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入夜,夏季的海滨笼罩在淡淡的海雾当中,临近海港的大厦楼群灯火辉煌,对面跨海高架桥上车流如梭,随着雾气的凝聚,路灯跟车辆的灯光发出朦胧的光辉,洒向附近的海面,夜空偶尔有客机飞过,还没等看清,便消失在了云层中。

海港附近不乏众多建筑物,但其中最耀眼的当属锦绣山庄。

锦绣山庄其实是酒店,由国际著名建筑师设计,再由蒋氏建筑集团监督建造兼营业运作,落成还不到三年,却备受游客欢迎,尤其是可以观赏海景的房间,更是要提前一个月才能预约上。

锦绣山庄高达六十层,从外面仰望,宛如直竖的宝剑,顶端镶嵌着大面积的各色人工宝石,白天看去,端的是华丽大气,到了夜晚,宝石散发出七彩灯光,更像是海岸线上的一颗明珠,让这家酒店成为海港附近的旅游景点之一。

这里是锦绣山庄里最受欢迎的客房,180°的整面玻璃窗可以让客人轻松自在地俯览夜景,对喜欢远眺的人来说,这一间是最受欢迎的客房,当然,也是价格最贵的房间。

不过今晚的客人不会在意价格,因为他是这家酒店的少东家。

客房门被撞开,一对紧密相拥的男女走进来,他们走得跌跌撞撞,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女人穿得很性感,超短裙几乎无法盖住里面的内裤,胸前也是波涛汹涌,还好有大波浪卷发遮掩,让她不至于春光外露。

两人一进门就吻到了一起,女人连高跟鞋都来不及脱,直接甩去了一边,房间里没开灯,但是在外面灯光的映照下,并不觉得黑暗。

他们热吻着挪到客厅,落地大玻璃窗像是投影机,将华丽的夜景完整地映入他们的视线里。

女人注意到了,侧头看向窗外的夜景,发出赞美的惊呼,但随即就被欲求不满的男人用吻盖住了。面对暴风骤雨般的热吻,她应接不暇,腻着声音怨道:“讨厌啦,不要这么猴急,快看外面,这么漂亮……”

“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有你漂亮。”

“人家好不容易才住进这个房间,让我看看嘛。”

“宝贝,只要你把我哄得开心,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自信满满的话很讨女人的欢心,吻也变得主动了,但不知为什么,她总是不自觉地看向窗外,并非想欣赏美妙的夜景,而是出于某种未知的不安定情绪。

说得直接点,就好像是在被人偷窥的感觉。

发现女人的不专心,男人不耐烦了,“又怎么了?”

“好像外面……有人在看我们……”

女人看向窗外,有些心神不定,但马上就发觉自己说得有多可笑,他们现在在高达五十层的房间里,周围没有同等高度的楼房,对面又是海洋,怎么可能被偷看呢?

不过男人却当真了,粗暴地推开她,快步走到窗前四下张望,“在哪里?在哪里?”

他的反应太强烈,让女人有点害怕,不过她在这行做很久了,懂得怎么调节气氛,走到男人身边,眺望着夜景,说:“没想到有雾的夜色也这么美。”

“这只是海雾。”男人硬邦邦地说。

对住在海边的人来说,海雾并不稀奇,但是在五十层高度眺望的话,感觉就大不一样了。

两人站在窗前,就见海雾逐渐蔓延上来,不知什么时候,夜景已融进了雾中,一缕缕乳白色的烟雾在窗外游离着,仿佛有生命似的,徐缓地向四周飘动,乍然看去,像是置身在了云海仙境中,就算此刻看到仙人,也不会让人感觉奇怪。

女人看呆了,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声,又往男人身上倚靠,男人的反应却很奇怪,粗暴地把她推开了。

常年在风月场所做事,女人并未在意这种不绅士的举动,她投入在梦幻般的夜景中,忽然指着云雾当中,轻声叫了起来。

男人立刻看过去,敏感地问:“你看到什么了?”

女人歪歪头,觉得海雾翻腾缭绕,隐约映现出古装女子的身影,女子衣袂上的柔纱随风飘起,眉目浅笑,仪容端庄,说不出的妖娆风情,可是等她想再细看时,那女子已经不见了。

“那边好像有个古典美人……”

观察着男人的表情,女人又急忙摇手否认,“一定是海雾造成的错觉,雾气变化得这么快,很容易看花眼的。”

男人没理会她的解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表情绷得紧紧的,看起来很紧张。

发现他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女人转身想去开灯,被男人一把拉住,指着外面,急急地问:“是不是一个穿白色汉服、高绾发髻的女子?”

女人不太懂他口中的汉服是指什么样的装束,刚才她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直觉认为是古装,而且海雾飘游得很迅速,早已变成了其他的形状,哪里还有古装女子的身影?

不过看看男人的脸色,她还是含糊道:“好像……是的。”

听了这话,男人的表情变得更阴沉,窗外的光亮投在他的脸上,有种诡异的朦胧感,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向后退开两步,喉咙里发出类似呻吟的声音。

“不会真的是……洛神……难道诅咒……”

“我去帮你倒杯水。”

男人表现得很不妥,在这种时候,听而不闻才是聪明的做法,所以女人想找借口避开,却被拦住了,男人的情绪有些低沉,没有了刚进来时的热情,盯着外面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女人也被带动着转头看去,但外面除了愈加浓重的白雾外,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你不舒服的话,那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女人很贴心地说,但这个提议同样被否决了,男人回过神,突然变得精神起来,冲她摇摇手,说:“不用,我很好,可能是今晚酒喝多了,有点累。”

他说着话,脱下了外套,又顺手打开室内灯,去吧台拿了瓶红酒出来。

女人帮他选了相配的酒杯,又将他喜欢的香烟牌子跟玻璃烟灰缸放在茶几上,然后转去沙发背后想要帮他按摩,被男人拦住了,说:“也许你该先去洗个澡?”

“喔……好的。”

看出他想独处,女人拿了自己随身带的小挎包,去了浴室,关门的时候,她听到了男人的说话声,像是在跟谁讲电话,带了点气急败坏的感觉。

为了给男人独处的时间,女人在浴缸里泡了很久,淋浴完后又摆弄头发,精心化了妆,她没有穿内衣,而是直接在身上披了件睡袍走出来。

客厅里的灯光有些昏暗,茶几上有个横倒的酒杯,空间寂静,不像有人的样子,女人很奇怪,走过去,叫道:“蒋先生?”

没有人回应,女人以为男人在卧室,她正要过去,目光掠过窗外,忽然发现海雾居然还没有散,外面的风好像刮得很大,乳白色的雾气在窗外快速地飘动,带着某种不安稳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女人感觉她又看到了白雾中的古装女子,好奇心促使她走过去想细看,可是在绕过沙发时,她被地上某个东西绊了一跤,低头看去,却是一个人的腿。

突然之间,女人还以为是她的金主喝多了,倒在地上睡着了,但马上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男人身上到处都是血,头……如果那还可以称为是头部的话,看他头部血肉模糊的状况,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他没救了。

太恐怖的画面,女人吓得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她向后踉跄了一下,撞到沙发扶手上,脚下打滑,再次被绊倒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踩在了血泊里,导致赤足下全是血迹。

她终于叫了起来,慌乱中双手乱摆,手指在无意中触到了一个冰冷粘稠的物体,颤颤惊惊地看过去,却是碎掉的烟灰缸。

原本透明的烟灰缸,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女人急忙收回手,就见她的手指上也沾了相同颜色的液体,她慌忙把头转开,视线却刚好落在玻璃墙壁的那一边。

窗外的海雾更厚重了,层层叠叠地飘浮着,三面的玻璃墙壁像是被白色帷帐完全笼盖了,看不到浓雾以外的风光,雾气翻腾盘绕,便如女子的白纱长袖,飘飘摇摇,随着白雾的流动轻柔地蔓延去远方。

顿时,女人有种错觉,那白纱穿过了玻璃墙壁向她抓来,恐惧攀登到了顶峰,她连滚带爬地向后挪,想去求援,却在慌乱之中再次滑倒,额头撞在歪在一边的茶几边角上,剧痛导致她呼吸困难,几下大力喘息后,终于一口气没缓过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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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零度 第二部Ⅰ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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