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失去了的孩子
岑守拙跟着亲兵飞奔而去,在城外的荒地里看见了正等着他的闵汯安。闵汯安面前的摆着四具尸体。地上由远及近有数个凌乱的坑。“怎么发现的?”岑守拙喘息着问。“有野狗把尸体翻出来啃噬,被路人发现,报到了刺史府。”闵汯安淡淡地回答。如今周大人基本不理政务,隐居在家中。所以如今有任何事报告到刺史府都会立刻被转到闵汯安这里。“仵作怎么说?”岑守拙蹲下来一边看着那腐败程度不一的几具尸体一边问。闵汯安明显是按照死亡时间把它们摆放的。最近雨水多,泥比较软,这些尸体才会容被野狗翻出来。闵汯安冲仵作递了个眼色。仵作忙上来禀报:“四具女尸中死亡时间最近的大概是三天前。其他几个因为埋了太久,被雨水泡了,不好判断准确时间,大概分别是七八天,半个月和一个月。死亡原因都是活着的时候剖开肚子拿出孩子,流血而亡。”最新鲜那具女尸的胳膊和脖子上可见明显青紫的淤痕,那是生前被捆绑留下的伤痕。她的脸痛苦而扭曲,肯定是最后一刻还在呼救和惨叫,所以她的嘴是半张。那半睁半闭的眼睛,也像是在告诉世人,她的冤屈和不甘。不管谁看到这个情形,都会忍不住想象自己被绑在案子上,像个畜生一样被生生剖开肚子拿出孩子。那种恐惧和痛苦让人毛骨悚然,难以忍受。所以那些年轻一点的低等士兵没见过这种场面的,都脸朝外站得远远的,不敢看这边。有些脸色特别不好,一看就是如果不强忍着就随时会吐出来的样子。“好狠毒。”岑守拙咬牙切齿地说。闵汯安脸色也很不好,指着尸体:“凶手只想要肚子里的孩子,根本没打算让孕妇活着。而且,从伤口的整齐程度来看,他的手法越来越熟练,工具越来越齐备。”闵汯安靠近了一步,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问:“能看出来这些女人是否是被妖寄生的。”岑守拙摇头:“看不出来。就算是她们生前被妖寄生的,如今妖的精魂也被取走了。”只要还有一点妖气在,尸体都不会坏得这么快。“会不会是韦发财干的?”闵汯安皱眉问。岑守拙摇头:“他虽然心肠不好,但是还不至于性格如此怪异。他做的事情都是为名利。而且捉妖师不能随便杀人。他非要杀人的话,会把对方一刀毙命,不会用这样麻烦的手段。”“凶手要小孩来干什么?”“之前不是也刚出生的孩子失踪吗?”岑守拙摸着下巴,“只是那个时候的凶手是偷偷摸摸的。如今这个凶手明目张胆,无所顾忌。”如果这个也是那个幕后主使做的,那么他已经越来越肆无忌惮,手段也日渐凶残。闵汯安命人把女尸抬回去,自己却跟着岑守拙回了无常伞铺。“干嘛跟着我回来?我这里可不管饭。”岑守拙乜斜着他。闵汯安冷笑:“本将军会稀罕你管饭?你们这里的饭菜清汤寡水不说,还要多难吃有多难吃。”“别废话,说,你要到底干嘛?”“你先结个结界,让人听不见我们说话再说。”“你还真多事。”岑守拙虽然脸上有些不以为然,手下却照做了,“现在可以说了。”闵汯安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说:“潭州城里最近这半个月接连有三个孩子夭折。这些人家不知道什么原因都没有上报官府,只悄悄把孩子埋了。”岑守拙皱眉,一脸疑惑望着闵汯安:既然没有报案,你是怎么知道的?闵汯安微微抿嘴不出声。岑守拙忽然意识到,闵汯安肯定在城里各处有密探,只是这事不能戳破。他干咳了一声:“这些孩子可有共同点?”“三个孩子分别是王姓四岁女孩,顾姓十一岁男孩和吴姓七岁男孩。三家相互不认识。”“从这些看不出什么问题。这些人家都是做什么营生的?”“有商人,有教书先生,还有手艺人。”“也没什么特点……”岑守拙皱眉,“为什么你觉得应该注意他们。”潭州城里每年总要夭折几个的孩子,不过大多是穷人家的孩子。本朝律法,每户按照人头收丁税。每户人家有孩子出生的时候要向官府报备登记开始交丁税。人死了还要向官府报备注销,减丁税。有些穷苦人家,索性在孩子成年之前就不向官府报备登记户籍,这样少交点丁税。若是孩子未成年就夭折,还省了登记注销的麻烦。潭州城的行政长官一来体恤百姓,二来也乐得省事,对不报备未满十二岁孩子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了。“这三个家境都还不错。”闵汯安轻轻叹了一口气,“照理说不应该这样悄无声息地让孩子死了。”岑守拙想了想:“是有点不对劲。”而且半个月死了三个,确实有点密集。他怀疑这些孩子都是被妖寄生的。看时间,孩子死的日期竟然跟今日被闵汯安发现那几个孕妇惨死的时间不谋合二。这两件事情之间有没有联系呢?不过以闵汯安的个性和在潭州城的地位,如果觉得不对,不直接把主人家叫来问问就好了,为什么吗要跑来告诉他?闵汯安何曾试过对案件的苦主这么迂回与小心?闵汯安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担心,他们不来报备,是因为上次周大人家小公子死的时候闹得那么沸沸扬扬。若是我再传人来问话,以后要再发生什么事情,就更没人敢来报告了。”主人家小心隐瞒此事,若还是被闵汯安知晓了,就会发现闵汯安在监视他们,越发觉得恐慌和不安。岑守拙恍然大悟点点头。“你伞铺里所有的伞我都要了,最近你不要接别的活了。”闵汯安拈出几张大额银票放在石桌上,“这件事既然牵涉到妖,别人去查都不合适。我要你悄悄的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将军府的其他人。”岑守拙现在彻底明白了:原来闵汯安是怕别人去查,不但查不到,还会被妖精所害。说得好像别人会受伤,他就不会一样。岑守拙心里很不舒服,脸上却没显露,只抽了抽嘴角:“好大一笔买卖。”闵汯安却在岑守拙伸手拿银票的时候,按住了另外一端。岑守拙一挑眉:“怎么?反悔了。不给钱我可不干哦。”“你一定要小心。”闵汯安却打断了他的抗议,“实在不行就跑,保住性命要紧。查不到也没关系。”岑守拙心里一暖,装模作样哼了一声:“这还用你说?不过,我万一什么都查不到,你可别想让我把银票又退回给你。”闵汯安松了手,冷了脸:“闭嘴,将军府不短这点银子,白给你也就这么大点事。”岑守拙查来查去,发现主人家对孩子的情况讳莫如深,根本就不愿说起。他从这些人家的街坊邻居亲戚家打听得知这些孩子跟周大人公子的死亡原因都不一样。一个是掉到水里淹死了,一个是吃错了东西暴毙,另外一个染了天花缠绵数日才死。是不是韦发财做了手脚呢?掉到水里,吃错东西这两个,倒是有可能是韦发财用符咒将孩子推入水中和下毒。染天花这个,就真的说不出原因了……“知了……知了…….”一只蝉在头顶扯着嗓子嘶鸣,吵得岑守拙烦躁不安。如今天气渐热起来,蝉也多了。他抬头看了看,忽然想起确实有一种妖怪能让人得天花。这种妖怪长得像蝉,有人就叫它瘟蝉。它可以从人的鼻孔或者耳朵里钻进去让人染上各种奇怪的病而死。除非有人及时帮忙把这个妖怪从体内驱走,病人才能捡回一条命。只是被妖怪侵入的人看上去跟普通染病的人没有区别,所以通常直到死都不会被发现,原来是被妖怪所害。会不会是韦发财驱使这种妖怪害人呢?如果是,韦发财干嘛要变着法子杀死这些孩子呢?如果龚王爷就是幕后主使的话。他当时不让龚芳染出门,很有可能既是为了避开新任刺史,又是在准备要对周大人下手,怕龚芳人跟着岑守拙他们,会误伤龚芳染。如果韦发财已经教会了龚王爷信任的某个人,某个年轻男子,那会是谁……说起来,龚芳染还有一个哥哥叫龚芳植。岑守拙曾在王爷府远远一瞥,依稀记得龚芳植的身材和那些人口中带斗篷的人差不多。而且龚王爷和闵良忠表面上各自安好,其实私下都相互提防。因为闵汯安曾无意中透露皇上要闵良忠和龚王爷定期汇报对方的情况。闵良忠在王爷府安插了奸细,龚王爷也不会傻到坐以待毙,肯定会‘礼尚往来’在将军府也安插奸细。闵汯安身边的某个亲兵就有可能是龚王爷的探子。那岑守拙和闵汯安那日在将军府内讨论周大夫人的事情会被龚王爷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么一想,之前的一切就都能讲得通。其实他们一直怀疑龚王爷就是幕后主使,却一直没去证明。闵汯安是顾及龚王爷的身份,不想去查。岑守拙因为龚芳染的缘故也不想去查。可是再拖下去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死于非命。岑守拙攥拳独自呆立了许久,才喃喃地说:“龚芳染,对不住了。”他不想冒冒失失去探访王爷府。打草惊蛇不说,还会让龚王爷提供禁止他和龚芳染来往的理由。他决定先在外围打探一下情况,看看别人嘴里的龚芳植是什么样的。茶馆饭铺的那些喜欢八卦的人对龚芳植的评论如出一辙。如果说年轻轻就功勋卓著的闵汯安是勤奋自立官宦子弟的典范,那么龚芳植是另一种官宦子弟的标杆了。龚芳植喜欢打猎,逗鸟,斗蟋蟀,玩女人和赌钱。一句话,所有官宦子弟的恶习,他都有。别说是让他管理政务,就算是放在寻常百姓家,要他去收个租,照看个铺子,都担心他吊儿郎当给弄砸了。虽然这么不成器,可是谁要他从一出生下来就注定是个王爷呢?再如何庸庸碌碌,他也能锦衣玉食,在潭州城里称王称霸颐指气使一辈子。岑守拙越了解龚芳植,越能体会龚芳染的不甘。同是龚家的子嗣,龚芳染这么勤奋,自律,却要远嫁异邦完全没有选择丈夫的自由。岑守拙也怀疑这种败家子纨绔子弟,真的有跟他相当的天赋,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学会驱动三味真火吗?就算有这个能力,龚芳植又能受得了这种苦吗?当年岑守拙为了能准确地驱动三味真火,家里几乎所有能烧得着的东西都遭过殃,包括三文钱。他身上的衣服也被自己点着过无数次,若不是有三文钱在身边,他还没学会就把自己活活烧死了。到现在,他身上都还要当时烧伤留下的浅浅疤痕。他是被诅咒了,没有办法,不管多痛苦都要学会法术。因为相比疼痛,他更怕死亡。那龚芳植呢?是女人不好玩还是歌舞不好赏,要花时间来学法术折磨自己?或许韦发财能担当三文钱的角色,保护龚芳植。可龚芳植这样的出身,精通法术又如何,不会法术又如何。他有没有什么必要,又会不会逼自己承受这样的苦楚呢?岑守拙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门口传来马蹄声,似是有人经过。三文钱立刻跑到门口探头张望。那日闵汯兰回去之后就被闵汯安禁足了。三文钱好几日没看到闵汯兰了。“切,堂堂神兽……某个禽兽嫌弃那个缠人精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岑守拙哼了一声,“这才几天不见,就牵挂成这样。”三文钱那被长着厚厚毛发遮住了皮肤的脸竟然红了一下。它不甘示弱,冲岑守拙叫了一声:“喵。某人之前还骂龚芳染是个怪胎呢?现在天天夜里做梦都叫她的名字。”“我哪里有?!”岑守拙一瞪眼,“呦呦呦,急得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了,还做猫叫。汪!老子可是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是个什么?”“呵呵,你还不是学狗叫?!没出息……”三文钱龇牙,“我只是没人玩,太无趣才找闵汯兰。我们之间是纯洁的。哪里像你那么龌龊,每次都动下半身。”“老子今日就弄死你。”岑守拙终于怒了,跳起来,追着三文钱跑。三文钱围着银杏树绕圈躲着他,嘴里还不依不饶:“来啊,本神兽怕你啊,真打起来,你未必打得过我。”“呵呵,翅膀硬了。也不想想谁把你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岑守拙气疯了,动用了追风咒,脚下如风,眼看就要抓到三文钱的尾巴。门口有人进来。三文钱一下跳到了那人的怀里:“救命!”那人下意识就把手里的三文钱举了起来,垫脚躲开岑守拙的手。岑守拙跑太快,根本刹不住,直接撞向那人。那人因为垫脚原本就重心不稳,哪里承受得住岑守拙这样猛烈的冲击。于是,三个人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倒下了:闵汯安仰面朝天,手里举着三文钱,岑守拙窝在他胸口把他压在身下。对上闵汯安冰冷深邃的眼睛,岑守拙干笑了一声:“你来了。”“混蛋,你还想躺多久?快起来!”闵汯安明显是在努力压抑怒火。三文钱和岑守拙动作一致地从闵汯安身上跳起来,退开了。闵汯安站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讥讽地扫了岑守拙一眼:“你长点出息吧。一天天地跟个畜生抢吃的。”三文钱哼了一声,昂头挺胸竖着尾巴走到树下蜷成一团不理闵汯安他们了。“将军找小人有什么事?”岑守拙不敢回嘴,一脸谄媚的笑。闵汯安冷冷地回答:“我来问你查得怎么样了。”岑守拙忽然想知道闵汯安对龚芳植的看法。毕竟他们都属于同一个阶层,年龄相仿,见面机会多,也有更多共同语言。所以,他不答反问:“将军怎么看龚芳植,龚小王爷?”闵汯安不知道岑守拙为何忽然问这个,抿紧嘴不出声。岑守拙知道他的顾虑,转身关了门,把自己查到的情况和对龚芳植的怀疑都对闵汯安简要讲了讲。闵汯安沉吟了一会儿,才斟词酌句地说:“龚小王爷的性子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堪,他也比外人想象的要聪明能干许多。”也就是说龚芳植的吊儿郎当确实是装出来的。岑守拙想想,也忽然觉得这个很合理。既然皇上对龚王爷有戒心,龚芳植藏锋确实是最明智最安全的做法。他可以在王府里勤学苦练需要学的一切,出了王府就做个“二世主”。甚至在王府里,他在下人面前也带着这种伪装,才会让大家对他“烂泥扶不上墙”的形象达成了一致。“其实,我叫人去查了一下这几家人。没问到什么关于孩子的事,只买回来一张字画。”闵汯安从袖子里捻出一张纸,展开放在桌上。那是一张山水画。岑守拙看了一会,皱着脸实话实说:“我就觉得画的不错好,没看出什么端倪。”闵汯安无奈地摸了摸额头:“没文化真可怕。”岑守拙干笑了一声:“我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你跟我讲讲,我也能听明白。”闵汯安伸手指着画:“此画笔法老练,布局严谨,意境深远。”“说那么多,还不就是一个好字便可以概括了?”“要是龚郡主在就好了,一句话就能说清楚。”闵汯安叹息,“虽然谈不上什么大家之作,却也算是一幅佳作。”岑守拙还是一脸懵懂:“所以呢?”闵汯安伸出食指和中指,敲了敲落款。岑守拙凑近仔细一看:吴某某,于某年某月。日期就在前不久。岑守拙猛然想起闵汯安说夭折的那个孩子里,有一个就是吴家的七岁男孩。他指着那个‘吴’字,瞪着闵汯安。闵汯安点头:“嗯,这是一个七岁孩子画的,比你还画的好,你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岑守拙恼羞成怒,怪叫了一声:“不是我的问题好吧?这比很多成年人都画得好了。”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虽然不知道之前那些被妖寄生的人是不是也这么聪明,不过那些被偷走肚子里孩子的孕妇,比如李氏和张小姐,就没听说她们有多易于常人。可是现在周家的小公子和这个吴家的孩子都展现了这么惊人的智商和能力。“其他三个人?”岑守拙问闵汯安。闵汯安想了想:“那个女孩尚坐不稳,就会打算盘。另外一个据说牙牙学语时,就能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这都不是正常凡人有的能力。如果单纯是因为被妖怪寄生,那为什么只有这几个有?妖怪在山中并没有上过凡人的学堂。而且它们变化成凡人在人间上学多年不被发现的机率很小,才会逼得那么多妖怪大费周章寄生到凡人身上。就算是正儿八经上学,同样的时间,妖怪也不见得比凡人厉害多少。就好像三文钱,跟着他这么多年了,也没学会写诗作画算账什么的,所以才让岑守拙觉得诧异。大概闵汯安也是这么想。岑守拙一脸肃穆对闵汯安说:“闵汯安,有一件事情,你一定可以查到。”。闵汯安也不像往日,纠结于岑守拙没大没小,直呼他的名字了,正襟危坐回答:“你说。”岑守拙说:“你去查一查,这一类神童出生的时候,家中是不是有长辈刚好过世。”周家就是这样的。闵汯安郑重点头:“这个好办。虽然孩子的出生日期可能在户籍本上查不到。但是有老人过世,户籍本上肯定是要登记消掉丁税的。”闵汯安又略站了站,便去敲跟棺材铺相通的那个小门。岑守拙嗤笑了一声:“原来是借故来看她的,我还以为你真的多关心这个案子。”闵汯安当没听见,只管开了门过去了。不一会,岑守拙便听见杜纤纤兴奋甜腻的呼唤和闵汯安那温柔的说话声。若不是闵汯安刚从他这里离开,岑守拙都不相信这声音是方才和他说话的那个冷面郎君发出来的。闵汯安不厌其烦地交待杜纤纤说最近不要出门,有事就速来找他。隔壁那个岑守拙虽然没什么用,也强过没有。杜纤纤一连声应了,闵汯安才依依不舍走了。“见色忘友。胡说八道,恬不知耻,过河拆桥。”岑守拙小声忿忿地骂了一长串,心里忽然酸酸的,空落落的。说实话,他还真是有点想龚芳染了。这么多天,她憋在王府里,不知道怎么样了。若龚王爷真是幕后主使,他必定是要灭了龚王爷的。闵良忠也只能将此事上报,到时候龚家倒霉了,龚芳染会不会恨他呢?就算龚王爷不是主使,龚芳染如今一天年长过一天。在未嫁的公主郡主里已经算是年纪比较大的了。听说皇上今年都派人送来过两次邻国王爷、皇子的画像和生辰帖,都被龚芳染装疯卖傻给推了。皇上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说什么,可是下一次呢?他还会让龚芳染逃避吗?他要不要跟那日说的一样,不管不顾带着龚芳染逃离这里?此心一动,手腕上那道黑线便猛然一缩,勒得岑守拙心脉也跟着剧烈一收。手腕要断了一般,心脏更是已经碎裂了一样,痛得他攥着手腕,捂着胸口,一下跪倒在银杏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