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诅咒的极限

周大人得意洋洋正要跟着出去,门又在他面前拍上了。周大人焦急地拍着门:“闵将军,我还在里面。岑守拙把我关在里面了。”

闵汯安充耳不闻,在外面大声吩咐士兵:“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当没听见,没看见,不许管。除非我下令,除了岑守拙,任何人敢出这个门杀无赦。”

“是。”士兵们齐声应了,声如雷鸣。

“好,我问你们房中如今除了岑守拙可还有别人。”

士兵们齐声回答:“没有。”

岑守拙在里面听得快笑死了。

周大人愕然片刻之后气得捶门大叫:“闵汯安!你怎么敢如此以下犯上?!”

外面却好像是无人一般,鸦雀无声。门也如同是被钉死了一样,任他如何推踹拉撞都纹丝不动。周大人知道,肯定是岑守拙用了什么法术固定了门。他今日是出不去了。

听见身后岑守拙在逼近,周大人强自镇定转身厉声说:“刁民,你要干什么?不要忘了,我还握着你的命门。”嘴上很强硬,身体却颤抖得如同筛糠,让他的惊恐暴露无遗。

岑守拙嘴角浮出似有若无的讥笑:“怎么?怕了?原来你也知道害怕。你折腾我的时候,怎么不害怕?”

周大人身体尽力贴在门上像是恨不得跟门融为一体:“我乃朝廷命官,自有一身正气护体,怎么会怕你这江湖术士,奸佞小人。”

“不用怕,我不会杀你,你知道的,我每杀一个妖,诅咒就会加深一点。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周大人身体忽然不抖了,问:“你要问什么?”

“谁拿走了孩子?”

“我不知道。”

“鹿妖是不是已经成功脱胎换骨?”

“我真的不清楚。鹿妖的精魂是进了那女婴的身体,可是成没成功,却要等到女婴开始说话的时候才知道。妖一旦寄生到凡人体内,便跟普通人一样。当年大哥二哥刚生下来时,也曾被两个我们的同类寄生,可是后来才发现没成功。而那两个妖早已魂飞魄散。所以母亲生下了他们,却很讨厌他们。”

“那你们如何鉴别同类?”

“不知道。”

“那人长什么样?”

“不知道。”

“你还敢嘴硬。”一直强忍着怒气的岑守拙彻底恼了,祭出定妖砂。

定妖砂如一张活的巨网,将周大人团团围住,升到空中。

周大人身不由己,不敢动弹。

定妖砂慢慢收拢,周大人却全然不知道害怕,因为他被眼前的奇妙景象迷住了。

那如雾气如氤氲一般飘动的网,原来是由无数粒透明的小颗粒组成。每一颗粒都亮晶晶的,如璀璨的繁星又像是细碎的钻石。越靠近,那些颗粒就越大越闪耀。周大人如着了魔一般盯着其中一粒,欣赏着它折射的美丽光芒。

一只老虎的头猛然出现在那一团晶莹里,冲他张开了血喷大口,尖利的牙齿如匕首一般雪白。

周大人吓得心一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每一粒里面都有一只妖精,那是被封在里面的妖精的一点精魂。他忽然明白这是用岑家世代捉妖师收伏的妖精的骨头磨成的粉。

他之所以能看清,是因为方才还离他有三尺远的网已经到了面前。

他惊恐地往外冲,可是不管身体哪一处碰到定妖砂,体内的精魂就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灼伤了一般恨不得从身体里脱离出来好远离那一处。

岑守拙冷冷地说:“这里面每一个妖怪的修行都比你强上百倍。我们只取妖怪最硬的骨头磨成粉。从来没有哪个妖怪能逃出这个网,能亲眼见识到它,你应该觉得幸运。”

网越收越紧,如一个晶莹地大球。周三老爷在里面,痛苦地挣扎,一团透明的烟雾在他背后忽进忽出,看那形状分明是一只狗。那是寄生在他体内的狗妖。

原来一遇见心爱的人就会行为怪异,是因为在他身上下咒的就是一个狗妖!岑守拙愤怒无比,毫无怜悯,越发收紧了手指,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招不招?”

周大人身后的妖魂更加清晰,仿佛随时都会脱出肉体。肉身和妖魂都痛苦到变了形,声音也有些怪异:“我们死之前会留个暗号给身边的人。除非暗号对得上,否则我们也看不出来区别。”

还有一种方法,像他方才那样用法术把对方魂魄逼出来,也能鉴别。就是太凶险太痛苦,一般法师都做不到。

岑守拙把手一松。

定妖砂又散成水雾一般轻薄,远远飘浮在周大人身边。

岑守拙又问:“是那人找你,还是你找的他?”

周三老爷伏在网里喘息,脸色蜡黄如纸,断断续续回答:“他找我。”

“他什么时候来找的你?”

“就在你们把临产的孕妇都监视起来了的时候。我找不到孕妇正着急,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人,跟我说他可以找到合适的孕妇。”

这确实很像那个人的作风。不过,那个人一向无利不起早,帮周大人到底有什么好处?岑守拙将信将疑,又问:“然后他就把孕妇送来了吗?他为什么还要给你勾魂香?”

“他说,母亲脱胎换骨的时候肯定不能让别人看见,可是周府里人多眼杂根本回避不开。除非用这个勾魂香把其他人都迷晕,否则想做到这一点很难。交换条件是,母亲脱胎换骨的时候,他要在场旁观。我答应了。”

岑守拙讥讽道:“可是你们过了河想拆桥,吃饱了要摔锅,又后悔了。”

周大人的脸热了热:“毕竟初次见面,那人也不是我们的同类,我们也琢磨不透他要干什么,如何敢相信他?所以我和母亲就定下了这个自认为可以躲开他又能困住你的计划。没想到,既没能困住你,又没能躲开他。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我且相信你的话。”岑守拙点头,“所以,现在我再问你一遍,那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周大人摇头,两手一摊,“我也晕了,没看见。”

“撒谎!”岑守拙气得又把定妖砂一收,“你有解药如何会晕,你只是被我定住了,却能看见也能听见,竟然还敢骗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周大人吓得大叫起来,“他又穿着黑斗篷,我看不见他的脸。”

“好。你先把我身上的诅咒给解了。”

“我解不了。”

岑守拙身上杀气骤起。他伸出另一只手,一小股定妖砂便分了出来,如银丝金线一般流到他手边。

岑守拙把那只手的中指放到唇边轻轻一咬,一滴血珠子出现在他白皙的指尖,如一颗红宝石一般耀眼。

血珠子像是被定妖砂召唤了一般,变成一条红色的丝线汇入了那一小股定妖砂,定妖砂便慢慢带上了一抹绯红。

岑守拙一指角落的一盆红色的君子兰,那红色的定妖砂便流过去,把君子兰团团围住,连根拔起,举到空中。

他一收拢手指,定妖砂便也猛然收拢把君子兰挤成了一个小球后又展开成一个大大的网。

岑守拙再一招手,红色定妖砂又慢慢汇入到了围住周大人的那一个大网里。大网由银色,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那株君子兰好像没什么变化,就连花蕊都完好无损。

周大人正诧异岑守拙到底在干什么,方才悬在空中的君子兰,忽然落下变成了一滩绿色夹杂着红色的汁液。

原来那株君子兰已经定妖砂被碎成了浆。

周大人吓得惊叫了一声。他一头冷汗:如果刚才被围住的是他,那他此刻也变成了一滩肉泥。

岑守拙收紧了手指,红色的定妖砂朝着周大人收拢:“大不了同归于尽,反正我横竖最后都是要被诅咒害死。”

周大人明白岑守拙是可以不杀死他,却可以让他痛苦无比,吓得大叫:“我说,我说,那个人方才带走孩子的时候,也从我身上把你的诅咒控制权给接过去了。所以如今我也解不了咒了。”

“如果你不肯,他如何能接过去?”

“他发誓,如果我肯把诅咒控制权给他,以后我要脱胎换骨的时候,他一定帮我。不然,他刚才就把那把刀插进我的身体里。况且我发现你太强,如果我还抓着这个诅咒不放,你肯定不会放过我。可是我又不甘心就这样帮你解了,所以就给他了。”

岑守拙咬紧牙关盯着周大人。十几年来的痛苦有多深重,把对方切成肉泥的冲动就有多强烈。他好不容找到了诅咒的源头,造成这一切痛苦的罪魁祸首却把解决方法像烫手的洋山芋一般抛给了别人,真是让他越发把这人恨到了骨子里!!

周大人哆哆嗦嗦地说:“你不要冲动,杀了我,你的诅咒只会越加深重。你看看你的手腕,再深一点,你可能就没命了。”

岑守拙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

周大人捡回一条命,不住地擦着额头的汗。

岑守拙淡淡地说:“诅咒别人的时候,是要付出相同的代价的。你诅咒我的时候,是用什么代价来交换?”

周大人身体僵了一下,低声说:“永世为妖,不得正果。”别的妖若是后悔了,尚能回到山中修炼。他却永无希望。

岑守拙苦笑:“难怪你不肯回山中。佛说人入世便堕入轮回八苦,你有正途不走,偏要在这八苦中永世不得超生,是有多么想不开?”

周大人不出声,脸上怅然若失。

其实他和岑守拙都知道,说是永世其实不可能。谁知道下一次脱胎换骨的时候,他会不会也魂飞魄散呢?

毕竟他曾眼看着那么多同类一个一个消失。只是这么多年后,周大人忽然觉得那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周大人如梦呓般呢喃:“所以,我才要将诅咒转移给别人,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我能脱离苦海。”

岑守拙从怀里掏出一根针猛然钉在他背上:“从今往后,你若再动什么邪念,想干什么坏事,这根针就会在你身体里游走,让能痛苦不堪,却死不了。”岑守拙说完,便不再理他,收了定妖砂推门出去了。

闵汯安一直背着手在廊下站着,把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见岑守拙出来,他才默默跟上了岑守拙。

岑守拙问闵汯安:“你追上那人了?”

闵汯安一脸憋屈:“没有。我被他甩掉了。不过我立刻回头在王府外等着,然后看到一个身材相近,装扮一样的人翻墙进入了王府,就没有再追了。”

岑守拙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嫁祸!绝对是嫁祸!如果幕后主使真是王府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蠢暴露自己。”

闵汯安眯起眼来:“岑守拙,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他如何知道我会返回来守在王府外?他怎么知道他暴露了?”

岑守拙抿起嘴,不出声了。

岑守拙回到无常伞铺时,天已经亮了。他发现许久未见的龚芳染在院子里等他。龚芳染一句话不说,老远便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听说你这几日受苦了。”她喃喃地说,“抱歉,我身不由己,出不得王府。”

岑守拙原本悲凉和如死灰一般的心,在她柔软的臂弯中忽然暖了许多。他此刻才觉得自己浑身如散了架一般,疲乏到了极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将脸埋在她的乌发里,就这么静静站着。

这样的他与平日大相径庭,这么多天才见到龚芳染,他竟然一句嘴贱的话都没有。龚芳染有些诧异,抬头仔细打量他:“你怎么了?可是受了伤?我去找大夫来好不好?”

她大约刚才跑得急,脸颊微微泛红,越发腮若桃花,眼若繁星。岑守拙方才还温温的心瞬间烧了起来,低头轻轻压住了她的唇。

龚芳染猝不及防,下意识就要躲开,却被他一手揽着腰,一手扣着后脑勺,不能动弹。

岑守拙起初小心翼翼,轻尝浅啄,只是越吻他越觉得身体里那汹涌的浪潮好像越发猛烈,不知不觉,力气便越来越大。

龚芳染被他搓揉得如一汪水一般融在他怀里,岑守拙将她抵在墙上,从她唇上移到了脖子。龚芳染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好奇和期望,身体不能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岑守拙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搓揉着她如凝脂一般的肌肤。

龚芳染被他指尖的温度灼得轻轻嘤咛出声。

岑守拙越发狂热,恨不得将她吃下去,手下的力道也越发大。

“痛。”龚芳染轻轻叫了一声。

岑守拙却不见停下来,只是手一挥,把门关上,锁死了。他的力气比方才用的越发大了,对龚芳染毫无怜惜。

这样的岑守拙太可怕了,眼里只有兽性和欲望,完全没有理智。

龚芳染推着岑守拙,却没有丝毫作用,扬手想要给他一巴掌,却被他半空攥住手腕,拉到了头顶禁锢住。

龚芳染急得快哭了,大声叫了一声:“岑守拙,停下来!”

这一喝,像是一盆冰水从岑守拙头顶浇了下来,把他瞬间就浇醒了。

岑守拙停了下来,连退好几步,喘着粗气望着龚芳染。他自己也被吓到了:他这是怎么了?方才体内那涌动的欲望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男人的冲动,而是体内的兽性完全不受控制的表现,就好像现了原形的闵汯安。闵汯安是妖怪,有兽性,有妖性都正常。可是他是人,如假包换的凡人,如何会这样?

“你怎么了?”龚芳染惊恐地问他。

岑守拙见她雪白的脖子上满是青紫的吻痕,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心里满是愧疚。

感觉到手腕上有东西再爬动,岑守拙低头看了看。手腕上条黑线,如今变得像是无数个妖怪在纠缠奔腾。诅咒相比之前,又增强了。

原来那个诅咒,根本就不是咒他死,而是要让他变得不人不妖。他会吐血,会痛,都是因为妖性要占据他的身体,而人性则在顽强地抵抗。它们纠缠搏斗,让他身心受损。照这样下去,妖性会把人性完全吞噬,那他就会成为一个内心像妖一般自私残忍,皮肉却是个凡人的怪物。

最悲哀的是,岑守拙即便被妖性占据理智,也永远不可能像真正的妖那样修炼成正果,更不能像寄生妖一样换个皮囊永生,他将被人和妖都唾弃厌恶,孤独而又悲哀的老死。

这样的诅咒真是残忍至极。

“你跟我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龚芳染上前一步,捉住岑守拙的手。

岑守拙从沉思中惊醒,如被虫蜇了一般立刻退开,叫了一声:“不要靠近我。”

龚芳染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方才他还热情如火,一瞬间之后就避他如蛇蝎。屈辱让她的红了眼眶。

岑守拙知道她误会了,可是如今他不能告诉她实情。因为告诉她没有任何用处只会让她伤心。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住她的手,确认自己体内没有异样,才敢大胆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手掌里。

她的手很冰,大概是被他气的。岑守拙心里酸痛难当,满是怜惜和愧疚。他试图解释:“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因为你,才……”

“你是说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有那种冲动,所以现在才后悔?是哪位让你思念成疾,一不小心就把我错当成了她?”龚芳染声音却冷了下来,眼泪也涌出来在眼眶里打转。

真是越描越黑……岑守拙好无奈:“我是真的喜欢你,只是方才的粗暴和后来的躲避不是因为你。”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他觉得自己词穷了,怎么说都是错。

龚芳染皱眉想了想,小心翼翼凑近问:“你是不是觉得恐惧,害怕?”

“诶……”她忽然这么问,岑守拙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龚芳染又说:“你刚才做了那一系列的跟平日性格完全不同的动作之后,是不是觉得心里面的不舒服完全发泄出来了,轻松多了?”

岑守拙歪头摸着胸口,若有所思:“好像是……”

其实他除了内疚和担心龚芳染会生气,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他也知道,给她一个她想要的解释才能让她释怀,所以就顺势配合她一下。

龚芳染点头:“嗯。这个叫暴力解压。你可能这几日心里的事情太多,有些不堪重负了。人的心理和身体是一样的。如果原来只能负重一百斤,却非要每日扛两百斤的东西,是会出问题的。”

岑守拙一脸恍然大悟指着龚芳染:“哦,原来如此。”好吧,就当是吧。其实说起来也是有一点道理的。

龚芳染却忽然上前一步,闭上眼昂起头:“如果是那样,你又觉得有用,就来吧。”

岑守拙愣了一下,望着一副誓死如归表情的龚芳染,叹息:“你这样,我怎么下得去嘴……”

龚芳染睁开眼,茫然地说:“嗯,为什么,难道我要反抗你才有征服欲望?”

岑守拙的脸皱得像个苦瓜:“也不是……”男人的喜好,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有时候女人太顺从,男人会觉得没有挑战性。可是女人要是防抗的太厉害,男人又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粗鲁了,会害怕和内疚。

龚芳染踮起脚,轻轻吻了吻岑守拙的唇:“这样呢?”

她的唇有些颤抖和冰冷,大约是因为此刻她比他还要害怕和慌张吧?

她是在怕他会把她推开吗?

岑守拙轻轻叹息了一声,越发满心怜惜。

龚芳染见他没反应,揪着他的衣襟把他拉近,加大了力度,嘴里含糊地说:“或者你喜欢粗暴一点的?”

岑守拙也含糊地应着:“都好,不过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龚芳染松了岑守拙,黑宝石一般的眼睛里满是疑惑。“那我叫两声?”

岑守拙还没来得及制止她,龚芳染就叫:“救命啊。非礼了。”

岑守拙来不及多想,便低头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龚芳染的呼唤声被他悉数吞进了肚子里。其实方才她的青涩表演,已经让他心猿意马热血沸腾,只是害怕又伤到她,才分离按捺住自己。

如今一吻住她就不可收拾了,他伸手揽住她的腰,温柔地回应她。龚芳染绷得紧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她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水中,就要沉没,所以揪着他衣襟的手越发攥得死死的不敢松开。

岑守拙怕自己又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趁着了自己还有一思理智,忙松开了她。

龚芳染揪着他衣襟的手却没有放开,好不容易站稳,恢复了清醒,立刻眯眼故作凶狠地说:“以后你若是有压力要发泄只能找我,要是敢对别的女人这样,我绝不轻饶!”

岑守拙哭笑不得:“不敢,那被电的感觉,现在想想,我都浑身酥麻,脚下发软。”

龚芳染见他又嘴贫,放下心来,说:“你今日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受了很重的刺激?我告诉你,人若是太悲伤或是太恐惧都会行为举止反常。你要是接下来有睡不着或者幻听幻觉的症状,一定要跟我讲,不要憋在心里。我能帮你。”

“没有。我只是几日不见你才会反常。”岑守拙笑嘻嘻地回答,心里却在叹息。他的问题不是心里疏导能解决的。而且,他怎么能告诉她,他现在怀疑造成了潭州城那么多血案的人就是她的父亲和兄长呢?这才是让他觉得压力大和纠结的事情。

龚芳染终于松了岑守拙。

隔壁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那是杜纤纤回来了。

岑守拙对龚芳染说:“你在这里稍坐,我去跟杜纤纤借个梳子胭脂来。”

“干嘛?”龚芳染一脸不解。

岑守拙摸了摸她的头发和脸:“我虽然不在意,可是你还是个未出阁的闺女,又贵为郡主,这样出去,怕是有人又要说闲话。”

“无所谓,反正我在那些人眼里本来就是个怪物。他们说我的难听的话还少吗?”龚芳染冷笑了一声。

“我是怕你父王看见了,听见了,提刀来杀我,或者又禁你足。”岑守拙叹气。

龚芳染想了想:“那你去借吧,不过你要怎么跟杜纤纤解释?”她虽不在意别人说,却不想被朋友知道。

岑守拙笑了笑,也不说话,就推门过去了。

隔着墙传来岑守拙说话的声音:“杜纤纤,借你的梳妆盒用一下。”

“干嘛?你又要装女人?”杜纤纤的声音很兴奋。

“不是,我有别的用处。”岑守拙回答。

杜纤纤立刻好奇伸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龚芳染仰头装作欣赏天空的流云。

杜纤纤把头缩回去,用手点着岑守拙一脸坏笑:“守拙哥,你干什么好事了。”

岑守拙叹了一口气:“哎呀……前日、大前日,闵将军都来了。隔着墙,我听见怪声。”

“什么怪声?”杜纤纤故作镇定。

岑守拙装模作样侧头皱眉:“让我想想,像什么呢?”

他把手背伸到嘴边亲着,发出‘啧啧’的声音,又捏着鼻子发出娇憨的“嗯嗯嗯”声。

杜纤纤羞得满脸通红,追着岑守拙打:“你太坏了,我哪有这样?!”

岑守拙躲着:“快拿给我,不然等下杜伯伯回来了,我学给他听。”

杜纤纤忙小跑进去,拿了梳妆盒出来摔到岑守拙怀里:“呸,没脸没皮的讨厌东西,一个男人总到我这里来那胭脂水粉。赶紧拿去!”

龚芳染在这边听得快笑死了。

岑守拙得意洋洋拿着盒子过来,把龚芳染按在石桌边,替她松了发髻,将头发梳整齐又挽起来。

早晨的阳光透过银杏茂密的树叶在两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有只鸟落在银杏树上啾啾地叫着,歪着小脑袋打量树下的人。

微风浮动了两人的衣衫,仿佛世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一切都静谧美好。

“如果以后每天早上起来都这样多好。”龚芳染喃喃地说。

岑守拙手一僵,假装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将她的发簪插上,笑了笑:“那你就每日来呗。”他即便是听懂了,又能如何回应了。他若是上王府提亲,不但会被打出来,而且可能以后都见不到龚芳染了。

龚芳染有些失望,又说:“最近我哥哥好奇怪,总是早出晚归。”

岑守拙微微皱眉:“哦?他在忙什么?”龚芳植不是要伪装成纨绔子弟吗?怎么会忽然这样暴露自己?

“不知道。我总觉得,他们在为我找婆家了。”龚芳染轻轻叹息。

岑守拙心里一紧,勉强笑了笑:“不会的。你想多了。”

龚芳染越发失望,怕自己再说下去越发显得不顾尊严来求他娶自己一般,转移了话题:“你知道吗?要不是我王兄,我们如今还是路人。是他跟我说到潭州城里有你这号角色,我觉得好奇,才来研究你。”

第十一章.诅咒的极限
寄妖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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