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关琥忍不住了,走过去,伸手就要揪张燕铎的衣领,张燕铎突然抬起眼帘,问:“你要主动帮我解衣服吗?”这句话四两拨千斤,成功地让关琥将手缩了回去,谁知张燕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向他微笑说:“还是你喜欢我帮你脱?”“张燕铎我告诉你,如果你再口不择……”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巴,关琥被张燕铎愈加暧昧的动作搞糊涂了,首先的反应就是握拳出击,却见张燕铎竖起食指,在嘴上比了个嘘的手势,又大声说:“还不快脱,我不喜欢磨磨蹭蹭的人。”他边说边向关琥使眼色让他配合,事到如今,关琥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但他极端地不想配合,正磨蹭着,小腿肚传来疼痛,张燕铎直接踢到了他腿上,他吃痛,不得不敷衍道:“知道了,这就脱。”张燕铎满意地向他点点头,然后放开他,在房间里迅速寻找起来,那动作模式简直跟昨天如出一辙,关琥翻了个白眼,正要笑他太小心了,忽然看到他冲自己打了个手势。抱着好奇心,关琥走了过去,张燕铎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往外一扯,说:“脱得这么慢,还是让我来吧。”刺啦一声,看着被撕开的衬衣,关琥欲哭无泪,就在他以为自己再次被狐狸骗了的时候,就见张燕铎放在床下的手伸出来,手里赫然拿着一个黑色窃听器!关琥傻眼了,吃惊地看向张燕铎,张燕铎嘴角勾起,冲他一笑,看着那微笑,关琥毛骨悚然。有人要倒霉了……张燕铎拿着窃听器走去窗边,不知他用什么东西划过玻璃,刺耳的声音传出,关琥急忙捂住耳朵,想象着在对面搞窃听的人因为震鸣而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得为他们哀悼了三秒钟。张燕铎将窃听器捏碎,打开窗,丢了出去,再关上窗时,表情已经阴沉了下来。关琥也被他带动着,本能地弯腰检查墙角、桌后跟床底,问:“你是怎么发现的?”“一种直觉。”张燕铎坐回床边,一脸平静地说:“以前在岛上时刻都处于被监视的状态,所以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是刚才那两人做的?”“不是,还没人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动手脚,不过不排除是他们趁我们不在时做的,所以他们才会心虚,一看到我们回来,就特意跑过来嘘寒问暖。”“你总是这样怀疑别人的好心吗?”“假如是招待所的人做的,为什么前一晚不放窃听器,却在出了人命案后我们提高警觉的时候放窃听器?”关琥觉得张燕铎说得有点偏激,但又找不到理由去反驳,张燕铎看他这样子,提醒道:“小心夏颖雪。”“她是有点缠人,不过小女孩嘛,娇生惯养,有点任性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不是说这个,而是吴钩不喜欢她。”“你该说除了越光,吴钩还喜欢谁?还是你自己不喜欢她……”笨蛋弟弟根本没听懂他的话——他跟吴钩都属于直觉动物,喜恶都很直接,尤其是吴钩,吴钩处于自闭状态,他可以把讨厌之情表现得这么明显,那就证明了夏颖雪需要提防,那个女孩绝对不像看上去那么单纯。大概是注意到张燕铎的脸色不善,关琥聪明地换了话题,他把录影声音调大,看着播放的画面,问:“房间应该再没有窃听器了吧?”张燕铎点头。“那我们来交流下心得吧,在我跟李应龙审问犯人的时候,你去做什么坏事了?”“你怎么知道的?”“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吗张燕铎?你不闹出点事来,我就跟你姓。”“你本来就跟我姓。”张燕铎将从高海生家里私拿出来的书跟铜钱放到关琥面前。看到‘赃物’,关琥翻了个白眼,不过想到说了也是白说,他只好选择略过,拿起铜钱正反翻看着,问:“这铜钱是怎么回事?”张燕铎将他今天从小店老板娘那里打听到的情报以及跟李云竹的对话简单说了一遍。听完后,关琥马上问:“我们现在正在全力追查李连锁跟昨晚的人命案,为什么你要去查高海生?高海生的尸体都烧没了,就算有问题,也查不到什么吧?”“新案子由你负责,我做其他的就行了,”张燕铎平静地说:“尸体烧了,他的身分却烧不掉。”“身分?”“假如高海生在这里没有男女朋友或特殊原因的话,那他为什么要特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所以我怀疑他来盘龙乡跟太岁有着密切关系。”“你不会是说他死而复生,化为太岁杀人吧?”张燕铎瞥了关琥一眼,“你志异小说看多了。”哥哥不高兴了,关琥举手投降,他整了整被撕碎的衣领,正色道:“你怀疑有人用烧东西祭奠他的借口,把他的一些重要物品包括书籍都烧掉了?他会在书里放什么秘密吗?”“书籍本身不重要,我猜想有人担心我们从那些书里发现蛛丝马迹,才会烧掉。”“也就是说高海生的死跟李方顺的死还有李连锁的发疯,甚至半年前李云竹家爆炸的事情都有关联?”“还有何仲生的死。”张燕铎说:“我没找到李连锁一案的所有刑侦报告,不过这不重要,就算找到,应该也是做过手脚的,今天在所里你看了那些审问笔录,有发现问题吗?”“有,警方提问的顺序相同,李连锁几次的回答也很相似,比如今天我向他审问时一样,那种感觉就像事前做好了模拟试题答案,让考生对着答案回答,所以不管做多少次,答案都是一样的。”“对,对方做得太天衣无缝,这就是最大的破绽。”关琥一拍巴掌,压低声音说:“所以何仲生才会死亡,因为他发现了这里的秘密,甚至李连锁并不是自主发疯,而是吃了某些不该吃的药,而那些药都是何仲生配给他的,可能是何仲生听说我们要来重查太岁一案,心虚想逃,导致被同伴灭口。”张燕铎看着正在播放的画面,没有说话。关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画面里是夏颖雪,背景是盘龙乡的竹林,夏颖雪正面对镜头讲解远处的风景。她身穿白色长裙,衣裙飘飘,身后翠竹林里偶尔有鸟雀跟小动物闪过,衬托得画面很唯美,不过给关琥的感觉却是她不是在介绍山间风光,而是在玩另类的自拍,所以当看到镜头突然被一只闯进来的猴子占据时,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张燕铎却没笑,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于是关琥也收起了笑容,说:“我知道凶手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布置好现场的了。”张燕铎抬眼看他。“你还记得在洛神事件里,紫阳花俱乐部那堵可以任意活动的墙壁吗?我猜我们住过的那个房间的墙壁也动过手脚,所以案发后我曾仔细检查过,发现墙壁是死的,但它可以在外皮另贴一层假墙纸,太岁的爪印一早就刻在里面的实墙上了,到时凶手只要把墙纸撕掉,再杀人,凶案现场就轻松做好了,墙纸很薄,用折刀裁开,随便藏在哪个缝隙里,完全不会引人注目。”“理论上说得通,但凶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做这种事?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想警告我们,只留怪兽的爪印就行了,如果目的是杀人灭口,他们是本地人,有的是办法将一个外地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更不需要这样铤而走险。”张燕铎提到了‘凶手是本地人’,这说明在他心中,对凶案的内容已经大致有想法了,关琥做出洗耳恭听的表示,张燕铎却突然指着录影让他看。关琥转头看去,画面已经跳到了竹林里,镜头又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并伴随着争吵声,等镜头稍微稳定下来,他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当中指着夏颖雪等人大声叫骂,不由得啊了一声。那不是别人,正是几次偷窥关琥的人,他身材高大,相貌端正,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如果举止得体的话,应该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但他现在却赤红着脸跟人争吵,再加上眼神狂乱,手脚大幅度地挥舞,看起来不太正常。因为他的推搡,镜头晃动得厉害,摄影师被迫往后退,男人却不依不饶地跟进,夏颖雪不在画面里,不知道是不是躲开了,最后还是王九出面向男人道歉,男人却置若罔闻,随手拿起一根棍子乱舞,把他们当仇人来看。“滚远点,这是太岁的地界,破了这里的气,你们全都得死!”又是太岁……关琥忍不住抚额叹气。“别这样,冷静点,我们只是摄摄影,就拍一会儿……”“不许拍,滚!”男人说话字正腔圆,不是当地方言,口音里带了种斯文感,这跟他粗暴的动作形成强烈的对比,他根本不听王九解释,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块向他们砸去,于是众人的惊叫声中镜头晃到了空中,接下来的画面晃得厉害,在一阵摇晃后跳去了下一组画面里。张燕铎突然窜过来,关琥几次被他逗弄,成了惊弓之鸟,本能地向后跳去,谁知张燕铎根本没看他,眼睛盯着屏幕,抬手将画面定格,然后按后退键往回倒。发现自己误会了,关琥有些讪讪的,挠挠头,说:“这就是偷窥我的那个人。”“还偷窥过你洗澡。”虽然这句话说得有点奇怪,但毕竟是事实,关琥只好点头,张燕铎又说:“他今天还在树林里出现过,所以他在意的不单单是你,还有太岁出没过的现场。”“啊,你当时不会是故意放走他的吧?”“那倒不是,是我低估了他的身手。”“他的精神好像有点不正常,难怪会有这些奇怪的行为。”张燕铎看着重播的画面,平静地说:“儿子被突然炸死,做父亲的如果还正常,那才是不正常。”“欸?”关琥终于反应了过来,再注意到男人的口音,他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他就是苏飞虹,是李云竹的老公?”张燕铎点点头,画面播完,他又重播一遍,在录影播放到某一处时按下暂停键,说:“我明白他偷窥你的原因了,还有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张燕铎指向画面一角,镜头因为双方的撕扯晃到空中,在晃动的瞬间,关琥看到了一个小土坡,坡前放着一些小碗小碟跟玩具,他叫道:“这是他儿子的墓地!”难怪苏飞虹会气恼了,因为夏颖雪的摄制组闯进了人家的墓地里。“小店的老板娘不是说他会看风水嘛,是不是他给自己的儿子找了个好墓穴,所以不喜欢被人打扰……没想到连一个风水师也相信太岁……”“他是疯子,你为什么要信一个疯子的信口开河?”张燕铎站了起来,“我要再去一趟医院,你是在这里休息,还是陪我一起?”“当然是一起。”“不睡觉了?”“等案子破了,再睡也不迟。”发现有线索,关琥的瞌睡虫早跑远了,追着张燕铎跑出房间,又小声问:“刚才你提到高海生的身分,他的身分跟这个案子又有什么关系?”“他母亲姓孛、他对历史通鉴很感兴趣、他跟苏飞虹有共同话题。”“Sowhat?”“苏飞虹精通易学风水。”关琥一头雾水,还是不懂,现在他唯一能跟得上的只有张燕铎的脚步。两人飞奔出招待所,来到他们的车前,关琥抢先打开车门,等张燕铎上车后,他又关上车门,转到驾驶座位那边上了车,将车开了出去。“能不能麻烦你说得再简单一点,哥。”张燕铎瞥了关琥一眼,那眼神把他现在所有的心情都表达了出来——他不爽说,所以叫哥也没用。身后传来叫声,透过后视镜,关琥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子从招待所里跑出来,是夏颖雪,她大概一直在关注他们,所以一看到他们有行动,就马上跟了上来。张燕铎却像是没看到,冷漠地说:“加速,先去医院再说。”不见他们停车,夏颖雪又向前追了一会儿,最后不得不放弃了,关琥想她现在一定在骂人,只希望她没那么聪明,开车来追他们。俗话说,欲速则不达,越急的时候事情越多,关琥把车开到中途,发现白天他们走的那条路被封了,道路当中设置了障碍,上面挂着牌子,写着道路维修,请拐弯前行。顺着牌子上指示的箭头,关琥看看旁边的岔路,把车开了过去,没想到越往前开,道路越窄,两旁草木渐多,几乎看不到房屋。“我靠,被阴了!”发现状况不对,关琥飚了句脏话,想把车掉头转回去,但路不够宽,如果要硬转头的话,车很可能卡进沟里。所以,他现在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踩紧油门一直朝前开,面对这样的情况,张燕铎倒显得很平静,说:“从方向来看,可以拐出去的。”“嗯,希望在拐出去之前别先掉沟里。”关琥的乌鸦嘴换来他的小腿被虐待,张燕铎踹了他一脚,正要询问是否由自己来开车,手机响了起来,是越光的来电。张燕铎打开接听,信号非常不好,半天的沙沙声过后,他才听到越光的声音,告诉他树皮血渍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听到结果,张燕铎的脊背本能地挺直,为了确定自己没听错,他再次问道:“你说是人血?”“对,跟第一次树林里留下的血渍不同,这次是人血,并且跟何仲生的血型一样。”“李连锁那边的情况如何?”“我刚才去看过了,他的状况还算稳定,医生说他是药物服用过量导致的短暂性精神亢奋,对身体没有太大危害,但如果长期服用相同药物的话,神经会受到损伤,所以还要继续留院观察,医生给他打了镇静剂让他休息,李所长也派了警察就近保护,你们不用担心。”信号不好,张燕铎只听了一个大概,他告诉越光自己正在赶去医院的路上,让他先不要离开,多留意李连锁的状况。“好,我再去看一下,如果有问题再联络你。”电话挂断后,张燕铎将越光的话转述给关琥,关琥努力看着前方的路,问:“也就是说凶手杀了何仲生后,在逃跑时将血滴到了那么高的树枝上?”“理论上讲是这样没错。”“怎么可能?难道真有太岁?”“有没有太岁我不知道,但一定有鬼。”“也许……”关琥刚开口,黑暗的道路当中冷不防冒出一个人来,场景跟他开车来盘龙乡时的遭遇如出一辙,转车头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拼命踩刹车。在几近噪音的刹车声中,车终于停下了,危急关头那人向后退开了,怎么退的关琥因为太紧张没看清,或许该说是飘开了,虽然他的动作很离奇,但至少不是被撞出去的。只要不是被撞的,那一切都好说。经历了两次‘撞人’事件,关琥都有心理阴影了,他在确定没有发生事故后,把车停下,跳下车,决定除非对方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岁,否则他一定把这个不懂交通规章的家伙教训一顿。跟山路上的那次相撞不同,人影没有消失,也没有退避,而是站在离车头几步远的地方动也不动,他的头稍微低垂,背光的关系,关琥一开始没认出他是谁,直到他抬头看过来。“苏飞虹!”惊讶之下,关琥叫出了声。这个鬼魅般倏然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偷偷跟踪过关琥,并传说精神有问题的苏飞虹。虽然苏飞虹暗中跟踪他们数次,但这还是他们正式打照面,面对面看去,关琥觉得小警察没形容错,这是个有学识的人,他穿了一身普通的布衣,脚踩布鞋,头发胡须都乱糟糟的,但如果好好打理一下,应该很出色,跟李云竹站在一起也很般配。但他现在却像是个野人,乱发垂在额前,让那对类似野兽般的眼眸若隐若现,这更让人感觉到了他的危险,再加上他身材高大,往那里一站,更显得气势十足,关琥明白了为什么张燕铎会说低估了他的身手。感觉到对方不善的气息,关琥本能地握紧了拳头,问:“你就是李云竹的丈夫苏飞虹对吧?那个禁止通行的路标是你放的?”苏飞虹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瞟他,低声道:“回去。”声音嘶哑,不带丝毫感情,也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人说的话,关琥没有后退,反而迎上前去,质问:“为什么你要将我们诱导到偏路上来?”“回去!”“那也要回得去才行啊,”关琥冷笑道:“你难道看不到吗?这条路只能向前走,没有退路,就像你做的那些事一样。”不知道是哪句话触怒了苏飞虹,他突然抬起头,眼睛眯起,恶狠狠地看向关琥。关琥没被他吓到,继续说:“我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你的做法严重妨碍了我们查案,所以你现在是希望我拘捕你,还是配合我们工作……”话音未落,关琥就见眼前人影一闪,随即冷风已经呼啸到了他面前。苏飞虹进攻得太快,关琥猝不及防,差点被打倒,还好他平时常被张燕铎训练,处乱不惊,向后弯腰,躲过了苏飞虹的拳头,又就势飞起一脚,向对方腰间横扫过去。鉴于对方是普通人,甚至脑子还有些问题,关琥的这记飞踢重在警告,谁知他的这一脚根本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苏飞虹的双足在地上随意滑动半弧,身影闪动,就站到了关琥的后侧,在避开他的攻击的同时,手肘向后撞,关琥的软肋被撞到,要不是他躲得快,那一击足可以把他的肋骨撞断。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感到了剧痛,弯着腰迅速后退,紧接着双拳亮在胸前,这次他不敢再轻敌,做出凝神防范的架势。苏飞虹的脚步仍然在地上滑走,像是画圆的感觉,随即一个闪身再次攻击过来,动作看似柔和,攻势却异常凶猛。关琥吃了一次亏,没有再相让,挥拳反攻,但苏飞虹的拳脚很奇怪,刚中带柔,每次关琥都感觉打到了他身上,却每每被他弹开,就这样你来我往,来回拆了数招,虽然苏飞虹没有再伤到他,但他也无法拿苏飞虹怎么样。眼看着时间越拉越长,关琥有些急躁,就在这时张燕铎下了车,二话不说走到他们之间,伸手接住了苏飞虹挥过来的拳头,顺着他的力道将他撞了出去,对关琥说:“仔细看着,下次遇到太极拳的高手该怎么应付。”他说完,踩着苏飞虹后退的脚步紧跟而上,拳走如风,怀抱阴阳鱼,看似绵长飘柔,但打在身上,却十分狠辣。苏飞虹被他一番抢攻,脚下的阴阳鱼踩不稳了,手忙脚乱中膝盖被踹到,摔了出去,没等他站起来,肩头再次被踹中,向后翻了个跟头,趴在了地上。“你这不是太极!”他倒在地上,气愤地大叫。“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张燕铎双手反背在身后,漫不经心地说:“赢了你就好,你管我用什么拳。”“你用什么拳都可以,就是不能用形似而非的陈氏太极,你这样做会败坏我们的名声!”“总比神经病兼偷窥狂的太极后人要来得好。”看着苏飞虹一张脸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关琥有点同情他了,同时也发现张燕铎护短的毛病越来越重了。张燕铎看向他。“看清楚了?下次遇到不管是太极高手还是低手,也别管他喜欢借力打力还是以柔克刚,快打就行了,快到对方根本没时间反击甚至防御,你就赢了。”关琥老老实实地点头,“这招其实对付任何拳法都适用吧?”“是的,但人的体能总是有限的,所以你需要做的就是最大限度地提高自身的速度,还要再练一次吗?”“等等,哥!”见张燕铎兴致勃勃地还想继续传授,关琥慌乱拦住了,“我们还是先查案子吧,查案要紧。”张燕铎意犹未尽,不过还是听从了关琥的建议,看着苏飞虹从地上爬起来,他说:“外界都传你因为爆炸伤到头部,再加上儿子死亡,所以精神状况出了问题,其实这都是你在装疯卖傻吧?”张燕铎你可以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吗!?见苏飞虹脸上露出伤痛的表情,关琥急忙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比如为了自保不得不做戏?”“还有为了查明爆炸的真相,想为儿子报仇,想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不是同谋,还有,想让那些害你的人尝到跟你一样的痛苦。”张燕铎娓娓道来,他说一句,苏飞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身体不断抖动,像是筛沙一样几乎站不稳,跟刚才和关琥对战时的凶悍形象判若两人,关琥生怕苏飞虹扛不住,急得向张燕铎连连使眼色。但苏飞虹没有像关琥想象的那么弱,听到最后,他大叫一声,打断了张燕铎的话,看着他,眼睛泛红,喝道:“是,不错,但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高海生泄露给你的?”“没人泄露,我只是看到摄像组拍的摄影后,确定你是伪装的,疯子的眼神不是你这种的。”“就是跑去打扰我儿子的那帮家伙吗?他们没一个好人!”张燕铎耸耸肩,不置可否。“知道你不是疯子,那就好办了,只要把自己带进你的想法里,照你的思维去思考就行了——要了解变态,就先变成变态,要想了解复仇者,就先让自己站在复仇者的位置上。”“胡说八道!”苏飞虹手指张燕铎,暴躁地叫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那种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表象就足够了,至少我知道你不是疯子,所以当听说警察来盘龙乡重查太岁一案,你就数次接近偷窥我们,想知道我们的目的。”关琥在旁边小声提醒,“是偷窥我。”张燕铎没理他,继续往下说:“你希望我们查到真相,但又不敢信任我们,所以一直在反复纠结。”苏飞虹的脸部肌肉抽搐,最后终于点点头,表示张燕铎都说对了。关琥大喜,立刻说:“如果你知道案子的真相,请告诉我们,我答应你,一定将爆炸案查清,不会让你儿子枉死。”“查清又怎样?他都已经死了,就算死再多的人,都无法换回他的命,”苏飞虹自暴自弃地说:“我被背叛过一次,不会再信你们警察了。”“你是指被高海生背叛吗?”苏飞虹看向张燕铎,那眼神就像在看怪物,关琥也很惊讶,问:“你说高海生背叛他?”“今天那个警察不是说苏飞虹跟高海生关系不错嘛,他们同是外乡人,又有着同样的爱好,高海生又是警察,所以出事后,苏飞虹想让高海生帮忙并不奇怪,我想他应该向高海生说了一些秘密,可是高海生只是利用他在风水堪舆上的学识,并没想帮他破案。”张燕铎说完后,苏飞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说对了大部分,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一直在装疯,一开始我是真疯了,之后我才慢慢想起了一些事,开始怀疑他们,我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了高海生,后来高海生死了,我曾为此懊恼,以为自己害死了他,直到我看到了他留下的笔记,才知道原来我再次被利用了,高海生来盘龙乡是有目的的,他跟那些人是一丘之貉!”关琥问:“你说的那些人是不是李应龙跟李炜?”苏飞虹没有回答,像是没听到,关琥只好改问:“那你说的高海生的笔记在哪里?”短暂沉默后,苏飞虹说:“我烧了。”“为什么烧掉?那是最好的证据。”“我要做什么,不需要你们警察来管!”张燕铎托托眼镜,冷静地问:“那你打算做什么?为什么阻拦我们去医院?”“不要去,不要管与你们无关的事。”听他不断重复相同的话,关琥心一动,问:“是不是李连锁出事了?”“他出不出事与我何干?”“你到底知道什么,你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不需要,我有更好的办法,总之这里没你们的事,回去。”“哈,我第一次看到手下败将还可以把话说得这么强势。”关琥再次亮出拳头,做出沟通不良就再动手的表示,看到他这架势,苏飞虹哼了一声,突然向后退去,关琥有点惊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响亮的哨子声。苏飞虹将手指比在唇上,随着他吹口哨,两边寂静的树林中传来嘈杂声,草丛不规律地晃动起来,带着某种不稳的气息。感觉到危险,张燕铎抢先站到了关琥身前,所以当黑影飞过来的时候,关琥还没看清那是什么,那东西就被张燕铎挥拳打了出去。吱吱叫声暴躁地传来,黑影飞速地从地上爬起,充满敌意地看向他们,关琥这才看清楚原来那是只猿猴。直立时,猿猴足有半人那么高,张燕铎的攻击刺激了它的野性,它在地上爬了两下,又大声呼叫同伴,不过一瞬间的工夫,他们周围已经围了十几只猴子。“打不过,居然让猴子帮忙!”看到苏飞虹趁他们被猴子们攻击,转身逃入草丛中,关琥气得大叫:“有种来单挑!”苏飞虹置若罔闻,身影在草中闪动了几下就不见了,关琥被猴子围攻,想追他也有心无力。野猴的性格本来就暴戾,再加上一开始在张燕铎那里吃了苦头,所以变得非常暴躁,十几只凑在一起不断挥舞爪子,其凶狠程度不亚于悍匪罪犯。关琥被逼得节节败退,一不小心,肩膀被划了一条长口子,他挥拳将那只猿猴打出去,但随即就被其他猿猴扑上,攀在他身上,伸爪子抓他的脸。面对罪犯,就算对方人太多,关琥也不会胆怯,但是被一群猴子攻击,他还真有些招架不住,偏偏这些猴子的攻击力很强,搞得他手忙脚乱,有心想让张燕铎帮忙,一转头,发现张燕铎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车里,有几只猴子扑到车上想攻击他,但车窗紧闭,让它们只能干瞪眼,却什么都做不了。看到这一幕,关琥也气得瞪眼了,想说张燕铎临阵脱逃得也太快了,他也往车上跑,但半路又被两只猴子扑到身上。那两只加起来有几十公斤,他被压得直接趴到了车头上,急忙一个手肘将其中一只顶出去,又一个过肩摔,那只攀在他肩膀上的猴子就顺着车顶滑去了车尾。没等关琥松口气,又有一只老猴跳上了车头,车身被它压得上下一晃,眼看着它伸爪子抓来,关琥一个前翻,滚到车门那边,与此同时,砰的震响传来,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异常刺耳,猴子们被吓到,都不由自主地定在了那里。张燕铎坐的那边车窗打开了,紧接着又是数声类似枪声的轰响,猴子们再也不顾得攻击他们,叽哇叫着四下逃散。关琥趁机跳进车里,将车门锁上,就见大部分猿猴都窜进草丛中逃走了,只有一两只还蹲在道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想起被群猴攻击得手忙脚乱的一幕,关琥心有余悸,他检查着身上的划伤,问张燕铎,“你带枪了?”张燕铎一言不发,将拿着的手机亮给他看,随着调节,几声枪响在车里响起,关琥急忙捂住耳朵,这才明白他躲进车里是为了弄这个。“你怎么有这东西?”趁着猿猴没再攻击,关琥把车开动起来,问道。张燕铎用手指划动着触屏,随口说:“无聊时下载来玩的,没想到会用在这里。”“那你原本是打算用在哪里的?”张燕铎没回答,转头微笑看过来,关琥一抖,本能地感到那眼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邪恶——感谢猴子们以身试刀,否则倒霉的就是他了。想到这里,他眼前灵光一闪,踩着油门大叫道:“啊!”张燕铎本来在划手机,被他的叫声吵得眉头皱起,不悦地看过来,关琥没注意到,叫道:“我想到为什么何仲生的血会沾在距离百米远的树上了,根本没有太岁作祟,都是猴子的杰作!”“嗯。”“越光在客房里搜到的动物毛发很可能是猿猴的,凶手懂得一些训练猴子的技巧,他杀人后,将凶器丢给猴子,他则负责锁窗关门,所以我们在招待所里找不到凶器,而猴子在树枝上跑,血滴在草叶跟树上很正常。”关琥越说越兴奋,转头看向张燕铎,追加,“所以越光才会在树林里验出不同的血液,第一种是凶手提前伪装的血迹,用来转移我们注意力的,第二种是人血,是猴子弄的,只要我们派人上山寻找,一定可以找到凶器,啊对,还有何仲生的手机。”“嗯。”张燕铎的回应很平静,关琥忍不住问:“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理论上没问题,但我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张燕铎的手指轻敲膝盖,沉吟道:“动机,他们这样做的动机。”“希望凶器上有留下凶手的指纹,这样的话,就可以直接让凶手自己交代动机了。”“比起这个,到了医院后,你还是先打破伤风针比较好。”张燕铎转头看关琥,关琥跟猿猴的恶战导致他身上跟脸颊上留下了不少划伤,伤势不重,但还是看得张燕铎皱起了眉,说:“苏飞虹是外乡人,他训猴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当然是跟他老婆或是他老婆的娘家人,这样的话,一切就都对上了,”关琥再次肯定地说:“这就是李炜让女儿嫁给苏飞虹的原因,因为他想利用苏飞虹的风水知识。”“利用风水知识做什么?”“这……”关琥答不上来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堪舆,犯不着花这么多心思,他踌躇着说:“该不会也是为了盗墓吧,难道那个墓地真藏着什么宝贝……”面对关琥的疑惑,张燕铎不置可否,只让他加快速度往医院赶,自己掏手机打电话。关琥听着他讲话的内容,通话人居然是李当归,很快的,李当归将电话转给了他的保镖夙照青,关琥不知道夙照青在对面说了什么,只看到张燕铎连连点头,最后挂断了电话。夙照青是太极高手,关琥猜想他可能认识苏飞虹,所以张燕铎刚放下手机,他就马上问:“夙照青怎么说?他跟苏飞虹很熟吗?”“不知道。”“不知道?”“杂音太重,信号太差,我只听到夙照青在对面很激动地说话,但他说了什么,我一句都没听到。”“……”三秒钟的沉默后,关琥虚心请教,“既然听不到,那你为什么一直在附和?”“为了照顾他的心情,否则我马上挂电话,他会以为我不尊重他。”张燕铎你什么时候学会考虑别人的心情了?开着车,关琥心想,在夙照青的眼中,张燕铎绝对就是恶魔的存在,就算他不马上挂电话,夙照青也绝不会认为他是好人。他们很幸运,关琥开着车沿路跑了没多久,终于拐到了大路上,虽然被苏飞虹阻拦加猴子的攻击,导致他们在路上耽误了很长时间,但总算把车顺利开到了医院。到达医院后,张燕铎的表情凝重起来,车一停,他就跳下去,飞快地跑进了医院,关琥的情绪被他带动,也有些紧张,跑进去,向前台护士询问李连锁的病房。“你们是警察?怎么来得这么快?”护士的目光在关琥的衣服上打转,面露狐疑,像是在说比起警察,他更像是伤患。张燕铎顺着她的话说:“我们接到报案就赶过来了,病房号是多少。”张燕铎严肃起来,眉宇间有股凛然正气,护士完全没怀疑他的话,还主动带他们去病房,说:“别担心,你们的同事没事,只是被打晕而已。”听到这里,关琥就确定出事了,否则护士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再联想到刚才苏飞虹的那番话,他终于明白了——苏飞虹是在故意拖延他们到达的时间。李连锁的病房就在一楼,关琥跟张燕铎赶过去,就见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两个便衣。其中一个头上包着纱布,垂头丧气的很没精神,一名医生正在跟他们说话,吴钩坐在旁边,歪头打量着,像是在看什么新奇动物,越光则站在一边,看到他们,快步迎了上来,吴钩也跟了过来,把观察对象改为关琥。“我给你们打电话,一直都接不通,我还担心你们也出事了。”越光一脸焦虑地说。“信号不好,外加被一群猴子攻击。”“猴子?”注意到关琥被撕破的衣领还有脸上身上的划痕,越光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张燕铎,问:“你还好吧?”他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吧’,不过现在没时间去解释这个问题,关琥往病房里走,反问:“出了什么事?”“李连锁越狱了,还抢了他们的警枪,劫持了两名人质。”关琥一愣,吴钩噗嗤笑了,走过来,纠正道:“被关在监狱里才叫‘越狱’,他现在是‘逃跑’。”“谢谢纠正,是‘逃跑’。”越光摸摸他的头,赞道:“你真厉害。”医生停下了跟那两个人说话,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关琥看看那两名警察,问:“他们怎么样?”“只是头部被打到,导致昏厥,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们就是上头派来的刑警对吧?你们一定要快点抓住那个杀人犯,否则大家都会过不安稳的。”“请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说一遍。”听了张燕铎的拜托,医生把目光投向越光,“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是这位法医先生先赶到的。”越光对张燕铎说:“我听了你的提醒后,过来查看李连锁的情况,没想到已经出事了。”当时是吴钩先发现状况不对劲,抢先进了病房,就见病床上空无一人,那两个警察都被打晕了,倒在地上,越光联络不上张燕铎跟关琥,就直接打电话向派出所报案,李应龙应该很快就会赶到了。大家走进病房,里面只有一个单人病床,床头挂着一对被打开的手铐,地上还有被割断的粗绳,再加上在病房外看守的警察,怎么看都防范严密,可是犯人却偏偏逃脱了。“李连锁不是在发病后被注射了镇定剂吗?”张燕铎问。“是的,不过考虑到他的身体跟精神状况,我们只用了最小的剂量。”关琥走过去检查铐在床头上的手铐,手铐不是被撬开的,而是正常的开锁,钥匙就落在床下,他问:“他怎么拿到钥匙的?”那两名警察跟进来,其中一个说:“他要去厕所,是我帮他打开的,谁知他突然攻击李云竹,我过去想制止他,却反而被他打晕了。”关琥亲身经历过李连锁发病时的暴力状况,警察打不过他很正常,他只是不明白一件事。“李云竹怎么会在这里?”警察的表情有些微妙,转头看看同事,同事代答:“李云竹跟李连锁以前都认识,她说过来协助小谢医生做询问,我们就让她进去了,没想到李连锁会突然发疯,还把捆绑他的绳子都弄断了。”“小谢当时也在?”“所长让小谢医生试试看能不能跟犯人沟通,所以他就留下了,李连锁当时的精神状态还挺正常的,看到李云竹来,还表现得很高兴。”警察说到这里,被同事用手肘拐了一下,他发现说溜了嘴,急忙打住了。张燕铎只当没看到,问:“他们都交谈了什么?”“不知道,为了不妨碍他们沟通,我们在外面看守,后来李连锁说想去厕所,我才进去。”警察的表情很微妙,关琥猜想有关李云竹跟李连锁以前的关系,他们也有所耳闻,又碍于乡长的面子,所以才会避嫌,导致没人知道当时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另一个警察揉着头,又接着说:“那时刚好我在抽烟,就没一起跟过去,后来病房里传来响声,我跑进去一看……还没看清状况,脑门上就挨了一下,被李连锁打倒在地了。”关琥听得震惊了,他在执行任务时从来不敢喝酒吸烟,更何况还是看守杀人疑犯,不过这两人是当地警察,他也不方便多说什么,问:“那之后发生的事你还有印象吗?”“迷迷糊糊的感觉枪被拿走了,还有李连锁的恐吓声跟女人的哭声,我想是李云竹在哭吧。”“你怎么肯定是李连锁攻击你的?”“他身上臭死了,他一靠近我就知道了,啊对了,他还用他的输液管勒我的脖子,一边叫一边勒,他的声音我总不会听错吧,当时我真以为自己会死,还好李云竹把他拉开了,直叫不让他杀人,后来李连锁又用枪柄砸我的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警察拉下衣领,让他们看自己的脖子。他的脖子上有几道很深的勒痕,看着勒痕,关琥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那幅画面——李连锁将插在自己身上的输液管扯下来,从后面勒住警察的颈部,一连缠了好几道,狠命往后勒,其杀人的狠辣心态显而易见。额头渗出了冷汗,关琥注意到了被丢在门后的那条输液管,在大力撕扯下,输液管已经变形了,他看看那名警察,觉得他能活下来真是命大。张燕铎却无动于衷,继续问:“所以你就断定是李连锁绑架了李云竹跟小谢逃窜吗?”“是的,这一点我可以证明,”医生举手说:“我们有护士看到罪犯劫持那两个人离开,罪犯手里有枪,那两个人不敢不听他的,后来他就开车跑走了。”“警车?”关琥看向两名警察,他们羞愧地低下头,看来出了这种事,他们也知道难辞其咎,但比起这个来,罪犯夺枪逃跑的状况更令人头痛。外面传来脚步声,李应龙接到联络,带人匆匆赶了过来,一进门看到这种情况,他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那两名警察不敢说话,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听他训斥。李应龙听完事件经过,已经气得骂不出来了,身为所长,他比其他人更明白事件的严重性,急忙命令所有人出去搜寻李连锁的行踪,又让人去通知李炜。等一切都安排下后,他这才有时间跟关琥说话,走过来,一脸惭愧地说:“出了这种事,都是我的失职,不过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要尽快抓住逃犯,所以能不能请你不要马上跟上级汇报……”就算他想汇报,那也要联络上才行啊。想到他那个放大假去旅游逍遥的上司,再看看现在的时间,关琥说:“我们会尽一切力量协助你抓住凶手的,至于这次的事件,还是到时请你自己汇报会比较好。”听了他的话,李应龙明显地松了口气,给关琥的感觉是比起逃犯持枪伤人,他更担心这件事处理不当的话,会影响到自己的职位。这种感觉让关琥对他的印象再次打了折扣,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他跟张燕铎商量该怎么寻找,大家正商议着,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心一跳,直觉告诉关琥来电跟案件有关,他立刻拿起来接听,里面杂音很重,只能隐约听到有人在非常急促地说话,他竖着耳朵听了很久,才确定对方是在求救,试探着问:“是小谢?你在哪里?”像是担心被发现,那边的声音压得很低,再加上杂音的干扰,好半天关琥才听到几个字——‘山上’‘有枪’‘受伤’。“是谁受伤?你知道山上具体的位置吗?”小谢又说了什么,关琥完全听不到,他还要再问,电话那头传来李连锁的大声吼叫,紧接着通话断掉了,他再回拨,手机已经接不通了。李炜刚好在这时赶了过来,他大致了解了经过,看到关琥放下电话,立刻跑上前,抓住他问:“我女儿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她在哪里?”“不知道,我猜是李连锁发现了小谢在偷偷打电话,所以切断了电源。”“你为什么不多问几句?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知道吗!?”女儿被劫持,李炜心情不好可以理解,所以关琥没跟他计较,但别人却不想放过他,吴钩在旁边冷冷道:“假如你女儿不主动来找李连锁,就不会被劫持了。”“你什么意思,你在说我女儿活该是吗!?”“是的。”李炜没想到吴钩会正大光明地承认,他愣了一下,气得冲过去要动粗,越光及时拦住了他,说:“都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救人吧,李乡长,你知道李云竹为什么会来找李连锁吗?”“我怎么知道?我如果知道的话,怎么都不会让她来的!”“刚才小谢提到了山上,应该是指盘龙山。”打断他们的争吵,张燕铎冷静地说:“李连锁是从盗墓案发后精神出问题的,如果说他有执着的地方,那应该就是盘龙山古墓了,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他潜意识想去求太岁饶命的可能性很大。”“想求饶命,还带人上山,难道是为了给太岁上供吗?”关琥随口吐槽完,就见张燕铎的目光大有深意,他不禁问:“不会真是这样吧?”李炜一听就急了,大叫道:“那个混蛋,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当初……一定要救我女儿,他要自寻死路是他的事,不能扯我女儿下水!”“你先别急,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想,不过为了这个可能性不发展成事实,还是要尽快行动,我们现在就开车上山。”张燕铎说完,转身要出门,李应龙拦住他,“是不是再考虑一下?现在天太黑,山路不好走,再说要上山,必先要经过盘龙村。”张燕铎故意问:“盘龙村有问题吗?”“嗯……有些问题,自从李连锁盗墓事件发生后,村里有好多关于太岁的流传,所以村民很不欢迎外人上山,说会惊动神灵,我怕……”“我记得李连锁就是盘龙村的人,所以为了查案,村子是一定要去的,啊对了,李乡长你也是盘龙村出身吧?你面子广,跟大家说一下,应该不会有麻烦吧?”张燕铎统镇全局,把接下来的行动方案都说了,不给他人反驳的机会,李应龙还想阻拦,李炜抢先说:“不会的,我想办法就是。”行动决定下来后,大家各自准备了上山需要的物品,又商议配车问题,张燕铎本来想让越光留下来,越光拒绝了,提出同行,他已经觉察到了状况的微妙,只有张燕铎跟关琥两个人上山,他不太放心。于是商议结果是他们四人一辆车,李炜跟李应龙还有其他三名警察一辆车,大家往停车场走的时候,吴钩一直跟在关琥身边打量他,一边看还一边啧啧连声。关琥本来不想理他,谁知吴钩偏偏踩他的地雷,走到医院门口时,突然问:“你被强暴了吗?”关琥的腿一绊,成功地演绎了一位崴脚人士,踉跄着从台阶上栽了下去,这才明白吴钩盯着自己看的原因,回过头,就见其他人的表情都很微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叫道:“你闭嘴,我们是来的时候被一群猴子攻击了,所以才会这样!”“那为什么你哥哥没事?”吴钩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关琥瞄了张燕铎一眼,很想说他一早就躲进车里了,怎么可能有事?张燕铎把话接了过去,慢悠悠地说:“你们这里的猴子很厉害,都敢跑下山攻击人了,说不定何仲生的死也跟猴子有关,它们还顺手拿走了凶器。”关琥注意到在听了这话后,李炜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呵呵干笑道:“你说的那是猴精吧,猴子怎么可能杀人?”“猴子不能,但控制猴子的人可以杀人,李云竹也会一些训猴的技巧吧?”“你什么意思?怎么可能是我女儿?我女儿跟何仲生又不认识,为什么要杀他?”“李乡长请你冷静,我只是问李云竹会不会训猴,并没说她杀人。”李炜语塞,表情有些悻悻,李应龙及时站出来当仲裁,“我们还是想办法先抓凶犯,何仲生的案子回头慢慢查。”“也许不用慢慢查,这两件……不,是三件案子是系列案,查清一件,另外两件也会迎刃而解。”“哪三件?”张燕铎没有回答,来到车前,他跟关琥要了钥匙,坐到了驾驶座上,对李应龙说:“麻烦你们先开,我们跟在后面。”目视李应龙带着李炜还有其他警察上了车,关琥小声说:“你玩刺激玩太大了,小心他们再使出车毁人亡那招,别忘了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我知道,不过适当地给他们一点刺激,他们才会狗急跳墙,露出马脚。”张燕铎看了关琥一眼,又问:“你真的不需要打破伤风针吗?”关键时刻某人怎么这么婆妈啊。关琥一急,粗声粗气地说:“打什么破伤风针?又不是被你咬的!”后车座上同时传来抽气声,看到张燕铎伸手推了下眼镜,镜片后的眼眸里充满笑意,这形象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关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移了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把头转去一边。居然敢骂他了,张燕铎看着前方,微笑着想,先把当下的问题解决,再来解决这个没记性的弟弟。前面的警车很快就启动了,等那辆车开出一段路后,张燕铎踩油门跟了上去,关琥坐在副驾驶座上,将他们在派出所的发现,还有被猿猴攻击的事简单讲了一遍,吴钩听到一半就困了,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越光认真听完后,对张燕铎说:“原来你说的三件案子还包括了半年前李云竹家的那起爆炸案,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太岁。”“我不知道有没有太岁,但至少在这次的盗墓事件里,太岁并没有出现。”关琥问:“那苏飞虹究竟在这场劫持案中充当了什么角色?看他的表现,应该一早就知道李连锁要逃走,才会在半路拦截我们,他为什么要帮自己的情敌劫持自己的妻子?”“劫持?”“难道不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你想逃跑,当然是越轻便越好,劫持人质只会加重自己的负担,尤其其中一个还是跟自己武力值相当的男人。”“你的意思是——他们是一伙的?”妻子跟丈夫还有医生助理,与凶手合谋逃跑,这情节太离奇,关琥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冲击,有些理解不能了。“未必是一伙的,只是在当大家的目的相同的时候,统一阵线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所以我猜真相恰恰相反,是李云竹出于某个理由,带走了李连锁,至于小谢,我还没想到他的目的,但他会帮忙,总是有他的目的的。”“所以小谢的那通电话也是故意的?”“是,不过要谢谢他的故意,让我们可以找借口上山,一切事件都是从古墓开始的,所以真相只能去古墓找——没有今晚的突发事件,李应龙他们绝对不会让我们接近古墓。”越光问:“所以他们的逃跑路线不一定是古墓?”“也不一定不是古墓,一切事情都有其可能性,不要全盘否决。”越光听不太懂,问关琥,“我汉语不好,你能帮我解释一下你哥的意思吗?”“他在装X,简单点说就是——李连锁逃跑了,可能逃去了古墓,也可能没有,但他想找出本案真相,所以诱导李炜支持我们去古墓。”听了他的话,越光有些着急,“那如果逃犯没上山怎么办?别忘了他手上有枪,假如我们错失了抓他的机会,他开枪伤人的话……”“不会。”“为什么?”越光跟关琥同时问道。“因为不管李连锁逃跑的真相是什么,他准备跑去哪里,那把枪都不可能在他手中。”警车已经进了山里,在阴暗的山路上疾驰,两边没有路灯,张燕铎的脸庞隐在暗处,无法看清他的表情,更无法看透他的想法,关琥有种错觉,他其实就是从黑暗世界里走出来的,他跟黑暗原本就是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