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没多久,王火被带了上来,他同样也没被捆绑手脚,看脸色跟衣着,也没遭受武力打压,看来现在刘萧何的重点全都放在了寻宝上。

虽然跟王火有过几次接触,但这一次张燕铎才真正留意到他,王火跟他上次在鑫源酒家看到的削瘦猥琐的店主形象不太一样,跟五行那几个同伙的气场也相差甚远,难怪在刘金的命案现场看到这个人时,他没有马上联想到鑫源酒家的老板。

要说气质,王火更接近刘萧何的那种感觉,冷静、智慧、温文尔雅,但骨子里刻着冷漠,为了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任何一个人。

这大概是当初刘萧何跟王火合作的原因之一。

王火表情平静,被带到刘萧何面前,他微笑打招呼,刘萧何也回了礼,问:“休息得可好?”

“托刘先生的福,一切都好。”

“也希望我们这次的合作顺利,一切都好。”

“有我的知识加刘先生的实力,怎么会不好呢?我要的不多,里面三分之一的东西给我就行了。”

“三分之一你知道是个怎样的数字?你吃得下吗?”

“刘先生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吃不下?”

在游轮行驶中,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十分投机,就好像普通的商业谈判,谁也想不到彼此内心里暗藏的杀机,除了吴钩对现状漠不关心,一直在玩红笔外,其他人都紧绷着脸,目视海面一言不发。

寒暄词说完,刘萧何给崔晔打了个手势,崔晔将司南拿来,递到王火的面前。

为了防止损坏,司南放在亚克力盒子里,王火接过来,走到船头,将司南放平,又稍作调整,上面的磁勺便开始发出微颤,继而颤动加快,开始摇摆起来。

“其实我们离塌陷的地方已经很近了。”观察着司南的动向,他说道。

大家的好奇心被引了上来,都向前靠近观察,就见随着游轮的前进,磁勺加快旋转,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张燕铎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个声音让他回想到自己躺在试验台上的情景,于是那天的记忆愈发清晰了,他微微阖眼,眼前浮现出王火设定程序的画面。

有海风声阻碍,蜂鸣没有太影响到张燕铎的心绪,他睁开眼,注视着司南,故意说:“如果要以磁场来判定方位,利用军用指北针不是更准确吗?”

“哈哈,流星你说外行话了。”

吴钩大笑起来,主动解释道:“基地很容易找,但基地的面积有多大你想过吗?我们现在就在塌陷的地方航行,但是为了减少潜海的时间,仓库位置的确定当然是越准确越好。”

他向张燕铎伸过手来,手心里放了一个军用指北针,问:“你要亲自试一下吗?指北针跟司南,哪个更准确?别客气,我还有备用的。”

张燕铎将军用指北针拿过来观察,果然发现磁针的摆动异常快速,看来他们已经离中心很近了,这种程度的地磁不会影响到游轮陀螺罗经的正常运转,在王火的指挥下,游轮航行不断进行微调,最后在某一点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确定好方位后,王火转头问刘萧何,“谁跟我一起下去?”

刘萧何摆了下头,属下将潜海用道具陆续搬过来分给众人,刘萧何自己也选了一套,看来在这次的寻宝过程中,他不放心让其他人全权代理,这正合张燕铎的期待,刘萧何亲自督阵,他才有机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从全套潜水的装备就可以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有多深,张燕铎曾接受过这类的训练,他熟练地穿好潜水服,套上面镜跟呼吸管还有气瓶,又将潜水刀跟水下手电收好,以备急用。

这些人中只有崔晔是新手,不过在这一路上,他接受了相应的训练,在凌展鹏的帮助下穿好装备,刘萧何说:“你不用勉强,在这里等我们也可以的。”

“我还是想下去看看基地的样子,如果撑不住,我会先上来,不会妨碍到大家。”

刘萧何没坚持,交代其他人留守游轮,然后率众人陆续下海,王火怀抱司南,下海后,慢慢往下潜去。

张燕铎被命令跟随在王火身后,刘萧何的说法是让他监视王火的举动,但张燕铎知道这是为了方便他们监视自己,这个做法其实对他有利,反正在达到目的之前,刘萧何不会暗算他。

在下到五十多米左右时,王火的动作开始缓慢下来,不是他发现了目标,而是来自水中的压力。

对于不常潜水的人来说,这个深度已经是极限了,但接下来的景观促使他加快了速度,就见一些属于基地的标记逐渐出现,曾经的角斗器具,试验台,还有各种仪器兵器乃至生活用品都散落在水中。

再往下走,熟悉的物品更多,张燕铎甚至看到了基地试验室的大门,不过门是扭曲的,门框也不见了,呈倾斜状伫立在水中,仿佛在恭候他们的到来。

水下是土质固体,方便大家站立,张燕铎跟随王火停在大门前往前看,就见大门那头是深幽的长廊,长廊弯曲阴暗,耳边依稀响起锁链的哗啦声,曾经他每天都要经过走廊进入接受训练的房间,锁链是必不可少的陪伴物。

想起往事,张燕铎的手指微蜷,做出握拳的姿势,但他很快就按捺住了负面情绪,跟随王火穿过大门,向里走去。

令人惊异的是,里面的摆设除了一部分残缺外,几乎跟张燕铎记忆中的一样,走廊两旁高立的房门、半开的门板、弯曲而上的楼梯,甚至还有不少吊挂的灯具。

透过打开的房门,张燕铎看到了里面的试验台跟仪器,以及墙壁上的花纹,寝室里甚至还有幸运没打碎的花瓶,那种感觉就好像基地从来没有被毁坏,它只是从岛上整个移到了海底而已。

看来那场海底地震跟爆炸虽然毁掉了离岛,却因为当时塌陷的状况,而让一部分试验基地得以幸存,没有坠落到更深的海底空间,假若再下陷一百米的话,那就不是轻易能到达的距离了。

张燕铎的心情很微妙,他曾经以为自己会痛恨再看到这样的环境,但此时他却又有种熟悉的安稳感,鱼群在建筑物之间不时地游走,是这里唯一的生机,张燕铎默默地跟在王火身后,偶尔看到白骨,那是当年没及时逃出来的同伴的骨骸,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望着他们,像是一种沉默的欢迎仪式。

那间所谓的仓库也没有被炸掉,大家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目的地——一扇巨大的钢制大门前。

大家陆续向门前靠拢,刘萧何冲王火打手势,其迫切心情不言自明。

王火从挂在胸前的包包里拿出盒子,将盒盖抽开,磁勺被他随手丢回包里,然后按动门上的按钮,门板当中有一小块移开,露出需要输入密码的键板。

失去了电源控制,指纹识别也好,密码确认也好,都失去了功效,王火看了众人一眼,仿佛自诩似的,伸手按住键板旁边凹下去的地方,不知他做了什么动作,那块凹处面积扩大,王火将底盘侧立着放进去,又用力一按。

张燕铎在旁边看着,恍然大悟,原来司南作为辨识磁场的作用还在其次,王火所说的盗墓古物等传说只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磁勺是作为掩饰功能存在的,真正可以打开这扇门的是底盘,底盘上的凹凸花纹才是契合机关的密码钥匙!

随着王火的动作,水中传来波纹,再接着波纹越来越大,底盘里面天干地支的部位陆续移开,跟门锁完整地合到了一起,钢门开始向两边缓缓移动,水中压力太大,但门板还是打开了可容一人进去的缝隙。

王火拿出底盘收好,侧身挤进去,张燕铎随后,就在他迈步的瞬间,海水突然涌来一阵震颤波纹,不像是普通的水波,他脚步微停,不自禁地仰头看向上方,心想难道是海面上有变故?

张燕铎的直觉没错,海上的确出现了状况,而这些状况都是游轮上的激战引起的。

谢凌云驾驶直升飞机进入太平洋的群岛领域,在海面上方循环飞行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这艘停在海面上的游轮,她降低高度观察,发现甲板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像是空船。

“会是这艘游轮吗?”叶菲菲满是怀疑地问。

看到游轮上设有停机位,关琥道:“要不先下去看看?”

暂时找不到线索,谢凌云听从了他的建议,拉动操纵杆,将直升飞机徐缓降落到停机位上,却没有关引擎,以便万一遇到危机,可以随时离开。

“我跟关琥去探敌情,凌云你在这里等我们。”

叶菲菲毛遂自荐,拉着关琥跳下飞机,关琥将在酒店里缴获的手枪给了她一支,让她跟在自己后面,不要乱走。

叶菲菲听他的话,乖乖跟随他的行动,嘴上却说:“看起来挺安全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么大的游轮一个人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有点奇怪,但总比我们一下飞机,就被大家用枪指着好吧?”

两人说着话,在甲板上转了一圈,甲板上没有异常,但是当他们去了驾驶舱,马上发现不对劲了,两个看似船员的人倒地不起,关琥把他们翻过来,发现他们还有呼吸,只是处于昏睡的状态。

再去游轮船舱里,走廊上也三三两两倒了几个人,看他们的衣着打扮还有身材,都是雇佣兵,叶菲菲翻找他们身上,没有找到武器。

看来是有人用药放倒了他们,夺走了武器。

这是关琥观察了现场后做出的判断,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但应该不是剧毒类的,他觉察到危险,一手持枪,一只手将叶菲菲拉去自己身后,以防有人偷袭。

叶菲菲也有点紧张,小声问:“这是谁做的?”

关琥拍打某个昏迷的人,他的脸被来回拍了几下后,发出呓语,像是要醒过来,但还没等关琥问话,就头一耷拉又睡了过去。

看到他这反应,关琥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猜到了某个可能性,急忙拉着叶菲菲向外跑,叫道:“凌云有危险,快去找她!”

叶菲菲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愣愣地被他拖回到甲板上,两人刚爬上甲板,就听轰的一声巨响传来,震动太大,整个船身都随之摇晃起来,叶菲菲慌忙握住旁边的扶手,才没被甩去楼下。

关琥扶住她,等震动稍微停止,两人冲去停机位,还没靠近,就见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已经停止了转动,机身当中被贯穿了,破了个大洞,里面火势凶猛,光是看燃烧的惨状就知道刚才的攻击有多猛烈了,机身整个向后倾倒,几乎要翻进海中,黑烟翻卷,无法看到谢凌云的身影。

“凌云!”

看到这副惨景,叶菲菲急了,拔腿就要冲过去,被关琥一把拉住,迅速观察周围状况,在下一轮危机逼近时,他及时按住叶菲菲,扑倒在船舱后方。

与此同时,火箭炮的子弹擦着他们射了过去,在海面上方炸开,掀起腾空巨浪。

关琥感觉到船身随着子弹的爆开晃了几晃,嘴边传来咸味,却是飞溅的海水,他骂了句脏话,双手持枪,瞅准时机站回到甲板上,就看到对面站了一个高高胖胖的女人,女人肩上扛着刚从雇佣兵那里缴获的火箭炮,对准他们,做出继续射击的架势,正是酒店老板娘,也就是五行团伙里那个叫方河的女人。

“果然是你,”关琥举枪跟她对指,叫道:“你居然没死!”

“我差点被掐死,还好缓过来了,所以现在要死的是你们!”

方河说着话,调整火箭炮的枪口,对准关琥扣下扳机,关琥一见不好,转身拉着叶菲菲躲避,谁知预想中的爆破声没有传来,对面响起女人的惨叫,接着是重物撞击的声音。

关琥探头去看,刚好看到方河被抡过来的灭火器打得撞去船舷上,火箭炮脱手而出,越过船舷落进了海中。

那个灭火器握在谢凌云的手中,她脸上多了好多黑灰,短发也散乱了,看上去更加威风凛凛,她将方河打倒后,抡起灭火器又是狠狠的一击,方河被打得头破血流,顺着船舷滑倒在甲板上,大声呻吟起来。

“凌云好厉害!”

形势瞬间扭转,叶菲菲忍不住握拳为谢凌云加油,又快步跑了过去,顺便踹了方河两脚,骂道:“贱人,害我男朋友不说,还敢害我闺蜜,去死去死!”

“前男友,咳咳,”关琥及时把她拉开,说:“别这么狠,踢死了她,我们就没法问话了。”

“便宜她了,”叶菲菲忍住了暴力,又上下打量谢凌云,看她手臂上的衣服破了,担心地问:“凌云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谢凌云将灭火器丢开,说:“没事,幸好这疯女人不擅长射击,让我有机会避开。”

“她只擅长下毒。”

关琥伸出一只手,轻松将方河揪了起来,顶在船舱壁上,问:“你给那些人下了什么毒?”

方河被打得满脸是血,关琥还以为她会硬着脾气不说,谁知她居然老实回了话。

“不是毒,只是烈性麻药,跟上次弄晕你的一样。”

听她这样说,关琥稍稍放心,这女人心狠手辣,又喜欢下毒,他最担心的是张燕铎也因此中毒。

“你是怎么上来的?刘萧何那些人呢?”

为了不让对方觉察到他对张燕铎的担心,关琥特意提了刘萧何的名字。

方河呼呼喘了两口气,看到他们手里的枪支后,放弃了硬碰硬,说:“是王火想办法把我藏在船上的,他自己故意装作被抓住,好让刘萧何掉以轻心,然后趁他们去打捞宝藏时,我给这些人下毒,本来我想用毒药,但王火说这些人还有用。”

“他们会睡多久?”

“至少两个小时,”方河说完,冲关琥咧嘴一笑,“如果刘萧何他们两个小时都还回不来,那应该就没命回来了。”

“他们都下去了?”

“对呀,还有你哥,哈,已经去了十几分钟了,真想知道他们现在在下面遇到了什么。”观察着关琥的反应,方河故意用手往下指指。

想到海底的凶险,关琥开始心神不定,他了解张燕铎的身手跟机智,但他面对的是更凶残的敌人,还有狡猾狠毒的王火。

谢凌云觉察到他的动摇,拍拍他的肩膀,又问方河,“那你的任务又是什么?”

“弄晕那些家伙,缴获他们的武器,占领这艘船,逼迫他们之后为我们做事,没想到你们会来得这么快,我只好先出击了。”

“你这样做就好像确定最后上来的人一定是王火。”

“一定会是他,别忘了装宝藏的仓库是他设计的,他动一动小指头,就可以瞬间毁灭那地方,再说,如果他上不来,那那些人就更没机会上来了,最多大家死一起,总之我不会吃亏。”

这个胖女人算计得还真多。

关琥看向谢凌云,谢凌云放开了方河,这女人留着是祸害,但看她被打得已经没了还手之力,也不想再为难她,侧过身跟关琥比划了个捆绑的动作,叶菲菲眼睛一亮,说:“交给我。”

她跑去船舱找绳子,这时停机位那边传来响声,关琥跟谢凌云转头去看,原来是直升飞机重心后移,滑向了船舷那边,由于机身还在燃烧,状况很危急,关琥急忙说:“先把它弄去海里。”

否则飞机油箱爆炸的话,很可能危及到游轮。

谢凌云点点头,没再理会方河,掉头向后面跑去,关琥跟随其后,谁知刚跑了两步,就听到细微响声从后面传来,他的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感觉到不妙,抱住谢凌云往前扑倒。

子弹射偏了,打在了前面的船舷上,关琥惊魂未定,转过头,就见方河双手握着一柄掌心雷,她居然还偷藏了家伙!

发现失手,方河接着又连开几枪,趁着关琥跟谢凌云躲避,她掉头就跑,可是没跑多久就被关琥追上了。

几次受这女人的暗害,关琥怒从心起,这次下手没含糊,跃起身飞脚踢在她的后心上。

方河向前踉跄了两步,抓住船舱扶手才没跌倒,发现逃不掉,她转过身,又准备冲关琥开枪,被关琥抢先握住枪管往外一拧,就轻易将枪从她手中夺了下来,另一只手揪住她的衣领往船舱上猛力一贯。

方河被撞得两眼翻白,全身发出颤抖,关琥挥起枪柄就要再给她迎头痛击,却发现不对劲,他临时刹住,松开了揪方河的手,但方河没有就此滑下去,而是依旧贴在船舱壁上打颤,接着嘴巴鼻孔流出鲜血,就此不动了。

谢凌云跑回来,看向方河身后,就见方河的后脑插在鱼枪的枪钩上,因为关琥的过度用力,弯起的鱼钩整个贯入了她的后脑,导致她瞬间致命。

船舱上挂了不少潜海道具,大概是刘萧何等人下海之前做的装备,谁也没想到这会成为致命的凶器,只能说是方河咎由自取。

对面传来脚步声,叶菲菲拿着找到的绳索跑过来,看到这一幕,她眨眨眼,说:“我们好像省事了。”

“我不是故意的。”

虽说方河不是好人,但关琥并没想让她死得这么惨,作为警察,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暴力行为。

“我觉得比起歉疚来,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谢凌云胆大冷静,转头看向那个处于半倾斜状态挂在船舷上的直升飞机,她掉头向驾驶舱跑去,说:“得想办法把它弄下海。”

三人跑进驾驶舱,越过那两个还处于昏迷状态的人,观察驾驶台上的各种仪器跟舵盘,谢凌云试着按动驾驶台上的按钮,调整游轮的方向跟速度。

看她做得认真又熟练,叶菲菲忍不住问:“凌云啊,你不会是还有游轮驾照吧?”

“没有,不过机械原理都是相通的,试试也没关系。”

正如谢凌云所说的,在她摸通了几个操纵键钮的功能后,游轮开始摆头,但因为晃动得过于激烈,关琥跟叶菲菲差点摔倒,两人抓住控制台的边缘,在游轮又连续再次摆尾后,就听轰隆巨响传来,直升飞机坠入海中,而游轮也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去。

关琥慌忙配合谢凌云按动操纵键,叶菲菲负责转舵,在三人的齐心合力下,游轮终于调转方向,转为徐缓前进的状态,脱离了直升飞机爆炸而带来的威胁。

“真可惜,李公子刚送的定情信物就这样报废了。”在确定没危险后,叶菲菲发出嗟叹。

谢凌云揉揉额头,“我也在犯愁怎么还这个人情。”

“如果我们找到藏宝的仓库,那至少可以还钱。”

“还有我的房贷,虽然比不上飞机的价值,但那也是钱啊。”

说笑归说笑,三人这时候都不敢放松戒备,叶菲菲找来潜水用具,关琥跟谢凌云换上,又取了必要的装备下海,叶菲菲不会潜水,选择留守游轮。

关琥很担心游轮上还潜伏着王火的同伴,怕留她一人在游轮上更危险,叶菲菲乐观地说:“我有枪的,要伤我可没那么容易,大不了我逃啊,虽然我不会潜水,但怎么用救生筏我还是懂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

“你们也是,记住,钱不重要,你们一定要保证平安归来。”

听了这话,关琥有那么几秒钟的感动,但等他跳入海中时,隐约听到叶菲菲在上面叫道:“关王虎,为了我的房贷加油,youcandoit!”

好吧,他从来都不该对自己的前女友抱太多幻想的。

王火顺利开启仓库之门,进入了里面,在张燕铎也进去后,其他人也跟在后面依次走进去。

司南之门的后面另有一道封口的大门,不过这次的操作很简单,王火是用钥匙开的,由于内外压力的制约,海水没有灌入,等大家都进去后,王火关上门,于是众人就处于完全封闭的空间里了。

大家摘下面镜,为了方便走路,性急的人连脚蹼也脱了下来,换上软胶鞋,用荧光棒照亮,观察着内部状况向里走,由于人人各怀鬼胎,行动队的前后组合在无形中发生了变化,张燕铎反而落在了后面。

跟其他人一样,张燕铎也对这个传说中的仓库充满了好奇。

虽然他在基地住了十几年,却从没进入过这里,仓库比想象中要大很多,居然还是上下两层,以铁质楼梯连接——这里就像是一个大集装箱,内部完全密封,在损毁性的坍方后,它还可以保证这样的完整度,可见当初在建造仓库时,刘萧何投进了多少资金在里面。

刘萧何命人确认了供氧设备完好后,让大家关了气瓶,感叹地说:“当初我是为了防止被误关进密室出现意外,才特别安装供氧,没想到会用到这里,人生真是各种难以预料。”

大家跟随他往里走,空间两边的铁架都是固定住的,所以基本保持原状,但摆放在上面的物品都掉落了,横七竖八地堆放了一地,有各种最新试验仪器跟磁盘,大部分的人不了解它们的价值,直接走了过去,这里是否真的藏有黄金珠宝,这才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结果没让他们失望,在经过放置仪器的地界后,里面便是收藏财物的地方,当看到眼前一堆堆散乱摆放的金条后,众人都情不自禁地同时吸了口冷气。

仓库里没有灯光,否则这座金山足以晃花大家的眼睛,王火率先冲上去拿起一根金条端看,叫道:“这些如果都是真的,那该值多少钱?”

“我不知道,我一直关心的是有了它们后,可以让我再进行多少试验。”

张燕铎看了刘萧何一眼,他想这大概是刘萧何说的唯一一句实话了。

“作为一起随我来探险的答谢,这些金条大家随便拿,只要你们可以顺利带上海面。”

有了刘萧何这句话,那些雇佣兵一齐冲上去抢金条,王火也飞快地往自己的包里塞,反而是吴钩跟本几个人不太有兴趣,本在仓库的其他地方四处打量,吴钩转着红笔查看挂在架子上的一些珠宝,而崔晔在拿了几根金条后,就转去检查那些仪器。

张燕铎跟凌展鹏对望一眼,然后一起转去刘萧何身上,就见刘萧何无视金光闪闪的藏宝,快步走进仓库的最里面,在一个保险箱面前停了下来。

这才是老家伙真正想要的东西!

张燕铎快步跟上,就看到刘萧何在保险箱上按动密码,将柜门打开,里面的东西随之滑了出来,落了一地。

刘萧何无视那些大量不记名债券跟房产地契,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十公分长的透明管体拿了起来。

水晶管里嵌了几枚磁片,张燕铎马上知道了磁片对刘萧何的价值——那是迄今为止所有跟恐怖组织有过联络的名单跟情报网,黄金有价,这份资料却是无价的,刘萧何可以凭借它再度将那些关系网握进手中,甚至要挟对方跟自己合作。

一想到那份资料近在咫尺,张燕铎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他迅速走到刘萧何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夺他手中的圆管。

眼看着东西即将到手,一道红光向张燕铎的手腕劈下,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就见吴钩站在刘萧何身旁,手持拉长的红笔,微笑看他。

“我就知道你不会真心跟我们合作的,流星。”

“我只是好奇想看看。”

“不,你是占有,或者……”吴钩扫了水晶管一眼,调侃道:“毁灭。”

“没有。”

“别否认,你最擅长做这个了,当初基地塌陷时,也是你引爆了设施里的电器设备,还炸掉了我们要搭乘的船只,不是吗?”

张燕铎沉着脸不说话,本走上前,抬起手枪对准他,其他人接到指令,也暂时放开抢金条,拿出枪,一齐指向张燕铎。

王火也停止了行动,站在圈外冷眼看他们对峙,做出两不相帮的架势,只有凌展鹏站在张燕铎身旁没动——他们面对了十几个人,个个手持武器,而他们这边却只有两个人。

“流星,你真让我失望,”刘萧何拿着水晶管,在手里把玩着,一脸沉痛地对张燕铎说:“我一次次地信任你,给你机会,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可是你却辜负了我的苦心。”

张燕铎表现得很冷静,面对刘萧何的痛心疾首,他淡淡地道:“说到最后,你也只是为了自己。”

“没有我,能有你的今天吗?”

张燕铎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说:“你找到我时,一定以为我想逃对吧?你错了,我从来没想过,我等了这么久,就是想毁掉这里,不光是你,还有你的组织!”

张燕铎说完,转头对凌展鹏说:“凌教授,这不关你的事,你撤开。”

“不行,这种时候,我不能留你一个人!”

听了他们的对话,刘萧何哼哼笑了两声,将水晶管放进口袋里,然后打了个手势,本立刻拉下保险栓,便要扣扳机,却被吴钩拦住,对刘萧何说:“我想跟他实打实地干一场。”

“杀了他。”

刘萧何说完,转身便走,本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不忿,他屡次在张燕铎手下吃亏,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走了两步又掉回头,给手下示意开枪。

人太多,这次吴钩没来得及拦住,就听枪声响起,但倒地叫痛的却不是张燕铎,而是对面站的雇佣兵。

众人一齐转头向开枪的地方看去,就见晦暗空间的另一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为首的男人双手持枪,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

面对大家的注视,关琥一抖枪柄,喝道:“这么多人打两个人,你们要不要脸!”

看到他,刘萧何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挂起笑容,说:“救兵到了哦,居然让你逃出了酒店的暗杀,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不愧是流星的弟弟。”

“你刮目相看的不该是我可以找到这里来吗?”关琥对他的称赞无动于衷,冲他一挥枪口,“少废话,把东西交出来!”

刘萧何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说:“兄弟同葬大海,也是很不错的,好好招呼他们。”

他最后一句是对本等人说的,交代完便走,关琥抬手要开枪,谁知对方的火力更急,一齐向他开火,他只好拉着谢凌云就地滚开,躲去了铁架后。

张燕铎担心他们受伤,没理会刘萧何的离开,抢先向那些雇佣兵发起攻击,冲上去挥拳便打,让他们没办法射击。

吴钩看到他们开战了,也挥舞武器冲了上去,拦住张燕铎的攻击,而本则开枪偷袭,被凌展鹏顺手抄起地上的一些杂物甩了过去,让手枪偏了准头。

那边崔晔跟刘萧何抢先往外跑,却被谢凌云抢先截住,飞脚踹了过去。

刘萧何会一些功夫,但是跟谢凌云相比,还是差得太远了,他被步步紧逼,不得不又再次退回原地,急忙招呼其他手下保护,将谢凌云跟关琥拦在当中,用枪指住他们。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凌展鹏一直跟你有联络?”刘萧何站在外围,用手指很嚣张地点着谢凌云,说:“当初是我救了凌展鹏,可是他不仅不感恩,还跟你联手屡次坏我的好事,你们父女真是不知好歹。”

“我呸!”谢凌云手持弩弓,无视其他指向自己的枪口,将箭头对准刘萧何,喝道:“什么救助?你根本是想利用我父亲做人体研究而已!”

“可是如果没有我,他早就死了不是吗?所以他之后生存的每一天都是属于我的,我让他做什么,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面对刘萧何如此无耻的言论,谢凌云再也忍无可忍,按动机关将弩箭射了过去。

刘萧何早有防备,向后退开,其他雇佣兵一拥而上,关琥挺身帮谢凌云挡住那些人,将来时带的鱼枪拔出来当长枪来用,挥舞着,陆续击中那些人的手腕,让他们没有办法再开枪。

人墙在两人的抢攻下很快就塌陷了,关琥越战越勇,将鱼枪使得虎虎生风,瞅准空隙冲上前,再次挡住了刘萧何跟崔晔的去路。

他冲崔晔甩了下下巴,意思是你走你的,我不拦,但刘萧何绝对过不了这一关,崔晔明白了,立刻向旁边退开,表示他们之间的矛盾与自己无关。

看到这一幕,刘萧何的脸色阴沉下来,突然掏出手枪向崔晔扣下扳机,崔晔慌忙躲去障碍物后,刘萧何还要再开第二枪,被关琥拦住了,鱼枪打在他的手腕上,将他的手枪打掉了。

不说刘萧何几次陷害他们兄弟,单是想起他多年来对张燕铎的欺压,关琥就觉得气愤难平,但现在他的目的不是报仇,于是挑起刘萧何的衣服一勾一甩,放在刘萧何口袋里的水晶管便被挑了出来,向旁边激战的那群人里飞去。

看到如此重要的东西飞远,刘萧何急得大叫,张燕铎也看到了,飞脚将吴钩踹开,跃身想抓水晶管,却被其他两名雇佣兵扯住双腿阻拦,他借力凌空一旋,绞住那两人甩去一边,可惜就在这一瞬间,水晶管便被吴钩抢先夺去,翻身落在对面,将水晶管衔在口中,又冲张燕铎招招手,做出有本事就来抢的挑衅手势。

见此情景,刘萧何急忙冲吴钩大叫:“霓生,把东西拿过来!”

吴钩置若罔闻,刘萧何只好转去命令本,但是本的周围站的人太多,谢凌云跟凌展鹏父女又对他虎视眈眈,让他一时间无法冲进圈里抢夺。

在他们几人的攻势下,双方交战激烈,在无形中为张燕铎跟吴钩之间腾出了一个偌大的空地,除了王火忙着装金子外,余下的人都处于混战状态。

张燕铎跟吴钩相对而立,面对对方嚣张的态度,他仿佛回到了当年角斗的战场,但张燕铎已经不是试验品了,他相信吴钩也不是。

他伸出手来,说道:“不要再一错再错了,把东西给我。”

吴钩从口中取下水晶管,不过不是递给他,而是丢进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拉上拉链,冲他冷笑道:“错的是我们,流星,从我们动手杀人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无法再回头了。”

“可以!”

“所以你才给自己的酒吧起名涅槃,希望重生吗?真好笑,你的双手上沾满了血腥,居然想立地成佛,别再自欺欺人了。”

“谁说他回不了头?他当然可以,因为他有我有朋友,你没有!”

打断两人的对话,关琥在谢凌云的协助下冲进了圈子里。看到他,吴钩的表情多了份嫉恨,张燕铎则是难以掩盖喜悦的模样,尽管他努力掩饰了,却不怎么成功。

“你身上还有伤,不该来的。”他言不由衷地说。

关琥回他的回应是迎面一拳,气鼓鼓地说:“被人丢掉,我心理的创伤更大。”

张燕铎没躲,被打得向后一晃,他揉着脸颊想笑,关琥又冲过去,给他右脸颊也来了一拳,一边一下,不偏不倚。

张燕铎任由他打,嘴上却说:“事不过三喔,弟弟。”

“你也知道什么叫事不过三吗?”关琥冲他冷笑:“你说你这是第几次骗我了张燕铎?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张燕铎把眼神瞟开,不说话了。

关琥还没骂够,这一路上他都憋着火,明知现在情势危急,但是在看到罪魁祸首后,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指着他叫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出于好意,我都不会领情的!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自作主张,我差点被方河……就是那个胖老板娘干掉,要不是菲菲碰巧赶到,我就死了!”

“不会的,我联络了……”

“闭嘴,我不想听你狡辩!”

张燕铎闭上了嘴,倒是吴钩在对面看不过眼了,将红笔甩了几个花,调节着适合攻击的长度,说:“我是来跟流星比试的,不是看你们兄弟打情骂俏的。”

“你也闭嘴!”

关琥正在火头上,冲吴钩大吼完,转头见张燕铎还揉着脸颊不说话,他咳咳两声,小声说:“如果你打算道歉的话,可以开口。”

总算拿到了可以开口的许可,张燕铎松了口气,说:“对不起,是我的失误,不过我有……”

“抱歉以外的话我不想听,反正你就算道歉,下次还会重犯的,然后再道歉,一次次把我丢下,你当我傻子啊!”

“下次,”听到这话,张燕铎笑了,看着他,郑重地说:“下次我一定跟你并肩作战。”

这次是关琥把头扭开,不说话了。

“亲兄弟,这又是何必呢?”

吴钩一点都不介意关琥的暴脾气,看完戏,笑嘻嘻地对他说:“你这种生气也太奢侈了,难道你不知道你哥这样做,都是因为担心你吗?”

“你闭嘴!”

这句话是两人同时发出来的,吴钩耸耸肩,“这时候你们的阵线倒挺一致的。”

“跟他们啰嗦这么多干什么?赶紧干掉走人。”本突破围攻,冲进来喝道。

关琥转头看去,就见凌展鹏父女对付数名雇佣兵,情势危急,他急着过去帮忙,匆忙中对张燕铎说:“这笔账给我好好记着,回头收拾你。”

“是是是。”

张燕铎难得的这么好脾气,但是在看到本之后,他的表情瞬间绷紧,做出了防御的招式。

不过本没有攻击到他,因为半路就被关琥截住了,硬是将他再次逼出圈外,同时探手从包里掏出一件物品抛给张燕铎,喝道:“接着,把那家伙打趴下!”

东西甩来,张燕铎抄手接住,居然是一对甩棍,吴钩看到,哼了一声,“你弟弟还真是关照你,不过能不能从我这里抢走东西,还要看你的本事。”

“你欠揍!”

张燕铎双手各握一柄甩棍,冲向吴钩的同时将甩棍甩开,向他当头劈下,他攻击的力量很大,吴钩不敢硬敌,急忙侧身闪避,又横刺红笔,笔尖指向张燕铎的喉咙。

时间紧迫,张燕铎无心跟吴钩应战,就势凌空一翻,甩棍一头劈向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横撞,迫使他不得不弓身,然后趁机抢他的袋子。

吴钩这次没有躲闪,而是在弓身的同时跃起来,半空中腰身一扭,用膝盖撞向张燕铎的胸骨,袋子随着他的拧身,晃去了一边,导致张燕铎没有抓到。

简单的几个回合中,两人都各自挨了一下,在稍微停顿后,他们再次战到了一起,两个人一个单手挥舞红笔,一个双手持棍痛击,动作既迅速又狠辣,谁都没留丝毫情面。

不一会儿,张燕铎的脸颊就被红笔笔尖刺破了,吴钩的手臂跟大腿也遭受痛击,但二人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越战越勇,招式也用得越来越阴狠,都恨不得一招致对方于死地。

刘萧何在圈外看得又急又怒,喝道:“霓生,不要再打了,把东西给我!”

吴钩置之不理,刘萧何又冲不进去,只好转去命令本,可是本被关琥缠住,两人正斗得激烈,根本无暇顾及,刘萧何气急了,正要拨开人群往前冲,忽然一阵轰隆声传来,大家所处的空间来回摇晃了两下。

这个突然变故让众人意识到他们现在不是在陆地上,并且不是在氧气充足的区域里,他们随时面临着死亡的危机。

想到眼下的状况,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攻击的速度,就在这时,空间晃动得更加厉害,像是地震的那种感觉,而且由于他们在类似集装箱的密封空间里,震感就愈发的明显,蜂鸣声不断在空间中回荡,预示着危险即将来临。

“这是怎么回事?”

关琥转头看向王火,这里是王火设计的,他最了解里面的构造,谁知却看到他拿了东西后,掉头往前跑去,其他人也不顾得拼命,纷纷沿着来时的路跑向门口,慌乱中谁也没注意到王火跟他们跑的是不同的方向。

因为分心,关琥的手臂被本的蓝波刀划了一刀,心口也被踢了一脚,向后栽去,本又冲过来飞脚再踹,关琥忍着痛就地一滚,让他的踢踹落空,本还要再踢,地面晃动加大,让他不得不先自保站稳。

轰隆声加剧,先前跑走的那些人又再度跑回来,原来出口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海水冲毁了大门,汹涌流入,转瞬间就将那些人淹没了。

关琥一见不好,急忙招呼凌展鹏父女跟随王火身后逃命,他转去帮张燕铎。

这时候王火已经顺着铁楼梯攀到了二楼,张燕铎跟吴钩也边打边退,两人在铁栏杆之间激战,很快也冲了上去,本听从刘萧何的命令,抢先关琥一步加入战团,但还没等他攻击张燕铎,就被吴钩一脚踹去了一边。

“这是我跟流星的对决,不相干人士滚开。”

“我们是来取东西的,不是来决斗的。”

没想到吴钩居然为了一争高下向自己出手,本不由得大怒,索性冲上前直接攻击吴钩,两个打一个,吴钩开始不敌,被逼得撞到栏杆上,冲力的关系,他向前一荡,差点掉下去,还好关琥及时赶到,拽住他的手,及时将他扯了回来。

面对吴钩惊异的表情,关琥伸手扯他的袋子,嘿嘿笑道:“我是想要东西,不是为了救你。”

本见状,也冲上来抢夺,被张燕铎用甩棍逼开,争夺下,袋子被撕开了,水晶管落出来,吴钩一个俯身,无视张燕铎挥下来的甩棍,抄手握住,就在他握住的那一瞬间,甩棍也逼到了近前,顶在了他的左颈动脉上。

吴钩呼呼喘着,盯着张燕铎,见他没有攻击的意思,便问:“为什么不动手?”

“我不想杀我弟弟救了的人。”

在这对峙的瞬间,下面的海水已飞速地漫了上来,很多雇佣兵都被冲得不知去向,刘萧何勉强爬上来,看到这一幕,立刻叫道:“杀了他,霓生,把东西拿过来!”

吴钩恍若未闻,刘萧何大怒,喝道:“素霓生,你也要背叛我吗?”

这次吴钩终于有了反应,转头冲他大叫:“我不是你养的狗,我叫吴钩,不叫素霓生!”

吼声中夹杂着枪声,子弹穿过了吴钩的肋下,他被打得全身一颤,抬头看向前方,就见刘萧何双手握枪对准自己。

此时海水汹涌得更急更猛,在场的几人却都没在意,吴钩望着刘萧何,忽然咧嘴一笑。

“你开枪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不会痛的吗?”

“不想死就赶紧把东西给我!”

刘萧何给本打了个手势,让他去抢,吴钩却已将水晶管塞到了张燕铎的手里,本向吴钩挥刀,被他用红笔架住,冲张燕铎甩了下头,喝道:“走!”

“你……”一瞬间,张燕铎突然明白了王火会被关在自己隔壁的原因。

“我输了,当然要做输者该做的事。”

吴钩一笑,表情轻松得就好像他现在面对的不是汹涌波涛跟穷凶极恶的对手,而是一场游戏,见张燕铎神情复杂,他懒散地道:“记住,下一次我一定赢你!”

“我等你!”

张燕铎说完,转身拉住关琥就跑,吴钩闪身站在两道铁栏杆之间,刚好将本等人拦住,本向他挥刀,企图逼他撤开,但刀刚挥起,就听枪声传来,子弹贯穿了本的胸膛。

在本不敢置信的注视下,吴钩将枪丢去了一边,微笑说:“我不是不会用枪,我只对我瞧不起的人才用枪。”

不知道本有没有听到这句侮辱性的说话,他顺着栏杆倒到了地上,吴钩摸摸肋下,那里血流如注,然后平静地抬起头,面对迎面冲来的刘萧何跟所剩无几的手下,他将红笔横在自己面前,说:“好久没打架了,来一场吧。”

“素霓生,你敢坏我的好事,你这个叛徒!”

“我从来没想跟随你,我只是想杀流星而已,”吴钩微笑道:“至少在我杀掉他之前,不允许任何人杀他。”

刘萧何还要再骂,海水整个涌上了二楼,浪头打来,将众人吞进了水中,紧跟着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在四面八方响起,原本铜墙铁壁般的装置彻底损毁了,大量海水注入,顷刻间便将他们全都淹没了。

轰炸也在同一时间威胁到了张燕铎跟关琥,还好仓库特别的设计让他们暂时脱离了海水的吞噬,沿着细长的甬道奋力向前跑,很快就跟凌展鹏父女会合了,这里的水位没有马上升高,让他们可以勉强淌水奔跑。

王火跑在最前面,他已经找到了紧急出口,先用司南开了第一扇门,接着冲到第二扇门前,飞快转动一个类似舵盘的物体,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舵盘终于打开了,但就在这时,后面再次传来连声巨响,紧接着整个空间都开始剧烈晃动,宛如天翻地覆一般。

关琥被晃得站立不稳,大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只是启动了爆炸装置,正常情况下,我们在这个地方,是不会有问题的。”王火哆哆嗦嗦地转着舵盘,哭丧着脸说道。

但这不是在正常情况下,而是在海底深处,会受缺氧跟压力等各方面因素的影响。

张燕铎没想到以王火对机关的熟悉,他会做出这么莽撞的事,只能说一个贪字让他利令智昏了,原本按照他们预定的计划,一切都可以顺利解决的,谁知道他会暗中启动爆炸系统。

周围嘎踏嘎踏的响声更刺耳了,整个空间像是要炸开了一般,看到在王火手中不断转动的舵盘,张燕铎直觉感到不妙,他叫了声不好,立即攥住关琥的手腕,另一只手用甩棍卡住旁边的铁架把手,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大门架不住海水的压力,与快开启的舵盘一同撞了过来,王火被大门撞得向后飞去,顺眼便不见了踪影。

海水汹涌灌入,还好四个人一个拉一个,勉强没被水冲走,但海水的冲力实在太大了,再加上来自后方的爆炸冲击,两股力量卷到一起,超过了他们所能承受的程度。

张燕铎的神智有短暂的昏厥,但冰冷海水马上就让他清醒过来,他记起跟王火在关押室里的对话,急忙用手在周围墙壁上来回触摸,然后用甩棍猛力撞击,暗门被撞开了,露出里面的按钮。

他按下按钮,收纳式梯子落下来,这原本是为了运输物品而设置的梯子,却没想到会在这时变成了救命绳索,在海水的阻力下它无法完全卡在应有的位置上,但至少可以帮助他们攀援到大门的那一边。

由于梯子虚悬,张燕铎无法松开按按钮的手,他让漂浮在最后面的谢凌云先走,接着是凌展鹏,轮到关琥时,海水已经完全将他们淹没了,关琥在水中冲他拼命打手势,表示让张燕铎先离开,自己殿后,张燕铎摇头,将水晶管塞给他,做出马上离开的指令。

光线闪现中,关琥隐约看到张燕铎说了什么,情势凶险,他不敢把时间浪费在争执上,便听从张燕铎的话,将水晶管收好,双手扣住铁梯,让自己尽快游出去,过了大门后,就立刻转头向张燕铎挥手,示意他快跟上。

张燕铎松开了紧按住按钮的手,扳住铁梯往前游动,铁梯失去了控制,开始收回,还好速度很慢,眼看着张燕铎即将游出大门,他身后突然传来巨响,剧烈的冲击下,海水就像开闸洪流,呼啸着向他卷来。

关琥见势不妙,冲过去去抓张燕铎的手,他感觉到自己握住了对方的手,但是手马上就被推开了,海底昏暗,可是那一刻关琥看清了眼前的一幕,张燕铎推开了他的手,并在被海水吞没的同时拉上了第二道门。

“哥!”

关琥嘶声大叫,想冲上前去抓张燕铎,但失去了呼吸管的保护,海水随着他开口大叫,猛地灌入他的口中,冰冷的感觉瞬间占据了他的意识,看着眼前黑暗的空间,他神智泛空,向水底慢慢坠去。

第八章
绝对零度 第一部Ⅵ司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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