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自带证据
闵汯安一下站了起来,紧张地盯着岑守拙。岑受拙暗暗抬手示意闵汯安不要靠近,自己忙调息运气。其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那一夜他吐血是因为蛇妖魂飞魄散,对他怨念深重导致诅咒忽然变强。而且三文钱分明帮他缓过来了,今天怎么一个小小的天罗地网阵都能把他伤成这样。周大人得意洋洋地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刁民,你是如何杀死周氏,还不从实招来!!”岑守拙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嘴角却还带着讥讽的笑:“周大人,你一没有找到凶器,二没有人亲眼看见我杀人,如何就一口咬定我是凶手。我只是被人骗到了那里栽赃陷害。我若想杀人,根本不用自己动手,更不会让自己被当场拿住。”“好个油嘴滑舌的刁民。周家侍女十几人都能证明,你进去之前周齐氏尚活着。不是你,难道是鬼怪杀了周齐氏不成?”“她们只能证明我在周三夫人走了之后进去的。却不能证明周大夫人是在我进去后才死的。”“胡说,侍女分明听见周大夫人和周三夫人两个人在说话。如果周齐氏之前就死了,如何跟周三夫人说话?”“因为跟周三夫人说话的根本就不是周大夫人,而是周三夫人自己。”围观者的议论声嗡嗡嗡地响了起来。周大人冷笑,一拍惊堂木,等下面又安静下来,才问:“你个油嘴滑舌的刁民,倒是说说看,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发出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是啊,普通人是不行,但是周三夫人就可以,因为她是个腹语高手。她不但能同时发出两个女人的声音还能学男人的声音。你们到潭州这些天夜里,不都是她一个人在房间学你们二人说话为你打掩护,好让你悄悄出去刺探将军府和王府的内情。”闵汯安瞥了一眼周大人,眼神似乎在说:原来是这样。周大人别人当着闵汯安的面揭了老底,十分尴尬和心虚,脸色越发阴沉。他伸出手狠狠一攥,凉凉对岑守拙说:“混账,你休要信口雌黄污蔑本官!!”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心像是要被人捏碎了一般。岑守拙眼前一阵黑,双手支在地上,喘息着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几下,如果再不认罪,下一次是不是就会直接魂归西天。“为什么不让岑公子说话?”有人小声抗议。周大人冷冷地说:“扰乱公堂着与犯人同罪。”那人立刻便不敢出声了。门外顿时鸦雀无声。说起来,周大人并没有对岑守拙用刑。闵汯安抓不到周大人一点错,也没办法帮岑守拙。因为闵汯安要是在审案中途把岑守拙带走,倒像是他做贼心虚,害怕周大人会从岑守拙力问出什么不利于闵家的事情来一般。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岑守拙受苦。岑守拙深知这一点,所以压根就没打算向闵汯安求救。周大人嘴角泛起残忍的笑容,伸出手,作出又要折磨岑守拙的样子,问:“你招还是不招?”闵汯安盯着岑守拙,握紧了椅子的扶手,身子紧绷得像拉满弓的弦。他不能就这样看着岑守拙死在这里,又不能落下把柄与人,如何是好?外面忽然暗了。有人叫了一声:“天狗食日!是天狗食日啊!”大家仰头一看,一个个都叫了起来:“啊,岑公子果然是被冤枉的。”“他是冤枉的,闵将军要为民做主啊。”闵汯安惊讶地看了一眼岑守拙:难道他数次想办法推迟审判到今日,就是为了等天狗食日?岑守拙也很诧异:是碰巧?还是有人故意的?或者既不是他也不是闵汯安,而是周大人。说不定周大人相信天狗食日的时候岑守拙的法力最弱这种鬼话。他看了一眼周大人,发现周大人也一样的满脸惊讶,不由皱了皱眉头:看来不是周大人,那是谁?一阵阴风森森而过,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寒毛一竖。岑守拙和闵汯安太熟悉这个场景了,每次岑守拙想用妖怪吓人的时候,开场都是这样。闵汯安讥讽地看了一眼岑守拙:你就不能来点新鲜的?岑守拙艰难地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对着闵汯安把头摇得像拨郎鼓:跟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这不是我弄的。众人早吓得一哄而散,躲的躲,藏的藏。只剩下大堂上的衙役转头四顾,惊恐万分,尚能两股战战勉强支着棍子站立。闵汯安的士兵就老成得多,迅速退到闵汯安身边,将他护了起来。“不必了。”闵汯安一抬手。最擅长装神弄鬼的家伙就在这里。况且到处跑的死人,比死人还恐怖的妖怪,他都见过,他自己都是能吓死人的妖怪,还有什么好怕的?按照岑守拙的套路,阴风过后,应该就有什么东西出来。若是他没猜错,应该就是那个女人了。闵汯安面无表情,默默盯着门外。果然,一个女人从远处走来。她速度不快,关节分明都能弯曲,却动作僵硬,腿抬起来费力落下来却很重,所以一步一顿,怎么看怎么都不协调。这样的姿势,岑守拙看着太眼熟了。山寨里的苦力,若无镇的伙计都是这样。这是活死人!!而且这个妖怪刚刚被赶入尸体,对肉身还不熟悉,所以才会出现这样怪异的姿势。周大人一下站了起来,瞪着那个脸色青白骇人和眼睛睁圆却眼神空洞的女人。那女人越来越近,衙役看清楚那个女人是已经死了好多天的周大夫人,都惊恐万分地扔了手里的棍棒,绳子和牌子,任周大人在身后把惊堂木拍得‘啪啪’响也不管,一溜烟地全散了。片刻之间,便周大人这边便只剩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了大堂上,跟那越走越近的周大夫人大眼瞪小眼。岑守拙此刻才能肯定,让周大人腹泻延期开堂和偷走尸体的人不是闵汯安或者周大人,因为他们都没有这个本事。而是那个蛰伏良久的幕后主使终于憋不住又出来作怪了。只是这一次,岑守拙都搞不清楚,那个人是在帮他,还是要害他呢……闵汯安也想明白了这一点,迅速跟岑守拙交换了一个眼神,相互提醒:老对手来了,要打起精神来。其实闵汯安十分担心岑守拙。往日岑守拙好的时候跟幕后主使交锋还负多胜少,今日岑守拙刚刚吐了血,唇边血迹尚未干。等下要是幕后主使现身,就只能他显出原形上了。幸好今日他带来的士兵中有数个一等士兵,真打起来也未必会输。闵汯安和岑守拙都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因为知道香油的作用,才越发觉得着香气直冲头顶,让人极其不舒服。周大夫人眼睛却只管死死盯着周大人一眨也不眨,仿佛除了周大人,堂上就再没别人。越是这样,才越发让人毛骨悚然。岑守拙和闵汯安都犯了难:要是等下周大夫人上来一言不发就直接掐死周大人,他们两个是见死不救,还是勉为其难救一下呢?而且,还有一种可能,那个幕后指使是在落井下石,帮周大人把岑守拙的杀人罪名变成板上钉钉的事。等下,幕后主使只要让周大夫人“说”她是被岑守拙杀死的就行了。岑守拙盯着周大夫人的嘴,脑子里闪出那天她刚死时,他看见的情形……周大夫人忽然森森一笑:“弟弟,你跟弟妹别来无恙啊。”她分明在说着话,却没有张嘴。周大夫人说的第一句话让岑守拙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幕后主使是来帮他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这么做,不过他暂时可以看热闹了。岑守拙悠哉悠哉走到闵汯安身边坐下了:嗯,要是有壶茶一碟瓜子,就更完美了。闵汯安朝门边的士兵抬了抬下巴:“把那负责记录的小吏叫回来。”小吏不一会儿被捉了回来,按在小案几边,还往手里塞了一支笔。“请大人务必帮本将军把今日的过程给记清楚了,一个字都不要漏。”闵汯安冷冷地对小吏说。小吏吓得身如筛糠,笔都抓不稳,却不敢违抗,只能一边擦汗一边点头。这会儿周大人已经缓过来了,一拍桌子:“是谁装神弄鬼想要恐吓于本官?!”岑守拙越看越觉得周大人只是因为心虚而紧张,但并像其他人那么害怕。这让岑守拙很讶异。是周大人胆识过人,还是他见过这种情形?周大夫人却忽然开始嘤嘤嘤地哭。闵汯安身边的士兵嘀咕了一句:“这个声音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闵汯安似笑非笑瞥了岑守拙一眼:是很耳熟,跟他第一次撞到岑守拙时岑守拙装鬼吓他们发出的声音一样。要不是岑守拙一直在将军府没法出去挖尸体,他都要怀疑这事是岑守拙一手操办的了。岑守拙心里却叫苦不迭,这个幕后主使真是歹毒。他特地叫妖怪学那日说话的声音是提醒岑守拙:他把岑守拙好不容易才送走的妖怪又哄骗下山帮他做事。若是这个妖怪今日有什么不测,岑守拙之前的努力又要被消掉一笔。诅咒已经很深了,这样一来更是雪上加霜,岑守拙就像是被缚住了手脚,再不敢随便施展法术了。他这也是在嘲讽岑守拙:他在用岑守拙的法子救岑守拙,他永远比岑守拙高出一筹。“我死得好惨啊。我死得好冤啊。我为周家辛辛苦苦操劳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为何如此狠心,要对我下这样的毒手。”那声音是周大夫人的没错,却仿佛从地下发出来的,幽怨阴冷,听得人心底觉得凉。周大人厉声喝了一句:“休要胡说。你都死了这么多天了,如何还能说话?定是有人有操纵尸体的本事,要借你的口来污蔑本官!!”他说完似是无意一般瞥了一眼闵汯安和岑守拙。周大夫人抬起右手,掌心一个明显的黑色淤痕,那是人死之前留下的瘀伤。“我手心的印记就是证据。你会不会觉得它有点眼熟呢?是的,因为这个痕迹就是你的妻子,周大夫人每日戴在头上的那个祖传金簪簪首留下的。”死者自己带证据来鸣冤,别说是岑守拙,就连闵汯安都是第一次遇见。周大人也被镇住了,脸色发白,眼珠子乱转,还要说话辩解。闵汯安却不给他机会。他对狼兵说:“来人,你们两个速去周府把周夫人请来。务必搜出此女口中所说的发簪一同带来。”周大人大声抗议:“闵将军,你这样干扰本官断案是否不妥?”闵汯安背着手冷冷地说:“周大人,你如今是凶手的亲属理应避嫌,从现在开始此案由本将军接手。”立刻有狼兵上去,将周大人架了下来,按在方才岑守拙坐的椅子上。闵汯安慢悠悠走了上去,在案子后坐下。岑守拙暗暗摸了摸怀里的定妖砂。周大人跟在他身上下诅咒的人肯定脱不了关系。今日周大人将他折腾得那么苦,等下万一周大人想跑,他就用定妖砂将周大人碎尸万段,一劳永逸。周大人紧张地盯着门口。不一会儿,周夫人就被押了过来了。同来的还有周二夫人跟周二老爷,周大老爷。他们肯定是听说了这边的事,都是觉得周大夫人死的蹊跷,才会跟来看。虽然对周大夫人感情颇深,可是真正看见面如枯槁在大堂上垂手呆立的周大夫人,他们还是吓得往后连退几步。周三夫人则神色淡定,仿佛没看见周大夫人一般。岑守拙也注意到,自从闵汯安控制了局面之后,周大夫人就安静下来了。因为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此时,外面的太阳慢慢露出了一个小角,将微弱的光芒投射在人间,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了。闵汯安一拍桌子对周三夫人冷冷地说:“跪下。”周三夫人嘴角带着倨傲的微笑:“本夫人是正三品朝廷命官的嫡妻,等同于正三品,为何要向你个从三品的武官下跪?”按照本朝的律法,只有官阶低的向官阶高的行礼,从没有官阶高的向官阶低的行礼先例。这就是所谓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岑守拙明显感觉到了闵汯安的憋屈,也深刻地觉得这个周夫人比周大人要更狠辣更有胆识。“周夫人既然不肯跪,本官就给周大人一个面子,不强迫于你。”闵汯安阴沉着脸说,“把你头上的簪子取下来给本将军看看。”周夫人微微一笑:“这就更不可了。这簪子是先皇赐给太老爷的,如今传到本夫人手上,除了皇上,谁也没有资格触碰。本夫人自然不会轻易与人。”周家太老爷官至一品。周夫人这是在暗示闵汯安,闵家任何人来都不够格调查她。闵汯安被气得脸发红:周夫人不肯给的话,他还真不好动手抢。周大人暗自得意向周夫人投去会心一笑。他的笑容很快就凝结在了脸上,因为发簪仿佛活了一般从周夫人怀里探出头来。周夫人顺着周大人的目光一看,立刻伸手去捂住胸口。只是她的手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停在了半空,无论她怎么努力,硬是碰不到自己的身体。周大人被闵汯安的士兵押着,也不能动弹。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簪离开,飞到了闵汯安的手中。闵汯安握紧了发簪,一丝如细线一般的砂子无声无息地滑落在地上,再慢慢向岑守拙脚边聚拢,顺着他的腿回到怀中。方才定妖砂也是从岑守拙腿上滑下再从周三夫人腿下钻到她怀里,所以连周夫人自己都没察觉。大家皆以为是周大夫人显灵,只有岑守拙和闵汯安知道其中奥妙。士兵们不敢靠近周大夫人。闵汯安起身亲自走到周大夫人身边,拿起她的手,将簪首跟伤痕比了一下。两者完全吻合。闵汯安举起簪子冷冷地说:“周夫人那日假借要跟周大夫人说私房话,支走周大夫人的侍女。然后趁周大夫人不被从背后捂住她的嘴用簪子划破周大夫人的脖子,等她晕厥之时将她放在椅子上,用腹语作出两人对话的假象,让外面等候的侍女以为周大夫人还活着,好嫁祸给之后进来的岑守拙。”周夫人似是早就料到闵汯安会这么说,镇定自若,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在她死前是去找过她,她说想看看周家祖传的簪子,我怜惜她这些年为周家操劳,便取下来给她看。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看见簪子太激动,竟然在手上留下了压伤。”周大人也说:“你方才说的一切都是只推断。周大夫人手上有压痕并不能证明我夫人杀了她。相反的,被人在凶案现场抓个正着的岑公子,才更有嫌疑。闵将军可不能为了袒护朋友冤枉我的夫人。”闵汯安嘴角抽了抽:“周大人不要着急。本将军在潭州城里办过的大大小小案件,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本将军是不会下结论的。”他转头问去周府传唤人来的士兵:“那天跟着周三夫人去周大夫人院子的侍女可有带到。”士兵拱手应了,忙把侍女从堂下领了上来。四五个侍女错落跪在了周大夫人身后。“你们把你们那日听到的两位夫人的对话转述给本将军听听。要是错一个字,本将军便以包庇罪论处。”侍女们被气息硬冷的闵汯安吓得哆哆嗦嗦,相互提醒补充终于把所有对话都完整陈述了一遍。闵汯安转眼望向周三夫人:“她们可有说错?”“不曾说错,我与大夫人确实说了这些话。”闵汯安又问周大人:“周大人可又听清楚?”周大人点头:“本官听清楚了。”闵汯安再问刺史府负责记录的小吏:“你可有记下来?”小吏忙点头:“有有有,下官一字不差全部都记下来了。”周大人不知道闵汯安要干什么,想他定是故弄玄虚,有些不耐烦了。闵汯安却又文周大人:“周大人从京城到潭州城,路上一共走了几日?”周大人很快的回答:“四日。”其实他们三日就到了潭州,却没有在任何人面前现身。一来是为了争取时间搞清楚状况,二来是周老夫人已经叫人送信给他们说了岑守拙的情况,他们在等待最佳时机。这件事不能让闵汯安知道,所以他对外一直说他们路上花了四日。就连官牒上标注他们启程到出现在众人面前是四天。不过话音刚落,周大人便和周夫人就一起变了脸色。“你对外都是说四日才到潭州,”闵汯安冷冷地说:“大夫人怎么会知道你们在路上其实只走了三日?”这一天之差就暴露了说话的人根本不是“大夫人”而是周大人和周三夫人中的一个。周大人强辩:“或许大夫人只是说错了。”闵汯安一拍桌子:“分明是三夫人一人演出两人对话,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大夫人说错一句话,如何能证明是我杀了她,如何证明我一人演出两人对话?”周夫人冷哼了一声。岑守拙却忽然出声:“三夫人的左手能伸出来看看嘛?”周三夫人乜斜了岑守拙一眼,一脸冷傲:“你个贱民,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夫人莫非是左手受了伤,害怕被人发现,才不敢给我看?”岑守拙笑了笑。闵汯安盯着周三夫人。周三夫人这时才紧张起来,捂着左手退了一步。闵汯安一摆手,士兵们便扑上来按住周三夫人,把她的左手拉了出来。那左手小指头指尖缺失,伤口尚未愈合,一看就是最近才被弄伤的。岑守拙也终于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原来那日周大夫人牙关紧闭,嘴角边有血是因为咬下了周三夫人捂着她嘴的左手的小指头。性格刚烈的她知道自己这一次绝对活不了,便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留下了证据。周三夫人忍着疼痛将周大夫人放好之后,却怕在血迹里留下脚印,所以当时没能撬开她的嘴把指尖拿出来。所以出来的时候,周三夫人脸色才会因为剧痛而恨苍白。只是如今知道这个,也未必有用了。因为他没办法证明,周夫人肯定要狡辩推脱。果然,周三夫人挣扎着大叫:“不得无礼,这是前日我切瓜果时,不小心弄伤的。休想冤枉我。”一直安安静静的周大夫人忽然张开嘴,吐出一小块东西来。原来她刚才一直含着它,所以才闭着嘴。士兵上前一看,竟然是一截已经有些腐败的指头。周大人瘫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说:“不可能,她嘴里的东西我已经清理掉了。”闵汯安和岑守拙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一起点头:“是啊,你已经清理掉了。”原来周大人不肯让闵汯安参与验尸,也不肯把尸体给闵汯安,是有这个玄机,怕被闵汯安看出门道来。此刻周大夫人嘴里的断指,分明是有人后来放进去的。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即便是原来那截断指,如今腐败成这样子也没法跟周夫人手上的伤口比对作为证据了。那人往周大夫人嘴里放东西的目的是要让周大人和周三夫人惊慌失措之下说漏嘴。果然,周大人绕过了无数坑,还是在这里中招了。周三夫人一听,停止了挣扎瘫软在地。她忽然想起什么盯着一直垂着头的周大夫人:“你既然嘴里含了东西,如何能说话?”周大夫人慢慢抬起头,用那已经浑浊了的眼睛盯着周三夫人,忽然咧嘴阴森森一笑:“我也会腹语。”岑守拙快笑出声来。没想到幕后主使还挺逗的,这个时候让周大夫人告诉周大人和周三夫人她也会腹语,是极大的讽刺。而且这也顺带掩盖了方才一直妖怪在操纵周大夫人说话这件事。即便周大夫人压根就不会什么腹语,人都死了,周三夫人和周大人也无处求证。毕竟就连周三夫人自己会腹语这事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周三夫人果然不再抵赖,对杀死周大夫人的事供认不讳,却不肯承认自己会腹语,还坚称周大人毫不知情。闵汯安知道,如果周三夫人咬定这一点,他却坚持要牵连周大人,会被人怀疑借题发挥谋害朝廷命官。岑守拙此刻已经完全不理会周大人和周夫人了,而是盯着周大夫人不放。按理说,他应该立刻把此刻蛰伏在周大夫人身体里的妖怪捉出来,然后审问它幕后主使人到底是谁。可是如果他这么做,周大人又会借口周大夫人是被岑守拙操纵来冤枉周夫人。岑守拙还没有愚笨到这个时候拆自己的台。只是。此刻不动手,等下那妖怪就会趁人不备逃走,他再想捉到幕后主使,又要等下一次出人命案了。真是进退两难。而且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搞清楚,这一次帮他对幕后主使到底有什么好处?毕竟这个人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他实在是太好奇了。而且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让他觉得值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