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关琥睁开眼睛,发现周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等神智稍微回归后,他弄明白了视觉不良的原因——他的脑袋上套了个东西,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脚踝也被绑住了,他活动了一下,靠触觉确定套在他身上的是麻袋。还好麻袋的底部没有封口,这大概要归功于他的个头比较高大,否则把他的手脚绑住,再整个人塞进麻袋里,身为重案组的重要警员,那就太糗了。关琥努力活动身体,被伤到的右臂有些发麻,这让他猜出对手用的刀子上抹了药,所以他才会在受伤后昏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希望张燕铎没发现他的失踪,否则事后就等着被他骂吧。对关琥来说,十个敌人也不如张燕铎一个人来得可怕,想到将要面对的状况,他的头有些痛,不知道是药性还没完全过去,还是只是单纯的心理刺激。所以为了不被骂,自救逃生是很必要的。还好手臂只是轻微发麻,不妨碍关琥活动,他做出各种奇怪的姿势,最后终于从麻袋的底部钻了出来。但状况并没有变得更好,周围依旧一片漆黑,他的嘴巴还被胶带封住,并且封得很紧,别想用舌头把胶带顶开。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他一定会骂人的。事实上在发现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绳索后,关琥已经在心里飙脏话了,他在地上挪动了一会儿,碰到墙壁,便靠着墙壁再度运用强项,开始做各种奇怪的动作。总算平时张燕铎对他的训练没白费,利用那些比瑜伽术还要古怪的姿势,他将自己蜷成一个球,从反绑的双手之间慢慢绕出来,于是最后的状态变成双手绑在前方。狐狸哥哥虽然又腹黑又毒舌,还经常动用暴力,但关琥不得不感谢他平时的训练,如果这次顺利逃出去的话,他决定用半个月的薪水请张燕铎吃大餐。心里琢磨着,关琥抬手去撕嘴上的胶带,却发现胶带来回绕了好几圈,像是生怕他会撕开似的。他气得又默念了几句脏话,弯腰,在黑暗中摸索着把捆绑脚踝的绳子解开,等双腿可以自由活动了,又去转战胶带。胶带的接口很快找到了,关琥抓住胶带一头,来回绕着一点点地把它撕下来,直到有活动空间后,才直接往下拽,把胶带完全扯了下来,大口呼吸。视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空间,关琥把双手伸到眼前,发现绳索扣结的打法很熟悉,这个张燕铎也有教过他,所以他知道解扣的窍门。关琥的手指跟牙齿交替并用,一番折腾下,扣结开始变松,他咬住扣结慢慢扯,终于扯开了,绳索有了松缓的空间,没多久,他的双手就从绳子里蹭了出来。手腕磨得火辣辣的疼,不过总算是暂时脱困了,关琥又将碍事的胶带从脖子上扯下,摸索着墙壁站起来,就在他要寻找出口时,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摸摸胳膊,虽然伤口处还有点发麻,但是能自由活动;他又揉揉眼睛,勉强可以看到周围的状况,所以也不是眼睛有问题;再往下摸,关琥终于明白是哪里出状况了,他张嘴就要大叫,总算反应还算灵敏,在声音发出之前及时捂住嘴巴,避免了蠢事的发生。出问题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服装——在他昏迷的时候,他全身上下的衣服包括鞋袜都被脱下了,换言之,他现在是光溜溜的状态,连手表都没给他留下!别的也罢了,那只手表很贵的,想到它的价格,关琥感到了肉痛,在心里又把脱他衣服的变态家伙反复骂了几十遍。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手表只是价值比较高,最糟糕的其实是他的警察证跟手枪,身为一名刑警,不仅衣服被人扒光了,连手枪也被收缴了,今后他还怎么在这一行混啊?如果说在此之前关琥还有一点等待救援的想法的话,那么现在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自己身上——他这个模样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尤其是张燕铎!在决定好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后,关琥冷静下来,摸黑捡起麻袋跟绳索还有胶带,又在附近摸索着找了一下,很快摸到靠墙摆放的铁架。他将麻袋底部接缝的地方卡在铁架边上来回磨了几下,等线头松动后,又双手用力往外拽,接缝逐渐裂开了,麻袋变成了筒裙的样子,高度刚好在他的腰部。关琥暗叹侥幸,他将麻袋套到身上,胶带回收再利用,将绳子跟麻袋黏在一起,最后用绳子绕在腰间用力系好,权当这是衣服了。一切准备就绪,关琥开始寻找出口。房间不大,所以出口并不难找,关琥提高警觉,握住房门把手轻轻拧动,门没有上锁,随着他的拧动,房门顺利打开了。冷风跟微弱的光芒随着开门扑向关琥,他这才感觉到小屋里的闷热,先是打开一条缝,在确定没有异常后,他踮着脚,悄悄走了出去。脚下很凉,触感告诉关琥,那是铁质地板。借着微弱的光亮,他看到门外是条细长的走廊,大约勉强让一人通过,走廊另一边架着铁栏杆,四周黑洞洞的,不像是有人看守的样子。关琥有点傻眼。从捆绑的手法来看,敌人对待俘虏应该很有经验,但偏偏连最基本的锁门都没做到,不知道是不是确信他中了麻药,短时间内不会醒来,所以就把他随意丢在房间里自生自灭了。关琥很快想通了原因——麻药也许对普通人的效力很大,但他因为曾经中过僵尸病毒,体质发生了变化,所以在抗毒方面也与常人不同,这一点大概是对手始料不及的。而他跟踪萧白夜也是突发行动,所以现在回想起来,那两口棺材不是给他们准备的,至少没有他的份。不知萧白夜怎么样了?当年凶手没有杀死他,会不会因此不甘心,借悬棺事件来干掉他?想到这里,关琥很担心,握住栏杆往前走去。脚下很凉,属于金属的冰冷不断传达给他,这条简易走廊搭得很不结实,每踩一步,他就感觉到铁板在往下陷,为了不发出响声,他不敢走得太快。终于走到了尽头,走廊尽头是段不长却很陡的楼梯,楼梯到拐弯处就没路了,四边同样用铁栏杆围住。关琥悄悄走到拐弯的地方,从这里看去,下方的光线比较亮,隐约传来说话声。拐弯的位置虽然没路,但是有很多铁板搭的支架,支架足有两层楼那么高,上面隐约吊着东西,但因为屋顶上方挂了不少破碎的布条等物,从他这个角度无法看到全貌。看这里像是仓库,而他所在的位置应该是靠升降机移动的,围栏的一侧有活动插销,所以在搬运物品时打开这里就行了。关琥仰头看看刚才经过的走廊。借着闪烁的微光,他看到了货物用的固定式升降机,他大概就是在昏迷中被人利用升降机送去顶楼的,可惜现在他不能用那东西,否则第一时间就被底下的人发现了。所以在观察过后,关琥决定选择隐蔽的方式下去,他看看前方那些搭在半空中的铁架,打开活动插销,迈腿,小心翼翼地踩过去。铁架比想象中的要稳固,承受了他的体重。关琥原本打算走到铁架当中,再顺着搭架往下爬,但是当他上演空中飞人,走到一半时,忽然看到了吊在对面的物体。失去了障碍物的遮挡,他看到两具亚克力透明棺材竖直吊在横梁上,再看清里面的人后,他差点失声叫起来。一个是萧白夜,这不奇怪,萧白夜是跟他一起被抓的,可是另一个居然是路小蛮,震惊之下,关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伸手用力揉揉眼睛,再定睛看去。没错,虽然他跟路小蛮不是很熟,但可以确定那个人的确是路小蛮。关琥有点搞不清状况了,一瞬间还以为这两人也跟之前的悬棺命案那样,都已经挂了,但很快就从他们微弱的挣扎中判断出他们还活着,他急忙加快脚步来到架子交叉的地方,顺着铁架爬到下面那一段,可是就在他准备过去营救时,停了下来。两具棺材悬吊的地方架子很宽,并不难走,但那边没有遮掩物,如果要过去,肯定会被下面的人看到。就在关琥犹豫的时候,棺材里的两个人也看到了他,路小蛮用力摇头,像是在求救,萧白夜也是摇头,但他表现得很冷静,关琥感觉他的意思跟路小蛮相反,他不让自己轻举妄动。眼下这种状况,就算他冒险营救,也有心无力,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要怎样才能隔空把棺材里的人救出来啊。所以关琥决定先了解眼下的情况,再考虑营救的办法。他给对面两个人打了几个安抚的手势,以免惊动下面的人,他们好像看懂了,点点头不再乱动了。关琥又顺着铁架往下滑了一段,找了个稳固的地方站好,他正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剧烈的响声突然从下面传来。金属制品被踢到,发出咣当的声音,一个男人气急败坏地叫道:“我不想听这些废话,我只要知道当年是谁通过接头人跟我们谈买卖的?是谁杀的顾志诚?”另一个稍微有点岁数的男人回道:“灰狼,这些事你该去问道上的人,我是警察,怎么可能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提到警察,关琥听出他的声音有点耳熟,就听先前那人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警匪根本就是一家,先是派我们杀萧飞一家灭口,接着又杀我们灭口,如果你完全不知情,警察被杀那么大的案子根本不可能盖过去,这次也是,岑焕生死了,事情闹得这么大,你们还不是轻松就结案了?所以你当我是白痴吗?会信你的话?”萧飞?关琥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他看看萧白夜,猛地想起曾经读过萧家血案的资料,萧白夜的父亲就叫萧飞。原来跟歹徒说话的是萧炎,萧炎怎么会来这里?下面除了他们以外,好像没有其他人了。关琥满腹疑惑,抓住栏杆,悄悄向下探身看去。下面两个人正在争吵,一个胖乎乎的,正是警务处副处长萧炎,另一个看身形,是弄晕他们的男人,最初他以为这人就是顾志诚,可是听他们的对话,并不是这样。“你不信的话,为什么当初不向岑焕生和胡国华问清楚?你都能查到他们了,知道得肯定比我要多。”“他们都不知道。”“那向你揭穿他们的人也没说吗?你问那个人,要比问我快多了。”关琥觉得萧炎不愧当官多年,说话滴水不露,灰狼果然被问得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下,喝道:“我如果查得到,还用来问你吗!?”两人话不投机,下面很快响起拉动手枪保险栓的声音,萧炎表现得很镇定,说:“虽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我要告诉你,我都是根据上级指示办事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杀了我也没用。”“我知道你不会轻易说的,所以我不会杀你。”关琥不知道灰狼做了什么,萧炎立刻惊慌地叫道:“住手,这不关他的事,当年你杀了他一家人,难道还不够吗?现在连幸存者也不放过?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是当年谁出卖了你?还是为什么要请你杀人?”“都不是,我只是要报仇。”从他们的对话,关琥猜到灰狼要对萧白夜开枪,他担心萧白夜有危险,顾不得再去考虑是否会被发现的问题,攀着铁架往对面挪,刚好就看到下边灰狼举枪对准萧炎。“看来有一件事是身为警务处长的你不知道的,事到如今,也不需要再隐瞒了,其实灰狼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人。”“什么?”“名字都是代号,我们两个人都叫顾志诚,也都叫灰狼,为了迷惑外人,我们会根据情况对换名字。”“那么顾志诚究竟是……”“这不重要,因为对换太多次了,所以最后到底谁是谁,连我们自己也分不清了,我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兄弟死了。”“我们不可能搞错,当年自杀的那个人就是杀害萧家的凶手,他脸上有道很长的疤痕……”灰狼把棒球帽摘了下来,从关琥的角度看不到,但萧炎看到后,停止了说话,脸上露出很惊讶的神情,向后晃了一下。“杀他们一家的人是我,我的脸上也有疤痕——我们兄弟一起参加秘密部队,一起当雇佣兵,最后又为了讨生活一起去当杀手,这道疤是我自己划的,除了迷惑敌人外,也为了证明我们兄弟两人肝胆相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接活的人是我,杀人的人也是我,可是最后死的却是他。”“血案发生后,我们就一直被各路人马追杀,我受了伤,后来他说找到了中间人,要联络对方谈判,我们有最好的筹码,可以让他们停手。他把我藏在安全的地方后,一个人去赴约,可是就再没有回来,我是在电视上看到他自杀的消息的,哼,什么自杀?他明明是被谋杀的!”灰狼说得很大声,不仅萧炎听得到,棺材里的两个人包括关琥也都听得一清二楚,听到关键的地方,他忘了救人,急着想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我成功地逃走了,但是在逃跑途中我的脑部受了伤,忘了以前的事,这些年来我依旧做杀手,直到最近才突然想起了往事,所以我回来了,来清算当年那笔旧账。”“这就是你回来报复的原因?”“不错,我们杀了很多人,所以被杀也是情理之中,但我无法容忍自己的兄弟被设计陷害,我绝对要把凶手揪出来,以牙还牙!”听着灰狼的讲述,再结合他所了解的情报,关琥大致知道了萧家血案的经过。他情不自禁地看向萧白夜,萧白夜虽然被困在棺材里无法动弹,但看得出他很激动,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导致棺材也被带动着来回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借着响声,关琥趁机顺着铁架往他们那边移动,寻找营救的时机。底下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对话上,谁也没发现铁架上的情况,萧炎问:“听你的意思,当年是你兄弟替你死的?”“是的,所以你说我岂能一个人苟且偷生!?”“那么当年,他在赴约时有没有提到对方是谁?”萧炎问到点子上了,关琥立刻侧耳倾听,可惜灰狼的回答让他很失望。“没有,我们只知道中间人,后来中间人也死了,我知道跟傅远山有关,但傅远山也不过是个棋子,至于那个女人,哼,回头我会问她的。”灰狼说的女人应该是指蝴蝶夫人,关琥曾偷听过她跟傅远山的对话,猜想他们都知道一些事情,至于知道多少,那就比较微妙了,所以换了是他,也会直接找萧炎的。毕竟萧炎是警察组织里的最高长官,没有他的命令,萧家的案子不会轻易结案,就算他不是主谋,也一定有参与。萧炎问:“你刚才有提到跟对方谈判的筹码,那是什么?”“筹码跟这件事没关系。”“一定有,否则对方又怎么会答应谈判?所以现在比起要挟我,你利用筹码追查真相会更快。”“哈哈,说了半天,想知道筹码秘密的是你吧?我可以告诉你,条件是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干,你害我说了这么多话,最后却回避问题,你以为我白说的!”灰狼抬起枪,枪声响起,子弹穿过两具棺材之间,射在后面的铁架上,发出刺耳的金属音。关琥急忙躲去阴暗处,还好灰狼没看到他,开完一枪后,又将枪口在萧白夜跟路小蛮之间来回移动。“给你十秒钟,否则下一枪他们就不会这么幸运地躲过去了,你希望我先射谁?是你侄子?还是你儿子?”关琥脚下一滑,要不是他反应灵敏,灰狼的这句话差点让他从架子上跌下来——儿子?组长是处长的儿子?不可能,他们应该是叔侄关系,所以灰狼说的儿子是……路小蛮?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路小蛮跟这件事没多大关系,却被抓来关进棺材里,可是路小蛮跟萧炎是父子……这、这怎么可能!?关琥不关心八卦,所以对萧炎的家庭也不了解,只知道他有两个女儿,没听说有儿子啊,难道是私生子?他抱住铁架,目光在路小蛮跟萧炎之间不断打转,萧白夜也在做同样的事,当事人路小蛮自己则一脸迷惑,忘了害怕跟求救,愣愣地看着下面,像是无法消化这个事实。底下两个人还在争执,萧炎喝道:“你不要乱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你想怎样,冲我一个人来,不要牵连不相关的人!”“不相关,你会这么紧张?”灰狼一抖枪柄,枪口在棺材之间徐缓移动,冷笑,“别再硬撑了,我如果没打听清楚的话,是不会费事绑架他的,所以你现在是选择说出秘密,还是亲眼看着他们死亡?”大概知道隐瞒不下去了,萧炎没再说话,灰狼又道:“看来侄子的话,你不会在意,那就儿子好了,你可以尝尝亲眼看着亲人死亡的滋味,这样你就会明白当年我的感觉了。”他说完,就要冲路小蛮扣扳机,萧炎突然扑上来,双手抓住灰狼的手腕奋力阻止。别看萧炎身材肥胖,扭打起来还是很灵活的,再加上他又在拼命,灰狼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争夺中就听砰砰砰几声枪响,子弹射出,弹在铁架周围,关琥慌忙向前连跑几步,躲去了一根粗铁架后面,防止被误伤。棺材里的两个人看到这一幕,也都很紧张,但他们无法跟关琥那样躲避,萧白夜还好些,挣脱着手腕上的绳索,想办法脱困,路小蛮却没那么大的力气,只能乖乖待在棺材里听天由命。萧炎很快就体力不支了,被灰狼一脚踹倒在地,冷冷道:“你们每个都逃不了,那么急做什么?”他将枪口对准萧炎的心脏,萧炎不敢动,但是枪口马上转去他的腿部,关琥居高临下地看着,正犹豫是跳下去救助,还是趁机先救萧白夜跟路小蛮,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峙。“原来所谓的deathflower只会用枪来威胁别人啊。”大家顺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就见一个长发短裙,脚踩长靴的女孩子从货物后面闪身出来。女孩化了淡妆,留着齐整的刘海儿,又黑又直的长发披在身后,这让她的脸盘看起来更小了,再加上细长的双腿,就像美少女战士,看到她,关琥差点再次从上面摔下来。SAKURA先生,你女装癖也罢了,需要把自己打扮得这么华丽吗?见有陌生人出现,灰狼立刻将枪口对准他,谁知佐仓的动作更快,唰的一声将软鞭甩过来。为了躲避攻击,灰狼不得不向后退,佐仓步步紧逼,甩起软鞭不断攻击灰狼。萧炎趁机爬起来,仰头看看棺材的位置,很快就找到了可供攀援的活动铁梯,他把铁梯卡到架子上,准备往上爬,但没爬几阶,就被人扯着腿拽到了地上,却是灰狼。不过灰狼没有攻击萧炎,因为佐仓的进攻速度太快了,他的胳膊被抽了一鞭子,只好先放开萧炎,专心对付佐仓。关琥在上面看到他们打了起来,急忙从铁架后钻出来,抓住旁边的栏杆,飞快地挪去悬棺垂吊的地方——以佐仓的功夫,可以拖延一阵子,他必须趁这个机会把人救出来。来到垂吊悬棺的横梁正中,关琥探头往下看,马上就放弃了解开吊索的念头。棺材离地面太高,人又被困在棺材里,坠落后的危险系数太大,所以他改为头朝下顺着绳索滑下去救人。棺材离横梁较近,所以滑下去对关琥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比较难堪的是他现在的装束太简约,导致麻袋裙子也顺着大腿往下滑,走光走到了极点。这个时候,应该没人会看他的。关琥在心里这样自我安慰着,用双腿绞住绳索滑到关押萧白夜的棺材前,还好棺盖不是契合式,而是开门方式的,仅在外面用铁丝绞住,这给关琥的营救提供了便利。不过由于大幅度的活动,棺材来回摇晃得厉害,关琥又是头朝下,一个不留神,铁丝就滑开了,他急了一脑门的汗,一边用腿缠住绳子稳住平衡,一边努力解铁丝。路小蛮在隔壁看得清清楚楚,他被关琥的造型震撼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现场观摩,要不是嘴巴被胶带贴住,他的嘴一定张得可以吞下一整个鸡蛋。萧白夜本来在努力活动双手,企图摆脱困境,现在为了配合关琥,他反而不敢乱动了,过了好半天,久得让关琥怀疑自己都快脑溢血了,他才将铁丝完全解开,然后将身体荡到一边,让萧白夜可以打开门。门被踢开了,萧白夜冲关琥晃晃头,关琥伸手把他嘴上的胶带撕了下来,又帮他解手腕上的绳子。在萧白夜的挣扎下,绳子本来就松了,所以关琥没花太多力气,他把绳子解开,问萧白夜。“脚上的需要我帮忙吗?”“我自己可以,”萧白夜仰头看看关琥,“你这个造型太潮了。”“我一直都很帅的,所以头儿,如果你想谢我,年底加我奖金,我会更开心。”“……你还是先去救路小蛮吧。”萧白夜说完,半蹲下身,去解脚踝上的绳子。棺材很浅,换了其他人,在高空晃动的状态下很难掌握平衡,但是萧白夜没多久就适应了状况,他迅速解开绳索,然后攀住棺材的顶端往上爬。路小蛮在对面看着他的动作,一脸的羡慕,也很想模仿着操作,但结果显而易见,他什么都做不到。这时关琥已经回到了横梁的铁板上,以走钢丝的方式往路小蛮那边挪动,萧炎在下面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这让他增强了救人的信心,趁着灰狼被佐仓缠住,他又再次爬上铁梯。这次萧炎成功地攀到了中间的铁架上,但是去悬挂棺材的地方没有梯子供他攀登,他弯腰去取梯子,想在半空中架铁梯,谁知有人抢先一步,抬脚踩在了梯子上。萧炎还以为又是灰狼,抬头看去,却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但这个人的脸萧炎很熟悉,有关他的缉捕令还是萧炎下达的,他的名字叫——吴钩!吴钩穿着黑色紧身衣,手里摆弄着他的红笔,向萧炎微笑打招呼。“处长大人,你一直想逮捕的人就在眼前了,有没有很开心?”通缉的逃犯在这时候出现,萧炎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吴钩的脸白皙削瘦,他很俊俏,但是是一种倾向于邪恶的俊俏,微笑的表情既狡猾又残忍,让人联想到饿狼。萧炎心里警钟大敲,伸手去抢铁梯,却被吴钩抢先一步,抓住铁梯往旁边一丢,梯子就卡在了另外的架子上。架子跟架子之间有一段距离,要过去势必要先打退吴钩。萧炎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他看到这种情况,就知道求饶或是硬拼都没用,站直身子,面对吴钩,说:“你帮我的话,之前的一切罪名我都可以帮你消掉。”吴钩手里的笔转得飞快,微笑着点头,像是在认真考虑可行性,就在萧炎以为他会同意时,他挑了挑眉。“这个提议一点新意都没有。”“那你想要什么条件……”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萧炎就感觉脚下一晃,吴钩踹在他踩的铁板上,导致铁板跟铁板之间多出了一个很大的空隙,他及时抓住旁边的栏杆,才没有掉下去。“比起提条件,我更喜欢看处长大人你表演空中飞人,假如你可以爬上去,我保证不会再为难你。”吴钩说完,伸手攀住铁杆,灵活地跃了上去,他说话算话,没有再为难萧炎。萧炎看着他身轻如燕,轻松就爬到了吊棺材的横梁上,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是头痛,再看看眼前这类似建筑工地的外架,他放弃了逞强的念头,抓着栏杆慢慢向前挪,重新去取铁梯。吴钩没再去理会萧炎,对他来说,萧炎这样的人最多是来凑热闹的,根本不能称为对手。他灵活地穿过铁架攀登,很快就到达了关琥所在的位置,关琥已经走到了路小蛮的悬棺上方,正准备跟刚才那样倒吊下去救人,可是就在他弯腰想滑下时,脚下的铁板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像是地震一样。关琥没防备,身子向前一晃,差点掉下去,他急忙稳住平衡,抬头看去,就刚好看到吴钩邪恶的笑脸。吴钩向他走过来,脚步轻盈,就像越光常说的,静得像只猫。但这只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异常凶残,笔管在他手指之间转出一圈红花,带着血光般的色彩,铁板发生震颤正是他故意造成的。关琥火了,站稳后也用力一跺铁板,可惜吴钩的平衡感很好,这点晃动完全没影响到他,微笑着走过来,说:“穿得这么性感,我还以为是哪位健美先生呢,原来是关警官。”关琥的身材很好,所以他不怕看,被揶揄,他反而挺挺胸,对吴钩说:“看你这副欠打的模样,就知道你恢复记忆了。”吴钩耸耸肩。关琥更生气,怒道:“我就知道狼崽养不亲的,越光就是不信,你一恢复记忆就乱杀人,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你看我以前杀了那么多人,就知道我有没有人性了。”“居然还这样说,你有没有想过越光为了救你养你牺牲了多少?”听到越光的名字,吴钩的笑容变得僵硬,冷冷道:“那都是他自愿做的,我并没有求他。”关琥快被气吐血了,抓住旁边的铁棍栏杆,如果可以,他真想用棍子狠狠抽吴钩一顿。脚下的铁板从后面传来颤动,萧白夜已经爬了上来,关琥说:“这混蛋我来对付,你去救人。”他说完,迎着吴钩大踏步走过去,吴钩没有再逼近,而是将红笔抽长,向他做出攻击的架势。“那就让我来看看这段时间里,你长进了多少吧。”“绝对比你这个混蛋好得多!”关琥冲过去,一脚踹向他,吴钩闪身躲避,把红笔当西洋剑,向关琥刺来,关琥撤到架子后面,吴钩步步紧逼,攀住铁架跳到关琥那边,继续用红笔攻击。关琥手上没有兵器,麻袋筒裙又妨碍他弹跳踢踹,几次被红笔打到,肩头跟背部火辣辣的疼。看着他狼狈地在架子之间跳窜,吴钩故意笑道:“这只是热身,接下来才是真打。”“我靠你爷爷的!”一激动,关琥忍不住爆粗口了,看到挂在架子上的废弃麻布,他灵机一动,伸手拽下一段,也学着佐仓那样,把布当软鞭来用。吴钩不小心被布条扫到眼睛,向后晃了一下,他及时抓住铁架稳住身形,关琥趁机双手拽住筒裙一角往两旁用力,刺啦一声,筒裙下摆被撕开一大块,方便他抬腿踹人,然后故意冲吴钩摆摆布条。“看来你的热身也不过如此啊。”吴钩脸色沉下,突然一咬牙,挥起红笔再次进攻。他们这边打得激烈,下面两个人也不遑多让,LED灯在搏斗中被踢开了,导致空间更加昏暗。由于铁架不断被踩动,横梁颤抖得厉害,关押路小蛮的棺材也像钟摆一样左右晃个不停,路小蛮吓得脸都白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不断祈求早点有人来救自己。祈求成功了,他很快就看到萧白夜从棺材上面滑了下来。萧白夜利用架子上的废布当吊索,救人的动作比关琥帅气多了,至少不是野人般的穿着。他来到棺材前方,将扣在外面的铁丝解开,又将自己悬在空中,解开了路小蛮手腕上的绳索,撕下他嘴上的胶带。大概路小蛮的身板太瘦弱了,灰狼只是象征性地绑住他的手,脚踝那里的捆绑都省略了。暂时得以脱困,路小蛮张大嘴巴拼命呼吸,又跟萧白夜道谢,萧白夜面无表情地将布带绑到他身上系紧,说:“抱住我。”路小蛮伸手环抱住萧白夜的腰,萧白夜带了一个人,无法像关琥那样攀上去,而是借着惯性,利用吊索向铁架那边用力荡去。几次悬荡后,他终于抓住了铁杆,再拧动身体,挪到了铁架之间的踏板上,路小蛮也手脚并用,抓住铁架子踩住。这样一来,他们现在的位置跟关琥之间刚好差了一层楼的距离,离地面也比较近,路小蛮小心翼翼地往下看了看,在几经危险之后终于感到心踏实了,他松了口气,对萧白夜道了声谢。“不用谢,我救你只是为了我自己。”话声冷漠,路小蛮愣住了,大家共同经历生死,所以潜意识中他把萧白夜当成是自己人,但是现在近距离相对,他发现萧白夜很不对劲,注视他的目光冰冷,像是在看敌人。路小蛮被看得发毛,只觉得萧白夜的恐怖感不亚于灰狼,他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却一脚踩空,差点掉下去,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叫声,萧炎也爬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叫:“小蛮!”路小蛮回过头,看着萧炎,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因为对他来说,萧炎的存在很陌生。在他的认知中,父亲早就死了,他出生在单亲家庭,是母亲一手把他抚养大的,母亲很能干,所以他从来没感觉单亲家庭的小孩有什么不好,他甚至没想过父亲这个角色是什么样子的。可是今天突然有个胖叔叔跳出来说是他的父亲,如果换个场合,他一定嗤之以鼻,但是在这种状况下,他无法无视——没有人可以为了不认识的人这么拼命,除非他们真的有血缘关系。“你……”看着萧炎晃晃悠悠地走近,路小蛮迟疑地问:“真是我爸爸?”后面的话被震耳的响声盖过去了。爆炸声突然从货仓外传来,威力惊人,导致地面也随着晃动起来,铁架颤巍巍地摇摆着,大有随时倾倒的趋势。下面打斗的两个人停了下来,架子上的人也为了不失足坠落,拼命抓住铁架,路小蛮都快哭了,连声问:“这是不是炸弹爆炸的声音?难道我们这里也安了炸弹?”上方的关琥跟吴钩也暂时停止打斗,两人各自找了个平缓的地方站稳,听到路小蛮的叫声,吴钩哈哈笑起来。“当然是炸弹,总不会是过年放鞭炮吧?”“是谁放的炸弹?老家伙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他想炸谁就是了。”“谁?”吴钩笑着挑挑眉,却不说话,这反应太明显了,关琥心里一沉,大声叫道:“是不是张燕铎?”“说得有道理,张燕铎不是弟控吗?弟弟被扒光衣服关了这么久,按道理说他早该过来了,难道是他已经……”“你他妈的给我闭嘴!”虽然相信以张燕铎的聪明谨慎,就算被算计,他也可以成功脱险,但关琥还是按捺不住担心,吴钩的话就像是火上浇油,他无视了眼前的险境,攀住铁架就往下跳。吴钩冲上来,举起红笔拦住他。“想跑,要先过我这一关。”关琥冷冷看向他,突然一拳头挥了过去。“那就来吧!”“其实,你并不是在碰运气吧?你根本就知道怎么拆弹的。”听到爆炸声,蝴蝶夫人转过头,透过车窗,她看到远处腾起的火光浓烟。爆炸威力很强大,即使相距甚远,震响还是汹涌传来,连大地也跟着不断颤抖,车窗玻璃发出嗡嗡鸣声,撼人心扉。可想而知假如他们在炸弹附近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不过现在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此时蝴蝶夫人坐在张燕铎的车上,而轿车,早已远远离开了湖畔,停在货仓后面的空地上。张燕铎坐在旁边,跟她一起观望腾起的火焰,听了她的话,他冷静地说:“不,我是。”蝴蝶夫人转过头看他。张燕铎说:“我的人生有一大半都在碰运气,只是我的运气很好,每次都会赌赢。”“那祝愿你今后永远都这么幸运。”“我会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打量着蝴蝶夫人,张燕铎说道。刚才定时器在他们眼前跑到了零的位置,但幸运的是炸弹并未爆炸,张燕铎就趁机将蝴蝶夫人扶出来,带她上了自己的车,他又返回去拿了关琥的衣服,然后开车赶到货仓。他把车停在货仓没多久,炸弹就爆炸了,所以蝴蝶夫人才会说他幸运——如果这还不叫幸运,那什么才是幸运?蝴蝶夫人被绑了很久,在挣扎中头上的发夹脱落了,头发披散,看起来有些狼狈,一身灰色西装裙,裙子上又是杂草又是灰土,高筒袜破掉了,鞋也不知去向,跟平日里的形象判若两人。不过跟普通女人相比,蝴蝶夫人算是非常冷静了,她的手腕在长时间的捆绑下泛出淤青,她靠在椅背上揉着淤青,觉察到张燕铎的注视,她微笑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记得跟你有面识,你刚才怎么会叫出我的名字?”“如果我说没调查过你,你大概也不信,所以实话实说就是——你弟弟关琥曾经多次去我的俱乐部找麻烦,我就暗中调查了他一下,顺便就知道了你。”“原来只是顺便啊,”张燕铎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又问:“那你又怎么会被绑架到这里?”“我也不知道,我被弄晕了,醒来时就被套在麻袋里,这是哪里我都不清楚。”“所以你没看到萧白夜跟别人被关进棺材里?”听了张燕铎的问题,蝴蝶夫人脸露惊异。“萧警官也被抓了吗?那看来是跟悬棺事件有关了。”“有关悬棺一案的内情,你知道多少?”“如果我说我完全不知道,你肯定不信,但实际上我是真的不清楚,只是有人为了钱出卖了我,绑架我的是紫阳花俱乐部里一个叫潇湘的女人,她受人指使把我推出来当替死鬼,想让我当第三个悬棺的入棺人。”张燕铎想起跟灰狼在墓园的对话,刚好跟蝴蝶夫人的话对应上去。“你是说傅远山为了自救,故意陷害你?”“看来你知道也不少。”“要跟蝴蝶夫人交谈,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那这样的话,我们的谈话进度就快多了,”蝴蝶夫人郑重地对张燕铎说:“既然你救了我,我就把你当自己人,不如我们合作,你帮我摆平这件事,今后你有什么麻烦,也尽管来找我。”“没问题,我很乐意为美女效劳,不过现在我要赶去仓库,炸弹爆炸了,仓库里一定很乱,如果你担心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安全,可以先开车离开……你能开车吗?”蝴蝶夫人苦笑着耸耸肩。“为了不导致半路出车祸,我想我还是在这里等你比较好,那些人大概以为我已经被炸死了,不会来找我的。”“还是小心一点好。”张燕铎把随身带的手枪递给她。“我会尽快解决问题,回来找你的,如果你感觉有危险,就按车喇叭。”“我更习惯开枪。”蝴蝶夫人接过枪,冲他妩媚一笑。“这次我会中招,是因为我太信任自己的手下,放心吧,这样的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了。”张燕铎下了车,向货仓跑去,就听蝴蝶夫人在身后叫道:“祝好运。”仓库里的几个人还没有从爆炸的冲击中缓过来,大家定在原地,连灰狼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暂时停止了攻击。“看你这样子,爆炸不是你做的?”佐仓好奇地问道,却换来灰狼的怒瞪。他的手枪在搏斗中被打掉了,便挥舞匕首冲上去继续攻击,佐仓只好应战,匆忙中又问:“不会还有其他的炸弹吧?”他这句话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尤其是关琥,爆炸让他心慌意乱,生怕张燕铎出事,不顾得再跟吴钩纠缠,几下把他逼开后,抓住铁架往下滑。但吴钩很快又追了上来,阻止关琥离开,两人边打边往下移动,逐渐靠近了萧白夜等人。此时最安静的反而是萧白夜三人所在的地方,但他们周围流淌的空气也最紧张,刚才路小蛮听到的真相太具有冲击力,所以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注视着萧炎,正想开口询问,手腕却被萧白夜突然攥住,拧到身后。萧白夜从后面扼住路小蛮的脖子,粗暴地把他往后拖,萧炎吓到了,忘了自己还站在高处,慌慌张张地追过来,叫道:“危险,快放开他!”萧白夜无视他的警告,反而将路小蛮顶在铁架边上。他们脚下的踏板很窄,导致路小蛮的上半身都倾斜在架子外,只要萧白夜手一松,他就会掉下去了。这里离地面不高,但坠落点不好的话,同样可以摔死人,而且地上还堆放着杂物,更加大了死亡的概率,萧炎的脸都吓白了,想跑上前救援,被萧白夜厉声喝止。“站住!”声音冷厉,萧炎不敢刺激他,只好站住了,紧张地问:“你这是干什么?他是人质,不是罪犯啊。”“我知道,但我刚刚也知道了他是你儿子,”萧白夜保持控制路小蛮的姿势,冷冷问道:“所以你不想他死的话,就说出真相!”“什么真相?”“不要装糊涂,当然是当年我全家被杀的真相,幕后主使者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知道……”听了这话,萧白夜立刻扳住路小蛮的肩膀将他推出铁架,这样一来,路小蛮的身体更大幅度地倾斜出去。事情发展得太快太突兀,路小蛮连惊叫挣扎都忘了,乖乖地任由萧白夜摆布。萧炎急忙叫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照上面吩咐地办,你也是警察,你应该最懂里面的规矩。”萧白夜阴沉着脸不说话,继续把路小蛮往外面推。萧炎又担心又紧张,一张脸涨得通红,生怕他真动手,又叫道:“我知道那件事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我真的没有瞒你,你想,如果我有参与杀害你家人的行动,我会抚养你长大,一手提拔你吗?你如果还不信,就冲我来,你要杀我都可以,但不要伤害无辜的人!”“你看到自己的儿子有危险,就这么紧张,你想过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杀的心情吗?”迫切跟愤怒的感情相互交织,萧白夜忘了自己现在站在危险的地方,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眼瞳充血,双手不断地发颤。眼看着他跟路小蛮的身体都倾向架子外,萧炎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试图靠近说服,被萧白夜大声喝止。“站住!”“好好,我站住,你先冷静下来,我们慢慢谈。”“不需要,我只要知道答案!你要么说出真相,要么看着他死!”“不要做傻事,别忘了你是警察!”“你以为我做警察是为了什么?我只是想翻案而已!”争吵声太大,连关琥跟吴钩都被惊动了。看到他们的对峙,关琥立刻想到了原因,急忙加快速度往萧白夜身边攀越,以免他做出傻事。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响动,吴钩突然喝道:“小心!”关琥还没反应过来,小腿就被他踹中,向前扑倒,吴钩自己则攥住铁架翻身绕去另一边,与此同时子弹从外面射进来,扫向货仓里的人。大家纷纷躲避,只听到子弹打在铁架上,发出尖锐的金属声,萧炎想冲过去救路小蛮,却因为子弹密集而无法靠近,反而是萧白夜抢先将路小蛮带去一边,还好射击马上就停止了,外面传来殴打声跟惨叫声,但再没有子弹射进来。枪声暂时停下,萧炎顾不得危险,攥住旁边的铁棍,跌跌撞撞地跑去对面,就见路小蛮被萧白夜护住,没有伤到,萧白夜的手臂却被子弹打中,鲜血直流。以萧白夜的身手,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路小蛮,他绝对不会受伤,萧炎松了口气,对他连声道谢。萧白夜仍旧一脸冷漠的样子,但是跟刚才相比,他冷静了很多,敌人的偷袭让他想到了目前的处境,冷冷道:“不用谢,我只是做了身为警察应该做的事。”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还没等路小蛮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危险已经过去了,他仰头看萧白夜,对他的身手崇拜得无可附加,双手抱在胸前,星星眼地看萧白夜。“警官大人,谢谢你。”萧白夜可以冲萧炎冷眉冷对,但面对路小蛮这样的态度,他反而很无措,理智告诉他不该把愤怒牵连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只是刚才突然间听到了太多真相,心潮翻涌,一时按捺不住,爆发了出来。下面传来佐仓跟灰狼的打斗声,萧白夜回过神,觉察到眼下的危机状况,他决定先把个人恩怨放开,将路小蛮推给萧炎,说:“我去对付敌人,你们小心。”“你也要小心啊。”听到路小蛮在后面的叫声,萧白夜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抓住旁边的栏杆,快步向前挪动。这时关琥眼看着就要滑到地面了,吴钩跟在后面,刚好跟萧白夜撞个正着,两人都同时一愣,接着又同时挥拳,向对方攻击过来。货仓里打得不亦乐乎,货仓外也不例外,偷袭者之所以没有再开枪,是因为张燕铎及时赶到,拦住了他们。他们发现无法偷袭,就直接持枪冲了进来,刚好关琥从架子上跳下来,站在了几个持枪黑衣人的面前。突然看到有人从天而降,那几人都愣了一下,在看到关琥的装束后,他们呆滞的表情更明显,这让关琥很不爽——没见过帅哥啊?还是领导时尚新潮流的帅哥。他趁机冲过去抢先攻击,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招架,其中一人还想射击,被关琥一脚踹在手腕上,枪支落地,他只好选择近身搏击。货仓外边的两个人被张燕铎收拾了,剩下的一个见势不妙,想往货仓里逃,被张燕铎用枪打中了小腿。他追过去,一脚踩在那人的后背上,用刚才夺下的手枪指着他,问:“是谁派你们来的?”那人不说话,张燕铎又问了一遍,他点点头,做出要说的表示,但就在张燕铎把腿收回时,他突然一翻身,拔出备用手枪向张燕铎扣下扳机。枪声响起,敌人维持着持枪的动作定在了那里,张燕铎收了枪,无视从他喉咙涌出的血花,探身取下他手里的枪,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货仓。货仓里的战场更激烈,除了佐仓跟灰狼外,还有关琥跟那些黑衣人在搏斗,张燕铎大踏步走过去,双手持枪扣动扳机,将两个围攻关琥的人击毙。关琥得以缓口气,他向后退开,眼前亮光一闪,一柄枪丢过来,他探手接住,指向对面的敌人,又问张燕铎。“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张燕铎把他的手表也丢给了他。“是它告诉我的。”“啊哈?”“连衣服都不给你穿,这么不优待俘虏,很过分。”“哈……”“你这个造型很前卫。”“欸?”张燕铎还在欣赏他的衣着。“美中不足的是裙子下摆开叉开得太低,这样不利于踢人。”重点!重点全都放错了好吧!终于跟上了张燕铎的思维,关琥不爽地说:“你都找到我的手表了,拜托拿件衣服给我啊,你看我现在……”话没说完,敌人的子弹已经射了过来,两人没时间打嘴仗,各自躲去杂物后,就听对面传来击打声,却是佐仓及时赶来,甩鞭子击落了对方的手枪。关琥趁机冲出去助阵。对方只有四个人,失去枪械后,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打晕了,佐仓抽下他们的腰带,从后面把他们的手反绑住了。看着他熟练的手法,关琥忍不住问:“你们基地出来的是不是什么都训练啊?”“通常普通人不会的我们都会,普通人会的我们不会。”也不是吧,至少张燕铎的厨艺就非常棒,这一点在居家过日子上很重要。如果感受到弟弟的崇拜之情,张燕铎一定会很开心,但他现在正忙着检查敌人的身分,可惜这些人身上除了手枪跟避弹衣外什么都没有,张燕铎看了其中一人的手掌,眉头微皱。“糟糕,灰狼跑了。”佐仓的叫声打断他的沉思,抬起头,就见关琥跟佐仓往角落里跑去,随即轰隆隆的响声从升降机的井槽里传来。原来在他们忙着对付偷袭者时,灰狼乘升降梯去了货仓上方,打开一扇小门跑了出去。货仓跟工厂之间是相连的,为了方便作业,中间有一道简易天桥,但因为货仓光线阴暗,杂物又多,谁也没注意那里的小门。三人紧跟着追了上去,萧白夜急于知道真相,也想去追赶,却偏偏被吴钩阻拦走不了,他火气冲了上来,把无法查到真相的愤懑跟怒气都转移到了吴钩身上,不要命地向他发起攻击。虽然吴钩的功夫更高一筹,但是在他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下不得不步步倒退,连红笔都无法施展开。两人边打边顺着铁架往下移动,吴钩的体力没有完全恢复,慢慢的开始支撑不住了,终于,他被萧白夜的拳头打中,头部撞到铁架上,顿时头晕目眩,顺着栏杆滑倒。他的衣领被突出的铁丝刮到,随着他的跌倒,衣襟撕开了一大块。萧白夜不给吴钩反击的机会,紧接着冲上来,攥住他的手腕,将红笔笔尖反刺向他。吴钩奋力抵抗,但架不住位置不利,使不上力气,眼看着尖锐的笔尖逐渐逼近自己的脸,他没有显露恐惧,而是眯起眼睛,微笑着看萧白夜。萧白夜其实心里动了杀机。他跟吴钩之间没有直接的仇怨,但今晚发生在眼前的一切都太具有冲击力,让他长期压抑的暴虐因子变得活跃,他怕看到血液,但又向往鲜血,他维护正义,但又喜欢暴力,他就是这样矛盾,这也许是多年前的血案导致的结果,也许是他与生俱来的天性。——他是警察,吴钩是罪犯,所以就算他杀了吴钩,也没有任何问题。恶魔的蛊惑声在耳边低语,萧白夜的心房剧烈鼓动起来,牙齿紧咬,双手抓住吴钩的手腕用力向下按,可是目光在扫过吴钩的脸庞时,他疑惑了,吴钩并没有显露害怕,相反的,他做出坦然迎接一切的表示。萧白夜疑惑了,手劲不自觉地松下来,在心里茫然问自己他在做什么?如果做警察就是为了可以肆无忌惮地杀人,那他跟那些罪犯又有什么不同?眼神惶惑游离,无意中落到吴钩的颈下,萧白夜不由得一愣。吴钩的衣领被刮破了,露出颈下的胎记,胎记斜长,形似歪倒的葫芦形状,看到它,萧白夜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记忆中他弟弟的胸前也有一个葫芦形胎记,小时候他还常常因此嘲笑弟弟,这个胎记的形状太特殊,他无法想象世上还有人在相同的地方有着相同形状的胎记。可是弟弟死了,他明明记得那晚凶手闯进他的家里大开杀戒,他听到响声出去时,弟弟跟父母已经倒在血泊中了。所以怎么可能……尽管这样想,萧白夜还是无法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他迫切想知道真相,更有种念头——他当年记错了。不错,那段时间他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会思维混乱并不奇怪,其实弟弟还活着,他一直都活着!萧白夜的双手颤得更厉害,力量却抽走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吴钩,想唤醒曾经模糊的记忆,可是吴钩的长相跟他记忆中的弟弟相差太远,他找不到一点相像的地方。人长大后,长相总会有变化的,这一点都不奇怪——他在心里不断地这样说服自己,又仔细查看吴钩的胎记,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吴钩误会了萧白夜的反应,他放弃了反抗,主动松开手,喘着气问:“为什么不动手?你不是很想杀我吗?”萧白夜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吴钩皱起了眉,他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目光看自己,对方越是倾慕,他就越痛恨自己这张脸——它再美好再有吸引力,也改变不了修整的真相。假的终究是假的,就像他的存在一样滑稽可笑。“是不是看我长得不错,身材又好,你爱上我了?”他故意问道。萧白夜还是不说话,吴钩收起微笑,突然攥住他的衣服一拳挥了过去,萧白夜没想到他会突然攻击,失去了平衡,从架子上摔了下去。还好他们离地面很近,下面又有成堆的杂物,所以萧白夜只是落在杂物上,接着又滚到地上。没等他爬起来,吴钩也从上面跃下,落地时就地一滚,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枪,将枪口指向他。萧白夜现在的战斗欲望完全消失了,从起先的痛恨、激动到发现秘密后的惶惑,各种感情交织着冲荡着他的感觉,继而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看着眼前的枪管,他认命地闭上眼睛,反而觉得被干掉也不错,反正这种伪装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但吴钩没有开枪,枪口在他身上比量了一会儿,又收了回去。“我不欠人情,刚才你放我一次,我也放你一次,不过下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他说完,转身向外跑去,萧白夜睁开眼睛,就见他的身影已经在货仓门口了。“吴钩!吴钩你别走,我有话问你!”他大声叫道,吴钩却像是没听到,身影在门口晃了晃,转眼就不见了。萧白夜急忙站起来,追了出去。萧炎跟路小蛮还在铁架上慢慢往下爬,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提醒萧白夜小心,萧白夜已跑出了货仓。“我们怎么办啊?”路小蛮转头看萧炎。“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外面天色开始蒙蒙亮了,萧白夜跑出去后,发现吴钩已经消失了,他又向前追了好久,都没找到吴钩,想到灰狼也许知道秘密,他暂时放弃了追踪,跑去隔壁的厂房。厂房里很空静,一点点的声音就能传去好远,所以萧白夜顺着响声,一路跑到楼房天台上,推门冲进去。说是天台,这里其实只是个比较大的露天仓库而已,角落里乱七八糟地堆着杂物,萧白夜一进去就看到灰狼被张燕铎、关琥,还有佐仓围在当中。灰狼虽然身手厉害,但也敌不过他们三个人,他脸上手上都出了血,已经放弃了抵抗,塑像似的立在当中一动不动,看上去真像是一匹彪悍的野狼。萧白夜慢慢走过去,就听张燕铎对灰狼说:“在墓园时我说错了一点,现在我纠正一下,顾志诚也好,灰狼也好,都只是个代号,你是哪一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是畲族出身的那个,因为你并不懂得悬棺的真正意义。”灰狼眉头动了动,却没说话,张燕铎又说:“如果你是畲族的后人,就不会为了复仇而悬置棺木。做悬棺仪式的人,他们在操作过程中充满了崇敬跟期待,而你心里却只有复仇,你只是想利用这个方式,让更多的人看到悬棺,并向死者的同伙做出警告,是刘萧何唆使你这样做的对吧?”灰狼还是不说话,但表情微动,证明张燕铎说对了。“刘萧何从来不会帮别人,他会帮你,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当年刘萧何救你,是出于这个目的,这次同样也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不,有很大的关系。”张燕铎严肃地说:“二十年前,你在逃亡途中头部受伤,失去了记忆,以deathflower的杀手身分帮刘萧何做事,你是颗很好用的棋子,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的记忆复苏,提出要回来报仇时,他为什么同意了?并积极帮你寻找当年参与萧家血案的人,还帮你设计了这个悬棺计划?”萧白夜原本想追问吴钩的事,但张燕铎的话让他临时打住了,他们想知道的是同一件事,当年的血案真相大白的话,吴钩的身分之谜也就明朗了。“我不是傻瓜,我当然知道他有目的,但我也利用他了,至少我现在离真相很近了。”“不,这次的计划里,你仍旧只是一颗棋子,你所谓的真相都是刘萧何想让你知道的。”“什么意思?”“你好好想想,当年与萧家血案有关的人不是被杀了灭口,就是对内情一知半解,所以为什么刘萧何会知道得那么清楚?他告诉了你很多事情,却唯独没有说出最重要的一点——幕后者主使者到底是谁。”“刘萧何的解释跟你说的一样,事情过去了很久,信息不足,他也只能一点一点地查,反正查到了萧炎,很快就能找出主使者了,我不介意他利用我布置他自己的计划,只要最后他把主使者告诉我就行了。”“他不会告诉你的,可以对血案的内情知道得这么详细,除了主谋外就只有一种人——亲自参与那起谋杀的人。”灰狼的脸色变了,脸上的肌肉不自禁地抽搐起来,颤声问道:“你是说我兄弟的死跟刘萧何有关?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在幕后者追杀我的时候,他又要救我?”“那件案子他参与了多少,我不知道,但他救你,只是因为发现你记忆损伤了,比起杀你,利用失去记忆的你为他做事对他来说更有利。二十年后你恢复了记忆,他知道今后你不可能再听话为他卖命,所以干脆就在这个悬棺计划中利用你最后一次。”“悬棺计划?”“你注射在死者身上的药物是他给你的吧?他的说辞大概是为了方便移动尸体,但那东西根本可有可无,那其实是一种非常稀有的病毒,为了把病毒卖个大价钱,他让你将悬棺的视频传到网络上,懂的人自然会主动去找他,这就是他的目的。”灰狼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双手握得紧紧的,张燕铎注视着他的反应,又说:“带我们去见刘萧何,到时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说错了。”“不……”“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帮那个老家伙?”佐仓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质问:“你明明知道他在利用你,为什么还要为他卖命!?”“不,我是不甘心!”灰狼叫道:“我不相信,我居然为仇人卖了二十年的命!甚至我的复仇也在他的计划之中……”说到最后,他自暴自弃地哈哈大笑起来。张燕铎怜悯地看着他,灰狼的心情他再了解不过了——被利用是一回事,知道自己始终被当做小丑玩弄是另一回事,换做是他,他也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关琥说:“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带我们去见刘萧何,揭破真相,让他的害人计划无法得逞。”灰狼停止了大笑,稍微沉默后,他说:“我带你们去见老家伙,他就住在……”啪!啪!细微的声音在空间响起,打断了灰狼的话,关琥在被张燕铎扑倒在地的时候,看到了从灰狼胸前飞溅而出的血花,他想冲过去救助,却被张燕铎紧紧压在地上,禁止他的乱动。响声过后是一片寂静,灰狼的身躯晃了几下,向后跌倒。张燕铎迅速向子弹射出的方向看去,就见一道身影在对面楼上一闪就撤开了,他的动作快捷迅速,很明显是狙击高手,并且他的目标是灰狼。佐仓第一个跳起来,冲着狙击手消失的地方追去,张燕铎再转头看灰狼,就见他胸前汩汩冒出鲜血,因为无法顺畅呼吸导致胸膛剧烈起伏。萧白夜冲到灰狼身边,伸手按住他的伤口,喝道:“支撑住!”灰狼看着他,眼神聚不起焦点,嘴巴张了张,伴随着涌出的鲜血,他吃力地说:“对……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萧白夜一怔,这才想起这个人就是当年杀他一家的凶手,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松开了,灰狼却突然抓住他的衣服前襟,将他拉近,断断续续地说:“你……弟弟……我没杀他……”“什么?”“他活着,他是……”弥留之际,血案当夜的画面清晰地闪过灰狼的眼前——那晚暴雨倾盆,他在杀了萧家三个人后,被萧母护在怀里的幼子突然坐了起来。孩子貌似刚睡醒,揉着眼睛看向周围。当时墙上、地板上、人的身上全都是血迹,他以为小孩会惊恐哭叫,立刻就要对他开枪,却没想到孩子什么都没做,看了一圈后,又抬头看他,眼瞳明亮,里面没有丝毫的恐惧。真是个奇怪的小孩。发觉孩子的异禀,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在这时,兄弟的电话打了进来,告诉他刚得到消息,他们被出卖了,他们的任务一结束,就会被干掉,让他赶紧撤离现场。就是这通电话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变了那个孩子的命运。做杀手这行,他早就有了随时被暗杀的觉悟,为了给自己争取生机,他没有杀小孩,而是带着他迅速离开,幸运的是自始至终孩子都没有哭泣,很顺从地配合了他的行动。后来在逃跑中,他遇到了刘萧何,小孩也给了他,再之后他就再没见过那个孩子,但他确信孩子一定还活着,那么坚强镇定的人,今后不管遭遇到任何挫折,都一定可以存活下来的。在看到吴钩的第一眼起,他就有种直觉,吴钩就是……可惜他一直无法询问,而现在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真相了……耳边不断传来萧白夜的叫声,但灰狼什么都听不到,声音离他越来越远,他失去焦距的眼眸盯着萧白夜,想对他说出真相,却力不从心。终于声音完全消失了,他阖上了眼帘,一切都结束了——最后的意识这样告诉他。“灰狼!灰狼你醒醒!”萧白夜还不肯承认灰狼的死亡,抓住他的衣服用力摇,叫道:“我原谅你,我全都原谅你,告诉我,我弟弟怎么了?他现在在哪里?”萧白夜行为疯癫,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关琥很担心,想过去劝说,被张燕铎拦住,冲他摇摇头,让他不要管。萧白夜又叫了好久,才慢慢镇定了下来。灰狼死了,到死他也没有说出所有的真相,但至少有一点萧白夜确定了——灰狼不会在临死前说谎,所以是他当年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弟弟根本没死!这大概就是胡法医一直欲言又止的秘密。萧家血案的侦查工作有疑点,这一切不可能瞒过法医,可是胡法医却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给他希望。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弟弟是被灰狼带走的,灰狼是老家伙的人,吴钩身上有葫芦胎记……对,他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找到老家伙刘萧何,找到了他,就会知道当年血案的真相,也会知道隐藏在吴钩身上的秘密!一瞬间,萧白夜在脑子里想好了今后的计划,他回过神,就见关琥担心地看着自己,对面脚步声传来,去追凶手的佐仓回来了。猜到了真相,萧白夜反而冷静了下来,定定神,问:“有什么发现吗?”“没有,那家伙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检查了他开枪的地方,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看来他是个非常有经验的人。”“这样的人反而好查,”张燕铎说:“只要追查近期是否有有名的杀手入境就行了。”“只怕没那么容易。”今晚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上头封锁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他们继续查?萧白夜叹了口气,交代关琥报警,他匆匆跑回货仓,想抢在警察到达之前,问出偷袭者的口供,谁知来到货仓,他发现不仅被打晕的那几个人不见了,连尸体也都消失无踪。“不可能!”看到这个情况,佐仓立刻叫起来,在货仓里转了一圈,叫道:“我绑得很结实,他们自己绝对解不开!”“那就是有人协助。”萧白夜仰头查看铁架,关琥明白他的想法,正想说会不会跟萧炎有关,就见张燕铎站在对面的角落里,招手让他们过去。三个人跑过去,看到萧炎跟路小蛮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佐仓蹲下来,摇摇萧炎,在他的晃动下,萧炎微微睁开眼皮,发出沉重的吐气声。关琥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晕倒的?”“不知道……”萧炎的神智还处于半迷糊的状态中,口齿不清地说:“我们刚下来,就被人从后面偷袭,我嗅到了一种很呛鼻子的药味,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叫救护车,我怕小蛮有危险……”“做得还真干净利落啊。”萧白夜对萧炎的话半信半疑,不过至少路小蛮昏迷不是在演戏,他转身返回刚才打斗的地方,地上还留着点点滴滴的血迹,证明那场恶斗是真实存在的。张燕铎跑去货仓外,果然就见原本倒在外面的三具尸体也消失了,从这些人的身手跟行动力来看,应该都是久经训练的职业军人。这么多线索摆在眼前,幕后者的身分已经缩到了很小的范围,只要继续往下查,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你把我的衣服放哪里了?”关琥跑过来问,又摆弄着围在腰上的麻袋,说:“我总不能在同事面前还保持这种形象吧?”“糟糕!”关琥的话提醒了张燕铎,他想起蝴蝶夫人还在自己车上,萧炎跟路小蛮被偷袭了,希望她没事。张燕铎快步跑去货仓后面,其他三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他一起跑过去。这时天色更亮了,空地上停着张燕铎的车,蝴蝶夫人坐在车里,看到他们,跳下车,向他们跑过来。她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关琥不了解前因后果,正想询问张燕铎,就听轰隆一声巨响传来,火光伴随着爆炸声在他们眼前腾起。关琥觉得耳膜都快被震裂了,慌忙伸手捂住耳朵,就见黑烟飞速地将那辆车笼罩了,紧接着又是一声强烈的震响,车身在火光中整个弹了起来,气流冲向蝴蝶夫人。蝴蝶夫人在半路摔倒了,转头看到车辆爆炸,她发出尖叫,爬起来就要奔跑,就在这时,爆炸声再一次响起。双方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张燕铎根本来不及营救蝴蝶夫人,就看到她的身躯在爆炸声中裂成了碎片,原来有人将炸弹装在了她的身上,跟轿车一起引爆。身躯瞬间化作血沫飞溅在四周的地上,紧接着又是数声炸响,却是轿车的油箱发生连续爆炸,顿时火光浓烟冲天,被炸裂的金属碎片不断弹出,大家为了自保,只能向后退,哪里还救得了人?过了很久,爆炸声才陆续停止,可是周围已经完全笼罩在了浓烟跟烈火当中,各种无法想象的刺鼻的烧灼气味冲来,关琥被呛得剧烈咳嗽,抬头想查看蝴蝶夫人的状况,眼睛却被浓烟刺到,泪水流下来,根本看不清东西。“她……咳咳……没救了吧?”他捂着口鼻,不抱期待地问。“嗯。”张燕铎的回应很冷淡,关琥忍不住看他,就听他说:“我只知道一切都结束了。”远处遥遥传来警车的鸣笛声,像是在印证张燕铎的判断,关琥有种感觉——至少悬棺疑案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