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面对接二连三爆出来的真相,李应龙终于沉不住气了,喝道:“说了这么多,证据呢?证据在哪里?”

“要拿证据很简单,你刚才杀了人,手上或多或少都会留下血液成分,幸运的话,还能从你的指甲里检验到兽爪道具的物质纤维,我们这里就有位法医,需要他现场检测吗?”

李应龙心虚了,向后退开两步,想拔枪,吴钩已经抽出了红笔,红笔在他手指间华丽地转了两圈,说:“你再动一下,我就挑断你的手筋。”

被当众威胁,李应龙的脸色涨红了,小谢在旁边看得哈哈笑起来,怂恿他,“你可以试试,到底是他的笔快还是你的手枪快。”

李应龙没受小谢的诱惑,因为吴钩的气场太邪佞,明明看起来身材单薄,却有种不可抗拒的气势,他没胆量挑战,于是把怒气撒在了小谢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怎么知道古墓秘密的?”

“嗤,你真以为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吗?”

李应龙沉着脸不说话,小谢笑着自问自答:“答案当然是没有。”

关琥说:“是的,秘密会流出是因为你们的贪婪,一件两件古董流出去,可能还不起眼,但是在这几年里,有各种古物不断通过相同的路径传出,肯定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小谢就是被引来的探路人之一。”

李岳大叫道:“之一?难道还有之二?”

张燕铎跟关琥的目光同时看向夏颖雪,夏颖雪吓了一跳,立刻连连摆手,“我们真的只是闻名来拍风景片的。”

张燕铎突然伸手抓来,夏颖雪想躲避,张燕铎却已越过她,抓向她身边的王九。

王九本能地向后退,摄影机却被关琥抓住,他跟张燕铎配合默契,在张燕铎攻击的同时抢夺摄影机,夺下后在摄影机下方拆卸了一番,就见两只微型手枪落了下来,他顺手抄住,一手持双枪,对准王九。

张燕铎瞥了他一眼,“动作还挺快。”

“谢谢夸赞。”

关琥看看那台摄影机,它的构造还挺精密的,可以正常摄影,只是下方另设了空间用来藏枪,所以看起来比较大只。

他将摄影机丢给了夏颖雪,“这东西满贵的,还给你。”

夏颖雪傻眼了,看看关琥手里的枪,问:“这是真枪?机子里怎么会有枪?”

王九平静地解释道:“因为这里太偏僻,老爷担心小姐的安全问题,所以特意让我们带了家伙,以便随行保护你。”

话说得合情合理,夏颖雪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但下一秒张燕铎又再次发起攻击,抬腿踹向另一个拿摄影机的人,又去夺他手里的摄影机。

那人为了不被夺走,将机子丢给同伴,看到张燕铎的拳头打来,他本能地挥拳还击,但张燕铎的速度太快,所以他的拳头刚出到一半,胸口已被击中,向后跌去。

其他同伴看到他跌跤,伸手将他托住,几个人的动作快捷迅速,又搭配得当,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身手,张燕铎没有继续攻击,而是说:“这几个人练拳至少有十年。”

关琥对王九笑道:“哈,你们公司的职员都是精英啊,既可以当新闻记者,也可以拍专业纪录片,还会功夫会开枪,不知薪水领多少啊?”

这次连夏颖雪也看出不对劲了,脚步本能地向关琥那边挪,被王九一把抓住扯到面前,迅速掏出手枪顶在了她的太阳穴上,喝道:“不想她死,就都往后退!”

关琥看向夏颖雪,夏颖雪马上叫道:“快退快退,我不想死啊!”

张燕铎给他使了个眼色,两人向后退去,这时摄制组的其他人也纷纷从各摄影器材里掏出了枪支,分别对准他们,王九又喝道:“把枪丢下。”

面对这种局面,关琥无奈地挑挑眉,将枪丢到地上,王九又一指张燕铎,让张燕铎不得不放弃了那把警枪。

夏颖雪吓得大叫:“你们是想绑架我吗?如果是想要钱的话,我同意,我跟我爸爸联系,多少钱我都会给你的。”

王九没理她,小谢好心地提醒道:“他们是对这个古墓感兴趣,目的就跟我一样。”

“是、是吗?那些陪葬品才值多少钱啊?我可以让我爸爸给你们更高的价钱的。”

关琥被她蠢哭了,“有时候东西的价值不可以用金钱来衡量,他们想要的只是那些东西。”

夏颖雪还是不懂,“要东西不就是要钱?有什么不同吗?”

王九听不下去了,用枪口顶了她一下,威胁她闭嘴,又问张燕铎,“我们哪里做得有问题,被你看出来了?”

“呼吸。摄影里,你们在爬山时没有一点气息紊乱的表现,轻松跟随李岳上山,这很不正常。”

“我们经常锻炼,难道不行吗?”

“还有你们的摄影器材太多太杂,并且很老式,这都是为了藏武器才带的,总不可能你们公司的大小姐第一次出来拍风景片,老板却不舍得给你们配新器材吧?”

王九脸上露出悻悻的表情,夏颖雪气道:“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现在说有什么用?”

“因为不想多猪队友。”

夏颖雪的脸颊涨红了,气得说不出话来,关琥有点同情她,当然,他个人也认为这女孩绝对是猪队友。

王九的摄制组成员人多势众,暂时掌控了有利的局面,大家分别抬枪指向李应龙等人,那三个警察没有配枪,被他们直接无视了,发现李炜偷偷摸摸向后退,逃跑意图十分明显,王九喝道:“站住!”

李炜吓得站住了,王九又冲李应龙几个人喝道:“你们想走可以,把尸骨跟陪葬品的收藏处说了再走!”

“不知道。”

李应龙的回应换来一声枪响,王九说:“我没张燕铎这么闲,跟你们聊什么证据道理,我手里的枪就是道理,你们是想死还是说出地点,好好考虑清楚。”

子弹射到了对面的墙上,还好没伤到人,只有李连锁被吓得呜哇乱叫,李应龙灵机一动,指着张燕铎跟关琥等人说:“你杀了他们,干掉他们,我就说。”

王九立刻将枪口指向张燕铎,他看出这四个人当中张燕铎是首脑,先干掉他的话,一切就好解决了。

危险在即,关琥立刻站到了张燕铎面前,张燕铎没阻挡他的盲目英雄主义行为,只是叹气说:“他们那么多枪,你的血肉之躯可以挡多少子弹?”

“不知道,能挡多少挡多少。”

小谢噗嗤笑了,对张燕铎说:“虽然我很欣赏你们兄友弟恭的感情,但不得不说你们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假如你不揭穿我们所有人,也不需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关琥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他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明白是哪里有问题,张燕铎也眉头微皱,但随即便展眉笑了,“不,他不会开枪的。”

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关琥稍微侧头问道:“你肯定?”

“至少他们不是猪队友。”

张燕铎扯着关琥的衣领将他拉到一边,看着王九等人,说:“他们想知道的是陪葬品的去向,我们是想破案,各取所需,假如他们枪杀警察的话,这个案子就会愈演愈烈,到时候他们别说找陪葬品了,自保都成问题,更何况就算他们杀了我们,李应龙会跟他们联手吗?用猪脑子想都不可能。”

看到王九的脸部肌肉都抽搐起来了,关琥突然有点同情这些跟张燕铎作对的人。

“如果我是王九,想问出陪葬品的地点很简单,直接折断李应龙跟李炜一根手指就行了,嗯……视情况而定,可能会折两根,但绝对不需要折到第三根,”说到这里,张燕铎冲王九微微一笑,“你要不要试试?”

听到他的建议,关琥一整个的无语,夏颖雪也用力点头表示支持,说:“我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你们杀我……我们,没什么好处的。”

王九沉着脸不说话,突然手枪指向李炜跟李应龙,关琥看到这两人的脸都气得扭曲了,猜想拜张燕铎所赐,他们家里往上数祖宗几十代大概都被咒骂过了。

“我们不会骗你的,东西都在盘龙村,只要我们出了古墓,我就带你们去拿,”李应龙连连摆手,又指着张燕铎等人对王九说:“可是他们是警察,如果你不干掉他们,就算拿到了东西也会被他们抢去的,而且盗墓的罪名跟杀人罪也差不多了,所以也不在乎多杀几个。”

王九听了这话,又把枪口指向张燕铎,吴钩看得皱起了眉,对越光说:“借我解剖刀用下。”

“做什么?”

“有人太吵,想割了他的舌头。”

冷静的说话,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越光一把捂住了吴钩的嘴巴,希望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就不要再添乱了。

吴钩没反抗,将头靠在越光的肩膀上,问:“那我可以睡一觉吗?”

“睡吧睡吧。”

对越光来说,吴钩最老实的时候就是睡觉时,至少不用担心他突然狂性大发。

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插曲,面对重新指过来的枪口,张燕铎淡定自若,说:“请考虑清楚袭警是什么罪名,你们的主子应该不希望你们把事情搞大吧?”

王九立刻又把枪口指向李应龙,并命令手下过去向他们问话,听到小谢的憋笑声,即使现状危急,关琥也忍不住想笑——张燕铎没说错,这些人都是猪,他们主子真是没长眼,挑了一帮笨蛋来抢东西。

李应龙大概也没想到王九做事会这么墙头草,他瞠目结舌,眼看着这些人走过来,而自己的三名手下完全处于束手就擒的状态,他忍不住开口辩解,李炜却不知抱了什么想法,不时地低头看表,又伸手去拉李云竹,让她靠近自己,却被李云竹甩开了。

关琥注意到了李炜怪异的表现,故意问:“你赶时间吗?”

“没……呵呵……”

“还是期待有人来救你?”

李炜的脸色变了变,这反应证明关琥猜对了,王九听了这话,发出不屑的嗤笑声,命令手下将李炜跟李应龙架起来,做出问话的准备。

谁知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发出一阵轰响,随即整个地面剧烈颤动起来,大家没防备,在同一时间东倒西歪,李炜趁机抓住李云竹,叫道:“快跑!”

关琥勉强站稳,但轰响声紧接着再次传来,这次地面震动得更猛烈了,很多人站不稳,摔倒在地,关琥也一个跟头趴到地上,刚好看到李炜逃跑,他想起在离开盘龙村时李炜也曾数次跟村长一起看过表,猛然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商量好了在定下的时间里炸掉古墓!

所有陪葬物都被转移去了其他地方,这个墓地只剩下个外壳,炸掉反而可以掩藏罪证,反正墓里的所有人都会被活埋,没人会把秘密带出坟墓外。

真是好毒的心肠!

想通了他们的目的,关琥心头涌起愤慨,那位村长看起来很严肃又不近人情,但他没想到他一把年纪了,居然会这么恶毒,如果那老人在面前的话,他一定不介意揍他一顿。

又一阵强烈震动传来,众人的惊叫声中,手电筒纷纷落下,有些被压在身下,导致洞里只留下一丁点微光,李炜再次抓住李云竹要跑路,被李云竹甩开,他气哼哼地骂了一句,自行往外跑,却被李应龙扑过去,按到了地上。

“你这混蛋,居然跟那老家伙合伙,连我都害!”

李应龙去掐李炜的脖子,被李炜顺手抄起滚落在地的手电筒,猛地挥在他的脑袋上,趁着他捂头叫痛,又一脚踹开他,骂道:“你早该死了,我们给了你那么多钱,你还不知足!”

“没有我找通路,你们拿的那些死人东西卖得出去吗?想过河拆桥!”

“你这种烂桥早该拆了!”

附近的轰隆声太响,关琥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他们的对骂,这两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居然心里都各有算计,他听不下去了,过去想拉开他们,这时附近突然传来爆炸声,由于爆炸地点很近,这次不仅是地面晃动,连山壁也跟着晃个不停,硬实土块从上方扑扑落下,让他不得不先护住自己的头部。

李炜将李应龙踢开,连跑带爬地往外冲,李应龙来不及抓他,一转头看到李云竹,把她揪过来掐住她的脖子叫道:“你敢跑,我就杀了你女儿!”

黑暗中李炜的脚步似乎停了一下,但马上就继续跑起来,李应龙想去追赶,却冷不防一个石块落下,砸中了他的头,接着苏飞虹冲过来,挥掌将他劈开,救下了李云竹。

没想到苏飞虹会出手相助,李云竹惊讶地看向他,苏飞虹回过神,立刻甩开了她的手。

李炜逃走后,周围又接连响起爆炸声,中间还隐约夹杂了枪声,关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因为石块落下的声音太大,灰尘迷住了双眼,他什么都看不清,很快周围就完全陷入了黑暗中,他感觉到手腕一紧,有人抓住他,将他带到某个地方猫腰蹲下,又将一块手帕捂在了他的嘴上。

接下来是一片混乱的噪音,爆炸导致几面土壁从中间裂开,山壁失去了支撑平衡,在石块滚落没多久后,墙壁也大范围地坍方,将他们分别隔开,有些人在仓皇逃跑中被砸到,发出哀嚎,但因为太暗,无法知道伤员是谁,倒在哪里。

震动持续了很久才告一段落,关琥捂头趴在地上,感觉到周围逐渐静下来,他才慢慢抬起头,晃晃脑袋,将落在头上的沙土晃掉,叫道:“张燕铎?张燕铎?哥?”

后脑门挨了一巴掌,黑暗中张燕铎没好气地说:“捂住嘴巴。”

虽然震动停止了,但是几近封闭的空间里尘土弥漫,所以大口呼吸跟叫嚷是绝对错误的行为,这些常识关琥都懂,但他只顾着担心张燕铎,没想那么多,听到他没事,这才放下了心,用手帕捂着嘴,小声问:“你还好吧?”

“嗯。”

关琥在地上摸索着找手电筒,又问:“越光跟吴钩呢?”

“应该没事。”

关琥很快摸到了一个被石块砸得变形的手电筒,幸运的是它还能用,他打开手电筒,靠着旁边的墙壁站起来,查看周围的情况。

原来他们躲在一个两面墙壁卡住的位置上,倾斜的墙壁刚好支出一个小空间,为他们挡住了落石的攻击,吴钩跟越光也在附近,吴钩用袖子捂着嘴,一脸的困倦,另一只手却紧握住越光,做出保护的样子。

“他一直在犯困。”看到关琥的注视,越光说。

“没受伤就好。”

犯困时反应还可以这么快,让关琥觉得不需要担心吴钩,又转头看其他人,大部分人都有经过特别训练,所以很快就适应了状况,陆续站起来,有人找到了手电筒打开,石洞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大家都多多少少受了伤,其中属李应龙看起来最严重,他被砸中了头,导致满脸都是血,李连锁腿部有擦伤,他受到了惊讶,一直在哇哇乱叫。

苏飞虹是肩膀受伤,红了一大片,李云竹脸色苍白,靠在他身旁,夏颖雪最幸运,她一点伤都没有,趁摄制组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关琥身边寻求保护。

一番检查过后,关琥发现只有王久后背都是血,匍匐在地一动不动,他的手下去扶他,就见他的左胸附近也是一片血迹,那不是砸伤,而是被子弹射中导致的。

越光过去试了王九的脉搏,然后摇摇头,空间顿时嘈乱起来,摄制组的人纷纷掏枪指向他们,但张燕铎也早有防备,双手持枪,做出反击的架势。

这边的三个警察也不含糊,在看到了李应龙的真面目后,他们站到了关琥这边,摸到落在地上的枪指过去,李岳跟没有枪的人就拿石块,小谢看看他们,最后站到关琥这边——两边顿时形成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越光急忙摆手,示意他们冷静,说:“应该是刚才山壁倾倒,他在躲避中因为撞击而误扣扳机的,不是有人故意杀他。”

“是要怎样才会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误开枪啊,你做下试试?”

对方这样说也有他的道理,但除了混乱碰撞导致的误扣扳机外,关琥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说:“刚才的状况你们都看到了,爆炸后大家都只顾着躲避,谁有机会特意杀人?再说只杀他一个有意义吗?而且在黑暗中要对准一个人的心脏扣扳机比自己误扣扳机的机率更低吧?”

他说得合情合理,那帮人不说话了,看到关琥镇住了他们,张燕铎这才说:“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想办法出去,而不是在这里自相残杀。”

“现在路都封住了,怎么走?”

他们进墓穴时带的照明器具因为墓穴塌陷损毁了大半,现在借着仅有的几只手电筒的光芒,可以看到周围都被倒落的墙壁石块挡住了,尘土在空间中飞扬,愈发加重了沉闷紧张的气氛。

张燕铎没有马上回答,把目光投向苏飞虹,李岳也冲苏飞虹叫道:“你是风水师啊,你一定可以救我们的。”

经他提醒,大家都反应了过来,李应龙率先冲到苏飞虹面前,抓住他大叫:“快带我们出去,我不想死,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我不要钱。”苏飞虹抓住李应龙的手腕将他拉开,冷声道:“我只要我儿子的命。”

李应龙一愣,苏飞虹抬腿将他踹开,又指着洞里的人,激动地叫道:“你们都不想死,我儿子也不想死,可是他死的时候有谁帮过他?所以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我反正活够了,大家一起死好了!”

墓穴附近还隐约传来余震后的响声,更刺激了众人的暴躁感,摄制组的那些人听了他的话,就要冲上来动武,被张燕铎拦住,走到苏飞虹面前,先把李应龙拉开,再看看因为愤怒而脸部扭曲的苏飞虹,说:“难怪夙家太极一直无法振兴,都因为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子弟。”

苏飞虹一怔,惊讶地看向张燕铎。

张燕铎冷笑道:“你不是姓苏,而是夙愿的夙,夙家世代修行太极,可是你却剑走偏锋,专心堪舆之道,你想让我们跟你陪葬没问题,大不了日后在找到我们的尸体时,夙家的人会嘲笑一句——果然不该学堪舆,搞得家破人亡不说,连自己都被埋在墓里闷死了。”

“我专心自己的爱好有什么错?为什么出身武学世家就一定要练武?你们根本就不懂堪舆这门学问有多高深神秘,只会嘲讽别人……”

“因一己私欲让其他人随自己陪葬,你还配提学问?堪舆之学本意是为了帮人,害人的那叫邪道,不配称堪舆。”

夙飞虹被张燕铎激得说不出话来,突然一跺脚,抓住李云竹向外走去。

“不要再侮辱我的学术,我带你们走就好!”

他前面带路,关琥让那几个警察合力把李连锁架起来跟上,他跟张燕铎走在后面,小声问:“你是不是猜到他是夙家的人,才给李当归打电话的?”

张燕铎点点头。

“可是你怎么知道夙飞虹研究堪舆被同门看不起?”

“被看得起的话,他又何必改姓?”

李当归的保镖之一夙照青就是太极高手,所以张燕铎见夙飞虹摆出的太极拳架子,就猜想他们应该认识,至于他故意激怒夙飞虹的话都是他的推测,索幸判断无误,夙飞虹照着他的暗示去做了。

因为石壁的倒塌,原本的路被盖住了,发现走不出去后,夙飞虹又改为寻找其他通道,路上虽然到处都是落下的石块,路径变得很窄,但总算可以勉强通过。

在经过一些地方时,关琥闻到了火药的气味,看来那些村民不仅炸了墓地入口,还为了毁掉整个墓穴,在墓里各处也放了炸药,并且因为李应龙的贪婪,还想顺便除掉他,甚至连身为村民的李岳都不放过,可叹李应龙并不知道村长的计划,还主动配合,带着他们在山上打转。

这一路走得很顺畅,虽然中途有遇到阻塞的地方,但夙飞虹总能找到迂回的路,眼看着快到墓门出口了,关琥说:“看来我们还是很幸运的嘛。”

“不是我们幸运,是当初的筑墓者有预料到天灾人祸等问题,所以在建筑上做了相应的设计,可惜这样的智慧跟建筑技术因为后世之人的贪婪跟自私逐渐失传了。”

夙飞虹说得颇动感情,关琥想他一定对堪舆之学充满了崇拜跟敬畏,他的选择并没有错,只是他运气不好,遇到了一群狼子野心的人。

李云竹就在夙飞虹身边,听了他的话,她的表情多了份苦涩,低着头默默跟随着,就在快走到墓门时,类似炸雷的轰隆声从墓穴深处隐约传来。

吴钩耳朵最尖,一发现不对劲,立刻抓住越光往前奋力奔跑,但大多数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些人还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直到那轰隆声转眼间像破闸洪水般冲来时,他们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争相向前跑去。

人是一种服从于本能的动物,看到有人奋力奔跑,其他人也急忙跟上,那几个警察最初还抓着李连锁,但由于李连锁跑得太慢,而轰隆声却以惊人的速度逼近,他们只好放弃了李连锁,选择各自逃命,李连锁被后面的人撞到跌倒,又夸张地哭叫起来,口中连声呼喊太岁饶命。

哭声夹杂在轰隆声中,更显得诡异,关琥只得停下脚步,为了不妨碍后面的人逃命,他贴墙站立,这才发现墓穴震动得有多激烈,真如天塌地陷一般,瞬间便超越了普通地震的界限,眼前几乎漆黑,既看不到墓穴深处的状况,也无法看到墓门的位置。

前面传来张燕铎的呼喊,关琥没余裕回应,为了保持平衡,他弯下腰,摇摇晃晃地靠近李连锁,却没想到李连锁被恐怖的状况刺激到了,疯病突然发作,又哭又叫,拼命躲避他的救助。

眼看着那震耳欲聋的声响马上就要逼近,关琥一个掌刀劈在了李连锁的颈上,让他没有力量反抗,然后拖着他的后衣领往前跑,没跑两步,他就感觉到有人迎面冲来,现在大家都在拼命往外跑,会回来的只有一个人。

“哥!”

张燕铎上前将李连锁架了起来,很粗暴地往外拖,喝道:“跟上!”

“是!”

就在这一刹那的时间里,其他人都跑到了张燕铎跟关琥前面,地震越来越强烈,他们几乎无法站稳,摇摇晃晃着勉强挪到了出口,却赫然发现墓门前居然顶了块巨石!

那一定是盘龙村的人为了防备他们出来特意堵住的,石头几乎顶住了整个出口,两侧的缝隙连小孩子都钻不过去,所以先前赶到的人都在齐心合力推石头。

关琥转头看向身后,后面一片黑暗,但可以感觉到塌陷的轰隆声几乎近在咫尺了,而前方则是哭喊声跟求救声,让他有种天要亡我的错觉。

还好千钧一发之际,石头终于被推开了一道缺口,铁门被风吹动,向外弹开,给大家让出了生路。

众人争先恐后地冲出去,混乱中李云竹被挤倒了,夙飞虹为了扶她,也被急于求生的其他人推开,关琥跟随着张燕铎跑在最后,仓促中回头看了一眼,借着墓地外微微投来的光亮,他看到了原本凹凸不平的地面居然大面积地深陷下去,而且是一片连着一片地陷落,就像多米诺骨牌,而他们刚才才经过的地方瞬间便多出了一个大黑洞,并且迅速向李云竹吞噬。

此时地面的晃动已经超越了可以想象的程度,夙飞虹跟李云竹明明就在咫尺,却无法赶过去救她,等夙飞虹奋力跳过去时,她已经随塌陷的地面向下落去,夙飞虹只堪堪触到她的手指,就听她叫道:“对不起,那不是你的孩子!”

夙飞虹怔住了,就在这一刹那的时间里,李云竹已被突然出现的黑洞吞没了,他反应过来,大声叫着想去抢救,却哪里还看得到李云竹的身影,眼看着黑洞迅速向他吞噬而来,关琥探手抓住他的衣袖,喝道:“快走!”

夙飞虹混混沌沌的,任由关琥拖着跑出了墓门,墓门前只剩下张燕铎一人,看到他们,一手抓一个,将他们拖出来,脚步不停,又继续往前跑了很久才站住。

大家都跑出来了,在附近或站或坐或趴伏,死里逃生后,都是一副萎靡状态,关琥自己也感觉到双膝发抖,几乎无法站稳。

脸颊传来冰冷,他仰起头,这才发现外面正在下雨,再加上周围古树丛生,遮住了天空,所以此刻山中就像是深夜,透满了幽暗阴冷的气息。

轰隆隆的巨响不断从身后传来,脚下大地也在随之颤抖,其震撼之强让人几乎以为整座山都即将倒塌一样,关琥转过身,就见原本的古墓全都消失了,那一片地面整个下陷,形成不规则的黑洞。

还好虽然轰鸣声不绝入耳,但塌陷已经慢慢停止扩展了,墓口那道铁门因为地面倾斜而扭曲成半弧状,可以想象得出刚才假如他们稍微晚一点的话,将会遭遇什么样的结果。

因为吃惊,关琥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这个墓穴塌得也太神奇了吧?”

这只是个小墓穴,又不是什么奇幻影片里面的皇宫,一个陷落的场景都搞得这么惊心动魄,让关琥实在理解不能。

明白他的想法,张燕铎解释道:“墓穴下方可能有间歇性水流,或是牵扯到更精密的机关,所以当发生剧烈震动后,机关被引发,就会导致处于中空位置的墓穴整个坍方。”

“这么神奇?”

关琥看向夙飞虹,期待这位堪舆高手可以给自己解答,但夙飞虹整个人像是灵魂出了窍,任由雨点打落在脸上却毫无知觉,目光发直,痴痴呆呆地看着塌陷的地方,嘴里不断念叨着李云竹坠落时说的那句话。

他其实还是很爱他的妻子吧?

关琥想过去安慰他,就在这时附近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枪声响起,有人在大叫:“危险!”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大家纷纷惊慌躲闪,关琥也本能地躲去一棵树后,现场瞬间只剩下夙飞虹依旧伫立在那里,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不闻不问。

还好对方没有马上攻击,而是呈收网状从四面包围过来,关琥探头一看,为首的居然是那位满头白发的老村长,他举了一把油纸伞,拄着手杖在蒙蒙细雨中踱步而来,像是有着道风仙骨的世外高人,但这位世外高人此刻却满面阴鸷,充满了杀机。

李炜已经顺利逃出来了,站在他身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在他们周围有十多个正当壮年膀大腰圆的村民,个个手持猎枪跟捕兽锐器,对准他们,做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你们这些恶人,你们毁了我们祖先的圣地,你们该受到天谴!”老人手指他们,发出愤怒的喝斥。

“如果不是你安排人在墓里放炸药,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你们为了一点点钱,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还害死了李云竹,受到天谴的该是你们!”

夏颖雪全身沾满泥土,再加上被雨淋,显得狼狈不堪,但她这番话却说得掷地有声,关琥不由得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

李炜在对面听到李云竹出事,马上急了,叫道:“我女儿呢?她在哪里?是不是你们抓不到我,就泄愤杀了她,你们这群混蛋!”

张燕铎没被他们的阵势所吓倒,站在细雨中朗声说道:“李云竹是被坍方淹没的,而坍方是你们点炸药造成的,归根结底,你不仅害死了自己的亲孙子,还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什么天谴什么太岁,都是你们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而杜撰出来的一个口实罢了。”

村长被他气得直顿拐杖,骂道:“一派胡言,我们根本就不是为了钱,我只是想让我们的村民过上更好的生活,要想收获当然要有牺牲!”

“不管你给自己的行为标榜出什么理由,都掩盖不了杀人的事实。”张燕铎嘲讽道:“说起来,这里是元皇族之墓,身为汉人的你们,是要有多眼瞎还是多脑残,才会理所当然地把这看成是自己的祖先圣地?”

关琥噗嗤笑了,第一次对张燕铎的毒舌吐槽赞不绝口。

村长气得脸色铁青,李炜更是激动,说:“少跟他们废话,时间不多了,把他们都干掉,丢进塌陷的地方,就说他们是在找人时遭遇坍方,都殉职了。”

他声音很大,夏颖雪听得跳了起来,叫道:“哇塞,用炸药炸不死我们,还想把我们推进洞里,你们简直是丧心病狂!”

“不是我们杀的,是太岁在惩罚你们这些蔑视它的外来者。”

“根本就没有太岁,杀人还不忘自贴标签,你这个疯子,你们全都是疯子,全都该被关进疯人院!”

夏颖雪的叫嚷声被李应龙的声音盖过去了,他从树后颤颤惊惊地探出头来,求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们钱,帮你们把这件事压下去。”

面对他的求饶,村长不屑一顾,“我们自己找到卖东西的渠道了,你已经没用了,还有你!”

他一指李岳,“我一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跟外乡人混在一起,你不但不听,还三番四次地帮他们,你是叛徒,理应受到惩罚。”

李岳一脸的呆滞,显然无法消化村长的话,夏颖雪气极反笑,对他说:“如果你不是神经病,那不要再跟神经病争执了。”

吴钩打着哈欠反驳,“不要这样说神经病,神经病不会到处埋炸药的。”

看到村民们手里拿的家伙,李岳傻眼了,结结巴巴地问:“那、那该怎么办?”

关琥道:“打。”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档,村民们已开始逼近了,看到这些人的行为,越光很震惊,喃喃地说:“难道他们敢明目张胆地杀人?”

关琥为越光的天真感到好笑,“有什么不敢的?刚才都点炸药了,现在只不过是再推一把而已。”

“怎么办怎么办?”夏颖雪躲在另一棵树后,焦急地说:“他们好多人啊,还熟悉环境,还有武器。”

“我们的人也不少。”

加上摄制组的那些人,他们这边也是十几个人,换了平时关琥一点都不怕,但现在他们刚从死亡线上逃出来,疯的疯伤的伤,武器也都失落了,更重要的是刚才一齐推巨石消耗了大家太多的体力,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具备的情况下,跟持有枪支的村民对抗,他们的胜算并不多。

为了不打击大家的情绪,关琥没有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他看向张燕铎。

冷雨不断袭来,让他们这些死里逃生的人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张燕铎的衣服跟头发也沾满了泥土,不过气度依然优雅冷静,他托托眼镜,对大家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些人当中有许多都是亡命之徒,所以张燕铎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轻易激起了他们的斗志。

没人想死,尤其是在刚刚侥幸活下来之后,所以除了夙飞虹浑浑噩噩,蹲在树下发呆外,其他人都冲了过去,有些还从地上捡起石块,作为攻击的武器。

那些村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彪悍,慌忙抬起猎枪扣扳机,石块已经砸在了他们脸上,趁着村民吃痛捂脸,摄影组的人开始反攻夺枪。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大家下手都没留情,随着殴打,细雨中传来骨头碎裂的响声,村民们虽然高大壮实,但并不擅长对打,有好几个人转眼间就失去了武器,被打得昏厥倒地。

李炜一看不好,一边护着村长往后退,一边指挥其他村民去对付夏颖雪跟李岳、越光等几个较弱的人,为了保护他们,关琥跟张燕铎只好停止抢攻,跑回来拦截村民。

关琥是警察,所以即使是现在这种状况,他也没办法像那些暴徒一样伤人,所以只是尽量想办法将敌人打晕。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有个村民颈部中掌晕倒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再次跳起来攻击,并且攻击速度跟力道比之前更强悍,他一时没防备,胸口被击中,对手的力量很大,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胸骨被打断了,无法顺利呼吸,弯腰向后退,躲避对方的殴打。

可是那人像是疯了一样,更加步步紧逼,手脚齐出,动作又快又狠辣,关琥只好奋力反击,可奇怪的是,他几次打在那人的胸腹还有颈部几处要害,对方都毫无反应,反而趁机痛下杀手,导致他手忙脚乱。

幸好关键时刻张燕铎冲了过来,攥住村民的双手,一拧一错,把他的手腕拧脱臼了,关琥捂着胸口在旁边咳了两声,赞道:“现实版的分筋错骨手啊。”

张燕铎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挨揍挨得不够?”

关琥呵呵干笑,指指旁边的战友,“快去帮忙。”

那边夏颖雪跟李岳还有越光被好几个人围住,那些村民用攻击野兽的武器对付他们,逼迫他们往墓地塌陷的地方退。

越光有吴钩护着,状况还勉强好一点,其他两人就比较狼狈了,被赶得到处跑,李岳一不小心,腿部还被矛头刺中,跌倒在地,回头看到村民冲上来,扬起长矛就刺,他急得大叫:“我是李岳啊,是跟你一起长大的那个,可不可以不杀我?”

听了他的求救,那人的动作稍微停下,就在李岳想松口气的时候,对方的表情突然再次变得狰狞,将长矛刺向他的心口。

李岳腿上受伤,无法挪动,眼看着武器逼近,他吓得闭眼大叫,但疼痛没传来,他颤兢兢地睁眼看去,就见张燕铎及时赶到,挥拳击中村民的太阳穴,将他击得半晕,又以同样的手法将他的腕骨拧脱臼。

过度恐惧之下,李岳全身发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看着那人翻白眼跌倒,他哭道:“为什么要杀我?昨天我们还一起吃过饭,我借给你的钱都没让你还……”

张燕铎没理会他的哭诉,冷眼看向周围,就见吴钩跟越光并肩作战,夏颖雪躲在他们身后寻求保护,关琥想过去帮他们,却被其他村民拦住。

那村民刚才被他拧脱臼还打晕了,可奇怪的是他居然这么快就醒转了,而且变得更加凶悍,双手无法攻击,就不断地用脚踢,完全无视关琥对他的攻击。

这种行为与其说是勇猛,倒不如说是癫狂,那感觉很像李连锁发疯时的样子,甚至比李连锁还要厉害,被关琥打到身上他也没有反应,一副皮厚肉糙不在乎的模样。

这种似癫似狂的状况他只见过一次,难道……

身旁传来窸窣声,李岳大叫起来,张燕铎转头看去,就见那个被他打晕的村民醒了,还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跳起来,他的手腕脱臼了,双腿跟肩膀还是完好的,抬脚狠命地去踩李岳,其凶狠的表现,像是把他当成仇人来看。

张燕铎皱起了眉,被他打晕后可以这么快苏醒的,这世上还没几个,这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上前猛击村民的肋骨。

肋骨被击断了,那人吐着血重新倒在地上,张燕铎又踹中他的头部,将他踢晕后,伸脚挑起矛头,踢给李岳,李岳接了,表情却是一脸的呆滞。

“看过僵尸片没有?”

李岳点头。

“下次他再跳起来,就照对付僵尸那套来对付他。”

“是爆头吗?那他会死的。”

“不想杀人,那你就等着被他杀吧。”

张燕铎说完,跑去关琥那边帮忙,至于李岳选择杀人还是被杀,他并没有兴趣知道。

关琥被几个人同时围攻,张燕铎的及时出现帮了他很大的忙,两人背对背应敌,武力值顿时大增,迎接着这些半疯癫的家伙的攻击,关琥找机会说:“有点不对劲。”

“不是‘有点’,是非常不对劲。”

“你看他们的反应,有没有很像我们在僵尸事件里遇到的那些家伙?”

“对,很像是被注射了僵尸病毒,失去了正常思维,却武力破表。”

“可是那病毒配方不是都被销毁了吗?”

面对关琥的疑问,张燕铎不屑地一笑,“你真以为那东西会被真正销毁吗?就算真的销毁了,只要人类还有贪婪跟欲望,配方很快就会再制造出来的。”

关琥听得出神,冷不防脸颊被揍了一拳,他捂着被打痛的脸,专心对敌。

“心灵鸡汤我们回头再煲,先干掉这些家伙再说!”

说是干掉,其实谈何容易,因为他们对付的是不知痛不怕受伤甚至不顾死活的机器人,并且这些机器人的攻击力还超过了正常的力道跟速度。

关琥跟张燕铎有过对付‘僵尸’的经验,还勉强可以应付,其他人都因为体力不支而节节败退,没多久,大家就被陆续逼到了塌陷的黑洞边缘,李应龙一看不好,失去了斗志,绕着墓地周围奔跑,惨叫连声。

吴钩这边的情况也很糟糕,他重伤后,精神状态一直时好时坏,搏斗也不像以前那么凶猛,再加上要分神照顾越光,所以只能跟那些人勉强打个平手,混乱中,他打得对手吐血,却没防备另一个被打倒的人突然窜起来撞向他,导致他脚下打滑,顺斜坡滚开,头部撞到一棵树上,顿时头痛欲裂,忘了眼下的状况,抱着头蜷缩起来。

越光大惊,眼看着那个村民举起斧头,他冲过去抓住那人的手,又掏出用来防身的解剖刀,刺进了对方的颈部动脉。

整个过程快速而残忍,直到看到那人颈部狂喷的鲜血,越光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上传来热感,是喷过来的鲜血造成的,那人口中呃呃连声,原地摇摇晃晃地踉跄着,却没有马上倒地,鲜血随着他的晃动四下飘洒,更加重了死亡的恐惧感。

夏颖雪吓得尖叫个不停,越光自己也惊呆了,最后还是吴钩的呻吟声让他回过了神,慌忙跑去吴钩身边,蹲下来问他,“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吴钩不回答,只是双手抱着头不断呓语,越光急得去拉他的手,他突然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阴鸷得令人心寒,接着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

“滚!”

嗓音低沉狠戾,不像是吴钩平时的声音,越光一惊,随即便被推开了,吴钩窜起身,迎面有人挥舞着斧头冲过来,他迅速侧身,然后将红笔重重地刺在那人的喉咙上,那人连声音都没发出,就吐血向后仰面跌去。

越光看呆了,本能地跟上去,吴钩听到声音,手握红笔快速回头,眼神里充满了杀气,还有一种越光无法看透的阴暗色彩,这样的人让他感到陌生,低声叫道:“吴钩?”

吴钩没有回答,胸膛剧烈起伏着,突然一挥手,红笔脱手而出,向越光射来,越光僵在那里,直到身后传来响声,他转过头,看到拿着武器倒在地上的村民,才知道吴钩不是在攻击他,而是攻击想要偷袭他的人。

这个发现让他松了口气,虽然吴钩突然发狂,但至少他还认识自己,正要走过去,对面传来枪栓拉动的声音。

“不要动,否则他们全都要死。”

苍老的声音响起,正是村长发出的恐吓。

越光转过头,发现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们这边的人大部分都被打倒了,现场几个看似还有正常思维的村民拿着猎枪,分别对准李应龙跟夙飞虹的头部,其他村民则将枪口指向关琥等人,虽然只有几把枪,但是对付他们这些筋疲力尽的人来说绰绰有余。

现在他们完全处于劣势地位,身为警务人员,越光跟关琥一样,无法看着有人被害而无动于衷,看到吴钩想冲过去,越光急忙拉住他,吴钩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不爽地挑起眉头看他,但最终还是没再坚持。

张燕铎保持平静的表情,问村长跟李炜,“你以为杀了我们,就可以隐藏真相了吗?”

“那是我们的事。”

“那他们呢?”张燕铎一指那些处于疯癫状态的人,对持枪的村民说:“为了达到目的,村长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这些人被注射了病毒,已经很难复原了,你们早晚也会变成这样,值得吗?”

那些人看看同伴,被注射毒剂的村民因为手腕脱臼,无法攻击别人,暴躁得又叫又跳,看起来十分可怕,他们都不约而同露出不忍的表情。

看到大家迟疑,李炜立刻叫道:“不要听他胡说,这只是激发体力的药物,时间一过就恢复了!”

“你们信这种谎言吗?”

村民们不回答张燕铎的问话,但也没有听村长的吩咐马上开枪,李炜在旁边看得心急,突然抢过一个村民手里的猎枪,冲张燕铎扣下扳机。

关琥立刻挡在了张燕铎面前,但枪声没有响起,他还以为遇到哑弹了,定睛看去,却发现猎枪落在了地上,一枚箭羽穿过李炜的右肩,竟将他钉在了后面的树干上,他似乎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忘了求救,只是震惊地看着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别说李炜震惊,其他人也很吃惊,还没等村长再下令,几声枪响传来,持枪的村民依次中枪倒地,李应龙一看有生机,爬起来就跑,但没跑几步,小腿就中了一枚弩箭,他哀嚎着再次摔倒。

关琥顺着弩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短发女生手持弩弓从树丛里走出来。

女生一身轻便登山装,英姿飒爽,正是谢凌云,关琥看得呆了,再瞅瞅张燕铎平静的面容,他立刻侧开身,问:“你不会是早就知道有救兵增援吧?”

“不早,刚刚才知道的。”

张燕铎伸手指指上空,大家抬头看去,此时细雨已停,两架直升飞机穿过厚重云层,在附近上空盘旋,跟谢凌云一起出现的还有其他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持枪将众人团团包围。

村长看到大势已去,慌张地转头就跑,但没跑两步就被挡住了去路,一个棕色卷发,身材高挑,穿着灰色紧身衣的女生站在他面前,举枪对准他。

“束手就擒吧,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我不想开枪。”

“滚开!”

村长面目狰狞,举起手杖就冲她打去,砰的枪响传来,村长身上中枪,他前后摇晃了一下,摔倒在地。

“叶菲菲!”

关琥跑过来,见村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责备道:“这人是主谋,你怎么打死他了?”

叶菲菲很潇洒地冲枪口吹了一下,然后将枪丢给关琥,“这叫麻醉枪,关王虎。”

“呃,呵呵,”发现自己骂错人了,关琥很不好意思,挠挠头,主动搭讪,“听说你最近忙着交男朋友,怎么会过来的?”

“是很忙啊,不过仔细想想,前男友有难,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怎么样,我很有情有意吧?”

“难道你不是想来看八卦的?”

“唉,关王虎你知道吗?跟你有关联的八卦一点都不有趣。”

两人正争吵着,眼前闪过光亮,却是夏颖雪发现危机解除,拿着她的微型小相机跑过来给关琥拍照,叶菲菲皱了下眉,属于女性的直觉让她本能地对夏颖雪产生了戒心,问关琥,“她是谁啊?”

关琥还没回答,夏颖雪先向叶菲菲伸出手来,抢着说:“我叫夏颖雪,是关琥的女朋友,请多关照。”

叶菲菲不爽了,一脚踹在关琥的小腿上,问:“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其实我也是刚刚知道。”

关琥的话被夏颖雪的声音盖过去了,问叶菲菲,“你又是谁啊?你为什么欺负我男朋友?”

“我叫叶菲菲,是这位关警官的真正女朋友,”叶菲菲一边说一边去戳关琥的胸膛,“是不是关王虎?”

“据说是前女友的。”

没等关琥把真相说出来,夏颖雪就先叫起来了,“好可笑啊,这么彪悍,是男人都不会要的,长张漂亮脸蛋你就以为自己是女王了?”

“总比你什么用处都没有,只会靠着男人保护要好,而且你连漂亮脸蛋都没有。”

“你说谁?”

“说你啊。”

关琥在一旁越听头越大,感觉他刚才从死亡线上逃出来时都没有这么无力过,看着两个女孩吵个不停,他偷偷退出来,凑到张燕铎身边,张燕铎看着这边的闹剧,向他展颜而笑。

“你的春天来了,关琥。”

“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哥。”

关琥无奈地说,又抬手看表,一场混乱过后,表已经摔坏了,时针还停在几小时前,想到这几个小时里惊心动魄的经历,他的额头不由得冒出冷汗,说:“你没事就好。”

张燕铎挑挑眉,一语双关地说:“你没事,我就不会有事。”

关琥一愕,看到张燕铎忍俊不禁,他也忍不住笑了,张燕铎冲他身后扬扬下巴,关琥转头看去,就见警察陆续赶到,控制了现场,吴钩好像累了,靠在树上昏昏欲睡,越光正在照顾他,谢凌云掏出相机,开始履行属于记者的本职,远处有人走过来,一位是夙照青,一位却是一身西装革履的萧白夜。

夙照青一到现场就四处找寻,在看到夙飞虹坐在地上发傻后,立刻跑了过去,关琥看着萧白夜微笑走近,他吹了声口哨,对张燕铎吐槽说:“我很奇怪我的上司怎么会来?”

“因为仗打完了,上司要出现刷存在感了。”

“他应该穿件便宜的衣服,这里又脏又乱,太糟蹋他这身高档西装了。”

“为了上镜美,许多事情都是可以忍受的。”

“而且头儿还有权调动警用直升机了,简直是可喜可贺!”

张燕铎瞥了弟弟一眼,“比起这个问题,关琥,你还是想想怎么写报告比较好。”

“欸?”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上司调你来盘龙乡只是走程序写份报告书而已,为什么你可以搞得让他需要调直升飞机来救援这么严重?”

“啊!”

看着关琥一脸这才反应过来的表情,张燕铎拍拍他的肩膀,同情地说:“节哀顺变,弟弟。”

萧白夜走到他们兄弟面前,打量着前方那个塌陷的巨大深洞,他微笑说:“看来你们这次的收获很多。”

为了给上司留下好感,关琥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动作,大声说:“NoSir,唯一的收获是我们都还活着!”

“这是个好消息,不过关琥,请告诉我,我只不过派你来调查一件小案子,为什么你可以搞得我需要调警用直升机来救援这么严重?”

关琥的身体僵住了,看向张燕铎,很想说——为什么你们可以问出相同的话来?你们才是亲兄弟吧对不对?

“这个问题嘛,哈哈说来话长,头儿,请让我从头说起。”

第九章
绝对零度 第二部Ⅱ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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