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叶菲菲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感觉到时间的漫长,十几分钟对她来说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长到令人绝望的程度。四周都是海水,只有她一个人跟一个小气筏,在海面上孤零零地漂动着,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方位,更不知道朋友们是否可以安全归来。坐在气筏上,她一直停止不了打颤,除了全身湿透的原因外,还有着她对眼下各种不确定因素的恐惧。她不是怕死,握着手机,她不断对自己说,她只是讨厌无望的等待,崔晔对她说所有人都死了,她不信那个人的信口雌黄——凌云不会死,老板不会死,关琥更不会死,所以她选择了留下。海底传来轰响,巨大的响声让海水不断翻卷腾起,在这样的震动下,救生筏不断地在水面上打转,叶菲菲只能低头俯身,双手用力抓住救生筏的一边,以免自己被甩进水里。摇晃持续了很久才渐趋平静,叶菲菲慢慢抬起头,就见远处海面在平缓浮荡着,海水起起伏伏,隐约露出人影。叶菲菲开心起来,急忙转动救生筏向前用力划去,一边大叫:“凌云,关琥,是你们吗?”海水中的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叫声,举手摇摆,叶菲菲将救生筏划得更快,没多久她就看到谢凌云从水中探出头,身旁还有个中年男人,他们扶着一个人,依稀是关琥,却不见张燕铎的影子。叶菲菲迅速将救生筏划到三人身旁,在他们的帮助下,将人事不知的关琥扶上筏子。“我们在水下遭遇了爆炸,我担心关琥肺里呛水……”谢凌云自己的状态也很糟糕,她脸色煞白,全身在爆炸的冲力跟水压刺激下,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双手不住地发抖,凌展鹏在她后心不断搓揉,帮她缓解不适。叶菲菲猜出了凌展鹏的身分,她急忙制止了谢凌云的说话,说:“你好好休息,让我来。”因为工作关系,叶菲菲对紧急救护措施很了解,她迅速检查了关琥的心跳跟脉搏,然后将他放平,开始心肺复苏的操作,在进行人工呼吸的同时,又反复捶打关琥的心口,来回数次后,关琥终于有了反应,身体发出颤抖,呼出一口气来。叶菲菲急忙拍打关琥的脸颊,呼唤他的名字,等他逐渐有了反应后,又在凌展鹏的协助下将他的身体翻过去控水。关琥其实只是被气流呛晕了而已,并没有灌进多少水,在叶菲菲的救护下,他咳嗽了几声缓了过来。见他吐出来的水中没有掺血,叶菲菲松了口气,揉动他的后心,问:“有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能不能说话?”“还……好,谢谢……”气管被冲力伤到,关琥的嗓音嘶哑,但这反应就证明他暂时没事了,叶菲菲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勉强,又看向谢凌云,原本想问张燕铎的行踪,但是看看大家的脸色,她忍住了提问。谢凌云也逐渐缓了过来,转头打量周围,只见碧波万顷,当中只有他们这一个小救生筏,她问:“游轮呢?”“被那个姓崔的抢走了,”顿了顿,叶菲菲又说:“他是第一个逃出来的。”精确地说,关琥跟谢凌云下海没多久,崔晔就返回了,叶菲菲跟崔晔没有面识,但通过新闻节目知道有关他的事,看到他,立刻举枪对准他,询问同伴的下落。崔晔告诉叶菲菲,其他人在宝藏仓库里打起来了,仓库里氧气不多,出口还被关上了,大家都凶多吉少,让她死心,跟自己走,叶菲菲拒绝了,她用枪逼迫崔晔后退,自己趁机解开救生筏逃离,还好崔晔的目的是钱,没对她穷追不舍,占领了游轮后便开船离开了。“哥……我哥呢……”在叶菲菲的讲述中,关琥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想起昏迷前的经历,他挣扎着爬起来,探身就往海里跳,被叶菲菲跟谢凌云合力拉住。关琥醒来无力,不由急得大叫:“我哥还在海里,让我去救他!”“关琥你冷静点……”“我现在不需要冷静,我需要救人,我们都出来了,我不能把我哥一人撂下!”关琥还要再坚持,被叶菲菲直接甩了一巴掌,喝道:“关琥,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你要寻死没关系,别当着我的面!”谢凌云也劝道:“关琥,你的心情我们都明白,但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冒险,我想老板也不希望你那样做。”在连续爆炸后,海里浮层一定会继续塌陷,再加上爆炸导致海水浑浊,无法视物,现在下去,别说救人了,根本是自寻死路——这些道理关琥都明白,但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张燕铎死亡他做不到。“我们再想其他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谢凌云的话声在关琥听来很遥远,他支撑着坐好,发现胸口很闷,全身无力,现在就算勉强下海,也不可能潜很深,更何况不管他怎么不肯面对,理智都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那么大的爆炸冲力下,仓库里的人只怕都凶多吉少,所以张燕铎才会在最后一刻拼死将自己推开……关琥木然地看着前方海水,忽然想起跟张燕铎分开的那一幕,他慌忙抬起手,却带动着腰间发出哗啦声,一个袋子落到了救生筏上。叶菲菲捡起袋子头朝下抖了抖,里面掉出两块金条跟一个圆盘,正是王火用来打开机关的司南底盘,原来王火在被海水冲走时,袋子也被冲掉了,里面的东西大部分都失落了,只剩个袋子,刚好挂在了关琥身上,被一起带了上来。关琥没去注意那些东西,慌慌张张地翻找自己的包,直到在包里找到水晶管后,他才松了口气,闭上眼努力回忆张燕铎在将管子给他时说的话,他好像是希望自己将这个东西转交给谁,可是到最后他也没听到转交人的名字……头顶传来轰隆声,大家抬起头来,就见一架直升飞机在上空飞行,在发现他们后,开始向他们靠拢。“克鲁格来了,这家伙不愧是我的竹马,还是很聪明的,”叶菲菲看到,站起来冲上空用力挥手,叫道:“这里这里!”“是你联络的克鲁格?”谢凌云问。“是啊,崔晔上船之前,我就试着用船上的通讯器跟陆地联络了,让他们将我们的方位通知克鲁格,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帮忙救人!”这才是关琥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叶菲菲做了bingo的手势,看着直升飞机缓慢降低高度,她开始用军事手语跟上方的人对话,向他们说明目前的状况,嘴上又说道:“关琥你还不快谢我,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女朋友哪里找?”顿了顿,她又追加一句,“前任的。”四月是个阴雨连绵的季节。这场雨连着下了两天了,到了晚间,不仅没有停的迹象,反而雨势加大,像是在无声地催促大家及早归家。在这样的雨夜里,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偶尔出现一两辆车,也是匆匆疾驰,没人注意到道边车位上停了辆黑轿车,而且驾车的人坐在里面已经有两个小时了。车没发动,关琥一个人坐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前方。车前窗挂了一层雨帘,不过不妨碍他监视,旁边的副驾驶座上放着手机跟他顺路在便利商店买来的午餐,当然,也可以叫晚餐,反正他的饮食一直都没个准点。因为再没有人来监督他的饮食作息了。手机在播放今日新闻,关琥嫌吵,伸手关掉了,空间里只剩下不时传来的雨声,他的眼神一直没离开对面萧白夜住的高层公寓,手在购物袋里摸了摸,摸到面包,将外面的袋子撕开,塞进嘴里。从他们在太平洋遭遇变故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天了,前三天他一直都滞留在温哥华,除了等待克鲁格那边的搜寻消息外,他还要配合加拿大警方,一遍又一遍地讲述他们在海底的遭遇。因为这件事牵扯的范围太广,除了德国军方外,加拿大警方也出面参与了调查,再加上其他各国施加的压力,导致那几天关琥被轰炸得筋疲力尽,还好有克鲁格帮忙协调,又借口他需要入院就医,这才让他避免了陷入更深的政治漩涡里。但关琥的顺从配合没有得到好的结果,海洋搜寻持续了数天,只打捞到一些零碎的珠宝跟金条,还有数名尸骨,尸体遭受鱼类咬噬严重,很难辨别生前的模样,关琥曾去认尸,却发现自己根本认不出来里面是否有张燕铎。克鲁格说可以通过更精密的检查来判断死者的身分,但需要时间,让他稍安勿躁,不过关琥更倾向于里面没有张燕铎,他不相信张燕铎会有事,一直以来张燕铎给他的印象都是无所不能的,他不相信那个人会那么简单地离开。但不管他怎么坚信,事实是那天之后,张燕铎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在许多张燕铎常去的网站上留了言,等候他的回信,可是到现在都没等到对方的联络。他无法一直在温哥华等下去,因为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关琥拒绝了谢凌云跟叶菲菲留下来陪他的好意,选择独自离开,在途中他曾考虑过好几种找出真相的方案,但最终在回来后,他还是决定先跟踪萧白夜的行动,再根据情况来应对。可惜跟踪的收获不大,这两天萧白夜哪儿都没去,警局内部好像也都很平静,就像太平洋那边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传过来一样。他相信这只是假象,有人压住了这件事,但他们绝对会有所行动,只是或早或晚而已。面包有些干,关琥把手伸进购物袋想找水喝,摸了半天都没摸到,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买了。因为以前这些事都不需要他来记,有人会为他做得妥妥当当的,给他做饭,提醒他的饮食作息,虽然常常捉弄欺负他,但也会在危险时刻跟他并肩作战——透过挡风玻璃上的雨帘,关琥仿佛看到了自己刚去涅槃酒吧的时光,那个人站在吧台后擦拭酒杯,身板挺得笔直,灯光朦胧,让他的存在永远都显得那么神秘。张燕铎就这样走进了他的人生,他们从认识、怀疑到之后的探案和并肩作战,一切都配合默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座位旁坐的是那个人,他在心中认定了张燕铎是他哥哥,与记忆跟血缘无关,因为他相信是,那就是!窗外的雨景变得模糊起来,关琥听到了自己的哽咽声,他将剩下的面包一股脑地塞进了嘴里,阻止自己的失态,如果张燕铎现在坐在旁边的话,一定会一边笑他一边抽纸巾,可是现在座位上放的除了一堆吃的跟手机外,只有那个司南的底盘。加拿大警方没有扣下司南,这跟克鲁格的从中周旋有很大关系,作为这次冒险的纪念品,关琥把它带了回来,至于那两根金条,他给了两位朋友。克鲁格曾提出陪他一起回来查寻真相,他拒绝了,这件事牵扯的范围太广,他不想再连累到自己的朋友。克鲁格没有勉强,只在送他走的时候,对他说:“如果你有麻烦,一定要联络我,不要一个人硬撑。”其实他没有硬撑,他只是潜意识地觉得如果不是张燕铎跟他搭档,那他还是一个人做事更自由一些。面包一下子塞得太多,又没有水喝,关琥差点噎到,手忙脚乱地去找其他饮料,就见对面公寓的灯灭掉了,那是萧白夜的卧室灯,不过就寝时间还早,所以关琥的神经马上绷紧了。他的直觉果然没错,不多一会儿,萧白夜从公寓匆匆走出来,连伞都没带,快步跑去自己的车位,开车拐出了街道。这么晚出去肯定是问题。关琥将面包咽了下去,在萧白夜的车稍微开远一些后,他启动引擎,跟了上去。萧白夜的车速很快,还好雨夜里没有太多车辆,所以关琥跟得很轻松,眼看着道路很熟悉,轿车一路开向自己曾去过的地方,关琥的心情复杂起来,双手不自禁地握紧了方向盘。在一阵风驰电掣后,轿车拐进了一个住宅小区,车辆出入盘查很严,关琥便将车停在了附近的车位上,步行跟进。之前他跟张燕铎曾跟踪萧白夜来过这里一次,所以确定萧白夜将要去拜访谁,也知道那人的住宅在哪里,在往陈世天的别墅走的时候,他的怒火又升了起来——在不久前他还跟张燕铎共同追踪的,谁知才没过几天,张燕铎就出了意外,而这一切都跟萧白夜有关,如果不是为了找出真相,早在第一天回来时,他就会跑去痛殴萧白夜一顿了。雨点打在脸上,降低了关琥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疑惑——萧白夜跟萧炎是亲戚,有什么事他为什么不跟萧炎相谈,而是三番两次来找陈世天呢?抱着这个疑惑,关琥来到陈世天的别墅,他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放下疑虑,同时也让自己冷静下来,做出备战的准备。他先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绕过围墙上的监控,提气翻墙进去,再猫腰穿过草坪,就见二楼某个房间亮着灯光,相谈的人应该在那里。楼房旁边有棵观赏用椰树,这为关琥的攀援提供了方便,他手脚并用上了树,在到达二楼的高度时,身子轻轻一纵,跃到了二楼房檐上。房檐平缓,虽然下雨天打滑,却没有妨碍关琥的行动,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贴在外沿墙壁上,观察里面的状况,但很快就发现萧白夜跟陈世天并不在这个房间里,而是隔壁。两个房间相邻,隐约可以听到说话声,却偏偏听不清楚,关琥有些后悔没跟张燕铎那样用窃听器搞追踪,他站起身,想另外寻找可以窃听的地方,可是沿着二楼外墙才走了两步,就被迫停下了——前面站着两个人,刚好挡住他的路,那两个人的手里还都举着枪。在对方开枪之前,关琥抢先下手,将攀墙时顺手捡的石子丢了过去,趁他们躲避,他转身要跑,却没想到跟后面的人撞了个对面,原来他身后也站了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做出同样举枪瞄准的动作。前有狼后有虎,关琥不得不刹住脚步,对方的行动也异常灵敏,没给他跳楼的机会,直接将枪口顶在了他的头上,另一个做出押解他的手势,压低声音喝道:“走。”这是陈世天的别墅,是警务处高级助理处长的地盘,关琥断定这些人不敢真对自己开枪,但如果进了房子里,那一切就难说了,只是他都已经走在刀刃上了,与其反抗,不如跟他们进去,听听萧白夜跟陈世天会有什么说辞。关琥在一瞬间做出了决定,他没再搏斗,任由那几个人押着自己进了别墅,一路来到书房。让关琥惊讶的是,书房里除了萧白夜跟陈世天外,还有个稍微发福的男人。那人关琥见过几次,他是警务处的干事,叫刘茂之,之前还故意挑衅过李元丰,李元丰曾说过刘茂之是个小人,最会逢迎拍马,关琥见他站在陈世天身后左侧,还真是做足了溜须拍马的架势。萧白夜隔着书桌,站在陈世天的对面,看到关琥,他的反应很平静,像是看到了好久不见的老友,跟他微笑打招呼。“是你啊,关琥。”关琥不想理他,把眼神瞥开,陈世天有些不高兴,训斥萧白夜说:“我的手下说他是跟踪你过来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做事也太不小心了,如果捅出什么篓子来,就麻烦了。”萧白夜没在意,轻描淡写地说:“一个小警察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小警察?哼,他在温哥华闹得天翻地覆,情报局的人都出动了,险些就查到我们身上了,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居然被跟踪都不知道。”同样的话从刘茂之口中说出来,就充满了狐假虎威的意味,萧白夜笑而不语,陈世天却沉下脸来,横了刘茂之一眼,低声喝斥他闭嘴。看着刘茂之慌慌张张闭嘴的样子,关琥也很想笑,他这算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不过因为刘茂之的乱说话,无意中提供了重要的情报——关琥在加拿大的经历这些人都知道,看来他这步棋走对了,他们一定很担心有把柄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才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些不是你的手下吧处长大人?还是您改行混黑道了?”关琥无视指向自己的枪管,侧头瞥瞥身后那四个男人,他们都是道上混的,那身戾气藏不住,做警察这么久,关琥自信自己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哼,你的眼睛倒是挺尖的。”“还好还好,至少我没看出警察处长居然跟黑道有牵连,”关琥不无嘲讽地说:“你们经常做这种事吗?如果出现对自己不利的人,就买凶干掉?”陈世天没回应,但脸色有些难看,萧白夜也在同一时间向关琥看过来,不是错觉,关琥发现在听了自己这句话时,萧白夜的表情明显地一变,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萧白夜挥手让众人放下枪,走到他面前,微笑说:“这也算是说曹操曹操到,我们正在商量怎么解决这次的麻烦,萧处长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陈处长的意思是斩草除根,反正恐怖组织成员大部分都葬身海底了,也不怕有人抓住把柄。”“你说得太多了。”陈世天不悦地斥责,但语气不像教训刘茂之时那么严厉。萧白夜没在意,轻笑道:“怕什么,他都已经在我们的手掌心了,是死是活还不就是我们一句话的事嘛。”“你不会早就知道我在跟踪你吧?”“否则我怎么会特意这么晚来打扰陈处长呢?”听了他们的对话,陈世天不悦地说:“那是因为你家那位长辈不想自己出面,所以就把这个烂摊子推给我。”“不能这样说,现在大家同坐一条船,要不是李家步步紧逼,我们也不会这样束手束脚了对不对?”关琥越听越听不懂,不过有一点他明白了,李元丰的父亲,也就是现任警务处处长也在留意他们的行动,或许还发现了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几次三番地对李元丰进行暗杀行动。也就是说,如果他站在李家那边,那么那些有关他的莫须有罪名都有可能被澄清,关键是他需要提供出有力的证据。在关琥想到证据的同时,萧白夜也想到了,向他伸出手来,说:“把东西拿出来吧。”“什么东西?”“别装糊涂了,你跟张燕铎冒死跟恐怖组织周旋,不就是为了拿到那份名单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萧白夜的手伸进关琥的口袋里摸索,关琥想反抗,但双臂被四名大汉牢牢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白夜找到水晶管,拿了出来。那是张燕铎用生命换来的,水晶管里放了微型磁片,之前即使在加拿大被众多人逼问,关琥都坚持没交出来,没想到会被萧白夜拿走,他不由得又气又急,几次挣扎着想夺回来,都因为被那几个人死死摁住而无法行动,他只能气得大骂:“萧白夜你这混蛋!”萧白夜不理他,打开水晶管,取出里面的磁片,插进自己的手机里。到了这一步,关琥反而放弃了反抗,看着他的动作,心头涌起紧张感。陈世天跟刘茂之的表情也明显绷紧了,刘茂之按捺不住,跑到萧白夜身边,问:“是不是就是这个东西?要不要马上毁了它?对了,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备份资料,不能马上干掉这家伙。”萧白夜置若罔闻,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滑动,关琥看在眼里,忍不住叫道:“萧白夜,我看错你了,居然把你当好上司,你为了升官发财,就出卖良心,你还是人吗?”他的吼叫换来重重的一击,一个大汉给了他腹部一拳,把他打得蜷起身体咳嗽起来,疼痛更加引发了愤怒,他开口正要继续骂,被萧白夜清亮的嗓音打断了。“真想不到里面的内容这么多,还好把他活捉了,否则曝光出来的话,整个警界都会天翻地覆的。”关琥愣住了,忘了被打的疼痛,抬起头来看向前方,就见萧白夜把手机屏幕面向陈世天,说:“你自己看吧。”陈世天急忙接过去查看,刘茂之也凑过去,看了两行,他就叫了起来,“这这、这是污蔑嘛,什么跟……行贿,还这么大的金额,这名单里的人我们都不熟悉的……”大概是他们行贿的人来头太大,刘茂之没敢叫出来,看看萧白夜的脸色,他把后面的话也咽了回去。听着他们的对话,关琥愈发的惊讶,看看萧白夜,又看向那个手机,刘茂之的话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也迫切想知道手机屏幕到底显示了什么。陈世天的反应倒很平静,沉默着看完了磁片里面的内容,抬起头,眼神扫过关琥,对萧白夜说:“你来吧。”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干掉他,以免情报外泄。关琥立刻看向萧白夜,萧白夜点点头,却没有马上动手,而是慢悠悠地说:“陈处长不想知道这个人手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吗?”“那些情报局都没有找到的东西,也许根本不存在,他们把他放回来,就证明他没用了。”“但是如果还有其他备份的话,会很麻烦。”“那又怎样?大不了跟前几次一样做。”陈世天看似镇定,但急迫的口气揭示了他内心的动摇,可见磁片里的资料对他的刺激很大,这也是关琥感到奇怪的地方,因为磁片里明明什么都没有的……萧白夜打断了关琥的思绪,将磁片从手机里抽出来,丢进水晶管里,在他面前晃了晃,意味深长地说:“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随身携带?”关琥把头撇开不理,萧白夜不以为忤,又主动转到他面前,问:“还有其他备份吗?”“就算有,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你还是有选择的,如果投靠我们,将你所知道的都讲出来的话,我们还是好同事,跟着陈处长,将来也是前程似锦,有花不完的钱……”“呸!”要不是被几个大汉压住,光凭这句话,就足以让关琥揍人了,他瞪着萧白夜,气愤地说:“我哥死了,你觉得多少钱可以买他一条命!?”“死都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的活着啊。”这句话就像是导火索,将关琥心头的怒火彻底点燃了,他奋力挣扎着,又抬腿去踢萧白夜,但都踢空了,萧白夜向后退开两步,从其中一名大汉手里拿过手枪,扳下保险栓,将枪口指向关琥的头部。“看来你是执迷不悟了。”“还跟他啰嗦什么,赶紧搞定,让他们把人拖走埋掉。”见萧白夜一直没动手,刘茂之忍不住催促道。“我是怕在这里杀人,会弄脏陈处长的书房。”“无妨,”陈世天摆摆手,“就说是关琥来杀我,却没想到你跟刘干事刚好在这里,大家在制伏他的过程中手枪走火,导致他死亡,这样一来,之前的几桩案子就可以全推到他身上,轻松结案。”“陈处长这招果然高明啊!”陈世天说完,刘茂之冲他连竖大拇指,赞叹不绝,却被众人无视了,萧白夜对关琥说:“你听明白了?”“你们这些混蛋!”关琥不仅听到了,还一个字一个字听得清清楚楚,他气得连声咒骂,又不断挣扎,愤怒刺激了力量的奋起,他居然挣脱了那几个人的压制,冲到萧白夜面前就要动手,就在这时,枪声响了,而且是一连数声,成功拦住了他的攻击。关琥定在了那里,不是因为中枪,而是震惊于眼前的状况——萧白夜连开数枪,目标却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四个男人。手枪装了消音器,射击的声音很轻,但是造成的回响却不轻,书房里有短暂的寂静,因为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萧白夜是神枪手,就算不是,也不至于在这么近的距离中误伤自己人,还误伤四次,关琥转头看向那些人,有些是胸前中枪,有些是头部中枪,都是一枪毙命,这足以证明萧白夜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们。“你……”他的话被刘茂之抢了过去,指着萧白夜叫道:“你、你疯了吗?你居然打自己人,你是想……”下一秒,萧白夜的枪口对准了他,刘茂之见风使舵,立刻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萧白夜不屑地扫过他,看向陈世天,枪口也转到了陈世天身上,陈世天一见不妙,把手伸向书桌下方,但马上被萧白夜喝止了。“陈处长,不想跟那些人一样的话,就老实点。”陈世天把手缩了回来,面对威胁,他表现得比刘茂之镇定多了,问:“你想要多少钱,报个数吧。”萧白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录音笔,录音笔已被他关掉了,里面录了所有对陈世天不利的证据,他没回答陈世天的问题,而是冲他比量了一下录音笔,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然后对刘茂之下令道:“去把保险箱打开。”“我……”刘茂之看看陈世天,哆哆嗦嗦地说:“我不知道密码。”陈世天见萧白夜没有马上开枪的意思,这就表明一切还都可以商量,他放下了心,问:“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慢慢谈。”“密码。”“保险箱里什么都没有,那点钱根本不够你……”“密码!”萧白夜向前逼近两步,压迫性的气势逼得陈世天不得不将解释咽了回去,跟刘茂之说了密码,让他去开保险箱。刘茂之动作迅速地跑过去开保险箱,快得就好像他不配合的话,随时会被干掉似的。萧白夜又用下巴给关琥打了个手势,让他跟过去查看。其实不用他指挥,在了解了当下的状况后,关琥已做出了配合的动作,跑过去盯紧刘茂之,等他把保险箱打开后,就立刻将里面的东西都取出来翻看。东西不多,除了少量的现金证券外,只有一些来往书信跟放在牛皮纸袋里的文件,关琥将书信跟文件拿给萧白夜,萧白夜扫了一眼,见都是有关警界内部升级推荐的信函,他有些失望,看向陈世天。陈世天耸耸肩,“我都说了保险箱里没东西了,重要文件我怎么会放在这里?萧白夜你是个聪明人,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什么,把条件提出来,我们可以慢慢商量,不必动刀动枪的。”“两条路,你任选一条。”见萧白夜提条件了,陈世天坐正了身子,刘茂之也垂手站在一边,紧张地观察情况,以便及时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一,你们去自首,检举自己贪污行贿还有洗黑钱。”萧白夜刚说完,陈世天就笑了,“你没有证据的,否则你就不必特意找我的保险箱了,刚才你给我看的磁片里的资料也是伪造的吧,没想到你们居然一伙的,还为了指控我特意录了音。”他用手指指萧白夜跟关琥,关琥很想反驳说自己跟萧白夜不是同路人,他才没有萧白夜那么卑鄙呢。“不过年轻人,我要说你们太急躁了,我承认刚才是我失策了,那是因为我没想到萧炎一手带起来的人会来对付我,这件事萧炎不知道吧?虽然我跟他的立场不同,但那只老狐狸该清楚,逼急了我对他也没有好处的。”“你没说错,这是我个人的行为。”“所以你认为这种录音就可以扳倒我了吗?这东西只怕还没到检控官那里就被毁掉了,这事不用我动手,萧炎就会主动处理了,你信不信?”陈世天侃侃而谈,俨然一副没将萧白夜放在眼里的样子,关琥有些担心,急忙说:“别信他,凡事不做,又怎么知道做不到?”萧白夜神色平静,他没有就两人的话做出回应,而是自顾往下说:“第二条路,告诉我当年是谁主谋杀害我全家的。”仿佛应和似的,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光亮在房中四个人的脸上投下一层阴影,关琥看向萧白夜,他的反应是莫名,刘茂之则是震惊,连陈世天一直波澜不惊的表情也裂开了波纹,他稍微沉默后,长叹了一口气。“我想通了,为什么你为萧炎办事,却暗中做这些手脚,原来你帮我们不是为了仕途,而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啊,你从来都没有忘记那些事……”外面响起炸雷,盖住了陈世天的话尾,萧白夜紧握手枪的手有些颤抖,他提高了声量,再次喝道:“到底谁是主谋!?”“我不知道。”“你是宁可冒着被控诉的危险,也不肯说出主谋吗?”“我已经说了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你想想看,十几年前的血案,当时都没破,在所有证据都毁了的现在,又怎么可能让你找出真相?”“难道那是一个你得罪不起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谁,就因为不知道才不敢得罪,”跟萧白夜相互对视,陈世天反问:“这个道理你懂吗?”看不到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萧白夜当然明白陈世天的顾忌,但他不信陈世天真的一无所知,他的反应证明了一件事——幕后黑手的地位很高,势力也很大,所以陈世天宁可被控诉贪污行贿,也不肯触及那个过往的疑案。萧白夜将目光移到了刘茂之身上,刘茂之打着哆嗦把眼神避开,这个欲盖弥彰的行为引起了萧白夜的怀疑,立刻将枪口指向他,喝道:“他不说,你来说。”“我……”刘茂之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陈世天,结结巴巴了一会儿,道:“我说,我都说,你别杀我。”“我只想找出真相,不会滥杀无辜。”关琥冷眼旁观,刘茂之是不是无辜暂且不论,萧白夜的目的跟他一系列的行为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听着他们的对答,关琥眼前一亮,之前一直困扰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刘茂之拿到了免死牌,他松了口气,张嘴便要说,陈世天忽然抬起手,趁乱从桌底下摸到手枪,冲他开了枪。一枪贯脑,随着鲜血喷射,刘茂之向后一歪,靠着墙壁滑到了地上,看他中弹的部位就知道没救了。关琥冲过去,在陈世天企图向萧白夜开枪之前制住了他,将他按在桌上,一只手压住他的手腕,让他没法再偷袭。陈世天趴在桌上动不了,气得大叫:“小人!那个小人!”“他不是小人,他是一开始就会死的人。”萧白夜踱到他面前,冷冷道:“把这种墙头草的狗养在身边,会被他咬也在所难免。”陈世天呼呼喘着不说话,关琥正要质问,远方隐约传来警车的鸣笛声,他跟萧白夜对望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萧白夜粗暴地将陈世天扯开,低头看去,果然就看到书桌下有个很小的报警按钮,不知陈世天什么时候按到了。“哼哼哼,我早说了,跟我斗,你们还太年轻了,”陈世天喘着气,说:“警察就要来了,你们是选择束手就擒还是跟我合作?还有时间,为了自己今后的人生,好好想清楚。”关琥不语,看向萧白夜,他的立场很坚定,那就是曝光真相,将真凶绳之于法,但他不了解萧白夜的想法,这个人的心思太深了,他琢磨不透。萧白夜也没说话,略微沉思后,将关琥推开,然后扳住陈世天的肩膀将他按在椅子上,右手握住陈世天握枪的手,对准他的太阳穴,等关琥发现不对时已经晚了,萧白夜按住陈世天的手指扣下了扳机。砰的响声传来,子弹从陈世天的右太阳穴贯入,穿过他的颅骨,从另一边射了出去,血溅了陈世天一身,他连声音都没发出就垂下了头。萧白夜站的位置很准确,血没有一滴溅到他身上,陈世天右脑被子弹射入的部位也没有出太多的血,这给萧白夜伪装现场提供了便利。他掏出手绢擦掉了自己在陈世天的手上留下的指纹,又将陈世天的身体摆好,让他做出背靠椅子垂头的姿势,接着擦拭了保险箱的文件资料,重新放了回去,再将保险箱的门锁好,擦掉外面的指纹,接着又去刘茂之跟那几个大汉身边做了简单的调整,最后转头看向关琥。那柄射杀四个大汉的手枪重新握在了萧白夜的手中,看着他冷静迅速地伪装现场,关琥不由自主地叫:“你……”萧白夜的表情太可怕,既不同于以往儒雅温和的上司形象,也不同于他奸诈算计的一面,此刻的他就像是浴血修罗,全身都充斥着暴戾跟杀气。关琥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张燕铎,他觉得现在的萧白夜有点像张燕铎,都一样的狡猾、冷漠、深不可测,但是跟张燕铎相比,萧白夜又多了一份阴郁之气,他外表看起来有多和善,内心就有多残酷。这样的萧白夜让他感到陌生,出于自保的本能,他捡起一名歹徒掉落的手枪,指向萧白夜。萧白夜视若不见,环视着书房现场,说:“今晚陈世天突然打电话联络我,说查到关琥潜伏回来,手里可能握了对他不利的东西,让我过来商议怎么处理。陈世天是我的上司,所以我无法拒绝,但我来到后才发现警务处干事刘茂之也在,而且他们讨论的话题牵扯的问题很大,我认为自己一个人无法处理,便决定跟萧炎联络,但陈世天不允许,并威胁我说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如果我不配合的话,就杀了我。”“就在我们争执的途中,跟踪过来的关琥被陈世天的手下抓住了,关琥说自己手里有陈世天洗黑钱跟行贿受贿的证据,陈世天则说关琥才是一系列案件的真凶,他们各执一词,为了查明真相,我先站到了陈世天这边,后来在对质中我怀疑陈世天才是罪犯,刚好关琥身上带了录音笔,录下了我们的对话。”“陈世天见阴谋暴露,让他的手下杀我们灭口,被我抢先干掉了,陈世天看到关琥有录音跟他犯罪的证据,自知难逃法网,只好开枪先杀了他的心腹刘茂之,然后自杀。”萧白夜侃侃说完,见关琥还保持持枪对准自己的姿势,他一笑,又道:“哦对了,还有一点我忘了说,其实关琥是没有证据证明陈世天的罪行的,因为那些证据在太平洋上他们被恐怖分子袭击时就失落了。”萧白夜讲完了,凶案现场他也检查完毕,看着关琥,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已经很好了。”除此之外,关琥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短短的时间里就想到了对他们有利的证词,萧白夜思维的灵敏跟缜密远在他之上,关琥发现自己是斗不过这个人的。“这些话你准备对谁说?”“萧炎,还有他上面的那些人。”“你确定这些信口开河的话可以蒙混过关吗?”“确定,因为他们要的不是真正的答案,而是一个可以堂而皇之结案的口实,”面对他,萧白夜侃侃而谈,“你知道的,许多案子办不了,不是因为案子本身太复杂,而是藏在案子后面的内情。”“就像你父母被杀一案那样吗?”“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只有这样做,你才可以销案,今后堂堂正正地做警察,而我,也可以继续留在萧炎身边做事。”“可是这不是真相!”听不下去了,关琥厉声喝住他,“许多内情还没有查出来,无辜的人枉死,真凶却继续逍遥法外,你这样做,跟当年办理萧家血案的警察又有什么不同!?”“我知道!但又能怎样?你有证据揭露内幕吗?如果你有,我就是拼了这一条命,也会跟你联手干到底!”萧白夜的声音更大更响亮,脱去了儒雅的伪装,此时的他凌厉得如同原野猎豹,全身都充满了戾气跟野性,被他一通斥责,关琥无话可说,默默地将手枪放下了。他的确没有任何证据指证陈世天等人,他甚至不知道在警界当中,究竟谁是黑的谁才是白的,因为张燕铎舍命夺来的水晶管在爆炸中破裂了,磁片也碎掉了,他曾努力尝试过抽取里面的情报,却失败了。所以他这次回来,是拼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的,不管用任何手段都好,只要能逼迫萧白夜坦白真相就行,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意料,当看到萧白夜说磁片里有资料时,他比谁都震惊。萧白夜继续说:“可是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任何怀疑都只是怀疑,你这次是幸运,找到了替罪羊,但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陈世天也好,刘茂之也好,都不过是小喽啰,但至少这次我们砍掉了他们的尾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忍下这口气,接下来我们还有更多的机会查找真相,但如果你一时意气用事,只会让我们到目前为止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这些话关琥都懂,但懂得不等于可以接受,听着警车鸣笛声越来越近,他气愤地用力挥舞握枪的那只手,叫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哥死了,他是为了救我,为了帮我洗脱罪名而死的,现在明明可以找线索追查下去,你却要我放弃,你明白我的感受吗!?”“我当然明白,因为曾经我弟弟也死在我的面前,还有我的父母。”关琥一怔,萧白夜又说:“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我不在乎继续等下去,正因为他们死了,所以我才要更好地活,我不能让自己白白牺牲,如果你一定要坚持己见,我不会阻拦你,但我要提醒你,你那样做不仅查不到真相,恐怕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到时更谈何查案?”关琥沉默了,这让外面的警笛声愈发的刺耳,他皱皱眉,忽然说:“帮叶菲菲救我的是你吧?纵火烧毁酒店的也是你,那个让我们藏身的房子曾经就是你的家对不对?”他在老房子的地板上看到的褐色斑点大概就是当年萧家遭受灭门时留下的,萧白夜一直保留着那栋房子,也许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再光明正大地走回去。面对他的疑问,萧白夜坦然承认了,“对,是张燕铎托我去酒店救你的,我晚了一步,还好你没事。”这个答案让关琥很惊讶,立即问:““我哥?你们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事到如今,这还重要吗?”萧白夜笑了笑,没做解答,但他的话让关琥改变了想法——张燕铎果然还有许多事瞒着他,没办法,谁让他是只狐狸呢,跟自己相比,萧白夜跟张燕铎更像是兄弟,至少张燕铎信任的人,他想自己应该可以去相信。他问道:“为了找出当年血案的真相,这就是你选择跟他们同流合污的原因吗?”“我没有同流合污,”萧白夜自嘲地一笑,“严格地说,我没有那个机会,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接近他们的中心,我只是做一名警察应该做的事,然后适当地配合他们而已。”“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有证据指证他们,才找了假的资料来引陈世天上钩?”“是的,我知道以你的个性,如果手里有证据,早就行动了,又怎么会这么沉得住气?”萧白夜说:“不过他们都很狡猾,我调查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他们犯罪的蛛丝马迹,所以就趁机借你的出现进行试探。”“为什么你不试探你叔叔?当年那件事,他的嫌疑更大吧?”“萧炎是条老狐狸,比陈世天难搞多了,我以为陈世天与萧家血案无关,在被威胁时,他会吐露一点情报,没想到……看来那些人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原来如此。听了萧白夜的解释,关琥想通了司南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不定有关司南的几次偷龙转凤都是张燕铎跟萧白夜事先计划好的,而且萧白夜早就知道自己在跟踪他,想到自己在雨天里闷在车里监视,这家伙却在家里悠闲自得地休息,关琥就觉得不忿,嘟囔道:“狐狸。”“关琥,说话请注意措辞,别忘了你还是我的下属。”“这话还是等我们真正解决了这次的麻烦再说吧。”听到警车在楼下停下的响声,关琥说。萧白夜笑了,褪去野兽戾气的他又变回了平时那个温文儒雅的上司,将磁片重新放回圆管,还给关琥,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他问:“为什么你明知道磁片无法使用,还随身携带?”“这是我哥用命换来的,也许对你来说毫无价值,但对我来说它是无价之宝。”“你哥是希望通过这个东西,可以帮你摆脱莫须有的罪名,或许他一开始的想法是跟我合作,但我相信在这件事中,他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合作?”萧白夜数次提到合作,关琥有些在意,想要询问,却被萧白夜打断了,说:“我不知道对张燕铎来说,你是怎样的存在,但如果我弟弟还活着,我也会像他那样保护自己的弟弟的。”楼下大门被撞开,脚步声飞快地冲了上来,萧白夜拍拍关琥的肩膀,交代了最后一句话。“接下来你就行使公民保持沉默的权利好了,一切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