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就在他们寻找出去的路线时,关琥等人已经追着潇湘一路跑到了殿堂外面,诡异的是,出来后,潇湘就不见影了,他们分头寻找,都没有找到她的行踪。

“这女人跑得也太快了,她是忍者吗?”谢凌云忍不住吐槽。

“就算是忍者,也未必跑得过我们吧?”

关琥对自己的速度还是很有自信的,所以他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大殿里还有其他密道机关,潇湘其实是通过机关离开了,那个闪动的影子是利用光线跟事先录好的声音做成的假象,殿堂里太黑了,他们又只顾着追人,忽略了伪造的可能性。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一出来,就找不到潇湘了。

“怎么办?”

谢凌云看向关琥。

关琥一时间也无法决定,因为现在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再加上机关重重,大家分散寻找的话,危险度太高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去找找看。”夙飞虹提议说。

单独行动的危险性也很大,关琥正要阻止他,远处天空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一架直升飞机由远及近地飞来,在他们头顶上空盘旋。

关琥仰头看去,刚好看到机舱门打开,有人架着机关枪,指向他们。

“危险,快避开!”

关琥大声提醒同伴,三人飞快地跑回大殿里。

他们刚躲到柱子后面,子弹就铺天盖地地射了过来,打在前方的墙壁上,发出密集的撞击声。

这时候去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能保命就不错了,关琥躲在柱子后一动不动,还好射击很快就停止了,引擎声逐渐远去。

关琥探头去看,苍穹中只看到直升飞机的尾巴,跟另一架直升飞机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看来这帮人的目的不是射杀他们,而是接应老家伙。

关琥跑出殿堂,谢凌云跟在他身后,仰头看着那两架直升飞机,气得一跺脚。

“那肯定是刘萧何,又被他跑掉了。”

“刘萧何就是创建这个基地的人吗?”

夙飞虹在旁边问道。

关琥迟疑了一下,回答:“我只知道他是参与者之一。”

“看他们的部署,好像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难道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说不定真的知道。”

说话声从后面传来,三人回头一看,却是张燕铎赶了过来。

跟刚才相比,张燕铎的衣服凌乱了很多,头发上蹭了一层灰,关琥的目光扫过他的右臂,惊叫出声。

“你受伤了?”

张燕铎胳膊上的衣服被豁开了,鲜血直流,虽然他本人面不改色,可是看在关琥眼中,简直就是悚目惊心。

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可以伤到张燕铎的人,迄今为止他还没有见过。

“你怎么受的伤?”

他冲到张燕铎面前,检查着他的伤口,问道。

“只是点皮肉伤。”张燕铎回答得漫不经心。

伤口是被双刃刀划伤的,不是很厉害,但是从张燕铎的气息跟他的表情中,关琥感觉到实际情况并不像他说得那么轻松。

“是谁伤的你?”他继续追问。

张燕铎看了弟弟一眼,终于败在了他的执著下,说:“是我的教官。”

“教官?”

“就是曾在基地上训练我们的人,没想到老家伙找到了他当帮手。”

“他是不是很厉害?”

听出了关琥的担心,张燕铎笑了。

“以前很厉害。”

“现在还不是一样伤了你?”

“是因为有人助阵,这也证明他老了,以前他在决斗场上是绝对不允许别人相助的。”

听了这话,关琥稍微放下心,这时候萧白夜等人也跑了出来,看到殿堂外被子弹射击后的惨状,急忙问是怎么回事。

“被老家伙跑掉了,”关琥遗憾地说:“他太狡猾了,利用蝴蝶夫人的执著心绊住我们,他自己倒是逃掉了。”

“这就奇怪了,”李元丰说:“刘萧何跟想杀蝴蝶夫人的那帮人是同伙吧,他为什么又要收留蝴蝶夫人?”

关琥推测道:“大概是想找回奇门地图,因为地图有一部分被蝴蝶夫人拿走了,还有就是刘萧何收留她的时候,可能已经做好了利用完就干掉她的打算,否则潇湘也不会临时背叛她。”

夙飞虹说:“那看来奇门地图是被那女人拿走了,真可惜,如果让我看到,或许我能破解到上面的秘密。”

“那张图已经不重要了,我想我已经破解秘密了。”

张燕铎的一番话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身上,关琥立刻问:“是什么?”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远处刚好有乌鸦飞过,哗啦啦的声音传来,关琥摊摊手,觉得这简直是太应景了。

越光看到张燕铎胳膊上的伤,取出纱布跟药膏帮他包扎,张燕铎叮嘱道:“千万不要留疤,我以后还想去模特儿界混一混。”

“你就不要去祸害人间了,张燕铎,到底奇门图隐藏了什么秘密啊?”

“比起这个来,大家不觉得应该考虑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吗?”

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张燕铎问:“这次是我们的临时行动,为什么老家伙会提前知道?”

刚才谢凌云也提到了相同的问题,关琥的目光本能地瞥向李元丰。

李元丰马上注意到了,警告道:“你要是敢说那句话,我一定揍你!”

“我又没说怀疑你,你急什么?”

“你心里这样想也不行!”

张燕铎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对呛,说:“不是他。”

李元丰得意了,冲关琥挺挺胸膛,谁知张燕铎下一句接着说:“他的智商不够。”

这次换关琥冲李元丰做出得意的表情,李元丰很不服气,不过因为是张燕铎说的,他只能乖乖承认了。

“我们不要随便怀疑搭档,这件事回头再慢慢调查,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潇湘。”

萧白夜做出判断,虽然他自己也对找到潇湘不抱期待。

不过这句话提醒了关琥,他一拍额头,叫道:“对了,还有夏颖雪,糟糕,他们三人跑哪儿去了!”

刚才现场一片混乱,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决斗上,后来又被杀手狙击,直到现在危机解除了,才想到夏国璋三人,李元丰提出分头寻找,被萧白夜制止了,说太危险,还是靠夙飞虹带路比较安全。

于是,大家跟随夙飞虹在附近搜寻,山上讯号不足,还好萧白夜事前有准备,用警用通讯器联络总部,总算顺利接通了,他简单汇报了现场情况,请求支援。

夏国璋三人的寻找比想象的要顺利,大家进入树林没多久,就听到了夏颖雪的求救声,他们顺着叫声跑过去,半路被夙飞虹拦住了,警告道:“再往前走就是狩猎场了,大家小心。”

关琥仰头看去,前面一棵树上挂着一个装饰性骷髅头,下面还有个红色箭头指示牌,大概是在暗示这就是狩猎场的入口。

“糟糕,他们怎么跑进这里了?”

之前他们被困在奇门阵里时,就危险重重,想到夏国璋三人在黑灯瞎火的地方急于奔命,关琥心头涌起不安,急忙催促夙飞虹加快脚步。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尖叫声的源头,一个塌陷的陷阱前方。

夏颖雪两只手巴在陷阱的边缘部位,叫得声嘶力竭,她几乎要滑下去了,关琥跑过去时,仅仅看到她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指关节。

看着大家,她虚弱地叫:“救……救命……”

萧白夜冲上前,跟关琥合力抓住夏颖雪的两只手臂往上拉,其他人也配合着帮忙,终于把她拖了出来。

夏颖雪的手臂跟腿上有不少划伤,她全身发着颤抖,恐惧导致脸色惨白,一上来,就指着陷阱里叫道:“快救救我爸爸妈妈……他们……他们还在里面……”

关琥返回陷阱前,用手电筒往下照去,原本围在陷阱上的罗网撕裂了,麻绳胡乱散在四边,再看陷阱下方,他皱起眉,按捺住涌上来的不适。

旁边传来干呕声,李元丰跟谢凌云都是看了一眼,就退开了,看到他们的反应,夏颖雪尖叫着扑上来,被谢凌云拉住,说:“最好还是不要看。”

“为什么?为什么?我爸爸妈妈他们……你、你不是医生吗?你快去救人啊!”

夏颖雪冲过去拉越光,被吴钩推开了,冷冷说:“没那个必要。”

“为什么?这坑又不深……”

“等医生可以解救被刺成刺猬的伤员后,再来考虑坑深不深的问题吧。”

不知道夏颖雪有没有听懂吴钩的吐槽,她挣扎着还要去陷阱那边,但没走两步就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张燕铎一直冷眼旁观,看着夏颖雪晕倒,他挑了挑眉。

“她总会在适当的时候晕倒,这也算是一种技能了。”

没多久,头顶上空传来直升飞机的轰鸣声,总部派来的支援终于到了。

那些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歹徒被轻易擒获,因被注射毒剂而变得疯癫的奇术高手也被送去了医院。

除此之外,警察还在殿堂的地下室里找到了数具尸体,均死亡不久,初步判断是刘萧何为了防止他们泄露机密,在逃跑前将他们杀害的,只有奇术高手侥幸逃了出去,他们急于逃命,便没有去抓他。

为了防止那些变异动物传播病毒,警方封锁了整座山岭,开始进行大规模的搜索,关琥没有参与实际行动,而是把重点放在夏国璋夫妇的死亡上。

根据夏颖雪醒来后提供的证词,他们是在慌乱逃跑的时候误踩到陷阱的,陷阱坑中设置了一些顶端尖锐的木桩,夏国璋夫妇就是被木桩刺中致死的,冲力的关系,他们几乎是瞬间死亡,夏颖雪由于腿受了伤,跑得不快,才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关琥本来还想跟夏颖雪做详细的笔录,被夏家的私人律师以她受的打击太大,目前的精神状况需要静养等理由拒绝了,再加上上头的命令,问案笔录最终没能成行。

三天后,山间血案结案了。

这个案子的内幕很复杂,但结案程序却异常的简单,更令人怀疑这样强行结案是有人给上头施加了压力。

那帮歹徒连夜被秘密押去了其他部门,表面上说是为了防止走露风声,需要进行封闭审讯,实际上却是架空了重案组,不让他们有插手的机会。

因为重案组有保护夏颖雪不力,导致人证被劫走的前科,萧白夜被上头责令提交工作失误的报告,他根本没有权利把歹徒留下来,等关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人早就被转走了,他只能干生气却没办法。

至于那个疯掉的奇门高手,在接受诊断后,被确定由于中毒的时间太久,可能很难恢复正常,更别说充当证人。

就这样,案子结了,所有罪名都被推到了刘萧何身上。

刘萧何罪行累累,在这次的事件中,他的确参与了犯罪行动,但是犯罪的绝对不止他一个。

抱着这个想法,关琥以私人名义去找程会,希望能问到有关山间基地更多的线索,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程会居然跑去国外度假了,并且归期不定。

关琥不死心,打了无数次电话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接通了,但程会告诉他说基地户主是普通商人,刘萧何是盗用商人的名义跟恒虎公司签约的,所以不管是户主,还是恒虎公司,都是受害者。

关琥对这个答复并不满意。

“你是做安保的,前辈,你还是警察,怎么会看不透这么拙劣的冒名顶替的手法?”

“又不是每次签约都是我出面的,没发现很正常。”

“但你是最终审核人。”

“但我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不满意!你到底在包庇谁?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这个时候去旅游,你是在故意躲避是非吧?”

“关琥我警告你,你再说话没大没小,我真要去投诉你了。”

“好啊,你投诉啊,但我还是要知道真相!”

“有本事就自己查,冲我横什么?”

程会说完就挂了电话,把关琥气得干瞪眼。

就在关琥奔波调查线索的时候,夏国璋夫妇的尸体已被归还给家属,等他接到消息时,遗体已经火化了,夏家什么告别仪式都没做,火化的速度之快让他对二人的死亡原因更加产生了怀疑。

舒清滟跟越光都是专业法医,关琥相信他们的尸检结果没有问题,但导致夏国璋夫妇死亡的起因是什么?他们真的是在仓皇逃命时失足落下陷阱的吗?

别墅血案中,夏颖雪是唯一的生还者。

这次的案子中,夏颖雪又是唯一的生还者。

真的有这么幸运的人吗?

还是这个幸运本身就是有人设计出来的?

两天后,夏颖雪在夏家律师的陪同下,来警局处理一些程序上的手续问题。

夏国璋夫妻的案子已经结案,劫匪也已经伏法,她的人身安全不会再受到威胁,所以没有再接受警察的保护。

几天不见,她憔悴了很多,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说话也有气无力,看来这次的事件对她的打击很大。

萧白夜安慰她节哀顺变的时候,她又抽泣起来,说:“是我害死我父母的,如果我不陪他们逃跑的话,就不会出事了。”

“的确是你害死的。”

关琥站在旁边说道,话声冷峻,夏颖雪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惊讶地看他。

“大概在这次的事件中,这是你说的唯一一句真话。”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被无故指责,夏颖雪的脸色有些难看,跟萧白夜说了告辞,准备离开,被关琥上前拦住了。

“不,你很明白,所以你不能走,我还有话要问你。”

“先生,例行手续我们都已经办妥,如果你要妨碍我当事人行动的话,我会向你的上司投诉你。”

律师站到了关琥跟夏颖雪之间,但他的抗议被关琥无视了,直接把他推开,对夏颖雪说:“你是要在这里谈?还是去审讯室谈?”

他的无礼惹恼了律师,还准备继续警告他,夏颖雪拦住他,请他退下,平静地对关琥说:“关警官你今天的火气很大啊,是谁惹到你了吗?”

“没有,我只是要抓凶手而已,请配合。”

夏颖雪左右看看,最后指着自己的鼻子。

“听起来你口中的凶手指的是我啰?”

关琥没有回答,伸手往隔壁的审讯室一指,夏颖雪耸耸肩,照他说的走进去。

律师想阻止,夏颖雪对他说:“还有时间,我就跟关警官聊几句,没事的。”

律师看看周围的警察,故意说:“那我在外面等你,如果他们的话里有威胁或恐吓你的字眼,请马上通知我。”

“好。”

张燕铎跟萧白夜也紧随着进了审讯室,萧白夜反手带上门,给夏颖雪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夏颖雪走到审讯桌一边坐下,说:“刚才我律师的话你们应该都听到了,我现在是受害者家属,不是犯人,所以请注意你们的措辞,我会保留追究的权利。”

关琥啊哈笑出了声,夏颖雪奇怪地看他。

“我的话哪里好笑吗?”

“嘭!”

回应她的是文件档案重重砸在桌上的响声,关琥双手按在桌子的两侧,冷冷地注视她。

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了,夏颖雪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坐正身子。

关琥说:“你问我你说的话哪里好笑,我告诉你,哪里都好笑,听你的意思你是真把自己当成是夏家大小姐了,你好像忘了,你只是个冒牌货,是蝴蝶夫人造出来的,希望通过你来控制夏家的傀儡罢了。”

夏颖雪的表情僵住了,马上反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夏颖雪,如果我是假的,那我父母跟朋友不是早就发觉了?”

“不错,他们的确是发觉了,所以就被杀人灭口了。”

夏颖雪瞪大眼睛看他,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关琥说:“真正的夏颖雪也是大小姐脾气,平时待在家里的时间不多,所以相对于她的父母,她的朋友对她更加了解,我说的朋友就是指李玮奇等人,也就是别墅血案中的五名受害人。”

听了这段话,夏颖雪微微抿了抿下唇,没有说话。

关琥把桌上的档案展开。

那是别墅血案的卷宗,里面有案件的详细记录,并附有现场照片,关琥翻到照片一栏,推到夏颖雪面前。

夏颖雪瞄了一眼,现场太血腥,她立刻把目光转开了。

关琥冷笑道:“你也觉得害怕吗?可造出这件血案的人不就是你吗?”

“你在说什么?我、我不懂。”

“你懂,不仅懂,而且懂得非常透彻。”

关琥说:“你伪装得非常成功,不仅瞒过了亲戚朋友,连父母也都骗了过去,所以时间长了,你也慢慢松懈了,开始频繁地跟李玮奇他们接触,因为你担心真正的夏小姐还有什么东西留在他们那里,你担心那些东西将来会成为指证自己的证据,所以想尽办法去销毁。”

“他们五个人对奇门都有一定的了解,出于相同的爱好开始制作奇门网游,至于这个游戏是有人暗示他们做的,还是出于他们自发的心理,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之结果就是他们对这个游戏越来越着迷,李玮奇是珠宝商的儿子,他不仅可以投资,还懂古物,赵坚又精通八卦,华小筠写剧本,他们的合作让网游的开发非常成功,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你的参与,但为什么他们还是邀请你跟他们合作呢,只有一个原因——他们开始怀疑你了。”

“你小看了李玮奇跟华小筠他们对夏颖雪的了解,也许他们一开始没有想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还是慢慢觉察到了你的不对劲,有意无意地对你做出试探,不过他们最终的目的并不是想揭穿你,而是想知道真相,因为这是个很好的梗,可以用在游戏故事里。”

“从他们设计的游戏中可以看出,他们对奇门基地有所了解,毕竟同在一座山上,虽然犯罪组织设了八卦阵阻止外人进入,但那不是万无一失的,所以因缘际会,他们了解到了一部分情况,这也是他们会被杀害的原因——犯罪组织需要利用他们开拓更多的有关奇门的解法,但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其中的秘密,然而在进入奇门基地后,他们应该联想到了其中的可能性,这对犯罪组织来说,是非常严重的威胁,可是犯罪组织怎么会这么快知道?当然是你通风报信的。”

“于是你照犯罪组织的要求,拿了正在开发中的毒品,趁那晚大家不注意,投在了酒杯里,他们喝下后,产生了严重的精神错乱,开始相互残杀,你就趁机跑掉,惨案当晚你之所以强烈拒绝配合检验,不是怕被验出你嗑药,而是怕被验出你没嗑药,那样的话,唯一没有精神错乱的你就将成为嫌疑犯了。”

夏颖雪的眼帘垂着,手指下意识地相互拧动,一句话都不说。

“光是下药你还不放心,你还特意将李玮奇放在书房的模型枪换成了真枪,放在书桌上最明显的地方,即使最后生存下来的是其他人,拿到枪后,也会做出相同的事,事情的发展正如你所预测的,一切都很顺利,但百密一疏,他们的中毒反应比你预料的要疯狂,你也差点受伤,仓皇逃命中跑错了方向。”

“你们事先利用吴钩,将消息间接透露给越光,我们被越光邀请去山上露营,你会照计划去求救,让我们成为你的时间证人,但你跑去了别的地方,刚好跟我遇到了。”

听到这里,夏颖雪抬起头来,惊讶的表情表示她无法理解关琥的意思。

关琥解释道:“我那晚临时下山买东西,回来时在路上看到了野兽,野兽的眼睛很亮,我以为是狼,后来重新去调查才发现,那不是狼眼,而是这样的东西。”

他指着文件上的照片说。

夏颖雪看过去。

照片里是一棵古树,树干粗壮,当中有两个涡旋,她不明所以地看关琥。

关琥说:“人的视力有一个盲点,那就是在看到相同水平线上的一对圆形物体时,会潜意识地认为那是眼睛,尤其是在黑暗中突然晃到的情况下。”

“这跟我逃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因为正是你的手电筒照在了这两个涡旋上,才会让我误会是有狼,这是我事后在古树附近的草丛中找到的线索。”

关琥将另外两张照片放到夏颖雪面前。

一张照片拍的是地面,地上有一些沾了血迹的草叶,另一张是一个手电筒,手电筒的颈部稍微裂开,上面也沾了血液。

“手电筒是我们在露营附近的山崖下找到的,经鉴定,草叶上的血是A型,也就是你的,渗进手电筒裂纹里的血是AB型,是华小筠的血液,手电筒裂开的地方也跟华小筠额头上的伤痕相吻合,而AB型血液当中混合了一部分你的血液,以及手电筒筒身部位也有你的血,手电筒上没有查到其他人的指纹,也就是说华小筠额头上的伤是你造成的。”

夏颖雪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马上说:“有可能的,因为我也嗑药了啊,我以为他们都是坏人,看他们来攻击我,我就动手了……”

“可是我第一次给你做记录时,你并没有提到!”

“我忘记说了嘛!那么恐怖的事情,忘了说很正常啊!”

“那为什么你要带手电筒?你们是去别墅聚会,根本用不着手电筒,就算急需,李玮奇的别墅里应该也有,你提前带了,是一早就知道将要发生事件,好用手电筒逃命是吗?”

“我习惯了随身带应急的物品,难道这也犯法吗?”

“既然你做事这么小心,那为什么又在半路丢掉手电筒?在黑灯瞎火的山上没有手电筒寸步难行,你是知道马上就可以找到我们,所以才将对你不利的物证扔掉了是不是!?”

“不是!关琥你不要诱供,你这样做是犯法的!我可以投诉你!”

“你可以投诉我,但我所说的全都是真相,你甚至为了自己的秘密永远不被揭穿,还借刀杀人杀了夏国璋夫妻,他们死了,就再没人可以揭穿你的身分了。”

“越说越神奇了,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那我说得简单点,让你听得懂,夏国璋夫妇出事时,你曾提到过陷阱不深,你怎么肯定陷阱不深?除非你早就知道那里有机关,并且事先去掉了上面的防护网。”

“防护网是为了防止猎物真的掉下去设置的,毕竟猎物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所以犯罪集团份子没有撤掉防护网的理由,但你有——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干掉夏国璋夫妇的计划。”

“我怎么可能做到?我也是人质啊。”

“这正是我们推理的误区,我们一开始都以为歹徒劫持的目标是你,夏国璋夫妇是用来转移警察注意的幌子,但实际上恰恰相反,歹徒一开始要劫持的就是他们!你协助犯罪组织干掉了李玮奇等人,作为条件,他们配合你制造了这起绑架案,你为了避免被我们怀疑,在劫持了夏国璋夫妇后,并没有马上杀他们,而是利用逃亡的戏码,所以在现场时你怕被我问到细节,还特意催促我去应战。”

“你有被害妄想症吗?”

“很遗憾,我没有。”

“那你有证据吗?”

关琥没有马上回答。

因为夏国璋夫妇的尸体已经火化了,他没有任何证据指证夏颖雪。

看到他的反应,夏颖雪冷笑起来。

“证据你也没有,对吧?那晚我自己也差点死掉,你们是亲眼看到的,难道就因为我没死,所以就变成了嫌疑犯?关警官,你这种感情用事的查案手法真是智商堪忧!”

关琥言辞锋利,夏颖雪回答得也振振有词,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面对这种死硬的嫌疑犯,关琥的火气冲了上来,一拍桌子,还要再翻证据,夏颖雪已经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不许走!”

“没有指证我是凶手的证据,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关琥语塞,夏颖雪又冷笑道:“为了让我成为凶手,提高你的工作成绩,你还真是费尽心机啊,可惜你说的这些都不足以证明我有罪,你甚至无法证明我不是夏颖雪!”

不错,真正的夏颖雪可能早就不在人间了,属于她的东西比如指纹、血液、牙科就医病历等证明资料都无从查起。

在这几年里,所有相关的证据都被销毁了,当年那场车祸也是伪造的,所以急救期间的医疗数据当然也是假的,那都是属于冒牌夏颖雪的身分数据。

本来他们还可以验DNA的,但现在夏国璋夫妇也过世了,除非他们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夏颖雪有问题,否则对于警方化验DNA的要求,她完全有权利拒绝。

也就是说,真正的夏小姐这个人早就被销毁了,在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现在的冒牌货是无敌的,她很聪明,一直都在借刀杀人,所以别墅血案也好,夏国璋夫妇的死亡也好,都无法定她的罪。

但关琥知道她就是凶手,作为刑警的直觉这样告诉他,所以他不甘心,不甘心眼睁睁看着一个罪行累累的人可以逍遥法外,甚至继承庞大的遗产。

如果罪犯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那所谓的公正又该如何书写?

看着夏颖雪走出去,关琥的拳头情不自禁地握紧了,突然问:“是你杀了她吧?”

夏颖雪的脚步停下,关琥的话勾起了她的心事,眼眸微微眯起,想起了那个夜晚的经历。

那一夜,真的夏小姐从关押她的地方逃了出来,妄图找人求救。

他们虽然把夏小姐换掉了,却没有杀他,道理跟陈明生一样,他们需要活人做人体试验,所以与其杀掉,不如善加利用。

可是她无法容忍,夏小姐只要存在一天,她就会不安一天,担心自己无法真正地取代对方,只有她死了……

对,只有她死了!

所以那晚她看着夏小姐跑出去,却故意没有阻拦,直到她跑出了安全界限外,她才动手。

铁锤一下下地朝着那张相同的脸上挥下去,每敲打一下,她就安心一分,喷出来的血液溅在她的脸上,带着温温的触感,那一刻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心腹大患终于除掉了,今后她可以活在阳光下,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替代品。

可是,尸体埋去哪里了?

她不记得了,那片山林太大了,过了那么久,连她自己也找不到了,警察有那个毅力的话,可以把整个山翻一遍,或许可以找到骸骨。

但,即使找到,也不能证明那堆白骨是真正的夏小姐,因为所有所有的证据,在这几年里都被她销毁了。

想到这里,夏颖雪笑了,回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完,她打开审讯室的门,走了出去,站在外面偷听的组员们立刻往两旁闪开,装作没事人似的各做各的事。

看着夏颖雪离开,关琥一拳头捶在桌上,冲她叫道:“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我要让你知道你并不聪明!”

“那就拭目以待了,关警官。”

夏颖雪走了,只留下因为气愤而呼呼喘气的关琥,他抬起手又要砸桌子,被张燕铎拦住了。

“没必要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这世上恶人多得是,你气不过来的。”

“恶人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是只要我知道,就不会坐视不理!”

关琥气呼呼地收拾了桌上的文件,掉头就走。

萧白夜问:“去哪儿?”

“去找证据,我就不信她可以把一个女孩子二十几年的存在全部抹消掉!”

咣铛一声门关上了,萧白夜冲张燕铎一摊手。

“他不是属老虎的,他是属牛的,犟劲儿上来了,谁都拉不住。”

“那就让他去查吧,说不定真能让他找到什么线索呢。”

“你确定?”

“至少我确定不查的话,肯定是找不到的。”

第九章
绝对零度 第二部Ⅴ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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