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关琥跟张燕铎回到警局,蒋玎珰已经接到了联络,跟恒虎公司一番沟通后,拿到了李家近期的监控录像数据。

不出关琥所料,他们几个人将录像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只找到上个星期谢灵去李家的摄像,不过没多久他就离开了,之后也再没来过。

看完后,老马做出结论。

“两个可能性,恒虎公司的录像被人做了手脚,或是李玮舜在撒谎。”

看李玮舜不像是撒谎,当然,他也不是真的怕被杀人灭口,他会特意跑来警局提供消息,更像是他找到了李玮钰的把柄,想趁机打击他。

书房的正式鉴证结果出来了,跟鉴证人员在现场说的一样,里面没有血液反应,更重要的是没有谢灵的指纹,这个结果证明谢灵根本就没有去过书房。

没多久,其他同事的联络也进来了,说他们在谢灵常出入的地下赌场找到了他,那家伙很狡猾,发现他们是警察,就立刻跑掉了,赌场人太多,他们半路追丢了,不过谢灵还活着的这件事是确凿无疑的。

这些证据证实了李玮舜的话都是谎言,听完后,关琥一拳头砸在桌上,恨恨地想都因为那个浪荡子的胡说八道,他们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肩膀被拍了拍,张燕铎用这种小动作安慰他,说:“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慢慢查,总会有结果的。”

关琥点点头,问其他人,“头儿怎么样?”

老马说:“去医院养病了,这是上头的命令,回头我去看看他,顺便拿些他需要的东西过去。”

“衙内呢?”

“又在那发脾气呗,一阵一阵的,小孩子,不管他。”

说着话,陈复升进来了,他一出现,就把大家聚到一起开始长篇大论,无非是萧白夜带人去李家搜查是他的擅自决定,这样做非常不好,他大脑受伤,在判断事情上会有误差,身为下属,他们却没有阻止这样的行为,也是非常失职的。

老马半路找了个借口溜掉了,张燕铎是第二个,关琥听得直打哈欠,可是碍于陈复升在场,他没办法问张燕铎去哪里,好不容易等陈复升说完了,带着属下离开,他立刻留言过去。

张燕铎很快就回他了,说再去找找夙飞虹,看能不能发现新线索,如果有消息,会联络他的。

大家都走后,关琥坐回座位上,拿出吴钩给他的碎纸片跟最近做的几次笔录,重新看起来。

从发现弃尸到金珠的出现,夙飞虹跟他们说起兵解,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紧接着萧白夜获救了,冒名顶替恒虎公司职员的歹徒也被抓获,再后来李玮舜向他们提供了重要情报,他以为可以借此抓到弃尸这条线,谁知忙活了一天,到最后却都打了水漂。

这次的案子之所以诡异,是因为它跟以往的案子都不同,平时都是线索太少,为了找线索疲于奔命,这次是线索太多,反而云里雾里,找不出正确的那条线来。

兵解。

同一个词,夙飞虹说了一次,萧白夜说了一次,佐仓说了一次,吴钩说了一次。

你妹的,每个人都轮着来说一遍,还没头没尾的,就算是打哑谜也不需要这样吧。

关琥看烦了,把碎纸片收起来,随手拿起笔,在记录本上写下几个相关的疑点,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线索。

同事们都出去了,办公室里只有关琥一个人,他写写画画了一会儿,眼皮开始打架,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突然响起电子音,关琥一惊,睁开了眼睛。

周围很静,办公室里只亮了一盏灯,显得有些暗,关琥活动着有些酸麻的手臂,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睡着了,再看看对面的壁钟,已是晚上八点了,响声是电子钟发出来的。

这帮同事也太没有友爱精神了,大家都走了,也没人叫他一下,还有他那位近乎于监视狂的大哥,今天没有绕着他打转,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关琥伸了个懒腰,闭着眼睛在心里吐槽。

肚子开始咕咕叫,他半睁开眼,趴在桌上去拉抽屉,准备找个方便面来吃,手指无意中按到了鼠标,电脑荧幕突然亮了起来。

关琥把鼠标拿开,目光掠过电脑,他睡觉前在翻看李家的资料,从上次的别墅血案开始看,画面刚好滑到李家家族成员构成的部分,他正要点×关掉,忽然看到某个名字,不由得顿住了。

李玮钰的母亲叫孛玉贞,已经过世了,所以之前的资料里都没有提到她,关琥不知道这份资料里为什么会加进来,但这不是问题重点,而是孛……这个姓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关琥揉揉太阳穴,琢磨以前经手的案例,眼前一亮,他拿过手机,调出里面的备份资料,很快就找到了记录。

那是在太岁案中出现的名字,案子里一名警察遇害,在调查他的籍贯时,关琥注意到他母亲的姓氏比较奇怪,后来案子牵连到墓室宝藏一说,他们还在墓地里找到了陪葬品,张燕铎解释说孛姓是元朝贵族姓氏,那墓地很可能是元代贵族下葬的地方。

孛姓太偏,所以关琥记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会重新再看到这个姓。

突然发现了新情况,关琥忘了饥饿,移动鼠标,仔细查看孛玉贞的资料。

孛玉贞去世多年,有关她的情报不多,也没有她的照片,之前的案子主要是查李玮奇,孛玉贞跟李玮奇没有血缘关系,又已经离世,所以没人留意到她的存在,就算是这次,也没人注意到……

关琥把光标移到资料夹目录里,目录最新的更新时间显示的是今天,也就是说以前他们看到的都不是完整的资料,而是删减版的!

局里内部资料被删减,交通监控录像被删减,这一切都是工蜂做的手脚,光是他发现的就有这么多,那在他没发现的地方,工蜂还做了什么?

那么问题来了,这份完整版的又是谁更新的?

关琥不敢想下去,又移动鼠标仔细查看资料,不过除了孛玉贞这个名字比较奇怪外,没有其他的发现。

太岁案牵连了贵族陪葬品,李家又是做珠宝生意的,对珠宝鉴定独有心得,夙飞虹会不会是从那张奇怪的图纸中发现新线索,追查到了李家,而李玮钰的母亲姓孛,这总不可能是巧合,所以李玮钰与元朝陵墓或是陪葬品扯上关系也可以解释得通。

假设李玮舜没说谎,李玮钰杀了人,他一个富商子弟,杀了人后怎么处理尸体,这是件令人头痛的事,但如果他跟老家伙的犯罪组织是一伙的话,那就简单多了。

这也就解释了舒清滟提出的有矛盾的地方——凶手杀人时很激动,却在处理尸体时异常冷静,那是因为后续工作都是犯罪组织负责的。

所以李玮舜看到的很可能是假象,李玮钰不是那晚杀的人,而是更早的时间——谢灵来跟李玮钰要钱的时候,两人发生了争执,李玮钰激怒之下杀了人,当时谢灵应该是感觉到了危险,便将寿礼珊瑚上的金珠吞了下去。

李玮钰杀人后非常紧张,没有留意到金珠的丢失,直到谢灵的尸首被处理掉,他才发现大事不妙,但那时候已经无法再找回金珠。

他知道谢灵被杀的事不会被隐瞒很久,李玮舜迟早会发现真相,并用这件事来威胁他,索性便先下手,将旧珊瑚的金珠全部去掉,又重新准备了新的珊瑚,再跟犯罪组织合伙做了场戏给李玮舜看。

那晚李玮舜喝醉了,半路又被打晕,记忆也因此变得混乱,其实当时根本没有出现死者,没有打碎的珊瑚,这一切都是伪装的。

就这样,李玮舜被成功地骗过去了。

不过李玮舜至少有一个地方说对了,那就是家里有内应,才可以避开监控器让外人进房间。

至于谢灵,要找个长相相似的人伪装他并不难,搜查谢灵的警察对他不了解,又半路把他追丢了,所以没人证明那个人就是真正的谢灵。

这一系列的骗局不仅骗过了李玮舜,也骗过了警察,现在好了,他们已经去李家搜过一次了,不可能再去搜第二次,除非有确凿的证据申请到调查令。

在犯罪行为上,李玮钰应该没有这个头脑,这是老家伙教他的,但为什么老家伙要帮他呢?

关琥想到了枫叶亭,继而是经常出入枫叶亭的那些名流富商,以及枫叶亭后院的奇门居室,再结合夙飞虹的行为,他的脑海里隐隐浮出一个想法——名流富商、萧正英、还有老家伙,这些人都是一伙的,他们相互合作,各取所需——通过某些手段,获得元朝的陵墓宝藏!

想到这里,关琥沉不住气了,拿起手机打给张燕铎,但张燕铎没接听,他又在微信上留言,没多久,张燕铎回复过来——什么事?

——我发现了一些相关的线索,你在哪里?方便接电话吗?

——不太方便,你先留言。

——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

接下来一直没得到答复,关琥只好放弃了,继续往对话框里敲字,敲到一半,他的手指停了下来。

张燕铎今天的行为不太对头,依照他平时的个性,如果有案子,他们兄弟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他从来不会一去这么久,连电话都不接。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发现了却又不方便马上说出来,所以索性不跟自己联络。

关琥微微闭眼,用记忆跟随着张燕铎今天的举动,他在去了李家后的表情跟行为,还有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最后他观赏珊瑚树的模样……

关琥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明白了——原来早在那时,张燕铎就发现了案件的真相,可是为什么他不在那时候说出来?

如果他说的话,照着萧白夜的个性,就算被革职,他也会将李家翻个个,可是看头儿的反应,也不像是完全不知道,说不定知道的比他们都多。

所以张燕铎不说,绝对不是为了帮萧白夜,而是……他嫌眼前的鱼太小了,他要抓后面的大鱼!

想通了缘由,关琥气得抬起脚,将眼前的垃圾桶踢翻了,咣当当的响声传来,在寂静的空间里分外刺耳。

关琥将输到一半的留言都删掉了,改为——张燕铎你这个混蛋,等着回头被我削吧!

想了想,还觉得气不过,他又在后面加了个拳头,这才把留言送出,然后站起来冲出了办公室。

刚一出门,迎面就有人过来,关琥跑得太急,差点跟对方撞个满怀。

“关琥你这是干什么?毛毛糙糙的,刚才我听到好大的声音……”

原来是老马,关琥顾不得跟他解释,说:“我有新发现,现在去找头儿,垃圾桶,垃圾桶你帮忙扶一下。”

“我一把年纪了,你让我给你整理垃圾桶,小子你长脸了哈。”

老马的话还没说完,关琥已经跑出了走廊,影子都看不到了。

关琥一口气跑出警察局,上了自己的车,开车去医院,肚子饿得叫个不停,看到副驾驶座上有个干面包,他探手拿过来,手跟嘴巴并用,撕开外面的塑料袋,大口吃起来。

幸好天气不热了,否则面包在车里放一天再吃下去,呵呵,他该去医院陪头儿打吊瓶了。

他三下五除二干掉了面包,又给萧白夜打电话,萧白夜没接听,他又拨了两遍,手机电源竟然被关掉了,不知道是萧白夜关的,还是其他人做的手脚。

关琥更加担心,他加快车速赶到医院,在护士台亮出刑警证,询问了萧白夜的病房号,就冲了过去,值班护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跟随,被他制止了。

萧白夜的病房在走廊最边上,灯光的关系,周围的气氛沉寂阴暗,关琥没看到负责保护萧白夜的警察,心里越发的疑惑,提高警觉,来到病房门前,轻轻推门走进去。

里面已经熄灯了,关琥稍微眯眼,朝着病床的方向挪动,凭直觉,他判断周围没人,但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来到病床前,轻声叫:“头儿。”

没人应他,关琥又叫了两声,还是没得到回应,眼睛适应了黑暗,他看到床上的被褥很奇怪地鼓起来,不由得更怀疑,伸手按亮了床头灯,同时扯住被角往旁边一掀,手刀举起,做出随时出手的姿势。

床上蜷缩着一个穿病号装的人,看身形是个男人,但他背对关琥,身体半弓趴在床上,状态极其古怪。

关琥低声喝道:“你是谁!?”

那人不回答,关琥又喝道:“举起手来!”

那人没举手,身体稍微侧过来,依稀是萧白夜的模样,关琥很惊讶,说:“转过来。”

像是觉得无法再逃避了,男人索性大大方方地转过身,靠着床头坐起来,却不是萧白夜是谁?

一本很厚的书随着他的翻身落到一边,二点零的视力告诉关琥,那是本漫画,封面还是个穿得很暴露又很卡哇伊的女孩子,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萧白夜,感觉各种惊讶,当然,是另一种意义上的。

“你真是头儿?”注视着萧白夜,他不无怀疑地问。

“是,萧白夜。”

“是不是你体内的毒剂发作了?有病就要早点看医生,不要拖。”

“关琥。”

萧白夜恢复了平时的从容气度,叫着他的名字,微笑说:“假如你年底还想要奖金的话,就不要再说蠢话。”

这狡诈的笑容关琥太熟悉了,确信了眼前这位是如假包换的上司,他收起了警觉心,皱眉问:“你不好好睡觉,躲在被窝里干什么?害得我以为你遇到危险,把替身藏在这里。”

“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只好看看书打发时间。”

萧白夜边说边打手势,做出医生给吃药,他偷偷把药倒掉的动作,关琥明白了,再瞟瞟那本花里花俏的杂志,很想说那不叫书,叫漫画。

“那也不用藏在被窝里偷看啊,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了在警校的生活。”

“会被护士小姐说的,不过我那个八竿子打不到的堂弟把书都拿来了,还说回头要我说感想,我不得不配合一下。”

关琥想了半天才想起所谓的堂弟是路小蛮。

路小蛮是萧炎的私生子,跟萧白夜有那么一点点沾亲带故的关系,自从在悬棺事件中跟他们混熟了后,三天两头跑到重案组来刷存在感,关琥也算是受害者之一,想到上司的处境比他还糟糕,他有点幸灾乐祸了。

“你怎么会过来?”萧白夜问。

关琥怕被监听,没说实话,道:“我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后来电源也被切断了,我担心你有危险,就跑过来看看。”

“他们怕我不好好休息,一直玩手机,就收缴了,可是我在医院,怎么会有危险呢,而且还有人保护我。”

连手机都被没收了,你确信这是保护不是监视?

关琥故意问:“那保护的人在哪儿?我过来时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因为我们是暗中保护。”

门口那边传来说话声,关琥转过头,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进来,他把室内灯打开,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站在门口,像尊门神。

“现在已经过了探望的时间,萧组长需要静养,请不要打扰他休息。”

他在休息吗?他明明在看漫画。

仿佛听到了关琥的心声,萧白夜打了个哈欠,对他说:“我是感觉有点困了,你没事就回去吧。”

他都来了,什么都没问到就要被赶回去?

关琥不甘心,看看那名便衣,盘算着如果拜托他的话,成功率有多高,最后他放弃了,跟萧白夜道了晚安,准备离开。

他往前走了两步,半路脚步顿住了,然后捂着肚子弯下腰,呻吟道:“肚子疼,哎呦哎呦,走不动了。”

便衣无动于衷,关琥捂着肚子叫了两声,直接往旁边一趴,那里刚好就是空病床,他趴下后,学着萧白夜刚才的样子蜷起来,叫道:“我胃痉挛了,疼死了,快叫医生。”

便衣冷冷看着他,问:“你的戏还可以演得再糟糕一点吗?”

“不是演戏,是真的……真的……好疼……”

“急病去挂急诊,这里是病房。”

萧白夜配合着按了呼叫铃,看到便衣不悦的目光,他无奈地摊摊手。

“他是我的手下,我总不能看着手下疼成这样还无动于衷吧。”

还好便衣没再多话,很快的,护士跑了过来,问明了情况,看关琥的样子很严重,没敢耽搁,又跑去叫值班医生。

关琥躺在床上,疼得爬不起来,医生来后,拿着听诊器听了一会儿,又问他。

“你今天吃什么了?”

“一天没吃东西,刚才才啃了个面包……过期的,大夫,我是不是食物中毒啊?”

“食物中毒就不是这样了,你这是典型的肠胃炎,当警察的也不容易啊,这么折腾,铁打的胃也受不了,挂个吊瓶看看。”

“我疼得动不了,能在这里挂吗?”

便衣正要阻止,萧白夜抢先说:“就在这挂吧,我还可以顺便照顾他,那个……你是姓王吧,小王啊,你跟大夫去,看看要交钱什么的,帮忙去处理下。”

被这么支使,便衣的脸都黑了,又不能拒绝,等医生问完诊,他闷头跟了出去,在门口,转过来对关琥说:“那你该庆幸你不是靠脸吃饭的,否则这演技,我会忍不住打人。”

“医生都说我肠胃病了,警察同志你怎么能怀疑人呢?”

不等关琥说完,便衣已经离开了,萧白夜对他说:“行了行了,人家都走了。”

“我不是做戏,我是真的不舒服。”

关琥调换了个姿势,虽然做戏中有夸大的成分。

看到他这个样子,萧白夜问:“你哥呢?”

“别提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打个电话也不回。”

“我就说嘛,有他在,你怎么会胃疼。”

萧白夜吐完槽,小护士端着针管跟药瓶进来了,她手脚麻利地给关琥输上液,又调节了点滴的速度,关琥努力仰头看吊瓶,问:“这是什么药?”

“缓和你胃疼的药,还有营养液,这是水,多喝白开水,比你挂多少吊瓶都见效。”

一杯白开水放到了旁边桌上,小护士出去了,还顺手把室内灯关掉了。

等她一出门,关琥就坐起来,把点滴关掉,听着脚步声远去,便衣也没有再进来,他几下将插在手背上的针头也拔了下来,给萧白夜打手势说没事了。

萧白夜借着床头灯,一脸平静地看他的漫画杂志。

关琥左右看看,找到了桌上一个花瓶,他把花瓶拿过来,将针头放进去,重新拧开点滴管,等一切都做完,他转头看萧白夜。

萧白夜还在聚精会神地看漫画。

关琥在手机上飞快地敲了几行字,把他对弃尸案跟金珠、李家、还有犯罪集团之间有关联的想法都写了下来,敲完后,把手机丢给了萧白夜。

萧白夜看完,敲了几个字,丢还给他。

关琥接过来一看,上面写道——我也想到了,但没有证据,而且我被架空,只能暂时静观其变。

——你觉得兵解代表了什么?

——大概……是一种暗号,类似什么计划的……

——类似绝对零度计划吗?

——也有可能,你哥怎么说?

——不知道,我都找不到他,我说头儿,这里没外人,咱们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你是不是根本没失忆?否则你不会对自己在蝴蝶夫人的房子里被攻击表现得这么冷淡。

看完最后一句,萧白夜没防备,咳嗽了起来,抬眼看向他,那表情明显是在说——关琥你不笨的嘛。

关琥一把把手机夺过去,又在上面敲了几个字,亮到萧白夜面前——所以你也知道内鬼是谁对吧?

萧白夜稍微犹豫后,点了点头。

——是谁?

——暂时不能说,因为有一些事我没弄懂,我不想怀疑身边任何一个人。

——我知道,但是……

关琥敲了一半,手机被夺了过去,萧白夜敲完后递给他,上面写道——我被注射了药剂,那几天的记忆很混乱,我怕我记错了,或是被人灌输了心理暗示,所以我现在还不能说。

关琥看完后,又看看萧白夜,萧白夜的表情很郑重,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中,让人无法琢磨出他的心境。

‘不要说什么感同身受,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经历,所以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这是张燕铎对他说过的话,他想在某种意义上,萧白夜跟张燕铎的处境是一样的,所以他没再多问,坐回到自己床上。

萧白夜诧异地看过去,关琥举起手机,回了他两个字——晚安。

吊瓶快打完的时候,小护士过来查看,当看到针头早就拔了出来,放在桌上时,她那一瞬间的表情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我们当警察的经常处理这种事情,吊针都打得很棒的。”

也不知道护士有没有信关琥的话,她什么都没说,收拾好针头跟吊瓶出去了,关琥眯着眼睛看门口,便衣的影子在外面闪了闪,但没有进来。

再转头看隔壁病床,萧白夜已经睡着了,关琥不由得佩服他的心宽,也往床上一躺,开始睡觉。

这一觉睡得还挺香的,因为关琥在心理上感到极度的满足——他给别人当便衣随扈的次数不少,但作为被保护的对象这还是头一遭,虽然是形同软禁的保护,但也聊胜于无啊。

啊对了,早上那些便衣还负责送早餐,可惜被萧白夜以没胃口的借口推掉了。

摸着不太舒服的胃,关琥很后悔地想,昨晚他该挂那个吊瓶的。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没多久老马带着早点过来看萧白夜,看到关琥也在,他惊得差点把食物袋掉到地上。

“关琥,你怎么还在这儿?”

“胃痛,昨晚打了一晚上吊针,有东西吃吗?给点。”

“有是有,不过只带了头儿的份。”

关琥饿虎扑食,跳过去把食物袋抢到了手中,打开放到桌上,里面是豆浆跟鸡蛋煎饼,他道了声谢,老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萧白夜看得脸都黑了,老马察言观色,指着他说:“头儿,这家伙的年终奖你可以撤掉了,换我的。”

“放心,我会记得。”

话音刚落,关琥撕开半个煎饼递给他,萧白夜嫌弃地皱起眉,不过肚子实在是饿了,懒得跟他计较,接到手中吃了起来。

“要不我再去买一份?”

“不用了,回头我出去吃。”吃着饭,萧白夜问老马,“组里怎么样?”

“还是那样呗,大家大清早就查这个查那个,但偏偏就什么都查不到,还被陈组长训了一顿,说我们态度不认真,对了,关琥,你早上没报道,被陈组长点名了,回头你去跟他解释下情况。”

“我昨晚不是跟你说我来找头儿吗?你没跟他说?”

“我又不知道你会呆一晚上,不过也不能怪他,咱们组六个人,现在就剩一半了,领导能不发火吗?”

“衙内也没去?”

“没有,从昨天去了李家后,就再没看到他,应该没事,少爷闹脾气,闹完就回来了。”

老马唠唠叨叨地说完了,两个人也吃完了饭,他问关琥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回去,关琥打不通张燕铎的电话,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就在这时,昨晚那个便衣进来,将萧白夜的手机交给他。

“萧处长的电话。”

萧白夜剑眉微挑,看到他的表情微露诧异,关琥的好奇心涌了上来,立刻跳到了他的床上。

便衣上下打量关琥。

“你的病好得还真快。”

“那是,要不他们怎么会叫我老虎呢。”

关琥随口应付着,目光扫向萧白夜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很大的两个字——萧处。

大概便衣见是萧炎的来电,不方便接听,直接拿来给萧白夜,可是关琥知道萧白夜做事谨慎,通讯录里的人名都不会带官衔。

果然,看到来电显示,萧白夜捂住胃部,嘀咕道:“我也想打吊瓶了。”

老马紧张地问:“是很糟糕的事吗?”

“是很麻烦的事。”

萧白夜一度想不接,但听着锲而不舍的铃声,他想到不接的后果将会更麻烦,只好硬着头皮按下了通话键。

关琥更好奇了,又往萧白夜身边凑了凑,就听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压得异常低的男声,声音很急促,充满了紧张跟害怕的情绪。

“堂哥,堂哥你在吗?”

还没等萧白夜说话,那边又叫道:“接电话,快接电话!”

“我在,我已经接电话了,什么事?说!”

“堂哥你终于接了呜呜……是这样的……怎样的……哎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我、我们被绑架了,好多人,堂哥快救我啊……我在……在国际……啊……”

后面的话声听不到了,只听到东西撞击的响声,接着是路小蛮的惊叫声,萧白夜还要再听,刺耳的声音传来,之后就一切都断绝了。

听出不对劲,萧白夜立刻回拨过去,叫道:“小蛮!路小蛮!”

电话无法接通,只能听到哔哔哔的电子音,萧白夜又试着拨了两次,还是接不过去。

关琥问:“怎么回事?路小蛮被绑架了?”

萧白夜皱眉不语,老马说:“会不会是演戏啊?那小孩古灵精怪的,说不定是在找创作灵感。”

自从路小蛮跟萧白夜和关琥认识了后,时不时地跑到警局来找他们玩,说是取材什么的,他做事很呆萌,又很搞笑,所以大家对他都挺熟悉的。

听了老马的提问,萧白夜摇摇头。

“不,他不会开这种玩笑……”

他把路小蛮的手机号写给便衣,说:“去查下这只手机的定位。”

“这不是萧处的……”

“Go!”

萧白夜严肃起来还挺吓人的,便衣看看他们几个,没再说话,匆匆跑了出去。

关琥反应很快,上网查了路小蛮母亲路艾欣的公司电话,打过去询问,但今天是周末,值班的职员不知道路艾欣的行程,关琥又找了个自己是重要客户的借口,问到了路艾欣的秘书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秘书一开始不想告知,直到关琥报了自己是警察,说路小蛮有危险,需要马上联络他母亲,她才说了路艾欣的手机号,并说她今天在国际商贸大厦参加酒会。

关琥挂掉电话,转述给萧白夜,老马说:“刚才路小蛮也提到了国际这两个字,会不会他也在同一栋大厦?”

萧白夜把电话打过去,服务台人员接听后,告知周末大厦不对外开放,不过今天的确有个内部商贸酒会,在二十二楼举办。

萧白夜请她把电话转给酒会负责人,对方说不方便转接,问了他的电话号码,说会请负责人直接联络他。

与此同时,关琥也给路艾欣打了电话,却没人接听,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萧白夜收了线,越想越不对劲,找出他平时的衣服,穿上就要走,刚好便衣进来,正要开口制止,萧白夜先问:“地点查到了吗?”

“手机信号搜不到,对方应该破坏了手机的定位系统,是老手。”

“再搜下这个。”

萧白夜又把路艾欣的手机号给了便衣,便衣一脸复杂,大概他被派来监视萧白夜行动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支使。

“你要离开吗?”他试图制止萧白夜,“上面交代说你需要留院观察,不得……”

“去他狗屁的上面,你告诉你上司,我有案子要处理,让他少来妨碍我。”

萧白夜出去了,只留目瞪口呆的便衣,关琥有点同情他,离开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头儿是这样的,超喜怒无常,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话音刚落,萧白夜又转回来,交代便衣。

“查一下今天去国贸大厦参加酒会的人员名单。”

在便衣还没做出回答之前,他们三人已经跑了出去。

第六章
绝对零度 第二部Ⅵ兵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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