨艺比关琥稍微好一点,跟张燕铎完全没法比,不过作为一个富三代,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想到他去哪里都要被迫带保镖,关琥便不由得对他抱了几分同情。“小魏,你说谢姑娘是不是在故意躲我?她不在家,也不在公司,我跟她的同事打听,她同事也说不知道,我真担心她是不是被绑架了?”“不会的,绑架也是为了赎金,她哪有钱啊?”“我有啊,她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不为了追她,我也会帮她交赎金的。”“可是又没人知道你们的关系,你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小魏说完,看看李当归脸色不太好,急忙安慰道:“好了好了,反正你也不是想跟她做朋友,你想当她男朋友对吧?”“其实我最主要的目的是做她的老公。”关琥听不下去了,他来这里有事要做,不是来听别人的爱情故事的。“小魏,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打断那两位的谈心,关琥问道。“喔,是这样的,你看老板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也不会做菜,所以酒吧要关掉,我把钥匙给你,你看是另外找厨师做下去,还是把铺子盘给别人,你来决定吧。”为什么要让他来决定?他跟张燕铎根本没关系的好吧。关琥的郁闷心情都写到脸上了,小魏连连摆手,“这些都是老板走之前叮嘱我的,我只是转述而已,你有什么想法,请直接问他。”“走之前?是什么时候的事?”“就是我在医院养伤时,老板来探望过我,他跟我讲的。”说是养伤,其实小魏只是因为被绑架受了点惊吓,再加上在天台撞到头导致昏厥而已,至于昏厥之前看到的残暴画面,张燕铎解释说那是他被下药导致的幻觉,小魏就相信了,因为他无法把总是笑嘻嘻的老板跟杀人犯联系到一起。关琥没想到张燕铎会去医院探望小魏,那时候医院内外到处都是警察便衣啊,心头猛地一跳,有种感觉,张燕铎的真正目的不是探病,而是去跟小魏交代事情。肚子很饿,却失去了胃口,关琥几口将意大利面吃完,问:“他还有跟你说什么?”“说酒吧他预付了三年的租金,所以你不用担心要帮他付钱。”谁担心这个了?“还有呢?”“还让你保证一日三餐,看你这样子也没有女人缘,你如果累倒了,不会有人照顾你的。”关琥冷笑起来,那家伙操心的事还真不少,人都走了,还不忘损他一顿。“关警官你别瞪我,这话是老板说的,不是我说的。”小魏吃着饭,对他说:“我知道你们吵架了,但亲兄弟哪有隔夜仇啊,而且老板那么关心你,所以你也别太生他的气了,你们早点和好,让他回来吧。”那晚张燕铎在天台上大开杀戒时,小魏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关琥想如果小魏知道了真相,还会说这些兄弟需要相互体谅的话吗?张燕铎杀人他可以理解,在你死我活的斗争中是不可以心软的,但作为一名警察,他也不能不履行身为警察的责任,那晚他没有逮捕张燕铎,而是放他离开,就已经是渎职了,所以他这些天一直气的不是张燕铎,而是他自己,尽管他知道,假如一切重新再来,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决定。也许哥哥真是张燕铎杀的,但关琥从来没想过要恨他,因为那不是张燕铎所能决定的,张燕铎不是罪犯,他只是杀人工具,比起被杀的人,活下来的那个才更痛苦。他有多了解张燕铎,就有多了解他所承受的痛苦。但那个放虎归山的决定到底是做对还是做错了,他无法知道。“其实我也不想离开的,你知道现在很难找到时薪好又这么好混的工作了。”小魏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再三叮嘱说。“我记住了,假如我哥回来,我一定让他不要请你。”关琥把空盘子推给小魏,站起身,在他不忿的吵嚷声中清点了酒吧里的东西,又收了酒吧的钥匙准备离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关琥在现场见过的那两个保镖匆匆跑进来,看到李当归,跑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李当归立刻变了脸色,转头看看关琥,说了声失陪就跑了出去,连白围裙都忘了解下来。“喂,别把我哥的围裙带走啊。”关琥觉得李当归想跟自己说什么,甚至保镖跟他说的话也与自己有关系,但既然对方不说,他也无法勉强,看着李当归离开,他用下巴指指那堆餐盘,对小魏说:“看来只能有劳你了。”“我做可以,不过酒吧再开张,记得一定要请我啊,你回头见到老板,也要常跟他提到我,免得他忘了我,我这么好用的伙计,现在也不好请了……”关琥就这样在小魏滔滔不绝的自荐声中出了酒吧。原本站在酒吧门口的那两个人不见了,关琥来到外面的街道上,夜风迎面拂来,让他突然浮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会让那个神经有点大条的富三代那么慌张,难道谢凌云真被绑架了?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李当归的保镖在寻找谢凌云的过程中发现她被绑架,但由于受到了威胁,所以李当归不敢跟他说,怕惊动警方,所以选择自己想办法,反正绑匪是为了钱,李当归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需要报警。可是反过来想,正如小魏所说的,知道李当归追求谢凌云的人不多,确定他会付赎金的人就更少了,关琥想来想去,不知为什么,吴钩的影子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判官事件中,张燕铎曾稍微跟他提过吴钩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关琥怀疑这次是不是又是他在兴风作浪,他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为了稳妥起见,先打电话给谢凌云。谢凌云的手机关机,关琥又打给叶菲菲,叶菲菲没有接听,没多久在微信回了他一个炸毛老虎的拳头——不要影响我睡美容觉!关琥送出一个赔礼的表情,问她能不能联系到谢凌云,叶菲菲的回复是她这两天休息,一直跟谢凌云在一起,问他有什么事。发现自己差点闹出乌龙,关琥赶紧说没事没事,让她继续补美容觉。还好,叶菲菲甩给他一个写着杀无赦的飞刀后,没再理他,关琥收好手机,顺着街道往家走,心里为自己的行为作解释——不能怪他多疑,谁让最近古怪的事出现得太多呢。公寓快到了,冷风加重,关琥紧了紧外套,快步往前赶,谁知从对面街道上传来争吵声,拉住了他的脚步,他转头看去,就见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道边,车旁的两个男人正在口角,其中一个是李元丰,另一个稍微矮胖的人背对着关琥,无法看到他的样子。事不关己,关琥本来不想管,可是他们的争执变得越来越激烈,李元丰竟然双手抓住那个男人的衣领,将他顶在车门上,看这架势马上会演变成殴斗,关琥没法坐视不理了,跑过去,从后面将李元丰拖开了。“别拦着我,让我揍这个混蛋!”李元丰没法动手,索性直接踢腿,还好关琥及时将他拖开,否则矮个男人绝对会被李元丰踢倒。“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关琥教训完李元丰,又向对面的男人赔不是,目光掠过男人身后的轿车,发现车里还有个年轻人,那人坐在驾驶座上,手里拿着相机对准他们。一瞬间,关琥弄懂了眼下的状况——在判官事件中李元丰经历的风波还没有完全停止,要是再弄出个打人事件,他这份工作就真别想做下去了,李元丰是好是坏暂且不论,对面这个玩偷拍的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好鸟。秉承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原则,关琥更加夸张地向矮个男人点头哈腰地道歉,又将李元丰继续往后拖。那个男人长了一张冬瓜脸,大约五十靠后的年纪,头顶半秃,一身衣服倒是很高档,但这并没能提高他的气质,最多让关琥感觉到他的官威,他曾见过萧白夜家的一些亲戚,也都是这样官气十足的。他的模样有一点点面熟,应该在警局的一些活动里见过,但要说他叫什么,是做什么的,关琥却想不起来。“你是?”对关琥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有些不满,男人问道。“我是他的同事,刚才我们萧组长说有紧急会议要开,让我叫他回去,不好意思,他要是有什么冒犯的,请跟我们组长说,让他解决,还是我打电话叫他过来?”关琥不想得罪人,故意把萧白夜的名字提了出来,反正萧白夜的后台硬,麻烦就让他去顶好了。男人还没说话,李元丰先开了口,骂道:“少提萧白夜,那只狐狸跟他们是一伙的,想联手打压我们李家,没那么容易!”关琥听到了男人的啧嘴声,他表现得很不屑,上前拍拍李元丰的肩膀,笑道:“世侄啊,有事好好说嘛,别这么冲动。”他说完,又冲关琥摆摆手,“快去做事吧,最近出了不少案子,你们也辛苦了。”车门自动打开,男人上了车,轿车开出去的时候,男人落下车窗,对李元丰说:“你再这样闹腾下去,你爸的官职恐怕不保啊。”车开远了,李元丰的挣扎也停了下来,关琥松开手,谁知李元丰转身,对他挥手就是一拳,还好在张燕铎的特训下,关琥的反应力有了明显的提高,眼看拳头逼近,他及时侧身闪开了,否则鼻子一定会被打出血来。“我说你这人怎么好歹不知啊。”差点挨揍,关琥有点火了,“你没看到人家设了套在害你吗?到时你打人的视频曝出来,跟上次的事两罪并罚,你以后别想干这行了。”“那老家伙骂我妈,妈的,我宁可不做警察了,也不想饶了他!”上次被人害得差点没命,李元丰都忍下来了,反而今天没忍住,不过关琥理解他的心情,如果有人敢骂他的家人,他也不会轻饶了对方。“那又怎样?除非你把他打死了,否则你揍他一顿出了气,自己却丢了工作,到头来不合算的还是你。”“不用你管!”李元丰说完掉头就走,就好像关琥是帮凶,这样的态度让关琥忍不住摇头,也转身离开,早知如此,他就不出头劝架了,真是里外不讨好。两人相背而行,逐渐拉开了距离,听到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远,李元丰放慢了速度。其实关琥说的话他都明白,只是感情上无法接受,不过不管怎么说,刚才关琥都算是帮了他,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道个歉,眼前人影闪动,有人迎面走了过来。看到对方的模样,李元丰立刻警觉起来,“是你?”“也许我们应该谈一谈。”李元丰一言不发,伸手就要掏枪,男人没有阻止他,而是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我是你,就什么都不做,因为你现在是俎上鱼肉,做什么都是错的。”“至少比你的状况要好。”“所以要不要选择双赢的做法?”男人伸手托了下眼镜,向他微笑说:“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你会被特意指派去当随扈。”几件事凑到一起,等关琥想起鑫源酒家时,时间已经很晚了,现在去跟老板问案子,回头一定会被投诉扰民,所以他决定先回家休息,鑫源的情报传给江开,让他有时间先查查看。第二天清晨,关琥早早起来,梳理完毕后,在避弹衣外面套上外套,又配好手枪,骑上摩托去了指定的地点——一个高级住宅区里的私家楼房门前。关琥要保护的人叫林晖峰,他在财政部门任职,进了林家后,关琥发现里面有不少随行人员,而且以林晖峰的身分,完全可以请保镖,真不明白为什么要找他们这种小警察。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林晖峰有什么秘密不想外泄,才会找不相干的人员来保护。来之前关琥查阅过林晖峰的资料,林晖峰刚过五十,不过本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长得很富态,仪表服装得体,戴着无框眼镜,举手投足中带着官员的气派,不过不会让人太讨厌,至少要比关琥昨晚见到的某个警界官僚要好得多。林晖峰的态度也很客气,看了关琥带来的调令跟警察证后,让秘书将自己一星期的行程安排报给他,又介绍了其他几名随行人员给关琥认识。关琥看了林晖峰的日程,有几个出席酒会的活动,这种公众场所最容易发生问题,大概林晖峰就是担心这点,才会申请随扈。没多久李元丰也到了,他表现得很正常,跟林晖峰以及其他人寒暄时也很有分寸,这让关琥松了口气,他早上还有想假如李元丰不来的话,要不要通知萧白夜临时换人,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第一天他们的工作很简单,林晖峰没有外出活动,政府机关里的警备设置本身就很严格,所以他们随行只是摆设。午间休息,关琥在吃饭时接到了蒋玎珰的电话,告诉他史密斯临死前通话的人是他的朋友,他们顺利联络上了那位朋友,在询问中得知史密斯来这边的确是为了搜集情报的,据说如果顺利的话,那将是很大的爆料,史密斯在电话中还提到自己拿到证据了,可以赚一大笔,但就在这时,电话断掉了,后来警察联络过来,史密斯的朋友才知道他出事了。“他有没有提到搜集的是什么情报?”“有稍微透露一点,好像是跟美国政府官员有关系,你知道的,那些政府官员没几个是干净的,史密斯很可能抓到了他们的把柄,所以每次被起诉,他最后都可以没事。”但这种要挟的手段不可能一直用下去,所以他把算盘打到了新的目标身上,却没想到因此丧了命。“你们有查鑫源酒家吗?”“去过了,我们给老板看了史密斯的照片,他说史密斯前天去过他们那里,但不是住宿,而是做旅游采访的,鑫源是个小民宿,每天住宿的人不多,欧美国家的人就更少了,老板也希望有人可以在旅游网站上为自己免费宣传,所以同意让史密斯拍照,打火机是他们免费提供的物品,大概是史密斯拍照时顺手拿走的。”这些要说是情报,也算是情报,但价值不大。关琥问:“既然史密斯想做民宿宣传,为什么没有住宿?”“我们查到了史密斯住宿的地方,这两天他都住在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呢,他怎么可能住小民宿?”蒋玎珰夸张地表达完自己的感想,又说:“酒店那边我们还在询问情况,不过暂时没找到什么线索,史密斯这两天都是一个人留宿的,没有带人回去,酒店记录也没有访客,他入境后曾打过几通电话,但都没有门牌号,很难追踪到手机的主人。”“那只能照着他相机里的照片去挨个调查他去过的地方了。”“还好他去的地方都不难找,下午我跟江开去查,你就好了,跟太子爷去当随扈,多轻松啊。”关琥一愣,蒋玎珰的话让他的思绪卡了一下,突然想到他在凶案发生的节骨眼上被调开,会不会不单纯是巧合?蒋玎珰误会了他的沉默,以为他生气了,忙说:“我开玩笑啦,你跟李元丰搭档,一定也很辛苦的,那就先这样,有消息我再联络你。”她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关琥还在为刚想到的问题而困扰,随手打开史密斯拍的照片,一张张看下去,里面都是普通的风景照,偶尔有人物,也是陪衬的存在。关琥学着张燕铎的做法,把自己放在狗仔队的位置上,思索假如他是史密斯的话,想调查政府官员的隐私,那肯定要随时跟踪官员的行踪,所以他不需要外出跟人会面,因为跟踪的目标本来就和他住在同一家酒店里!关琥急忙将自己的想法传给了蒋玎珰,让他们调查是否有跟史密斯同一天入境并且住同一家酒店的美国人,如果找到了目标,一定要密切监视。讯息传出后,关琥看着照片,继续往下想——史密斯一定要挟过目标,才会惹来杀身之祸,杀人手段究竟是利用寄生虫还是下降头暂且不论,史密斯在出事前应该跟目标接触过,说不定他已经拿到了钱,并将照片还给了对方,所以相机里才会少了一部分。但这些喜欢玩要挟的人,通常都会多留一份,假如那一份没有被拿走的话,那就是最好的线索。问题是如果有备份的照片,史密斯会藏去哪里?关琥边看照片边思索,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史密斯去的旅游景点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是当地很灵验的庙宇道观,如果政府官员有什么隐私诸如偷情之类的话,会选择这里吗?思绪到这里卡住了,关琥发现就算他学到了张燕铎的一些做事方法,也学不到精髓,如果张燕铎用这种代入分析法的话,绝对做得更完美。脚步声传来,是李元丰,关琥将手机关掉,放回口袋里。“做随扈还不忘查案,你可真拼啊。”李元丰主动搭讪,关琥也不好无视,随口敷衍道:“警察当久了,这也算是职业病了。”李元丰去对面的贩卖机里买了两瓶饮料,一瓶递给关琥,自己拿着另一瓶坐到了他旁边,小声说:“昨晚……谢谢你。”关琥惊讶地看他,今天当随扈,他们一直没有直接对话,他没想到这位二世祖会主动搭讪,还……道歉?对方先示好了,关琥也顺便给了他台阶下,“下次请记得在道歉之前别出拳头。”李元丰咧嘴笑了,这让他看起来没那么难沟通,问:“你真看到那家伙录像了?”“他的司机用相机对着车外,总不会是为了拍夜景吧?”“妈的。”李元丰恨恨地骂完,又问关琥,“昨晚组长找我们做什么?”“你当真了?那是我随口说的,为了不让胖子找我的麻烦。”“没想到你看起来一脸正气,居然也会耍滑头。”“虽然听起来不像是好话,不过还是谢谢你的称赞。”关琥喝着饮料,随口说:“我还有二十年的房贷,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忍下来,这些是你这种打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们不会懂得。”“我昨晚是太冲动了,但他骂我妈,我不揍他,那我就是白活了。”“你也可以骂他妈,如果他能忍下来,那你也可以忍不是吗?”“他会忍的,那老家伙叫刘茂之,是警务处的干事,做很多年了,最会溜须拍马,据说最近官职还会往上升。”听李元丰一说,关琥终于想起了老胖子的身分,有时候局里开总结大会或是颁发奖项什么的,刘茂之都会出现,不过存在感太弱,所以见过很多次,关琥都没记住。“既然他喜欢溜须拍马,那按理说应该奉承你才对啊。”“别天真了,警界里又不是我们李家一家做大,如果真是那样,在判官事件里我就不会被算计了。”李元丰冷笑道。经过那件事后,为了不给家族惹来麻烦,李元丰的行事作风收敛了很多,昨晚是刘茂之先挑衅他的,先是在路边特意截住他,又嘲讽他,见他无动于衷,就拿他父母当笑料来提,所以他才没忍住。事后想想,李元丰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幸好关琥及时出现,否则被算计到的话,他丢工作是小事,他们家族今后如何在警界立足才事关重要。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说,关琥都算是帮了他,他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怀疑的事说出来。关琥喝完了饮料,将易开罐丢去垃圾桶,准备离开,事不宜迟,李元丰说:“关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这时候被调职,是有人预谋的?”关琥停住脚步,李元丰继续往下说:“有人想搞垮我们李家,所以联合了萧家来对付我们,萧白夜当然是帮他家族的人,他们怕踢开我太明显,所以顺便叫上你,假如我们这次的随扈任务有差错的话,就会被放冷箭了。”关琥心一动,李元丰的怀疑他之前也有想过,但也只是想想,反正他是小卒,没人会对付他。“你说的‘那些人’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是警察,我的工作就是查案,那些警界官场里的纷争离我太遥远了。”关琥说完,在李元丰辩解之前快步离开,他对那些尔虞我诈没兴趣知道,而且他跟随萧白夜做事很久了,在感情上他还是倾向于信任萧白夜。下午,两人陪林晖峰出去视察工作,李元丰没有再跟关琥搭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关琥没在意,只是觉得这年头在哪里都分帮派,连警界都不能幸免。至于工作方面,一切都很顺利,在跟随林晖峰行动的途中,关琥没有发现怪异现象,时间就这样缓慢又平静地度过了,晚上八点,倒班的随从来报道,关琥二人下了班,离开林晖峰的家。李元丰是开车来的,他提出送关琥回家,关琥以骑摩托的理由回绝了,等李元丰走后,他把摩托停在道边,给江开打电话。下午江开有给他的手机留言,碍于其他人在场,关琥没有回信,他猜想是跟史密斯的案子有关,所以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地联络江开。不过通话结果让关琥有点失望,有关史密斯入境后的行踪,他们没有太大的收获,舒清滟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尸体内脏除了有少数孵化后的幼虫外,没有其他异常,脑部也没有寄生虫现象。所以从尸检结果来分析,史密斯之所以会发疯,最大的可能是食用了附有虫卵的食物,导致内脏出现异常,他在极为痛苦的状态下精神失控——这只是一件普通的自杀案。关琥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叫道:“是哪个低智商的家伙这样定案的?这是自杀案的话,天底下就没有他杀了。”“组长说这是开会时上头一致的判断,尸检结果是这样的,上头会这样想也很正常吧,你也知道这事闹得挺大的,死者又有海外人士,为了安定人心,做出这种结论也是迫不得已的。”听到这里,关琥觉得上边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官僚也是挺辛苦的,他冷笑道:“所以这就算是结案了?”“假如没有新的证据,恐怕案子不会再翻盘了,所以我们今天查到的线索也白查了。”“你们有查到线索?”“别小看我们好吧,我们好几个人还比不过一个诸葛亮吗?”江开不服气地辩解完,说:“你不是让我们查跟史密斯同一天入境,并入住同一家酒店的美国人吗?我们查到了一个,那家伙叫乔尼.希尔,是做电器进出口生意的,经常几个国家来回跑,我们现在查到的情报是希尔是个私生活挺糟糕的家伙,据说在不少地方养情妇,还有私生女。”关琥听着江开的讲述,不说话。原本照他的推测,史密斯这么注重这次的消息,他跟踪的目标至少与美国政府官员有关系,一个商人的私生活有什么好爆料的?除非这些八卦对某些人有好处,但史密斯是大报社的主笔,不是侦探更不是狗仔队,那点钱还不至于让他这么激动吧?“不过我们只查到这些,组长说反正要结案了,不用再查了。”“头儿说的?”“是的。”“可是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就算史密斯是精神失控导致自杀的好了,那还有其他需要调查的东西,这样才好向死者的家人交代……”“别激动别激动,你说的这些头儿应该都想到了,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说到这里,江开压低声音说:“说不定这也是上头的意思,我们只是当差的,只能照指示办事。”怕关琥再啰嗦,江开说完,就急急忙忙地挂断了电话。关琥用腿支着摩托在道边站了一会儿,他明白江开的意思,但无法认同这样的做法,所以最后还是决定直接问萧白夜。可是萧白夜的手机没有开,警局里的电话也没人接,通常这种情况就是案子结了,大家早早下班,可问题是这次的事件搞得没头没尾的就结束了,萧白夜还联络不到,怎么想怎么奇怪,那感觉就像是在特意躲他似的。官方不查,他自己查好了。关琥的脾气上来了,坐在摩托车上,先给小柯留言,请他帮忙查乔尼.希尔的资料,又上网搜索有关史密斯死亡的报道,果然,网上几乎没有相关的新闻出现,偶尔有一两则,也是匆匆带过,这表示史密斯的案子被上头一些人压住了。到底是谁在忌讳这件事被扩大化,并且有能力完全压制住?关琥很好奇,打电话给谢凌云,想问问新闻界有没有爆料,谢凌云的电话还是接不通,他只好留言说有事询问,让谢凌云有时间回电一下。留完信,关琥骑着摩托一路直奔,来到鑫源酒家。鑫源酒家坐落在郊外靠近山麓的地方,在去民宿的乡间小路上,可以看到稀稀落落的村庄房屋——虽然这里离城里没有太远,但已完全是乡间田园风光,这一带改造成民宿的建筑物非常多,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冷清感。鑫源酒家是个很有传统建筑风格的房子,看外观有点陈旧,屋檐下挂着一排通电的小红灯笼,门口还放着四角地灯,关琥到达时,旅馆还在做生意,一位六十多岁的男人靠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男人叫王鑫源,是这家民宿的老板,他长得矮小干瘦,貌不惊人,看到关琥,似乎猜到了他的身分,表现得很抗拒,虽然没有明说,但排斥感很重,手指在柜台上敲打着,有些神经质的样子。关琥取出自己的警察证,说明了来意,老板看看表,一脸的不情愿,先是嘟囔今天一天都在被警察烦,又说这么晚还不让人休息,不过嘟囔归嘟囔,最后还是答应了关琥的请求,带他进了旅馆里面,又说了史密斯那天来旅馆的详细经过。旅馆是木质建筑,走廊上点着线香,味道浓郁得让关琥感觉自己像是进了庙宇,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叫不上名字的佛像图,两旁还配有天干地支的周易图符,另一边则供奉着跟绘图相同的木雕塑像。跟随老板往里走,关琥注意到旅馆里这类塑像很多,而且神像跟平常大家见到的不太一样,它端坐的不是莲台,而是熔火,背后各自向外伸展着六只手臂,有点类似于千手观音的造型,却又不尽相同。关琥对这些不感兴趣,随便瞄了两眼就走了过去,两人在旅馆里走了一圈,老板也将有关史密斯的事情说完了,内容跟江开和蒋玎珰提到的差不多——史密斯对这里很感兴趣,却没有留宿,只是拍了不少照片。“可是史密斯的照片里没有神像,他没有拍吗?”听完老板的话,关琥问道。老板惊异地看他,然后嘴巴咧开,做出堆笑的表情,却因为笑得太做作,导致眼角跟嘴角上积满皱纹,反而让人感觉不舒服。至少关琥对他没好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大概是气场的问题吧。“你看得还满仔细的啊,”王老板先是称赞了关琥,然后说:“其实他很想拍的,只是被我拒绝了。”“为什么拒绝他?”关琥回到玄关的柜台前,看着对面的佛像,不解地问。“那是我们的信仰,怎么能出卖自己的信仰赚钱呢?”老板一本正经地说:“也许他正是因为得罪了大人,才会横死的。”关琥对商人的信仰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至少眼前这个老板不是个有信仰的人。不过他的说法让关琥对神像产生了好奇心,不免多看了几眼。神像挂轴的两旁贴了不少照片,柜台里面的墙上也挂着很大的合照,照片里大部分是穿着制服的民宿员工,正中坐了一位白发老人。关琥又去看另一面墙上的照片,发现也有老人跟其他人的合照,老人穿着少数民族服装,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烟斗,乍看去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这位老先生是?”“这就是塔里图大人,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巫师,很厉害的,煷也是他为我们请来的供奉神。”关琥一只脚都踏出门槛了,听了这话,他又转了回来,问:“巫师?”老板脸上的笑纹堆得更多了,说:“听着吓人,其实就是我们这里的大夫,你知道去一趟医院要花费不少的,所以小病小灾的就请塔里图大人看一下就行了,煷是他族里供奉的神,所以我也请了一尊。”关琥这才明白所谓的‘煷’,就是指那尊塑像,他问:“这位大师是佛教徒吗?”“不是,大人是苗人,不过在这里住很多年了,据说煷是他们的先祖。”关琥对苗人供奉的神明略有耳闻,据说十里不同乡,同样的族人,信仰也不尽相同,换了平时,他对这些俚俗不会太在意,但老板口中的巫师让他联想到了史密斯的死因,在传说中,苗疆蛊毒跟南洋降头术算是一脉相承的。“请问这位大师住在哪里,我想去拜访他。”“真是不巧,大人半个多月前就过世了。”老板的笑容在关琥看来,带了种幸灾乐祸的味道,问:“你不是要查外国人吗?怎么又对巫师感兴趣了?”“过世了?”“对,那天下大雨,大人在整理祠堂时,被落下来的瓦片打到了,他本来岁数就很大了,所以没救得过来。”这番话浇灭了关琥的期待,他本来以为塔里图跟史密斯的死有关联,至少他可以向老人打听一下下蛊或是降头的事,没想到会这样,只好问:“那大师有弟子吗?或是跟他那样会巫术或下蛊的人?”“大人没有家人也没有弟子,他一直独居,这里除了他,也没人会下蛊,我们要打烊了,你看是不是就到这里?”老板做出请他离开的暗示,关琥只好装听不懂,仰头仔细端量那塑像,突然发现神像伸展的六臂有奇异之处,跟其他手托净瓶莲花的神像不同,它的手掌上托的是各种虫类,有足爪众多像是蜈蚣的生物,也有类似蟾蜍蝎子的毒物。这样依次算下来,神像的五只手里刚好托着五毒,还有一只空下来的手托的是金钵,所有毒虫的头部都冲向金钵,让关琥怀疑神像接下来的动作是将五毒放在钵里练蛊。再细看神像的脸部,关琥不由得毛骨悚然。神像没有口鼻,而是嵌着扁长的眼睛,另外眉间还有一只竖着的长眼,每只眼睛都呈弯曲状,乍一看,像是在微笑,关琥却看得心惊担颤,他不是密集症患者,但这种排列太诡异,他看了一眼后就立刻把眼神瞟开了,以免晚上作噩梦。要说这怪物与练蛊和降头无关,应该没人会信吧?关琥心里狐疑着,却不敢把这话讲出来,尤其是在见过史密斯的神秘死亡之后。“喔,雪花来了,你不是想多了解那个外国人的事吗?也许她可以告诉你。”老板打断了关琥的思绪,指着刚从外面进来的女孩子,很好心地对他说道。她穿着民宿的制服,怀里抱着一个杯面大纸箱,听到老板的话,转头看过来,却是个眉清目秀,很有眼缘的女生。老板大概是想尽快把关琥哄走,主动跑过去,接过了雪花抱的箱子,对她说:“那个老外来时也跟你搭过话吧,你们都聊了什么,你跟警察先生说说,这里我来。”他抱着箱子跑去了里面,把麻烦丢给了不是很了解情况的小服务生。关琥将自己的警察证亮给她看,又自报了名字,雪花这才反应过来,面对警察,她显得很拘谨,垂着眼帘,小声说:“我看新闻了,那位史密斯先生死得很惨。”“所以如果你有想到什么线索,请告诉我。”“其实我跟那位先生也没说几句话的,只是介绍了一些这里的风土人情。”“他有没有向你询问你们的供奉神?”“有,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的英语不太好,太复杂的汉语他也听不懂,后来他发现沟通不了,就没再问了。”“有没有问起塔里图的事?”“没有。”“那有来这里找什么人吗?”“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说。”“塔里图真的是巫师,可以给人下蛊算命吗?”“塔里图爷爷是好人的,他不会害人!”雪花看起来没经历什么大世面,几句话说得结结巴巴,在关琥的注视下,她很紧张地用双手扯动衣角,又不时往里看,希望离开的态度很明显。关琥没再逼她,又问了几个问题,便告辞离开。雪花松了口气,送他出门,走到门口,关琥突然问:“可以借一下打火机吗?”雪花愣了一下,急急忙忙地跑去柜台里翻找,却半天没找到。见她要去里面的间,关琥叫住了她,说不需要了,然后走出了旅馆。看来一次性打火机都放在特定的地方,史密斯只是普通游览的话,拿到的可能性很低,所以打火机多半是其他住宿的人送他的,也就是说是他的眼线。关琥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叫声,雪花追了上来,指着前面的招牌,对他说:“我想起来了,史密斯先生曾跟我问起那间酒吧,也许他去过那里。”酒吧离民宿很近,招牌上的霓虹灯不断闪烁着,映出飞皇二字,夜幕下非常醒目,关琥道了谢,骑上摩托车,没用一分钟,就到了酒吧门前。他锁车的时候,口袋里传来手机的振动声,小柯回留言了,却不是他想看到的内容——留言说有关史密斯的事,上头已经发了通告,严禁再追查,为了保住饭碗,这次他帮不了关琥,希尔的资料他也没法查,让关琥不要为难他。看完后,关琥气得差点将手机丢出去,但想到这只手机的价格跟自己目前的存款金额,他最后还是忍住了。迄今为止,对于他的请求,小柯没有拒绝过,这让关琥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放弃继续拜托小柯,改为联络谢凌云,期待靠谢凌云在新闻界的关系,能帮他查到什么。但是跟以往几次一样,谢凌云的手机依然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关琥开始起疑心了,以谢凌云的处事风格,不应该一直联络不上,他怀疑自己昨天的推测应验了,想了想,在微信上给叶菲菲留了言,说自己有急事找谢凌云,让她马上联络自己。发完信,关琥进了酒吧,里面意外的热闹,内部装潢得也很华丽,虽然处处透出乡土风情,但也不失为一种风格,所以吸引了不少来自外地的观光游客。关琥在吧台前选了个空位坐下,跟服务生要了瓶汽水,打量着酒吧的环境,他有点明白这里受欢迎的原因了。酒吧里的女服务生都打扮得很暴露,对于跑来游山玩水的外地游客来说,这种刺激的夜生活刚好可以帮他们减轻旅途的疲惫,所以游客的人数远远多过本地人,除此之外,角落里还有些凑在一起嗑药的年轻人,看来这家酒吧除了提供色情服务外,还沾手了其他违法的勾当。不过关琥今晚不是来查风纪的,这种鱼龙混杂的环境反而对他查案有帮助,听着周围客人的对话,他大致了解了这些人多数住在附近的民宿,通过他们,也许可以了解到这里的风俗人情。汽水到了,关琥拿起瓶子正要喝,手机铃响起来,叶菲菲在微信上敲他——关王虎,不要乱喝东西!瓶口几乎要碰到关琥的嘴边了,看到这句话,他及时将瓶子拿开,迅速看向周围,却没看到叶菲菲的身影。不过叶菲菲的话提醒了他,想起史密斯死亡前的经历,他心里一凛,看看瓶子。汽水瓶是刚打开的,瓶口部分还在冒气泡,要说下药什么的,有点杞人忧天了,但小心一点总没错,他将瓶子放去吧台上,给叶菲菲打电话。叶菲菲没有接听,在拨打数次却被无视后,关琥改为留言——叶菲菲你不要玩偷窥,赶紧出来!——没偷窥你,我只是在提醒你。——提醒?你能把时间把握得这么分毫不差?——关王虎你真是好歹不知,那你随便乱吃东西吧,出事别找我。——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那姑奶奶,能让谢凌云联络我吗?——凌云去报社了,她在闭关赶稿,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你懂怎么查新闻人物的资料?还是你懂降头?关琥在心里吐槽,却不敢说出口,回——还是让她有时间找我吧,我在线等。——好的,小心你周围。结束聊天,关琥无所事事,拿起汽水瓶,看了一下瓶口,又放下了,用手指划动着手机的触屏,思索叶菲菲的话,总觉得有点奇怪。那家伙真的没有暗中跟踪他吗?还是他太多疑了?手指的滑动在触到某个画面时停了下来,那是史密斯拍的照片合集,关琥本来想找出几张有特色的,向这里的伙计询问,可是在开口之前,他先发现了问题。那是一张餐厅内景的照片,取景是餐厅里的花卉跟吊饰布置,里面客人不多,而且比较模糊,所以关琥最初忽略了,但是在看到塔里图的照片后,他发现其中一位客人正是那位老人。这就是为什么他在民宿看到塔里图的照片时,会觉得他面熟的原因!塔里图跟一个男人面对面坐着,男人背对着镜头,半边身子被装饰植物遮住,很难确定他的身分,关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总感觉这个男人是自己认识的人,而且越看越觉得眼熟,却偏偏想不出他是谁。不过这张照片让塔里图跟史密斯再次有了交接点,这样的交集一次是巧合,两次就耐人寻味了。关琥在塔里图身上做了标记,接着继续找类似的照片,心里有了奇妙的想法——也许他从一开始就判断错了,从塔里图过世的时间上来推测,史密斯相机里的照片不是他这次照的,而是半个多月前的东西,假如那时史密斯是在美国的话,那拍照的可能是他的线人。史密斯将线人卖给他的照片转卖给了他的跟踪目标,而且是在筛选后卖掉的,所以照片排列的数字没有连接起来,至于这张偷拍他是故意没卖掉还是无意中遗漏了,那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不过至少关琥可以确定跟史密斯有交易的人不是塔里图,因为塔里图已经过世了。难道史密斯的交易对象是照片里的这个男人?他跟乔尼.希尔又是什么关系?关琥一边翻找着其他照片一边想,但可惜杀了一大半脑细胞,他还是想不出照片里男人是谁,其他照片里也没有类似的画面出现,最后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餐厅上——直接去这家餐厅询问的话,也许会问到线索。虽然这个可能性也很渺茫,但是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不如赌一赌运气,他现在反而对塔里图跟史密斯之间的关系比较好奇,塔里图的过世只是意外吗?史密斯的死亡像极了被下降头的反应,那是塔里图死之前做的手脚?还是乔尼.希尔的杰作?正想得头痛的时候,一位衣着暴露的女孩子走在关琥身旁坐下,点了两杯啤酒,其中一杯递到了他面前。“先生你一个人?这杯请你喝。”女孩说着话,又主动往他身上凑,浓烈却不高档的香水呛得关琥很想打喷嚏,他想把女孩推开,但手还没伸出去,对方的手已经搭到了他的大腿上,染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在他的腿上轻佻地滑动着,其目的不言而喻。室内灯光昏暗,女孩又浓妆艳抹,关琥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觉得她的岁数不是很大,却出来做这种招徕客人的生意。“不用了,我自己有饮料。”关琥不太擅长拒绝女孩子,眼看着对方的手逐渐往自己的隐私部位延伸,他慌忙向后躲,却不小心碰到了吧台上的汽水瓶,导致瓶子滚到地上,洒了一地。“看来你不喝都不行了。”看到关琥手忙脚乱的样子,女孩笑了,将啤酒推到他面前,“我很少请别人喝酒的,你这么不给面子,以后我很难在这里混下去了。”关琥眼前一亮,“你对这里很了解?”“那要看你想知道什么了。”女孩向前倾身,在递酒的同时,有意无意地展露自己的胸部,关琥被她弄得眼神没处放,只好接过了酒,为了方便询问,他选择喝酒,谁知酒杯刚举起,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瞄了一眼,又是叶菲菲的留言。——关王虎,不许找女人,不许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还说没暗中监视他?不监视怎么会知道他现在的行动?面对这样任性的人,关琥都懒得吐槽了,直接将留言送出去——小姐,你这样管你的前男友,有没有太过了?——如果你还想继续活着,就照我说的去做。——你到底知道什么?你是不是知道塔里图的事?是谁跟你说的?——离开那个女人,我考虑告诉你。对话越来越奇怪了,关琥皱起了眉头。他跟叶菲菲认识很久了,叶菲菲的个性看似任性,但其实很懂得尊重别人,这不像是她平时说话的口气。再联想她一直不接电话的举动,关琥的疑惑更大了,无视还在努力向他展示风情的女人,他将酒杯放下,跳下高脚椅,匆匆走去人少的地方,继续跟叶菲菲对话,同时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四周,寻找在暗中窥视自己的人。——我现在离开了,你可以说了。——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我先整理一下,慢慢跟你说。——你可以先告诉我谢凌云在哪里,我直接去找她好了。对话有短暂的停顿,关琥迅速输入字符——为什么不说?是不是你根本不知道?——关琥你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你根本不是叶菲菲,你是谁?——我是叶菲菲。——那就接我的电话!否则你再敢骗我,别怪我不客气!——暴躁可不是一件好事。——对你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好事。居然敢冒充叶菲菲来骗他,关琥的火气上来了,气哼哼地想,如果这混蛋现在在自己面前,他一点都不介意用拳头告诉他疼痛二字怎么写。可以对他的行动了解得这么清楚,这个人肯定就在酒吧里。关琥的手指在触屏上敲动着,思索怎么把他引出来,身后传来叫声,刚才搭讪的女人走过来,看得出女人对他颇有兴趣。“抱歉,小姐,我还有事,我们下次再聊。”关琥没等她开口就先拒绝了,他穿过人群往里走,四处寻找目标,就见不远处有个白影子晃了一下,那是个盘着头发,穿长裙的女人,有点像叶菲菲,为了弄清真相,关琥加快脚步追了过去。酒吧里的人客人很多,等关琥走过去时,白裙女人已经不见了,他在周围转了两圈,都没找到目标,再看微信画面,叶菲菲已经下线了。到底是谁在冒充叶菲菲?叶菲菲的手机在别人手里,不就等于说是她出事了?说不定谢凌云也出事了,但有人不想让他知道内情,所以假借叶菲菲的名义拖着他。正胡思乱想着,指节上传来麻痛,关琥一开始没注意,等他发现麻痛的部位是戴钻石戒指的小指时,才觉察到不对劲。那个小钻戒是关琥在僵尸事件中获得的胜利品,戒指的原主人是双面间谍艾米,戒指也是用于追踪信号的工具,事件解决后关琥把它当纪念品留了下来,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这个小通讯器会再次发出信号。也就是说艾米或是她的同伴就在附近!这个结论让关琥很吃惊,作为国际间谍,艾米去哪里都不奇怪,但她在这个敏感的时间里出现在自己的附近,究竟是巧合,还是针对史密斯之死而来的?小指上的麻痛很快就消失了,关琥没有在酒吧里找到可疑的人,想到那个一闪即逝的白衣女人,他怀疑就是艾米,急匆匆地出了酒吧,就见外面的街道冷清,一个人都看不到。事情越来越诡异了,想到在德国跟艾米等人一起遭遇的麻烦事,关琥的头开始痛起来,他坐到摩托车上,双手揉着跳痛的太阳穴叹气,手机里叶菲菲的头像显示仍然是离线状态,他不抱期待地留了言,告诉她不管她是谁,有什么目的,请她直接说出来。留言送出很久,叶菲菲都没有回他。关琥抬头看了一眼酒吧的招牌,叶菲菲的留言让他的心有点毛毛的,除了担心酒吧的饮料有问题外,他还在意谢凌云的去向,看看手表,最后决定直接去找谢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