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半路两人找了间小饭馆吃了饭,饭后在路上,张燕铎打电话给夙飞虹,询问他有关兵解的详细说法。

夙飞虹说要解释的话,会比较繁琐,自己现在不在家,等回头找到相关书籍,把书拿给他们看,书里的解释要详细得多,不过他刚搬家,找书可能要花点时间,让他们稍安勿躁,再等一等。

张燕铎道了谢,接着又上网搜索,但查了半天都没查到有关兵解的更多解释。

关琥说:“这么复杂的专业要问专家才行,要是什么都可以网上查到,拿还要专家干什么?”

“我看夙飞虹有点心不在焉,所以能自己查还是自己查好了。”

“他会有什么事啊,是你多想了吧?”

关琥随口回道,张燕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觉得今天夙飞虹的出现有点突兀,大概是他多心了吧,在查案的过程中,看谁都像是嫌疑犯。

当然,除了他的笨蛋弟弟。

两人回到警局,萧白夜已经回来了,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茶,顺便阅览这几天积下来的文件,他的精神还不错,除了头上缠的纱布有些不搭外,一切都还好。

“头儿,你真的不用留院观察?”

汇报完他们的调查工作后,关琥问道。

“等这个案子破了,我会请大假休息的。”

萧白夜在老马递交的请假条上签了字,还给他,笑眯眯地对大家说:“有我在,可以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你们说是不是?”

会这样想,绝对是你自我感觉良好——关琥在心里想着,大声回道:“是的,头儿,我们早就期盼你的回归了!”

“先开会吧,虽然我是绑架案的主角,但我对案子的了解还不如你们多,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组员们进了会议室,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跟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会议多了陈复升一个人。

他本来想坐沙发的,但沙发被张燕铎先占了,还笑眯眯地对他说:“这是我的专有座位,真抱歉,等哪天你也被聘请为协助警方的犯罪心理学专家,位子就让给你。”

人家本来就是警察,还用你来让?

关琥瞪了张燕铎一眼,让他适可而止,又拖了把椅子来给陈复升。

陈复升的组员去萧白夜被发现的山麓附近做了调查,由于居民区距离较远,大家没有提供到相关的线索,只有一个年轻男人说他晨跑时看到有辆黑色牧马人经过。

当时晨雾很浓,牧马人是朝着山麓方向跑的,速度非常快,他感觉奇怪,就多看了几眼,不过没记车牌。

“我让交通科的同事调查牧马人的车牌,有结果他们会联络过来的。”

陈复升说完,问其他组员。

“你们那边有什么新进展?”

蒋玎珰说:“我上网调查金珠,类似的金饰有很多,我试着联络了几家,店主说那应该是订做的,所以网上没有成品贩卖,目前我只查到这些。”

接着是江开,他说:“我们带人去山上仔细搜寻过了,没有找到有人长期停留的迹象,根据牧马人出现的情报,初步怀疑组长是被拘禁在其他地方,后载去山麓丢弃。”

陈复升又看向关琥,关琥汇报了他在调查金珠时,鑫鑫鑫珠宝店店员所表现出的微妙态度,他建议对李家重新调查,还有兵解的部分,他也作了解释说明,不过蝴蝶夫人那段,由于牵扯到了内鬼,而且他现在掌握的情报太少,所以暂时没有提到。

听到兵解的说法,陈复升表现得很不以为然,说:“就因为萧组长无意中提到了一个生僻词汇,你就怀疑跟证物金珠有关,我们警察是唯物主义者,怎么能相信那些仙侠传说,太异想天开了。”

“我一位研究易学的朋友提过道家信仰是用纯金保存元神,这种说法是否可信暂且不谈,主要是罪犯会不会是相信玄学的人,也许我们可以根据这条线索来做调查。”

这次陈复升没有马上进行反驳,他低头陷入沉思,萧白夜说:“这个说法挺有意思的,广泛听取不同的意见跟思想并没有坏处,你说是不是,陈组长?”

“如果你们觉得有调查的价值,可以试一试,不过关于李家方面,还是要慎重处理。”

陈复升说的李家就是鑫鑫鑫珠宝行的老板,李家的小儿子李玮奇在奇门疑案中被杀,这件事也间接影响到了李家的生意,他们最近整体状况都不太好。

“关琥,你现在连具体的证据都没有,就靠着直觉就判断李家有问题,如果方向搞错了呢?别忘了李家是社会名流,一个弄不好,很可能会被投诉,到时谁来承担责任?”

靠,这还没查呢,就先想到责任问题,要是凡事都想那么多,那不用查案了,跟你一样去当官僚好了。

关琥忍不住在心里直翻白眼,他不想跟陈复升正面对抗,便看向萧白夜。

感受到他的怨念,萧白夜微笑说:“我觉得对警察来说,直觉是很重要的,它不是抽象性的感觉,而是在长期从事侦查工作中积累出的经验,既然关琥有这样的疑问,我认为可以一查。”

他这样说了,陈复升便没再坚持,对关琥说:“那你就去试试吧,不过记住,要小心行事,尽量避免落人口实。”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官僚终于松口了,关琥立刻应下,至于具体情况怎么处理,到时遇到了再说。

接下来陈复升又给大家安排了任务,江开跟李元丰继续调查死者的身份,老马去萧白夜被发现的地区找线索,蒋玎珰负责调查金珠,关琥负责去跟李家交涉,顺便查找金珠跟兵解相关的线索。

散会后,等大家陆续离开了,关琥打开电脑重新浏览蝴蝶夫人的资料。

以她的名义购买的公寓跟别墅前前后后有十七栋,不过其中大部分都陆续卖掉了,另外还有一些贸易公司跟俱乐部,现在都结业或是转让给了他人。

萧白夜出事后,关琥跟同事彻查了这些房产,没发现有问题,他怀疑有一部分资料被抽走了,想去问问小柯能不能复原,没想到小柯一下班就跑掉了,说有重要世事情要办,问他是什么,他连连摇头,表示无可奉告。

“工蜂又不是傻子,不会在抹去资料时留下痕迹,而且我想他应该会彻底删除数据,就算是小柯也很难复原的。”

在回家的路上,张燕铎提醒道。

“可是除了这个办法外,我们没有其他线索,总不可能利用物理治疗,刺激头儿记忆复苏吧。”

“局里的资料是没有了,但其他地方或许有,我想到有一个人,他可能知道蝴蝶夫人的一些隐藏资产。”

“谁?”

张燕铎没回答,用手指指自己的头,示意关琥多动动脑子,不要凡事都问他。

关琥把他知道的关系网想了一遍,问:“你不会是指程会那只狐狸吧?”

“关琥,对你来说,所有人都是狐狸吗?”

“不,但我认识的几个都是属狐狸的。”

张燕铎提醒了关琥,程会是恒虎安保公司的老板,恒虎又跟很多富商官僚有合作关系,如果蝴蝶夫人住居的安保工作由恒虎负责的话,那程会肯定会有名单,并且绝对比警局那份要详细。

想到这里,关琥立刻打电话给程会,没多久,对面传来无法接通的电子音,他连试几次,结果都一样。

旁边传来张燕铎凉凉的话声。

“程会不在国内,我问了他的秘书,说他现在在夏威夷度假。”

“啊哈,你知道怎么不早说?”

“因为你的手速快过了我的语速。”

真有那么快,那才是奇迹。

关琥懒得跟张燕铎斗嘴,冷笑:“他这个大老板过得还真自在啊,三天两头往外面跑,什么时候回来?”

“他在萧白夜出事前就去了,归期未定,手机也打不通,我先留言了,希望他给回复。”

至于什么时候回复那就是未知数了,所以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关琥一摊手。

“那就等程大老板什么时候兴致上来,主动来找我们了,还好现在我们有李家的线,不用担心没事做。”

第二天一早,兄弟二人开车直奔李家,半路张燕铎接到谢凌云的电话,说她咨询了很多这方面的专家学者,昨晚查资料还查到大半夜,但都没找到道家利用金银等物品固守元神的说法。

不过道学流派繁多,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修行方式,无法一言定论,她很好奇这个说法张燕铎是从哪里听来的,她想直接请教。

张燕铎报了夙飞虹的名字,说自己也在等夙飞虹的藏书,如果她有兴趣,可以先拿去研究。

等电话挂断了,关琥在旁边笑道:“凌云一向对杂学知识很精通,这次输给了夙飞虹,她一定很不服气。”

张燕铎没说完,把玩着手机,眼帘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关琥扫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总感觉不太对劲,我们查不到资料不奇怪,但凌云的父亲在这方面很有造诣,她身边也有不少研究学者,这都查不到,就有点解释不通了。”

被张燕铎提醒,关琥想想昨天夙飞虹跟他们遇见时的情景,也觉得有些微妙。

夙飞虹不是个热情的人,却主动叫住他们,主动把藏书给他们看,导致他们没有马上进鑫鑫鑫珠宝店,等他们从医院出来,再去珠宝店时,店员们的对应态度就变得很奇怪了。

李家这么快知道消息只有两种解释——警局内部有人通风报信,或是夙飞虹通风报信。

可是如果是夙飞虹的话,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关琥踌躇地说:“你的意思不会是……夙飞虹故意编了一个不存在的传说来骗我们?他为什么要骗我们?”

“他很有可能知道一部分真相,却故意隐瞒了。”

“可是头儿也提到了兵解,这总不可能是夙飞虹引导的。”

“所以我才说想不通……先解决李家的事,回头直接去找夙飞虹问个明白。”

李宅到了,张燕铎把思绪收回,跟关琥下了车,来到宅门前,按响了门铃。

之前的山间别墅血案中,关琥也曾来过李家。

跟其他社会名流一样,李家住宅建造豪华,围墙里有两栋大房子,当中是草坪跟小花园,附近没有其他住家,隐私保护得很好,但同时也显得冷清,除了血案发生后,有记者来蹲点取材外,这里一直都处于寂静的状态。

门铃响了两下,里面有人接听了,关琥报了自己的身份,说想跟李老先生询问一些事情,麻烦转达。

通话器挂断了,他们在外面等了好久都不见回应,关琥开始琢磨是不是要找个什么借口硬闯,就在这时,眼前的铁门自动打开了,通话器里传来说话声,请他们进去。

关琥有点意外,给张燕铎使了个眼色,两人走进去,在仆人的引领下来到客厅,仆人请他们就坐,又端来茶点请他们享用。

没多久,脚步声响起,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关琥跟他有过面识,他是李家的长子李玮钰,也是别墅血案的受害人李玮奇的哥哥。

李玮钰的气场跟李玮奇完全不同,如果说李玮奇是内向宅男,李玮钰则是商业精英模式,戴着金边眼镜,头发打着很厚的发蜡,身形偏瘦,笑起来让人想到笑面虎,属于关琥讨厌的那种类型。

“关警官,又是你们。”

李玮钰的目光在关琥跟张燕铎之间转了转,皮笑肉不笑地说:“听管家说你们想找家父,真不好意思,自从我弟弟出事后,家父的精神就一直不好,这两天出去散心了,由我代为接待。”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有人理我们就行,你不知道,很多时候大家一听是警察造访,直接就拒绝见面,相比之下,李先生你真是太随和了。”

“我弟弟的案情可以顺利破获,全都是警方的功劳,所以协助警方也是我们分内的事,不过案子不是已经结了,还有什么要查的吗?”

“跟那个案子没关系,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请教下珠宝方面的事。”

“喔,关警官是要买首饰给女朋友吗?”

李玮钰瞟了一眼张燕铎,关琥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心想你问我问题,看他干什么?

“买礼物给女友,那也得要有女友才行啊,我问的事情其实是跟一件案子有关。”

关琥调出手机里的金珠照片,递到李玮钰面前。

“李先生你是做珠宝生意的,一定见过各种类型的饰物,所以我来跟你请教一下,你看这东西是出自哪里的?”

李玮钰接过手机看了看,关琥又调出其他角度的照片,李玮钰说:“这珠子应该是纯金的,看做工刻字都很精巧,是手工制品,不过要说特殊性,也没有,珠子上没有刻宝号的名字,很难查到它出自哪里。”

“通常都会刻宝号吗?”

“会的,所以大概这珠子还不是成品。”

“那最近有没有客人跟你们公司订制这类商品?”

“没有。”

李玮钰说得很肯定,反而增加了关琥的疑惑。

“你要不要打电话确认一下?你们珠宝行分店那么多,不可能每份订单都上报给你过目吧。”

听了关琥的话,李玮钰笑了,伸手托托眼镜框。

“关警官说笑了,家父为了让我早日接手公司,公司内部大大小小的事务全都要经过我审核处理,所以我对公司订单的了解就跟你对经手案件的了解一样,是绝对不会搞错的。”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关琥还不死心,问:“那你能不能介绍一些金饰手工艺师傅,我想跟他们打听一下。”

“可以,不过请不要抱太大期待,因为他们大多是从各家珠宝行那里接单,所以你们直接问珠宝行可能还比较快点。”

李玮钰拿来纸笔,写了几个金饰师傅的名字跟联络电话,交给关琥,又看看表,说:“接下来我还有约,我们就到这里可以吗?”

“最后一个问题,以你的经验来看,这东西是用在哪上面的?”

“这不是完成品,所以很难说,比如女性喜欢的转运珠或是吊坠、耳坠跟手链的一部分,都是有可能的。”

李玮钰说完,又低头看表,端茶送客的态度极其明显,关琥正要开口告辞,旁边传来手机铃声,张燕铎向他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通了电话。

随着接听,他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说:“什么?有金珠的线索了?好,我们马上过去。”

李玮钰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微变,随即又转为镇定,关琥没有忽略他的表情转换,却当没看到,等张燕铎说完,他就向李玮钰告辞,匆匆往外走。

走廊上刚好有人经过,却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大热天的,他却穿着一身黑西装,墨镜卡在脑门上,却是李家的次子李玮舜。

关琥跟李玮舜见过面,不过没有聊过,李玮奇被杀案中,主要是李玮钰来处理的,李玮舜也在珠宝行工作,不过看得出他们兄弟的感情很一般。

李玮舜身后跟着两个佣人,他们双手捧着亚克力箱子,箱子里摆放着一棵大珊瑚树,珊瑚树雕刻精致,下方还贴着福贵寿禄的金字,看起来像是寿礼。

看到关琥,李玮舜主动打招呼,问:“又是你们?又来查什么案子吗?”

“有点事情来跟李先生咨询,”关琥随口说完,看看珊瑚树,问:“是谁家做寿吗?”

“华家。华老爷子的寿辰快到了,我们特别订制了寿礼送过去,你们有时间的话,欢迎来参加寿宴,啊对了,还有个内部庆祝酒会,地点在国际商贸大厦,这个周六。”

李玮舜今天心情似乎不错,难得的跟关琥聊这么多,关琥随口应和着,心想那种地方他才不会去呢,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吃一顿饭的。

他装作不经意地看向李玮钰,李玮钰的脸色更难看了,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关琥不想介入他们兄弟的纠纷,加快脚步出了李家。

等后面的铁门关上了,他才叹了口气。

“整天上演豪门恩怨,要是有钱还过得这么不自在,那还不如没钱。”

张燕铎没说话,手机放在耳边做聆听状,关琥拍拍他的肩膀,说:“都出来了,不用再演戏了,你这招挺高明的,刚才李玮钰成功地中套了。”

“我没演戏,是有人打电话过来,不过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张燕铎把手机递过来,关琥莫名其妙地接了,就听那边有个男人在叫:“我就在这儿呢,你们快过来,越快越好。”

“您哪位啊?”

“我?”

一听换人了,对面一愣,马上说:“我是小丁啊,恒虎公司的,上次你们还帮我做过笔录。”

听到这里,关琥想起来了。

别墅血案中,有人冒充恒虎公司的保安作案,后来程会让保安去警局帮忙录口供,还让他们转交U盘,其中一名保安叫丁健,就是现在这位小丁同学。

那件事都已经解决了,关琥没想到小丁有张燕铎的手机号,还专门打电话过来,听他的口气很急,便说:“好,我们马上过去。”

结束通话,关琥把手机还给张燕铎,张燕铎知道小丁说的地址,他负责开车,关琥问:“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有你的联络方式?”

“是我给他的,当时觉得之后或许会用到,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那你又说什么金珠有消息了?”

“我那是将计就计,看来李玮钰有问题。”

“至少他知道一些情况,我们可以从李玮舜那里下手。”

“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先去小丁那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哥听电话听了半天,还不知道人家说了什么。

关琥伸手揉揉额头,叹道:“希望不要又出什么杀人案了,我现在已经分身乏术了。”

小丁说的地点离他的公司宿舍非常近。

张燕铎开车赶到他说的地方,老远就看到他站在一棵树后,表情严肃地注视对面的公寓。

公寓有十几层高,跟小丁住的公寓房型很像,张燕铎在附近找了个车位停下车,跟关琥跑过去,小丁看到了,立刻冲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躲避。

两个人躲去了旁边的树后,关琥说:“有事报案啊,你搞什么神秘?”

“我不敢肯定,所以才找你们商量,你们还记得之前我说的磁卡消磁的事吗?”

“记得,当时我们还怀疑罪犯就是借用你的磁卡,伪造恒虎保安的身份犯罪。”

“我今天在楼下餐厅吃饭时遇到一个人,觉得有点印象,仔细想想,他好像出入过我们的公寓,我的磁卡消磁之前还遇到过他,我怀疑他就是罪犯,所以一路跟踪过来,没想到他住的地方跟恒虎保安的宿舍很近,我就给你们打电话了。”

“你的磁卡消磁前后遇到过很多人吧,怎么就肯定是他?”

“因为我们在电梯口撞过,所以我有印象,就是一种直觉吧,我以前当过兵,我还挺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好吧,前不久他也跟某人强调过自己的直觉,所以他没资格说别人,不过……

关琥问:“这些事为什么之前你没提过?”

“嗯,当时没想到,我是刚才看到那个人,才突然想起磁卡的事。”

小丁说完,又指着公寓说:“他住在三楼最边上的那个房间,他进去后又有两个人进去了,看他们的身板都是会功夫的,你们要小心。”

听小丁的口气,像是确定他们一定会去调查似的。

关琥苦笑着看向张燕铎,张燕铎说:“他刚才帮了我们的忙,你就帮他一次吧。”

“可是无凭无据的……”

“就说最近发生了数起入室偷窃案,所以警方巡逻调查。”张燕铎拍拍关琥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办这种事,你很在行的。”

应该说是赶鸭子上架,不在行也得在行啊。

关琥对小丁的话有些将信将疑,不过既然都来了,不妨去看看,他进了公寓,跟管理员亮出警察证,杜撰了借口说要调查。

一听他们是协助治安管理的,管理员很热情,对关琥的话问一答十,半路关琥装作不经意地问到三零一号的住户,管理员摇摇头。

“那家人是租房的,平时不常在,也没有快递包裹什么的,不熟悉。”

“他们家几口人?”

“嗯……应该是合租的,不像是一家人,都长得人高马大的……警官,他们是不是有问题啊?”

“暂时还不清楚,可以借房门钥匙用一下吗?”

“有有有,我给您拿。”

管理员找到备用钥匙递给关琥,关琥拿着钥匙上了三楼,来到最边上的房门前。

小丁有些紧张,他今天休息,没有带警棍等器具,看看张燕铎,张燕铎给他打了个手势,两人分别站到了门的两边。

关琥按了门铃,里面没有回应,他侧耳听听,也听不到有响动,小丁小声说:“绝对有人,我看着他们进去的。”

关琥接着又伸手拍门,叫道:“警察临检,请配合。”

这次里面有响声了,但不是朝玄关这边,而是相反的方向,并且脚步声很急促,直觉告诉关琥不对劲,他立即用钥匙开了门,冲了进去。

对面阳台的门开着,关琥跑进房间,刚好看到有人从阳台栏杆上翻出去,他大喝一声,追上去阻止,那人已经跃出了栏杆,顺着公寓一侧的管道往下滑。

关琥探头往外看,就见另外两个男人也攀到了隔壁人家的阳台上,他顺手抄起角落里的笤帚甩向对面,其中一个人的手被打到,差点摔下去。

张燕铎更彪悍,看到有人逃跑,他从阳台上翻身跳下,几个翻越,就落到了地上,这时滑管道的人才到地面,被他一脚踹过去,直接趴到了地上。

小丁看傻了眼,他虽然是保安,平时功夫练得不少,但练习跟实践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他没敢逞强,跑回走廊上,顺楼梯一口气跑下去,再绕去公寓后面包抄。

这时关琥也从阳台上跳了下来,去追另外两个,张燕铎跟他一起追,把先前摔成狗吃屎的那个踢给了小丁。

“看好他!”

“是!”

那人长得高大壮实,小丁不敢大意,踩住他,将他的双手扭到背后,又抽下他的皮带将他绑了。

等他搞定,另外两个男人也被抓住了,张燕铎出手太快,关琥都还没有表现的机会,就见他两拳一个,把人撂倒在地。

其中一个还肯服输,找机会拔出匕首想反抗,被关琥一脚踩住,真心实意地对他说:“别做无谓的反抗,否则你这只手就保不住了,真的。”

那人一脸的不信还有不甘,呼哧呼哧喘着,气恨恨地瞪张燕铎。

张燕铎不以为意,问:“功夫还不错,你当过雇佣兵吧?”

“你也是?”

“不是,”张燕铎笑眯眯地对他说:“否则你怎么还可能活着呢?”

张燕铎你是一句话把人气死不用两句是吧?

关琥伸手把他拉开了,说:“你去封锁现场,别让外人进入。”

张燕铎没动,不悦地看他。

“关琥你这是在吩咐我做事吗?”

“哥,麻烦、你、帮忙、去看着现场,可、以、吗?”

这次张燕铎满足了,抽出歹徒的腰带,把他们反绑到一起,撂下一句当然可以后,反背双手施施然地离开了。

关琥冲着他的背影翻白眼,又掏出手机联络总部,请求支援。

他打完电话,发现地上那两个人都在看他,跟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两人除了个头稍高外,并不起眼,不管是穿着还是发型都很平常,像是普通的上班族,难怪公寓管理员会以为他们是合租的房客了。

但经验告诉关琥,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危险。

先前动刀子的那个人问:“那个人真是你哥?”

“是,如假包换的亲哥哥。”

“他不是人!”

居然敢骂他哥,关琥沉下脸了,正要抬脚给这家伙一脚,那人又恨恨地说:“我是散打冠军!冠军!几百号人里就我一个冠军!”

可是这位冠军却被张燕铎轻易打倒了,也难怪他气不平。

关琥有点同情他了,附和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不是人。”

支援小分队很快就赶到了,三名歹徒被带走后,关琥回到公寓,小丁也在,他还有些惊魂未定,跟张燕铎一起维护现场。

刚才状况紧急,关琥没有留意房间,现在才发现房间里异常干净,房子共三室一厅,衣服跟被褥都叠放整齐,碗筷放在橱柜里,桌上没有多余的摆设,客厅茶几上有两个遥控器,并排放在当中。

“他们应该参过军,这是常年军旅生活养成的习惯。”

张燕铎把房间都检查了一遍后,说道。

关琥点头称是,“幸好你不这样,我绝对受不了强迫症星人。”

“你以为我能受得了你这种邋遢的家伙?”

“受不了你还受?你怎么不去隔壁自己的家住?”

“咳咳!”

旁边传来刻意的咳嗽声,小丁举手发问:“那个……是不是我也要做份笔录?”

关琥又转头看了一圈,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摆设,连垃圾桶里都是干干净净的,恐怕不容易找到线索,还不如直接去问歹徒。

他对小丁说:“回警局录,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没有,我休假,可以完全配合你们。”

就这样,小丁跟随关琥回到了警局,关琥安排蒋玎珰帮他录口供,他自己负责那三名歹徒。

三名歹徒起先什么都不说,但是在调查的过程中,关琥很快发现其中两个正是在奇门事件中伪装成保安劫走夏国璋夫妇的人,他调出当时的监控录像,再加上小丁的证词,他们很快便全部交代了。

这三个人分别叫何威、何勇、何壮,都是退伍军人,也曾在国外当过雇佣兵,为了赚钱,他们做过不少违法的事,后来被列入了缉捕名单里,只好改名换姓,通过特殊渠道接案子,夏国璋夫妇劫持事件也是其中的一件。

他们接案子的方式通常都是邮件联络,所以雇主是谁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只管拿钱做事,劫持绑票送到山上,交给了雇主后,任务就算结束了,之后的事他们不清楚,也没有多加留意。

关琥觉得他们的话可信度还算高,因为当初他们在山上捣毁犯罪团伙的老巢时,没有抓到劫持犯,现在看来他们只是被雇佣的小喽啰,以备万一有事时推出来当替死鬼。

“真是做贼心虚。”

听完他们交代的案子,关琥嘲讽道:“我本来只是临检一下,你们不逃的话,一点事都没有。”

“我们做这行也不容易啊,每天提心吊胆的,赚的都是买命的钱,哪能踏实呢。”

曾是散打冠军的家伙何威摇头叹息,关琥心一动,看向他们。

这三人都正当壮年,体格魁梧健硕,不过脸上带着常年在外奔波的沧桑,额头跟眼角都是皱纹,看起来要比同龄人老很多,他们是赚了不少钱,但过的却是苦行僧的生活,真是得不偿失。

“那就好好交代罪行,坦白从宽,才能争取酌情量刑。”

“该说的我们都说了,真的没有了。”

“回得这么快,还敢说都说了,当我第一天出来做警察啊。”

关琥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拍,喝道:“机会只有一次,想好了再说,你们明明知道恒虎的职员常去那家餐厅用餐,还过去吃饭,是怕人家认不出你吗!?”

“还真是没想到他会认出来,那事已经过了很久了,而且我换卡时那个人也没注意到,谁会想到他今天眼睛那么毒,盯上了我呢。”

“呵,对自己的技术还挺有自信的嘛,你偷换磁卡时有撞过当事人,不记得了?”

何威想了想,又用力摇头,表示没印象。

关琥一边提问,一边观察他们的反应,他特意把他们三人放在一起审,就是想看到他们在第一时间会如何回答,现在看来这三个家伙没撒谎,但他们一定还有什么没交代。

他摸摸下巴,正准备再下剂重药,审讯室的门打开了,张燕铎跟萧白夜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萧白夜,何威脸色微变,眼神立刻闪开了。

这个小动作很快,但关琥看到了,再看其他两名同伙,他们也都低下头,躲避跟萧白夜的对视。

关琥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给萧白夜使了个眼色,让他在自己旁边坐下,问对面三个人。

“你们认识他对不对?”

“不认识!”

三个人回答得异口同声,协调得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似的,关琥就更起了疑心,手掌往桌子上一拍,喝道:“你们是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告诉你们,到了见棺材的时候,怕是光掉泪也晚了!”

三个人相互看看,欲言又止,张燕铎也在旁边适时地配合说:“你们有什么话,就招了吧,现在说,还可以算是自首,交代了罪行,也能安心吃饭睡觉,看你们这样子,最近睡得不踏实吧?”

他们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默契无间,萧白夜看着差不多了,主动问:“你们是关押我的那帮人吧?”

“不是!”

“是!”

三个人两个回答,说完后,他们相互看看,大概是觉得逃不掉了,何威说:“不是我们抓你的,我们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在小黑屋了。”

“是什么地方?”

“大户人家的乡间别墅,我们负责看守,有人定期来给你打针,跟你交谈,关了几天后,你的状态越来越糟糕了,上头就让我们开车把你送到山脚下放生,结果你半路找机会逃跑了。”

“那些人是谁?”

“这……我们不清楚,人家掏了钱,我们收钱做事,他们进出都戴着帽子、墨镜什么的,看不出长相。”

疑犯说得吞吞吐吐,关琥的疑心更重,取过警方内部用的平板,调出刘萧何的照片,问:“有没有他?”

“啊!”

三人同时发出轻呼,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关琥说中了,其中一个说:“是很像,不过他都戴墨镜的,不敢肯定。”

这就足够了,现在他们确定刘萧何参与了绑架案,等于案情往前迈进了一大步。

关琥又调出教官跟潇湘的照片给他们看,他们虽然不敢完全肯定,但都说见过相似的人,关琥又问了乡间别墅的地址,让同事去调查,接着叫来绘图员,照三名疑犯的口述摹画其他同伙。

趁着绘图员作图,关琥把萧白夜叫去一边,说:“这次的绑架事件果然是老家伙设计的,头儿,为了你的安全,最近你不要单独行动。”

“没事的,他们要杀我早就动手了,既然已经放了我,就不会再杀我了。”

“这是一个疑点,”张燕铎插话进来,问萧白夜,“既然你已经是俎上鱼肉了,他们为什么又要放了你?”

“你很希望我被杀吗?”

“不,我只是觉得他们放过你一定有他们的理由。”

“大概……”萧白夜想了想,说:“我没找到他们的犯罪证据吧?”

张燕铎不说话,手抚眉间陷入沉思,关琥在一旁看着,好想说哥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当初明明是你自己说犯罪集团不杀组长,是不希望事情闹大,影响到他们今后的犯罪计划嘛。

“不管怎么说,这次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去看看小丁同学,我想他一定有很多话要跟我们说。”

张燕铎抬头,奇怪地看他,关琥冲他眨眨眼,笑道:“别怀疑,警察叔叔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第三章
绝对零度 第二部Ⅵ兵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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