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不会撒谎的人

一听庄主这话,岑守拙忍不住把茶一句喷了出来:未婚妻?闵汯安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

闵汯安更是惊讶到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抿紧了嘴。

“啊呀,雨柔没跟你说啊。她要我从庄里挑一个品貌端庄的女子许配给你。”庄主微微皱眉。

闵汯安明白母亲的心思:他是个半妖,妖力大大不如庄中的其他人。如果再娶一个凡人女子,子嗣的妖力就越发薄弱,很有可能没办法在人形和妖形之间转化。到时候这些孩子要是只有凡人的能力,却有妖的外表,那简直……

岑守拙也想明白了这件事,皱着眉一脸纠结。他想象着以后隔壁院子里满是长嘴獠牙小盆友撒欢跑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可是看杜纤纤这样子,肯定是非闵汯安不嫁了。闵汯安也肯定是要娶她的。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闵汯安娶她但是不让她生;或者杜纤纤给闵汯安做小,闵汯安另娶狼妖生儿育女。别说杜纤纤,就连他都无法容忍这两种可能。

岑守拙咬牙切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闵汯安:“少将军,你的未婚妻,哈……”

闵汯安没理岑守拙,只对庄主说:“最近潭州城不太平,我实在是没有心思考虑终身大事。此事等我回去禀明了母亲再说。我今日是专门来看舅舅的。”

庄主点头:“好好好,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此事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们。我儿子若不是及时回到这里,如今早已魂飞魄散。他恢复得不错,我让听琴领你去看他。”

庄主说完就对外面招招手。一个女子款款走了进来。岑守拙眼前一亮。

那女子一身竹青色长裙,气质娴静宛若一支清雅的百合。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追随着她,她却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注视,不慌不乱走到大堂正中央,向庄主大大方方行了个礼。

大堂里仿佛瞬间就亮了许多。

“听琴。这是闵少将军。你们小时候见过面的。”庄主笑得像个老狐狸,“如今你们都出落城大姑娘大小伙子了。”

岑守拙发现听琴在向闵汯安行礼的时候,脸迅速地红了一下。他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庄主刚才说的闵汯安的未婚妻了。大家眼睛都盯着听琴,岑守拙却只顾着注意闵汯安的表现。

“听琴。少将军想去看看你姨夫,劳烦你领他去。”庄主的眼睛不住地在两人之间逡巡。

岑守拙恨得牙痒痒,这样的女人只要见一面,十个男人里有九个都拒绝不了。到时候就算是闵夫人没跟闵汯安讲,闵汯安说不定都会巴巴地求着闵夫人给他下聘。况且赵听琴跟闵汯安还有亲戚关系,难怪族长会选她!

闵汯安好像完全看不到赵听琴的美貌和气质,脸上始终淡淡的,没有惊艳,没有爱慕。赵听琴行礼他就回礼,除此外他像是当听琴不存在。

岑守拙暗笑:庄主踢到了一块硬板了。世界上大概只有两种男人对听琴没感觉,那就是眼神不好的男人和闵汯安。

闵汯安站起来,一伸手:“请听琴小姐带路。”

从庄主家出来,赵听琴领着闵汯安和岑守拙往一片竹林中走。

岑守拙故意走得很慢,跟他们两拉开距离,耳朵却竖得老高,听他们的对话。

“闵将军可还记得这里,我们小时候曾自此处捉竹鼠,爬到竹子顶端荡秋千。”赵听琴指着那边竹林。

闵汯安淡淡地回了句:“嗯。”

岑守拙暗暗摇头:又把天聊死了,这是闵汯安最擅长的项目。他对赵听琴的态度跟完全不理不睬真的只差一个‘嗯’字了。放眼天下,也只有杜纤纤那个得不到任何回应都不觉得尴尬,可以一个人聊两个人的天说一整日觉得不累的人才能跟闵汯安聊下去。

赵听琴不以为忤,却抿着嘴笑了:“少将军真是一点也没有变,跟小时候一样惜字如金。”

不知道怎么的,岑守拙忽然开始有一点喜欢这女子了。

赵听琴不再说话,在前面款款而行。

风从竹林里吹过来,拂动了她黑亮的长发和裙摆,飘飘欲仙。

赵听琴不说话了,闵汯安反而多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嗯,欲擒故纵。这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女子。这样的她会让闵汯安觉得之前提起童年的事,并不是要套近乎,而是触景生情而已。赵听琴跟潭州城里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和京城里骄纵的千金可不一样。她跟闵汯安颇有渊源,有闵汯安母族的支持,而且身为狼妖,她的身手很定不会差。杜纤纤这一次算是遇见劲敌了。

赵将军的精魂已经能自己汇聚成形,相比上一次岑守拙他们见到他时要灵动有精神得多。见到岑守拙和闵汯安,他十分高兴。

赵听琴跟赵将军打了个招呼,便对闵汯安和岑守拙不卑不亢行了个礼:“我在竹林里等两位。”

赵将军等赵听琴出去才问闵汯安:“你来可是接听琴回去的。”

岑守拙见闵汯安出现尴尬的表情,快笑死了。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只有闵汯安被蒙在鼓里。

“此事,我要回去问问母亲。”闵汯安只能这么回答。其实他是还没想好怎么回绝。

赵将军点头:“嗯,终身大事,慎重一点是没错。”

“我这次来是想问舅舅,孙小兰的尸体如今在何处?”闵汯安直奔主题。毕竟他跟赵将军同是武将,还曾并肩作战,不需要跟别人那样绕来绕去。

“少将军为何忽然问这个?”赵将军不答反问。

岑守拙和闵汯安的心理不约而同有了个念头:通常被提问的人以问作答都是不想或不能回答。此事果然有隐情。

闵汯安说:“闵汯广想查孙小兰的死因。我决定帮他解开这个心结。”

赵将军沉吟了一下说:“一年多前,我在查一个命案时,发现是寄生妖作乱,便禀告给了闵大将军。闵大将军怕有人发现孙小兰是寄生妖,然后利用此事攻击他,便让我把孙小兰的尸体挖出来,处理掉。我就把她挖出来,烧成了灰,洒在林间了。”

闵汯安和岑守拙面面相觑:竟然烧了……

因为皇上对闵家盯得很严,岑守拙完全能理解闵良忠的行为。不过,这也让人怀疑,闵良忠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一举两得。

闵汯安不甘心,又问:“舅舅在孙小兰尸体上可有看到什么异样?”

赵将军回答:“她死前烧得神志不清,大喊大叫撕扯自己的衣服,把自己脖子和胸口抓得血肉模糊。”

“她是如何死的?”

“产后发热,半夜忽然大出血。”赵将军伸手比划了一下,“那个血一盆一盆往外倒,好吓人。一个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血流,简直把身上的血都流干了。整个将军府都是血腥味。她死了之后,那个院子里洗了三天地板都还能闻到血腥味。就连我这惯于厮杀的人,隔了这么久想起来还觉得头皮发麻。”

跟闵夫人说的几乎一样。他们白跑了一趟。闵汯安很失望。

如果孙小兰的尸体已经成灰了,还怎么查?莫非真要去关外把那侍女找出来吗?

岑守拙忽然问赵将军:“请问赵将军,送孙小兰回潭州是谁的主意?”

“姐夫要我这么做的。”

“路上孙小兰可有说什么?”

“只是哭哭啼啼说自己孩子可怜,求我以后多照拂孩子。”

“可是您亲手埋葬的她?您请了哪一位法师来做的镇压孙小兰坟地的阵?”

“是我埋的她。我原本想找令尊来布阵的,可是恰好那阵子你家也出了事,所以只能找了一个路过的姓韦的法师。”

岑守拙笑了笑:“路过的法师有这个本事也是难得。”

赵将军点头:“是,他说他是令尊的师弟,我才请了他。”

闵汯安和岑守拙不约而同说:“韦发财!!”

赵将军侧头想了想,点头:“没错,他就是叫这个名字。”

竟然是他!!岑守拙皱眉。

韦发财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潭州城附近。他跟岑守拙家那时发生那些事有没有关系?莫非帮那些妖在他身上下咒的就是韦发财?!韦发财对孙小兰的死因又知道多少呢?

“舅舅为何要煞费苦心的设阵法压着她?”闵汯安微微皱眉问。这么对一个女人,不像是赵将军的性格。

赵将军轻叹:“她死像太恐怖又是狐妖寄生,特别难缠。我怕她以后跑出来祸害百姓,就私自做主,狠心找人布阵把她压住。也怨不得闵汯广这些年心有怨恨。要是别人这么对我娘,我也会生气。都怪我一时糊涂。”

“舅舅,我有个问题,如果唐突了,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因为最近有太多证据让我不得这么怀疑。”

“你说。”

“孙小兰是不是我母亲掐死的?闵汯广说她脖子上有类似于女人的指印。”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赵将军吼了一声,有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失态,所以立刻抿紧了嘴。

闵汯安不出声了。

赵将军又说:“你的母亲,我的姐姐,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虽然她也是狼妖,却从不与人争执,更不会轻易动用妖力。不用听别人怎么说,你应该自己好好想想,从你有记忆起,她可能打骂过下人,呵斥过你。退一万步不说,如果她的心肠真的那么歹毒,完全可以在你父亲还未曾察觉孙小兰有身孕时就把她赶走,或者把孩子打掉或者甚至杀了她。没必要等孙小兰孩子都生下来了才动手,再把抚养孩子长大自找麻烦。”

闵汯安点头拱手:“是,是我想多了。”

岑守拙和闵汯安出去的时候,心事重重。在竹林里等候已久的赵听琴默默在前面候着,保持三步远的距离领他们又回到了庄主家门口。

闵汯安进去跟庄主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闵汯安没有又抛下岑守拙带着狼兵跑了,而是跟狼兵说要和岑守拙单独谈谈。狼兵们便识趣地远远跟着,让他们两走在前面。

说是有话单独说,闵汯安却一言不发。搞得连岑守拙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赵将军在撒谎。”闵汯安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嗯?”岑守拙脑子里还在琢磨回去怎么样劝杜纤纤放弃闵汯安,忽然听到闵汯安这么说,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就问,“哪一句?”

“关于孙小兰的死因,他的说法虚虚实实,莫可明辨。后面说造坟和布阵这些事,倒都是真的。”

“你如何知道?”

“他是个武将,不会撒谎。为了让自己的谎话显得可信一点,会讲很多不必要的细枝末节。方才我只问他孙小兰怎么死的。如果是平日,他肯定用‘大出血’三个字就回答了。今日却讲了那么长一篇。”

岑守拙细细回味了一下:没错。赵将军回答有些的问题就很简短,只说重点。龚芳染也说过,不常撒谎的人在撒谎时可能会因为心虚多说很多不必要的话,或者反复重复自己的话让听者相信。这么说起来,赵将军对用阵法压着孙小兰的原因也没说真话。

那哪一句话是假的呢?

孙小兰死得难看?还是她是寄生妖?还是布阵是他的主意?还是怕她跑出来祸害百姓?

或者全部都是假的。

闵汯安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岑守拙:“岑守拙。”

岑守拙抬头望着他:“嗯?”

闵汯安微微蹙眉:“我现在很害怕?”

岑守拙有些诧异:他从没有听闵汯安说过害怕这两个字。即便是那一日被那么多人围攻,闵汯安也没说过害怕。他这是怎么了?

“不怕,不是还有我帮你吗?”岑守拙勉强笑了笑,“你要怕杜纤纤生出怪胎来,大不了想这个招儿让她对你死心呗,过程是痛苦了点,不过长痛不如短痛。”

“闭嘴。”闵汯安黑了脸,“我害怕的不是这个。”

“嗯?那你怕什么?”岑守拙一脸茫然。

闵汯安要钱有钱,有地位有地位,身长玉立,五官俊美,还能打,父母都还很康健,自己还是个不死不老的妖怪。该害怕的是别人才对。

“这世间能让我父亲和舅舅苦心隐瞒包庇,还能让我舅舅为她做这么多事情,又对孙小兰恨之入骨的人只有一个。”闵汯安盯着岑守拙的眼睛。

岑守拙立刻明白他说的是谁了。闵汯广大概也是这么想,才会说,孙小兰脖子上有女人的指印。

赵将军说得是很有道理,闵夫人是个性温和不喜与人争。不过人受了刺激在冲动和愤怒到极点的时候,可能会作出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比如说当时闵将军对闵汯广的出生表现出了超乎闵夫人预料的关注和喜爱,让闵夫人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这就是个严重的刺激。

“如果真的查出来是她,怎么办?”闵汯安喃喃地说。

上次绿袖的死,闵夫人是被人下了咒神志不清,尚可以说是无辜。

如果这一次,又是闵夫人做的,而且她在杀人之后这么多年还能面不改色撒谎,然后泰然自若把闵汯广抚养长大,那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对一直把母亲当作神一般看待的闵汯安来说无异于毁天灭地的打击。

“难道她这些年一直一心向佛,是为了赎杀孽……”闵汯安神态凄凉。

岑守拙忙打断了他:“我们还一点真凭实据都没找到,先不要自己乱了阵脚。”

闵汯安微微点了点头。

岑守拙又说:“退一万步不说,就算真是闵夫人杀了人,也未必是她的错。或许是为了自卫呢?”

闵汯安脸上的阴云散了许多:“嗯,我们要尽快找出事情真相来。总这么猜来猜去,真要把人逼疯了。”

闵汯安说怕自己这样回去让人起疑,索性留在山里过一夜。

岑守拙被蚊虫叮咬得快疯了,半夜的时候终于受不了,自己一个人起来往回走。

走到衡山脚下,他忽然想起来赵将军说孙小兰是狐妖的事。

狐妖一向以奸猾而又小气著称。不过它们对同族却是极好。若有同伴死去,其他狐妖定要哭泣哀叹良久。

孙小兰死了十几年,凡人或许早已淡忘她,可是狐妖们肯定还记得寄生在她身上的那一个同类。

既然孙小兰是潭州人,那么寄生的狐妖应该也是来自于附近的衡山。岑守拙决定索性去问问。

追妖羽像一道轻盈的蓝光在黑漆漆山林中漂浮游荡。岑守拙抓到了无数只妖怪,却偏偏没有一只狐妖。太奇怪了,衡山中明明有个大狐群,这帮狐狸都跑哪里去了?莫非短短十几年见就都修成正果了?不对,不久前他还救了一个寄生在产妇身上的狐狸精放回山中。

他不甘心,祭出了更多的追妖羽,那些追妖羽在山林里分散开来之后,最后又聚集到了一起,成了一道蓝色的光,然后竟然把岑守拙带到了衡山的最深处。

山崖下面有个幽深的山洞,还未靠近一股浓重的狐臊味便扑面而来,熏得岑守拙直皱眉。

“原来躲在这里。”他暗想着,便借着追妖羽的光进了山洞。

山洞最深处,无数只狐狸挤挤挨挨,靠在一起睡觉。

追妖羽立刻在空中分散开来,停在每一只狐狸的头上。

“妖怪啊!!”一只狐狸被那幽幽蓝光惊醒,立刻扯着嗓子尖叫。然后其他狐妖都被惊醒,一个接一个尖叫,然后惊慌瑟缩挤成一团,像一群待宰的鹌鹑。

岑守拙哭笑不得:狐妖真是他见过最没出息的妖怪,胆小到连自己是妖怪都忘了。

“喂喂喂。”岑守拙摸了摸快要被震聋了的耳朵,捏起一根追妖羽照亮自己的下巴,“莫怕,我只是个凡人。”

“啊,凡人,好可怕。”一个年长的公狐妖没出息地尖叫了一声,然后忽然又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很丢脸,结结巴巴地说,“你一个凡人,干嘛大半夜的跑来吓人。”

“作为一个法力能在妖怪榜排上号的妖族,你们这样真的好吗?”岑守拙叹息了一声。

曾被岑守拙救了的那只狐妖认出了岑守拙,忙戳了一下那只年长公狐:“族长,这是潭州城的岑公子。”

族长凑近,仔细看了看岑守拙,点头:“哦哦哦,是你。我听好多族人说过你,你算是捉妖师里心最善的了。你寅夜来访,有什么重要事?”

岑守拙看似累了,挑了块石头要坐下,其实在整理脑海里的思路,琢磨要怎么样提问才能问出实情。因为他直接问,这帮狡猾得要死的狐狸未必会说实话。

他终于抬头:“不瞒族长说,我最近在潭州城里忽然发现了好多寄生妖。”

族长马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跟我们狐妖没关系。我们从不干这么没品的事。”

岑守拙默默看了方才那个狐妖一眼。

族长立刻又面不红心不跳地改口:“只有她。如今她回来了,就没了。”

岑守拙叹了一口气:“我原本也不想管。你知道我身上有诅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族长点头:“是是是,岑公子睿智。”

族长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几日前岑守拙和闵汯安把潭州城里寄生妖几乎除尽,那些妖怪回到山中肯定会说起此事,狐妖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见。

岑守拙假装没听出来,看了族长一眼:“坏就坏在,有个寄生妖不懂事,惹了将军府的人。”

族长说:“肯定不是狐妖。要是的话,岑公子尽管收了它,不要顾及我的脸面。”

岑守拙冷冷望着他:“如今不是我要不要收她。是少将军要找她。我怕少将军一生气,把你这狐狸洞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所有狐狸都吓得惊叫了一声。族长也脸色煞白,有些语无伦次:“那那那……如何是好。”

岑守拙冷笑:‘任你再是奸猾如抹了油也扛不住我连哄带吓。这么三言两语就已经诱骗族长交代他是知道这件事了。’

方才那狐妖朝岑守拙行礼哀求:“公子与少将军交情甚好,求您帮我们说说好话。”

族长忙点头:“对对对,求岑公子帮帮忙。一切都好说。”

岑守拙笑了笑:“你们当我连夜来,就是为了跟你们说说话的?我还不就是想来帮帮你们。”

族长恍然大悟,忙叫人抬出一小箱子珠宝:“岑公子喜欢什么,尽管拿。”

岑守拙摇头:“你不跟我说实话,就算是把你们洞里所有珠宝都给我,我也不敢保你们。”

族长忽然吸了吸鼻子,浑身毛都竖起来了。

岑守拙觉得好笑:“放心,我不要你的钱。只是想来听听实话。我担心的是自己被蒙在鼓里,随便出手帮人,救了你们却把自己坑了。”

族长瞪大了眼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您要问什么?”

岑守拙凉凉地说:“孙小兰。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若有一句假话,我便不管你们了。”

“寄生在孙小兰身上的狐狸精原本就叫小兰。小兰从衡山上偷跑下去,恰好遇见一个孙姓小女娃娃在路边快要冻死了。它用身子围着那女娃娃,想要救活她,不知道怎么的就进了她的身子,然后辗转到了京城,进了将军府。后面的事大概你也知道了。都怪小兰太不知足,眼馋着将军府的荣华富贵想要往上爬,没想到把自己的性命和几百年修行给摊了进去。”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岑守拙好无奈,最近他总是在问这个问题。

族长看了一眼洞外,不出声。

岑守拙才意识到,方才族长忽然显出惊恐的模样,不是因为他说要珠宝,而是因为外面有什么东西吓到了他。他屏息默默感受了一下:外面至少有七八个妖怪,而且还是大妖怪。

第十七章.不会撒谎的人
寄妖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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