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们没顺利返回警局,因为回到停车场,张燕铎发现吴钩不见了。

他的车还停在那里,车钥匙也放在车上,但人却消失了。

听张燕铎解释了吴钩当时的状况,越光很担心,说:“他有个随心所欲的毛病,不知道是不是又想起去哪里,就跑掉了,这是最近他经常玩的游戏。”

关琥点点头,小声嘟囔,“原来不打招呼就消失这种行为称为游戏啊。”

“也许他没走远,我先打他的手机联络看看。”

趁越光打电话,关琥小声对张燕铎说:“你看,不是每个弟弟都像我这么听话的,尤其是吴钩,你让他在车里等,他就会老实乖乖地等你。”

张燕铎也很懊恼,当时他的心思都放在案子上,吴钩是成年人,攻击力又强,就算傅远山的人追过来找麻烦,倒霉的也是对方。

可是他忽略了吴钩的精神状况。

看他不回应,关琥还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多了,他有手有脚的,想去哪里也没人拦得住,说不定过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张燕铎没有关琥那么乐观,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会不会是老家伙出现了,吴钩的精神状况又有问题,很容易被他控制。

照吴钩之前的描述,这个可能性很大,虽然老家伙真想带走吴钩的话,他随时都有机会,但归根结底,今天的事是自己的大意造成的。

越光放下手机,转回来,冲他们摇摇头。

“手机关机,要不你们先回警局,我在这里等他。”

他们把人弄丢了,怎么能甩手不管呢?

关琥说:“先把人找到再说,我联络交通部门的同事,看看路口监控器有没有录下什么。”

他打电话拜托了同事,又将吴钩的照片传了过去,在等待回信的时候,三个人分头去周围寻找。

大厦的保安听说了情况,也来帮忙,说:“最近恐怖的事一桩接一桩,前不久发生了入室行窃案,派出所的警察每天都在周围巡查,但最后也没抓到罪犯,现在又出了悬棺事件,再接着又有人被诱拐,唉……”

听着他的唠叨,张燕铎心里一动,问关琥,“那几个案子还没破?”

“没有,不过出了悬棺案后,入室行窃案就停止了,大概小偷也被吓到了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之后张燕铎再没说话,关琥觉察到他不对劲,想询问,越光赶了回来,摇头说没找到。

三人在保安的协助下,将大厦周围都找了个遍,却一无所获,交通部门那边的联络也过来了,说没有查到大厦周围有像吴钩的人出现,问关琥吴钩平时常去的地方,看要不要扩大范围寻找。

关琥照越光提供的资料报了几个地点,拜托同事继续帮忙,接着三人商议后,决定先回警局,等查到新消息,再做对应。

这时已经是晚上了,三人饥肠辘辘,路上关琥买了几个面包,大家随便吃了,等回到警局,发现里面很空,重案组的人都不在,连萧白夜也不见踪影。

关琥打电话给萧白夜,手机接不通,还好江开联络上了,说他们被萧白夜派去跟踪傅远山跟岑焕生的家人,但萧白夜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关琥只好先去鉴证科,奇怪的是,小柯跟几个同事也难得的早下班,法医室的门上了锁,舒清滟也不在。

“真是忙的忙死,闲的闲死,现在就算想查顾志诚的资料,也办不到了。”关琥苦笑道。

假如顾志诚真是诈死后,被编入秘密部队或是参与秘密任务的话,有关他的详细资料可能连小柯也查不到,更别说他这个小警察了,关琥有些束手无策,双手交叉抱着,靠在墙上思索对策。

越光打开法医室的门,把在岑家公司搜集到的毛发纤维拿去检验。

张燕铎帮不上忙,便坐在一边玩电脑,关琥走过去,想警告他不要乱动警局的物品,就见他拿出通行证,在识别器上划了一下,密码便打开了,切换进内部系统。

关琥大惊失色,急忙摸口袋,果然就发现自己开机用的通行证不知什么时候被偷了,他气得冲上去向张燕铎挥拳头,张燕铎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影响越光做事。

“放心,我只是看一下与本案有关的情报,不会让你为难的。”

关琥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为难与否的问题,是原则问题。

不过用半个大脑想,他也知道张燕铎的做事原则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根本不会理睬自己的反对,所以最后他只吐出几个字。

“张燕铎,如果你害我丢了这份工作,就等着下半辈子都养我吧!”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越光一直在埋头做事,张燕铎看电脑,关琥整理自己这两天查到的资料,偶尔跟同事们交换讯息,询问进展情况。

就这样,三人各做各的,谁也不说话,直到一串电话铃声打破了沉寂。

是叶菲菲的来电,关琥本来不想接,但考虑到她的个性,最后还是选择长话短说,免得一直被她吵。

“关王虎,这次你一定要请我吃饭,我要选香格里拉大酒店的豪华套餐。”

接通后,关琥首先听到的就是叶菲菲报的条件,他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哪里欠她人情了,没好气地说:“要我花半个月的薪水请你吃饭,你不如杀了我好了。”

“那你要不要知道吴钩的情况呢?”

“你说什么?”关琥一个高跳起来,问:“你知道吴钩在哪里?”

其他两人听到关琥的叫声,一齐看过来,越光急匆匆地走近,迫切想知道情况的心情溢于言表。

听出关琥的紧张,叶菲菲没再卖关子,说:“我现在跟吴钩在一起,在昭阳派出所,就是燕通大学附近的派出所。”

“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只是一点点小误会,他说要见越光,可我不知道越光的联络方式。”

越光听到了,立刻打手势,关琥看着他的手势一边点头,一边说:“我们现在都在警局,你带他过来好了。”

“那好,我马上过去。”

电话挂断了,见越光还是一副担忧的表情,关琥说:“别担心,他没事的。”

他不会有事的,张燕铎站在一边默默地想——这种情况下,有事的通常都是别人。

叶菲菲赶过来比想象中要快,吴钩跟着她,看起来还满听话的,既没有在医院发飙时的戾气,也没有失忆者的小心翼翼,默默地站在一边,用越光的话来形容就是——安静得像只猫。

吴钩的身分特殊,越光没让他们进法医室,而是带他们去了休憩区。

张燕铎买了饮料,一人一罐。

叶菲菲道了谢,坐在长椅上,拉开拉环,仰头咕嘟咕嘟地喝起来,吴钩则双手抱着饮料,低着头,不喝也不说话。

等叶菲菲稍微缓过来,关琥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去派出所的?”

“说来话长了。”

简单地说,就是叶菲菲最近还在为复职奔波,刚好她的一位学长的亲戚跟航空公司的高层认识,所以叶菲菲就去拜托学长帮忙。

聊完后,学长送她出来,就听到教工楼里很嘈杂,一大帮学生拿着笤帚棍棒往楼上跑。

他们跟同学一打听,才知道有人拿了凶器在学校里捣乱,叶菲菲跟随学长赶过去,肇事者已被保安们合伙抓住了,没想到居然是吴钩。

叶菲菲很惊讶,上前沟通解释,但当时校方已经报了警,所以最后叶菲菲只好跟着警察一起去了派出所,配合录口供。

还好听说吴钩有心理疾病,还在就医治疗后,警察没有太为难他们。

叶菲菲先是跟吴钩的主治医师联络上,请他帮忙解释,又套近乎,把关琥跟越光的名字搬了出来,折腾了好久,最后总算是大事化小,警察给他们做完笔录,又交代了一些留意患者病情的话,就放他们离开了。

关琥在一边听得无语了。

报越光的名字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报他的名字?他跟吴钩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好,就算有关系,也是敌人关系,万一吴钩再闹出什么问题的话,那他岂不是也要付连带责任?

越光也很紧张,听完后,先向叶菲菲道了谢,又担心地问:“有留案底吗?”

“没有,没人受伤,而且凶器是某个同学的手术刀,还是对方先动手的,所以吴钩算是自卫?”

叶菲菲模棱两可地说:“那位同学还有校方都不想把事情闹大,又看吴钩是病人,就没多追究,派出所那边也就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为什么那位同学要用刀对付你?”越光问吴钩,见吴钩不回答,他接着又问:“你怎么会去燕通大学的?”

“坐车。”吴钩转着手里的饮料罐,木木地说。

燕通离这里开车要半个多小时,步行的确去不了。

关琥在心里吐着槽,说:“越光是问你,你为什么要去燕通大学?是不是谁带你去的?”

吴钩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忘了。”

“忘了?”关琥啼笑皆非,“你什么时候变经常性失忆了?那你有没有忘人家同学为什么要对你动刀?”

“这你要问动刀的人,我是受害人。”

呵,失忆了,反应还这么快啊。

关琥转头看叶菲菲,叶菲菲凑近他,小声道:“在派出所他也是这个样子,连警察叔叔都拿他没办法,不过听那位同学说,他突然跑进教工楼,一间间屋子闯,还乱翻东西,那几个同学正在帮教授整理学术资料,看到他发疯的样子,就本能地拿起了手术刀。”

关琥见过吴钩发疯,那种暴戾的气场的确会让人胆怯,他问:“那几个同学是学医的?”

“是啊,燕通大学有自己的附属医院,你知道现在有不少医疗纠纷,学生们听多了这类事件,都有一些自保的心理,他们还以为是来闹事的患者家属呢。”

吴钩出完神,把饮料打开,开始喝,像是叶菲菲说的事跟他完全没关系。

越光其实很担心,但又怕刺激到他,所以忍住了没问,最后还是张燕铎开口问的。

“你去大学找谁?”

吴钩置若罔闻,饮料喝到一半,他忽然举手做出戳刀的动作,越光不了解情况,不明白他的意思,关琥却跟张燕铎对望一眼,他们都猜到了某个可能性。

叶菲菲把吴钩的手推开,嫌弃地说:“够了啦,你这一路上都在戳戳戳,害得人家司机以为我跟神经病在一起。”

吴钩停下来,转头看着她,突然嘴角翘起,故意做出邪魅的笑。

“我看起来很像神经病吗?”

叶菲菲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匆匆把饮料喝完,丢去垃圾桶。

“我的任务完成了,关王虎你要记得回头请我吃饭,我先走了,拜拜。”

吴钩被她的反应逗得嘿嘿直笑,关琥在一旁看着,发觉他以前最多只是失忆自闭,但最近情绪越来越异常,活脱脱就像电影里的变态杀手。

好吧,现实中,他的确也曾是变态杀手。

趁着越光跟吴钩聊天,关琥给张燕铎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去一边。

关琥压低声音说:“要不要找人跟着他,越光一个人,我怕万一有什么事,他招架不住。”

张燕铎沉吟不语,关琥又说:“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我们还不知道,岑家的人又不合作,如果凶案真跟吴钩有关,跟着他,也许可以防范下一场凶杀。”

“你想多了。”

“欸?”

“且不说现在警方腾不出人手来监视他,就算有,你认为能监视住吗?悬棺案跟吴钩无关,你还是把重点放在岑家跟顾志诚身上比较好。”

关琥不赞同地看张燕铎,那表情像是在说——明明就是你自己先怀疑吴钩的,怎么现在又推翻了?

看出关琥的疑惑,张燕铎解释道:“他的爆发力很强,但体力不够,无法完成完整的作案计划。”

——但也可能是帮凶啊。

张燕铎的目光投向对面,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沉静,这让关琥把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越光走过来,说吴钩不太舒服,他要送吴钩回家,搜集到的证据都已经测试完毕,就等明天数据出来对照就行了。

他解释完后,又跟兄弟二人说抱歉,说耽误了他们的工作跟休息时间,让他们也不要勉强,早点回去休息。

关琥很想提醒越光小心,又想找个什么借口留下吴钩,但几次开口都被张燕铎打断了。

吴钩靠在墙上,笑吟吟地听他们说话,手里不断转着红笔,临走的时候,他还冲关琥挤眉弄眼,像是了解他的担心,故意这样做来气他。

关琥气哼哼地看着他们兄弟俩离开,他们前脚一走,他就问张燕铎,“就这样放他走,没问题吗?”

“不然怎样?你是要拘留他还是跟踪他?拘留你没有借口,跟踪……”张燕铎上下打量他,“你还有那个精力吗?”

被他这么一说,关琥蔫了。

从案发后他就没休息过,饭也是随便吃的,现在让他再继续搞跟踪,他实在是有心无力,而且跟踪去人家家吗?

看着关琥的表情,张燕铎又说:“看目前的状况,接下来你有得忙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

关琥打着哈欠,给张燕铎做了个回家的手势。

“那我要吃宵夜。”

“去你家吧,简单的饭菜可以做。”

关琥的家离警局很近,所以回家、洗澡、吃宵夜一整套做完也没花多少时间,睡前他跟组里的同事交流情报,结果是大家都没收获,再联络萧白夜,依旧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不知道头儿在忙什么,希望他那边有发现。

关琥把床头灯关了,还想在睡前琢磨下案情,谁知因为太累,头一靠枕头就开始梦周公,案子也交给周公去办了。

睡了不知多久,一阵轻微的响声惊醒了关琥,警觉心让他立刻睁开眼睛,抬起头侧耳倾听。

响声是从客厅那边传来的,像是怕被注意到,声音压得很低。

他家居然进贼了……不,应该说居然有贼敢进他家?

迄今为止,除了张燕铎外,关琥还没见过这么胆大的贼,他在表示惊奇的同时,悄悄从床上跳下来,为了不被觉察到,他没穿鞋,赤脚过去打开门,顺着响声来到客厅。

客厅拉着窗帘,只能隐约看到在门口晃动的身影,关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先是一脚踹向对方的小腿,又挥拳痛击他的脸。

那人反应很快,虽然小腿被踢,但他及时避开了关琥的拳头,又迅速反击过来。

关琥的肋骨差点被打到,他急忙闪身,又用手肘撞过去,那人向后退开一步,用手掌挡住了。

一瞬间,两人已在黑暗中过了好几招,闯入者的武力值超出了关琥的想象,正要加快攻击,啪的一声,有人把灯打开了,顿时室内一片通亮。

关琥的视力突然间跟不上,为了防止被攻击,他急忙向后退,并把拳头举在胸前防御。

敌人做出跟他相同的姿势,于是两人各站在客厅的一边,随时准备再出击,直到看到对方的长相,关琥保持的动作才坍方了,脚下一晃,差点摔倒。

“头、头儿!”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重案组组长萧白夜。

萧白夜穿了套黑色的休闲西装,头发也是墨黑色,要是再在脸上蒙块黑布的话,那就是武侠片里活脱脱的夜行人了。

关琥严重怀疑自己看错了,他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在确定这个人的确是萧白夜后,不爽地问:“你什么时候改行了?就算改行也不该吃窝边草吧。”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萧白夜一脸冷静地说,完全没有当贼被捉后的心虚跟不安。

“我说,在聊天之前,你们可以先把拳头收回去吗?”张燕铎双手交抱在胸前,靠在门口的照明开关旁,插进话来。

关琥把拳头收了,看看张燕铎,张燕铎一身睡衣,他问:“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到有声音,以为是老鼠,就过来看看。”

“比起你优秀的听力,我更相信你在你弟弟家里安了监控器之类的东西。”

“没那回事。”

萧白夜看向关琥,“你信吗?”

“我认为兄弟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说这话的不是关琥,而是张燕铎,看他一脸正义,关琥翻白眼了——他如果相信一只狐狸,那他就是猪。

张燕铎去厨房拿饮料,说:“我们是不是该坐下来慢慢聊?有关你私闯民宅的原因跟目的,还有关琥你,我说过很多遍了,要记得挂安全链,你总是不听。”

“你觉得安全链防贼吗?”

“防小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像今天这种贼呢?”

“那就比较麻烦点,但至少可以增加他创空门的难度。”

“你们可以不要一口一个贼吗?”听不下去了,萧白夜坐在沙发上,说:“虽然我是偷偷进来的,但我也是有原因的,而且我并没想来偷东西。”

“这话你拿去跟法官说,看能不能通过。”

“关琥我记得你的能力评定表还在我的办公室抽屉里,那关系到你年底的奖金。”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关琥不说话了,为了年终奖,他决定与人为善,放弃追究上司不请自来的犯罪行为。

张燕铎将冲好的红茶端到大家面前,萧白夜像是口渴了,拿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你看起来挺糟糕的。”

“一直在跟踪跟反跟踪,我这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这跟偷进我家有什么关系?”

“我打你手机,但你的手机关机,我又被跟踪,担心按门铃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就找了个捷径。”

听了萧白夜的解释,关琥跑回卧室拿手机,发现手机不是关机,而是他忘了充电,没电了。

在他给手机充电的时候,张燕铎问萧白夜,“所以你今天在忙什么?又是被谁跟踪?”

“应该说是昨天的事了。”

萧白夜看看挂钟,指针指在凌晨两点上。

他说:“跟踪者的身分我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他们很有经验,身手也好,不像是普通的黑道分子或侦探,而是受过特别训练的人员。”

“你们动过手了?”

“我拜托道上的人帮忙拦截他们,我趁着混战溜掉了,但没多久又被缠上,真是帮阴魂不散的家伙。”

萧白夜耸耸肩,又说:“不过他们的做法更让我确定自己的怀疑,他们的出现跟悬棺案有关,更有可能跟二十年前的萧家血案有关系。”

“什么!?”张燕铎跟关琥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一直怀疑当年我一家被杀跟我父亲处理的案子有关,可是后来我查过他经手的案件,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案子,所以有两种可能——有人把那件案子从档案里抽走了,或是案件关联太大,他是私下查的,没有上报,可是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资料。”

悬棺凶案居然牵扯到了萧家的灭门血案,这个结果让关琥始料不及。

萧家的案子他不太了解,也不方便多问,说:“既然遗留的线索不多,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两起案子之间有联系的?”

“最初我只是怀疑,因为我在调查旧案时,有好几次线索都指向了财政部,但每次查到中途,都因为线索中断而不了了之,岑焕生又是财政部出来的,让我无法不联想到一起,不过真正让我断定两案有关联的是这个。”

萧白夜从口袋里取出两张照片,并排放在茶几上。

关琥探头看去,就见一个是顾志诚,另一个则是长相粗犷,右脸颊上有道长疤的男人。

撇开疤痕、发型跟气质的话,这两个人的五官颇像,关琥拿起照片对比端量,说:“很像是一个人。”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当看到小柯在查顾志诚的资料时,我很惊讶,后来越光说他们是根据指纹找到这个人的,我就更想不通了,二十年前,就是他持枪杀了我的家人,他死后,我见过他的尸体,不会记错的。”

张燕铎说:“我以前也查过萧家的案子,我记得杀手的名字叫灰狼,据说做过雇佣兵,但履历不详,他自杀后,参与勘查现场的警务人员很多,应该无法作假,除非死的人并非他。”

“你说错了一点,他不是自杀,这种亡命之徒绝对不会选择自杀,他是被杀人灭口的,因为他死了,就再没人知道萧家血案的真相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关琥举手,问:“所以不管顾志诚是不是灰狼,也不管当年他是假死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为什么他在这二十年中什么都不做,却在现在想到要复仇了?”

“你可以在抓到他后,直接问他。”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问题是怎么抓住他。

关琥对萧白夜说:“难怪你没有急着追凶手,其实你是想借凶手找到下一个与萧家血案有关的人吧。”

“别把我想得那么卑鄙,我是想找到血案真相,但不代表我会任由凶犯乱杀人,再说这两起案子是否真有联系还不一定,说不定只是同一个凶手。”

“假如是同一个凶手的话,那么抓到他,就等于找到了萧家血案的线索,”说到这里,张燕铎忽然问萧白夜,“你去找过蝴蝶夫人了?”

“是的,她的面子很广,应该认识岑焕生跟傅远山,我还故意暗示了顾志诚就是灰狼的事,她却避而不谈,我从她那里告辞出来,没多久就发现被跟踪了,看来当年我家人的被杀,她也了解内情,却一直装糊涂。”

说到这里,萧白夜握起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沙发。

关琥这才反应过来。

“喔,原来头儿你最近跟蝴蝶夫人走得这么近,是在查案啊。”

“不然呢?”

关琥挠挠头,把目光瞥开了,不敢说他还以为上司是喜欢熟女。

“所以你说了半天还没说到重点,为什么你要三更半夜来我家?”

“当然是问你顾志诚的事,我猜想当年我父亲办的案子牵涉到了警方内部犯罪,悬棺疑案发生后,警局里有那些人的眼线,所以来你家聊会比较好,”萧白夜看看张燕铎,“至少有你哥在,不用担心你这里也被窃听。”

“雕虫小技,承蒙不弃。”

“张先生您说笑了,小技什么的,那都是大才啊。”

听着两个人互捧,关琥陷入沉思,其实这件案子里,他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并不比萧白夜多,吴钩的那部分他不确定是否跟萧家血案有关,所以没有提——关系到家人被杀事件,他担心萧白夜无法冷静地判断问题,如果他把吴钩跟老家伙刘萧何的事情提出来,反而让悬棺疑案变得更复杂。

张燕铎跟关琥抱了同样的想法,两人都默契地避开了提到吴钩,而是把讨论的重点放在顾志诚身上。

讨论的结果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萧白夜表面上只负责调查岑焕生的案子,顾志诚跟灰狼的线由张燕铎来查,而关琥的调查重点放在傅远山身上。

计划讲完,已是凌晨了,张燕铎让萧白夜留宿,关琥去卧室取新睡衣给萧白夜,顺便不忘提醒张燕铎。

“你不要老在我家里偷偷安东西,我又不是你的监视对象。”

“当然不是,你是我弟弟啊。”

关琥一愣,等他反应过来,客卧的房门响起,张燕铎已经进房间了,他气得大叫:“那是我家客房,你家在隔壁。”

回应他的是关门声,萧白夜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他耸耸肩。

“好像提醒没有用。”

“提醒从来都没有用,他从来都不听别人说话的!”

“那只能节哀顺变了,谁让他是你哥哥呢。”

萧白夜接过睡衣,道谢出去了,留关琥一个人站在卧室里,沉思三秒后,他决定睡觉。

反正那些偷安的小器材就算他找到了,没多久又会被安装新的,所以,何必自己没事找事做呢?

事情的发展没有关琥想得那么顺利,甚至很糟糕。

他一大清早来到警局,准备照计划办案,谁知接到通知——岑焕生一案属于意外,调查终结,所有负责此案的人员全部撤回,包括跟踪岑家跟傅远山的组员。

听了这个消息,关琥气得差点跑去局长办公室质问——这叫意外?你试试弄口棺材把自己塞进去,再拴在楼外制造个意外来看看!

最后还是江开跟李元丰合力把他拉住了,他们不了解内情,劝道:“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组长回来再说。”

“是啊是啊,虽然上头很蠢,但要是因为这个原因把自己的年终奖弄没了,岂不是更蠢?”

蒋玎珰也说:“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呢,我们局长跟组长看起来没那么笨,应该不会接受这个设定的。”

不,既然上头发了话,如果还能推翻,那才叫意外呢。

正如关琥猜想的,萧白夜回来时表情绷得紧紧的,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进会议室。

等大家都坐下后,他说:“消息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只是重点提醒一下,悬棺一案上面做了结案处理,这对你们来说是好消息,想休假的人递假条给我,没问题的话,散会。”

“有问题,”老马举起手来,“头儿,你说的‘上面’是指哪上面?”

“几位处长联合做的决定,你要去直接问吗?”

敢去警务处长那里质问,就等于说工作不想要了,老马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蒋玎珰问:“那这个案子就完全不查了?”

“对,岑焕生的尸体已经交还给他的家人了,鉴证科那边做完资料汇总后,相关档案都会封档,大家这两天白忙活了,作为上司,我要说声抱歉,不过上级的命令我们也得遵守对吧?所以大家调整好情绪,去做该做的事。”

说话时,萧白夜特意看了看关琥。

关琥沉着脸不做声,还是李元丰说:“可是这件案子当意外处理太奇怪了,要不我去跟我爸说一下,看看会不会有转机?”

李元丰的父亲是警务处处长,当年李处长有没有参与萧家血案还不确定,不过既然结案决定是上头协议的,所以不管是站在哪个立场上,他都不可能跟大家唱反调。

所以萧白夜制止了李元丰的冲动,笑眯眯地说:“大家别这样,上头会做这样的决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作为下属,我们一定要服从组织的命令。”

关琥心头一跳。

萧白夜笑得太阴险了,就他所知,他的狐狸哥哥每次在算计什么时,也会笑得这么阴险。

果然,就听萧白夜又接着说:“那岑家的案子就先告一段落。江开,你之前不是在协助派出所追入室盗窃案吗?这件案子你继续负责;衙内,你跟他一起,我刚收到线报,案件很有可能是内外勾结,所以你们不要通知派出所的警员,而是注意他们的行动;老马,你负责调查跟踪赵青;玎珰,你去告诉路小蛮,案子结了,如果他希望被保护,请他另外提交申请表,其他人……”

萧白夜的目光投过来,关琥立刻举手,所谓的‘其他人’就剩他一个了,他很期待萧白夜会派什么任务给他。

谁知萧白夜说:“关琥,你最近一直没休息,就放假好了,这次没问题了吧,散会。”

这次还是问题很大。

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搞不懂组长的安排了。

江开率先站起来,说:“那就照头儿的意思做吧,查不了大案,查小案也行呐。”

“那个死宅一直缠着我,让我给他当模特儿,他一定会继续申请保护的,关琥就好了,可以放大假。”

他宁可不放假。

听到蒋玎珰的羡慕声,关琥站起来,追着萧白夜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听到哐当的关门声,大家相互看了一眼,都很有默契地加快脚步离开了。

小老虎发飙了,就让组长一个人去面对吧。

萧白夜刚倒了热咖啡,响亮的关门声把他震得眉头一皱,走去老板椅前坐下,淡淡地说:“你要是弄坏了我的门,我会从你的薪水里扣除的。”

“扣吧扣吧,我现在只要知道为什么我被架空了?其他人至少还有事做,我却整个变闲人了?”

“关琥你脑袋一根筋吗?”

“啊?”

“休假时你要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这是我给你的最大的权利啊。”

面对上司的笑脸,关琥翻了个白眼。

“我没有蠢得看不懂你的想法,我的意思是——”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资料都封档了,鉴证科那边也不配合我们了,我一个光杆司令,要怎么查?”

“你不是有哥哥吗?你怎么会是光杆司令?”

“我靠,是不是在我睡觉的时候,你们又计划了什么大阴谋?”

“注意措辞。”

萧白夜用手指敲敲桌子,掏出请假申请表,签上自己的名字,把申请表推给关琥。

关琥想了想,先填了三天,在下面签了字,交还给萧白夜。

萧白夜看着申请表,说:“你哥现在大概已经在去岑家的路上了,你马上出发的话,也许还来得及跟他会合。”

“什么!?”

关琥这样问不是他没听清,而是在表示震惊。

没等萧白夜再重复,他已经风一样地旋了出去,随着关门,咣当一声响从对面传来,萧白夜被震得再次皱起眉。

“臭小子,我的门早晚会被你砸烂。”

不说萧白夜在办公室为关琥的粗鲁而耿耿于怀,且说关琥一溜烟跑到路口,伸手叫了辆出租。

他坐上车后先跟张燕铎联络,问了岑家的地址,报给司机,让他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岑家的住宅建在远离繁华区的地带,独门独院,周围的楼房也不多。

在快到岑家时,关琥远远就看到属于张燕铎的黑色宾士停在道边,他让司机停车,付了钱,跳下车匆匆跑了过去。

张燕铎戴着墨镜,一身高档西装,深蓝色的领带上别着银灰领带夹,大拇指上还戴了个很大的银扳指,关琥上车后,被他的打扮吓了一跳。

“张燕铎你这是在cos什么?”

张燕铎将车重新发动起来。

“来得还挺快,是萧白夜跟你说的?”

“该说的他什么都没说,不过岑焕生的案子被勒令结案了,所以我现在是放大假的身分。”

“听说了,这证明我们的判断无误,岑焕生的事牵扯到了警方内幕。”

“你的情报真够快的,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还去岑家,就不怕被警告?”

“我是警察吗?谁来警告我?”

关琥哑口无言了,这才想起张燕铎除了算是警察的家属外,他跟警察半点关系都搭不上,都怪他动不动就以警察的身分自居,把自己都搞糊涂了。

“所以你这是……”他虚心求教。

张燕铎单手掏出名片夹,弹开盖子,用手指在名片夹下方敲了一下,很华丽地将名片弹出来。

关琥瞅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嘀咕,“耍酷么?”

眼神再落到名片上,关琥不由自主地咳起来——涅槃私人侦探社,法人代表兼侦探张燕铎。

阳光太晃眼,关琥眯起了眼睛。

“你什么时候化身侦探了?”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岑宅到了,张燕铎将车停下,见关琥仍然一脸的震惊,他噗嗤笑了。

“光开酒吧,感觉不赚钱,我就去注册了个侦探社,将来你警察混不下去了,就到我公司来做,薪水好奖金高,还有各种福利待遇,你可以考虑一下。”

“张燕铎闭上你的乌鸦嘴,我警察干得好好的,怎么就混不下去了?”

关琥跳下车,跟他一起抬头打量岑宅。

房子很新,面积也大,旁边还配有私人花园,从地角来看,这栋住宅价值不菲,就是不知道建房子的钱干不干净。

张燕铎摘下墨镜,换成一副无框眼镜戴上,走过去按门铃。

关琥跟在旁边,对着大门上的玻璃整理衣着,小声说:“早知道你伪装侦探,我也该换成西装才对。”

“你不用,”张燕铎瞟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说:“反正你只是助手,存在感很低的。”

“也许会遇到昨天去富阳大厦的人。”

墨镜递过来,张燕铎说:“试试看这个。”

他是助手,又不是保镖,需要进家里还戴墨镜吗?

关琥想反驳,脚步声从房里传来,他只好先把墨镜戴上了。

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看打扮是家佣,张燕铎将名片递给她,自我介绍说:“岑老先生生前委托我查一些事情,他曾说假如自己出事,就让我跟岑夫人联络,请帮我转告一下。”

女人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张燕铎,然后硬邦邦地丢了句稍等就进去了,两人在外面等了好久,她才回来,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两人跟随她来到客厅,正中的沙发上坐了一位穿黑色旗袍的妇人,她大约五十出头,头发盘在脑后,旗袍扣结上系了朵小白花,看起来是办丧事的打扮,不过眉间没有哀愁,反而更多的是不耐烦。

她身旁坐着一位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男人很瘦,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他的面相还不错,但这个姿势给他的形象打了折扣。

他瞅着茶几上的名片,又看看张燕铎,打了个手势让他随便坐,问:“你就是侦探?我们没听老头子说过,我们这两天很忙,有什么事请长话短说。”

关琥本来也想坐,临时想到自己的身分,他改为站去沙发后。

张燕铎坐下,说:“两位就是岑夫人跟岑硕先生吧,我听岑老先生提过你们,他说为了不让你们担心,所以没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只是让我暗中调查。”

听了这话,岑硕看看母亲,岑夫人哼了一声。

“担心我们?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是啊,不管他生前拜托你调查什么,都跟我们无关,我们不会代他付钱给你的。”

关琥在一旁听得很不舒服,这哪像是一家人该说的话?看来不是他们的感情沟通太失败,就是这母子把钱看得太重。

张燕铎没在意他们的态度,等佣人送上茶,他品着茶,说:“有关佣金的部分,请不要担心,我们是收钱办事,根据我们调查到的资料,这件事跟二位有很大的关系,更有可能危及生命,否则我也不会在贵府忙着办丧事的时候来打扰了。”

岑家母子本来表现得很不耐烦,听了这句话,他们才态度一转,岑硕坐正了身子,岑太太也紧张地问:“什么……什么危及生命?你不要乱说啊。”

“做我们这行的最讲究信誉问题,望风捕影的话不会说的。”

张燕铎托了托眼镜,突然往前探身,压低声音,说:“岑老先生出事前,已经猜到有人要暗害他,所以请我调查凶手,可惜还没等我把情报交给他,他就出事了,根据我查到的消息,凶手不会善罢甘休,他还会继续报复你们的。”

“怎么可能?我们都照他说得不追究了,他还要怎样!?”

岑太太大叫起来,关琥冷眼旁观,心想——不能怪对手太笨,实在是这只狐狸太狡猾啊。

张燕铎做出了然于胸的表情,往椅背上一靠,说:“原来是凶手让你们去给警方施压,所以悬棺的案子才会被勒令结案的。”

岑太太更惊讶了,问:“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这是做侦探的基本,警方里没几个朋友,谁敢在这行混啊。”

关琥点点头——从进门后,大概张燕铎就这句话是真的。

总算岑硕没有太蠢,给岑太太使了个眼色,掩饰道:“那是谣言,事实上是我父亲已经过世了,我们不想他在死后还被人用刀子划来划去,才会找关系跟警方商量结案。”

“岑先生你说话真风趣。”

张燕铎大笑起来,“你当警方是私人机构,一件闹得公众尽知的刑事案,想结案就结案,我不知道你们找了谁当说客,但如果警方内部没有丑闻的话,就算有说客也无济于事。”

“当然不是……”

“岑先生去拜托我时就说了,他在财政部工作时,做了一些对不起良心的事,他害的人家一家惨死,所以现在对方来报复了,你觉得凶手甘心只杀岑先生一个人吗?”

“可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当年被害者的家人也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是被灭门?如果凶手讲理,他会把人杀了后再放在棺材里吗?还上传到网上让人观赏,你们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是要你们亲眼看着,他还要进行下一场谋杀,我猜凶手还不知道岑先生有拜托我帮忙,这对你们来说是好事,想要自保,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只要抓到了他,你们就安全了。”

岑硕不说话,一脸的犹豫不决,关琥感觉他既对张燕铎的话充满怀疑,但又恐惧自己也成为目标,因为害怕,最初的嚣张跟不耐都消失了。

岑太太犹豫着说:“可是傅先生也说再调查下去对我们不利,傅先生……

“你说傅远山?”张燕铎冷笑道:“他当然不希望你们调查,因为有你们在前面当挡箭牌,他就有时间自保,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岑先生正是在拜访过他之后,在回去的路上遇害的。”

听到这句话,岑家母子双双呆在那里,不说话了,好半天岑硕才回过神,急忙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没有必要骗你们,老实说,我是岑老先生请的侦探,收了他一大笔佣金,却最终没有帮到他,心里不安,才会特意来提醒你们,现在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请好自为之吧。”

张燕铎说完,做出起身离开的样子,岑硕慌忙拦住他,赔笑说:“张先生你别误会,我们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其实我父亲在世时,什么都没提到,我们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样好了,你帮我们顺利解决这件事,想要多少,随你开价。”

越有钱的人越怕死——关琥觉得这句话在岑硕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张燕铎见好就收,重新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岑先生你搞错了,我可并没有想来要钱的意思,我是纯粹觉得对不住岑老先生,所以来尽一下力,言归正传,岑老先生在出事的几天前是不是表现得很恐惧?”

岑家母子一齐用力点头。

“而且脾气还很暴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说,还让我们少管,哼,当年他可是靠着我娘家起家的,现在发达了就那副嘴脸,我还真懒得管他背后那些龌龊事。”

听着岑太太的怨言,关琥忍不住想岑焕生做人真失败,夫妻一场,可是比起他的死亡,他老婆更关心自己的安全。

张燕铎问:“凶手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来要挟你们的?”

“是老头子出事的第二天早上,他打电话来,警告我们说如果坚持查下去,就连我们也一起干掉,让我们找借口阻挠警方查案,他说得很可怕,我们只好照做了。”

岑太太讲完,岑硕把电话机拿过来,打开里面的录音,说:“他陆续打来几次电话,这是后面的两次,我录了音,不过为了不惹麻烦,这件事没跟警方提。”

那是个通过变音器发出的声音,无法确认男女,第一次是让岑家母子去要尸体,第二次是让他们找借口拒绝配合警方,否则就会遭遇跟岑焕生相同的命运。

每次的留言都很短,但警告意味十足,普通人连续接听到这样的电话,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你做得很好,有这个录音,对找到凶手很有帮助,”张燕铎称赞完后,问:“可以把这段录音转给我吗?”

“可以,可以。”

对岑硕来说,这东西就是烫手山芋,他巴不得赶紧推出去,不过他不知道怎么传送,只好直接把电话机给了张燕铎。

张燕铎从口袋里掏出连接线,将线的两端分别插到电话机跟自己的手机上,又点动手机屏幕的几个按键,开始传送。

熟练的动作,让关琥在后面看直了眼,心想这下岑家母子更相信他是侦探了。

趁着张燕铎做事,他问:“除了打电话来的这个人跟傅远山外,还有其他人关心这起案子吗?”

“有有有,好多来嘘寒问暖的,不过都是打听我们的生意有没有受影响,要说具体问案子的,好像就不多了,傅远山来说这件事时,我还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可是他说我们不知道比较好,他认识一些道上的人,会处理的,让我们安心等待。”

“傅远山是什么时候跟你联络的?”

“昨天傍晚,今早我们就得到了警方结案的通知,老头子的尸体也领回来了,接下来又要忙了,光是办丧事就要好几天吧……”

关琥跟张燕铎对望一眼,岑太太的话证实了傅远山是在张燕铎去健身房后,才跟她联络的,看来发现自己被盯上,他也变得急躁了。

张燕铎传送完录音,他道了谢,又问起岑家公司的运作以及岑焕生的交友情况,但没有太大收获,他们夫妇的关系不好,岑太太对岑焕生的交友完全不了解,就连岑焕生跟傅远山有多少交情,她也不清楚。

不过看起来岑家的公司没问题,岑太太一口咬定是岑焕生私底下得罪了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张燕铎告辞离开时,她还跟在后面诉说怨气,又让张燕铎用心追查,只要抓到凶手,她一定多多支付佣金。

第五章
绝对零度 第二部Ⅲ悬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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