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者的秘密
霞飞路到了,端木衡道:“这里不好找车位,你们先去打听情况,我开车四处转转,回头跟你们会合。”等他开车走后,沈玉书转头看苏唯,苏唯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的玉树临风,跟我站在一起会让你自惭形秽?”玩笑没得到共鸣,沈玉书一板一眼地问:“你没偷端木衡的东西吧?”“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你是。”沈玉书说完转身就走,苏唯紧跟在他身后,道:“我觉得你有必要消除对我的误解。”“那要看你除了偷盗之外的能力有多高。”沈玉书将衣服标签亮出来,苏唯为了证明自己除了偷窃之外的其它能力也不错,他接过那几张标签,在附近转悠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吴媚光顾的几家商店。沈玉书问:“你是怎么找到的?”苏唯当然不会说那是因为那天他就是在这附近遇到吴媚的,他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沈玉书抬腿迈进商店,道:“我记住了,下次要是有捉猫捉狗的案子,我会交给你的。”苏唯气得瞪他,又想到沈玉书看不见,他自嘲道:“呵呵,谢谢您的赏识。”沈玉书进去向店员们打听,他讲了吴媚的长相,大家都有印象,说吴媚进出都带着随从,出手阔绰,她几乎每天都来这条商业街购物,但老公没有跟随。两人问了几家店员,她们的回答基本一致,转了一圈,沈玉书来到最后一家店。这家服装店不大,客人却不少,里面装饰得雅致得体,既有时下流行的时装衣裙,也有各类古香古色的旗袍,店面叫雪绒花,招牌上的字体苍劲有力,进出的人首先就被那三个字吸引住了。“我喜欢这个店名。”苏唯仰头打量招牌。沈玉书看看手里的价格标签,标签下方印了一朵金色小花,正是雪绒花的形状。两人走进店里,店铺柜台上供着财神,墙上挂了一些福禄寿喜和四季花草的画轴,当中是一个圆形雕画,雕画四角翔云笼罩,一只猛虎从祥云里走来,虎首面朝正门,凛凛生威,看来是镇宅子用的挂饰。看到虎图,沈玉书的心神晃了一下,感觉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思绪晃得太快,让他无从想起。里面有几名女店员在招呼客人,店员的岁数都很小,长相清秀,穿着相同的改良式旗袍制服,光是这打扮就很吸引顾客,难怪这里生意兴隆了。看到他们,一位店员热情地迎上前介绍商品。苏唯找借口说是帮朋友买衣服,又形容了吴媚的身高长相,询问店员她这几天有没有过来。店员完全没怀疑,连连点头说有,苏唯又问她丈夫有没有跟随,他们在这里停留了多久,他问得很有技巧,询问的同时还不忘赞美女店员。女店员被赞得晕乎了,对他的问题有问必答,连自己的名字都主动报了,说她叫腊梅,又问苏唯的名字。两人聊得正开心,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道:“这位先生,你不是来买衣服的吧?”苏唯回头一看,是位身穿浅绿色旗袍的女人,她大约四十偏后的年纪,保养得很好,淡施粉黛,看上去像三十出头。她个头颇高,说不上非常漂亮,但有种不言自威的气度,旗袍衣领上扣了一块椭圆形绿玉,更增添了贵气,站在苏唯跟沈玉书面前,毫不怯场。店员看到她,停下嬉笑,向苏唯介绍说这是她们老板后,就溜掉了。“原来老板是一位女子,失敬失敬,看外面招牌上的题字,我还以为老板是位学富五车的老先生呢。”苏唯笑着恭维,可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女老板很冷淡地道:“你说的没错,店名是家父题字的,不过店是我开的。”“原来是这样,一个女子可以开这么大的店,生意还这么好,真是不简单啊……”“先生如果不买东西的话,就请离开吧,不要在这里妨碍我们招呼客人。”“没有,我是真要买……”“如果你一定要说谎,那请找个好一点的借口,否则你除了这张脸以外就一无是处了。”女老板冷冷道,旁边传来嗤笑声,苏唯很想揍人,他不是要揍女老板——他不会对女人动粗的,所以要动粗的对象是笑话他的沈玉书。商店后面响起吵嚷声,打断了对话,女老板听到声响,表情紧张起来,匆匆走过去。随着吵闹声,后门帘子撩起,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轮椅上,被仆人推进来,他看起来年纪很大了,精神不是太好,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那条搭在肩上的长辫子。女老板过去拦住他,低声哄弄了半天才把老人劝住,她接过轮椅,把老人又推回到后面的房间。苏唯凑到腊梅身旁,问:“那位是?”“那是老太爷,老板的父亲,老板是旗人,听说以前很风光的,不过老太爷身体不好后,就是老板一个人在撑家了,挺不容易的。”“你们老板没成家?”腊梅摇摇头,看到又有客人登门了,她跑去招呼客人,苏唯还想找其他店员询问,沈玉书把他拉出了服装店。“干嘛这么急?我还有话没问完呢。”“我们是来查案的,不是跟女人打情骂俏的。”“适当的交流是必要的,你看我刚才不是问到了很多情报吗?”“跟我们要查的案子有关吗?”苏唯语塞了,沈玉书给他摆了下头,让他跟自己走。苏唯跟在身后,叹道:“我知道我是太帅了,所以某人看到我这么受女孩子的青睐,就免不了嫉妒了,这也是人之常情。”“要我嫉妒你,除非是脑袋被门板挤了。”“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刻薄吗?”“实话实说。”端木衡还没过来和他们会合,两人顺着街道往前走着,还不忘相互吐槽,正拌着嘴,苏唯忽然感觉到有人尾随,那人在后面探头探脑地窥视他们,跟踪水准极为拙劣,让他想不注意到都难。“有人在跟踪我们。”“我看到了,我们从黄埔旅馆出来,他就跟着了。”“要不要放长线钓大鱼?”“嗯,暂时先别惊动他,抻着他,看他有什么小动作。”任由尾随者跟着,苏唯开始说案子。“看来姜大帅每次跟吴媚一起出旅馆只是个幌子,他们是做给别人看的,一起出来后再半路分道扬镳,我猜他的行动可能跟他被杀有关。”“这一点可以去问吴媚,她应该知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夫妇一起出来旅游,通常情况下登记的都是丈夫的名字,但旅馆登记的只有吴媚的名字,所以吴媚说姜大帅特意陪她来上海购物是撒谎,应该是姜大帅借她购物当幌子,秘密来上海跟某人会面。”“有道理,或许姜大帅和那人会谈得不愉快,那人就把他干掉了,这些土匪军阀谁手上没沾血,一言不合就拔枪是家常便饭吧。”沈玉书微笑着看他,却不说话,苏唯道:“我哪里说错了,你可以纠正,但请不要笑得这么阴险。”“你错了,我这叫鄙夷的笑。”“听起来更糟糕,那究竟你在鄙夷什么?”“暂时还不肯定,等我确信后再跟你说。”“也就是说你都还不知道鄙视什么就鄙视我了?你不觉得我很冤枉吗?”苏唯气极反笑,他加快脚步往前走,路上有不少停车的地方,却没看到端木衡,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身后传来喇叭声,端木衡把车开了过来。等两人上了车,他道:“不好意思,刚才这里的车位都满了,我兜圈子兜得有点远,回来时遇到了塞车,你们问得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唯一的收获是吴媚和姜大帅来上海后,他们都是分开行动的,我们怀疑姜大帅来上海有特别目的。”“是什么?”“还不知道,可能线索就在联络名单里。”“那这样好了,我们分头行动,我先回去调查这份名单,你们找你们的线索,车留给你们,我叫车回去。”“还是我们另外叫车好了。”“不用跟我客气,我家还有好几辆车,你们查案,有辆车会比较方便。”端木衡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约好有情况随时联络,然后把车在道边停下,下车离开。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苏唯叹道:“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啊,有人不仅是官家少爷,还是富家子弟,偏偏还长得这么帅。”车钥匙递到了他面前,苏唯回神,问:“什么?”“开车啊。”“我……”看看沈玉书的表情,苏唯明白他的意思了,他道:“让您失望了,小的不会开车。”“那你得学了,在上海滩当侦探,不会开车可是不行的。”“是是是,我会学的,有时间你教我。”“不免费教。”“我交学费还不成?”沈玉书满意了,给苏唯摆了下下巴,上了车,开车去调查的最后一站——醒舞台剧院。到了剧院,沈玉书先去询问凶案当晚值班的门卫,门卫再三肯定八点半前后没有人离开过剧院,因为那时候剧院大门关着,如果要出去,一定要找他开门才行,所以他不会不知道。不过他也说了有两种情况例外,一个是戏班子的人进出用的后台偏门,不过那道门外人用不了;还有就是熟人走的小门,那晚戏开场没多久,还有个巡捕让他开过门。“你说的巡捕叫洛逍遥吧?”“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您也认识啊。”“除了他,还有其他人进出过吗?”“没了,就他们俩。”“他们俩?”“是啊,当时洛巡捕还带了个伙计,那个伙计好像喝醉了,是洛巡捕把他扶进去的。”“查他们的票了吗?”“当然没有,巡捕们帮我们戏院维护治安,我哪能那么不识相呢。”沈玉书问完,又拜托门卫让他们去那两个小门查看。门卫收了他的钱,爽快地答应了,把他们带进戏院,让他们随便看。两人从小门进去,顺着走廊来到戏院里面。还不到戏开场的时间,里面很静,走廊黑洞洞的,夕阳余光透过墙壁上的小窗射进来,顺着光束,他们看到了尽头的一道门。“那晚巡捕好像没有仔细搜索剧院内部。”“是啊,凶杀案是在外面发生的,内部没什么可查的,再说当时听戏的人几乎走了大半,也没办法逐一调查。”“可是这么明显的地方他们居然忽略了。”来到那道门前,靠着苏唯的技术,他们轻松开了锁,走进去,里面堆放着很多杂物,却是个储藏室。“这锁头曾被人撬过。”苏唯关上门,转着手里的小铁丝说道。“你确定?”“确定,而且还是个技术不怎么样的家伙,所以锁孔周围留下了很多小划痕,看来我们是找对地方了。”苏唯打开手电筒照亮周围,沈玉书看了一眼那个手电筒,苏唯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错,这玩意儿是你的,不过现在我们是合伙人了,所以你的东西也就是我的东西。”“……”“怎么不酸了?”“你都可以把偷的行为这么堂堂正正地说出来了,还用我酸吗?”两人斗嘴不耽误干活,在储藏室里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地下室的小门,再顺着台阶走下去,来到四壁密封的房间。里面放了一些备用粮食跟水,类似简易的防空洞,沈玉书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查看了一遍,发现灰尘有蹭抹过的痕迹,有一桶水用了一半,再看地面,有一部分特别干净,像是前不久才清理过。“你看这里。”苏唯搬开米袋,在米袋的后面有个不显眼的小红点,他凑过去细看,道:“好像是血,姜大帅的被害现场会不会是这里?可是这里找不到被子弹射过的地方。”“看来作案的人是个心思缜密的家伙,所以这里几乎没有留下痕迹。”唯一的血点也早就干了,沈玉书拿出刀片,轻轻刮动血点,让粉末落在玻璃片上,又将两片玻璃并在一起收好。接着他又在地上和物品上提取了一些物质纤维,出了储藏室,往后台走,苏唯道:“假设地下室才是凶案现场,那姜大帅是不是不想被别人知道他与人会面的事,就找了个抽烟的借口出来,再偷偷来这里,所以看门的人才说他没有出戏院。”“不想被谁知道?”“他老婆呗。”“那他找借口不来听戏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苏唯挠挠头,没话说了。到了后台,顿时变得热闹起来,戏班子的人都在忙着准备晚上的剧目,有人在练功,有人在吊嗓子,还有人在上妆,他们注意到了沈玉书和苏唯这两个不速之客,但是看他们气场不凡,没人敢上前询问。两人穿过台子,就听有人在抱怨道:“那个酒鬼阿六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每次都是紧卡着戏要开场了才冒头,班主,找个机会换人吧。”“是啊,跑龙套的一抓一大把,不需要特别迁就他。”“再等等再等等,以前阿六也是个角儿,要不是他老婆突然去世,他也不会变成这样,大家体谅他一下啊。”“我们知道班主心善,但也麻烦体谅一下我们啊。”班主的话起了相反的效果,好多人凑到他面前开始数落阿六的不是,苏唯和沈玉书就在这种吵闹的状况下找到了后门。两人出去,把门关上,苏唯摇摇头。“不愧是戏班子,台上台下都这么多戏。”“凡事不患寡患不均。”“是啊,所以像我们这种两个人的小公司刚刚好,就算有矛盾也好解决。”“你不用动不动就提醒我你是公司的一员,除非你手脚不干净,否则我暂时不会踢掉你的。”后门外面是戏院的围墙,再从围墙的小门出去才是后巷,两人绕着后巷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找到了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地上还留着用白线描出的人形,人形呈靠着墙坐着的状态,地上墙上有些不明显的褐色,应该是血迹,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值得查看的东西了。沈玉书从道具箱取出容器,让苏唯收集了人形附近的泥土,他则站起来观察小巷。小巷颇长,前方扭扭曲曲,无法看到出口,如果到了晚上,这里的光线应该更差,小巷的另一边连着马路,偶尔有车经过,但没人会特别留意这边的光景。苏唯将泥土放进试管容器里,看到沈玉书忽然朝小巷里面跑去,没多久那边就传来撕扯声,接着是一个男人叽里呱啦的叫痛声。苏唯收好试管,追了过去,就见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被按在墙壁上,脸紧贴着墙,鼻梁上的墨镜都被挤歪了,他在奋力挣扎,但一只胳膊被沈玉书压在背后,让他动弹不得。苏唯走过去,看着这副滑稽的场面,他叹道:“我不知道你这么暴力的。”“我以为搞跟踪的人实力都很强,没想到他是弱鸡。”墨镜男的脸涨红了,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嘴巴吧唧吧唧地张合着,一副想迫切辩解的架势,但他整张脸都贴在墙上了,最多是动动下巴,说话这种事想都别想。苏唯万分同情他,对沈玉书道:“你可以松开手了,我看他被打击得不轻,短时间内振作不起来了。”“有吗?”沈玉书侧头看看那男人,苏唯道:“你说他是弱鸡,这对一个男人而言可是很大的伤害。”“那你明知这是伤害,为什么还要再当着他的面说他弱鸡?”“我不说他是弱鸡,你怎么能理解你是在哪里伤害到了他?”“你可以用婉转的方式表达你的感想,比如——他太弱了,他能力不够什么的。”“但弱鸡这个词太形象了,我突然之间找不到其它可以代替的词啊。”“那证明我并没有说错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完全忘了眼前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弱鸡,那个人终于忍不下去了,奋力将沈玉书推开,转过身,扶正墨镜,指着他们叫道:“你们够了!你们打击我一次还不够,还要一次次地打击我,我不是弱……咳咳,我这叫谦谦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知道吗!?”“君子还玩偷偷跟踪的把戏?”苏唯双手交抱在胸前,笑着打量他。“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从旅馆开始就在尾随我们了,你是谁派来的?老实交代,否则……嘿嘿……”他比划了一下拳头,墨镜男吓得捂着脸缩回到墙角,又以飞快的速度摘下了墨镜,冲他们堆起笑脸。“嗨,是我,云飞扬,你们还记得我吗?”“是你?”看着这张夸张的笑脸跟小虎牙,苏唯想起来了,他是申报负责事件专栏的实习记者,前不久还在观音事件里偷拍过他们的那个家伙。“你跟踪我们干什么?”苏唯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查姜大帅的案子?”沈玉书问。云飞扬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转,揉着被扭痛的手腕,小声道:“你们同时问,我该先回哪一个?”“一个个回。”“喔,是这样的,这里出了命案后,我想做事件专访,后来碰巧在黄埔旅馆附近看到了你们,我就猜想是不是跟姜大帅的案子有关,所以就跟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相机呢?”云飞扬指指肩上的布包,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忙伸手护住。“我今天只有跟踪,没偷拍!”“从城东跟到城西,你倒是挺有钱的。”“没有,我很穷的,很穷很穷的那种!”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云飞扬指着包包和衣服鞋子,道:“你看,这不是名牌,这也不是,还有这个……”“你可以走了。”打断他的话,沈玉书说。他们还要继续找线索,有个啰嗦的人在身边是件很麻烦的事,所以沈玉书说完就走,苏唯冲云飞扬挥挥手,也跟着沈玉书离开了。云飞扬急了,把墨镜随便往包里一塞,追上去,道:“我知道你们在查吴媚,我有她的背景资料。”这部分他们已经拜托端木衡去查了,所以两人都没在意,谁知云飞扬又道:“我还知道姜大帅为什么来上海。”沈玉书脚步一停,跟苏唯对望一眼,两人又一起看云飞扬,云飞扬用力点头。“是真的,不骗你们!”“上车慢慢说。”三人上了车,沈玉书开车,苏唯拿出纸笔,看着云飞扬,等候他讲述。云飞扬清清嗓子,道:“吴媚原名吴婉华,她出身杭州丝绸富商之家,曾就读过弘道女校,是当地有名的才女,不过她的命不太好,第一任丈夫也是军人出身,长得仪表堂堂,两人结婚后,本来过得很好,但吴媚有一次失足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导致流产,后来就再没怀上孩子。”“更惨的还在后面,后来她丈夫有一天晚上和朋友聚会,回家的途中被人枪杀,凶手至今都没找到,一年后她就嫁给了姜大帅,外面都在传是姜大帅使用手段逼她结婚的,她第一任丈夫的死也是姜大帅做的,但因为没证据,而且姜大帅在浙江一带的势力很大,所以没人敢说什么。”“这么曲折啊,”苏唯在笔记本上做着重点记录,赞道:“行啊你,把消息查得这么详细。”被赞扬,云飞扬不太好意思,挠着头道:“没什么,就是花钱请人打听而已,不过我真的没钱的,为了查线索,我都每天吃馒头咸菜。”苏唯看了他一眼,调侃道:“每天吃咸菜,脸色还这么红润,真是不简单啊。”云飞扬一听,用力揉脸。“这是晒的,晒的,嘿嘿……”沈玉书问:“那姜大帅来上海又是为了什么?”“为了鸦片。”“鸦片?”“对,现在鸦片的运输贩卖在上海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租界跟帮会还有政府相互勾结,每个月在吴淞口上岸的鸦片超过一千箱,光是收取的过路好处费就上万元,这块肥肉大家都盯着呢,前不久淞沪警察厅的主任因为一些事情下马了,姜大帅就想找机会弄个位子坐坐,所以他这次来就是为了疏通这件事的。”听到这里,苏唯不解地问:“姜大帅不是浙江军阀吗?他怎么来搀和淞沪这边的事?如果一个土匪也能进警察厅,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当官了?”“这种世道,你只要有钱有门路,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土匪怎么了?他用一句英雄莫论出处就盖过去了,大家只看他现在的身份,谁管他过去什么样啊。”“说的不错,”沈玉书开着车,帮忙解释道:“今天端木衡也提到了当年浙江跟江苏的军阀战争,那场战争后,浙江方面的军阀就一蹶不振,这几年没有油水可捞,那些大小军阀都想尽了办法找门路赚钱,姜大帅会把算盘打到吴淞上,也是可以解释过去的,不过他这次来是想走谁的门路?”“这个我还没打听到,但他想在淞沪立足,没有淞沪护军使、镇守使还有警察厅那些人的首肯,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猜姜大帅一定预先打好了通路,这次是专门送钱来的,据可靠消息,他来之前曾让人准备了金条。”“你确定?”“嗯,准备金条是真的,但用在哪里我不知道。”难怪姜英凯要隐藏身份了。他想花钱买官,这种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他用钱行贿,其他人一定也会这样做,假如他的行为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或是有人觊觎到他的那笔巨款,很可能就会杀人夺钱。可奇怪的是案发之后,没人提到丢钱的事,巡捕房的人没有提,吴媚自己也没有提。沈玉书沉吟不语,苏唯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找出这次跟姜大帅会面的人,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了。”“对的!”云飞扬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可是我只会搜集情报,那些动武力动脑力推理的事我就不在行了,所以只能和你们合作。”“假如我们顺利找到凶手,就可以给你提供第一手的新闻素材,让你做事件报道。”“是啊,到时我会再好好宣传一下你们侦探社,这样你们赚我也赚,你好我好大家好。”“听起来这笔买卖还不错啊。”“是啊是啊,和我合作,你们绝对稳赚不赔的,你们看,我还拍了不少照片呢,不知道对你们调查有没有用。”云飞扬在布包里翻了翻,掏出一个信封,他把信封竖起来一倒,倒出了一大摞照片。苏唯拿起来看了一遍。照片里有吴媚购物的,也有和朋友一起喝下午茶的,还有姜英凯与她在一起的,或是姜英凯单独的照片,各种背景的都有,他看完后,发现了一个问题——姜英凯不管去哪里,身边都带着随从。“你挺厉害的啊,拍了这么多都没被发现?”“我都是远距离取景的,应该没有被注意到。”“那你有姜大帅被杀那晚的照片吗?”“有的,是这些。”云飞扬找出照片,一部分是在黄埔旅馆门口拍的,可能是云飞扬跟踪跟得太无聊了,还拍了好多风景照,最后几张才是姜英凯夫妇。照片里姜英凯刚从旅馆出来,他一直低着头,好像心事重重的,后面几张是两人带着随从走进戏院,云飞扬道:“票卖完了,我进不去,只好在外面等,没想到等了两个多小时,却等到了姜大帅的死讯。”沈玉书问:“在你等待的那段时间,有没有看到姜大帅出来?他或许做了变装。”“应该没有,戏开场后,进出的人就很少了,姜大帅长得那么大块头,就算变装也会很显眼的,我就看到麦兰巡捕房的一个探员出来过,啊对,他好像是你的表亲吧?”沈玉书没回答云飞扬的问题,问:“这些照片可以借我们用几天吗?”“都送给你们好了,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云飞扬爽快地答应了,又笑嘻嘻地道:“现在你们发现跟我合作不吃亏了吧?”“谢谢,有新消息的话,欢迎随时和我们联络。”沈玉书让苏唯给了云飞扬一张名片,然后将车停到路边。云飞扬下了车,苏唯跟他要联络电话,他摆摆手,道:“我还是实习记者,报社没给我配电话,再说,我整天在外面跑,也联络不上,有什么事,我就直接去找你们好了。”双方道了别,沈玉书把车重新启动起来,苏唯转头看去,就见云飞扬还站在原地冲他们直挥手,看起来精神头十足。苏唯把头转回来,翻动着手里的照片,道:“那家伙的话里加了不少水分,不知道他提供的情报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等我们拿到阿衡的情报,对比一下就知道了,先回侦探社,分析我们目前找到的线索。”回到侦探社,天已经完全黑了,沈玉书进了事务所,一路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最后是尽头的实验室。苏唯跟着他走进实验室。这个房间不大,四壁漆成纯白色,靠墙两边各摆放着一排长形桌子,桌上放着显微镜、各种形状的烧杯容器,还有不少苏唯曾经在医院里看到过的却叫不上名字的仪器,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进了医院。另一面墙前的书架上放着各种医学书籍和侦探小说,沈玉书将道具箱放到桌上,苏唯把云飞扬的那摞照片递给他,转头打量着房间,咋舌道:“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确信你是学医的。”“可惜经费不多,所以我只购置了最基本的检测仪器。”“等我们这次来个开门红,你就可以放开手脚买你喜欢的仪器设备了。”苏唯说完,见沈玉书掏出手套,将收集到的东西依次拿出来,做出检验的准备,他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你可以负责买饭。”苏唯挑挑眉。像是感觉到了他的不爽,沈玉书又道:“顺便去问问长生,那晚逍遥到底去了哪里?”“你不会真的怀疑小表弟吧?而且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长生会跟我说?”“你总会有手段让他说实话的,别忘了你可是他的苏大哥。”“咦,这话听起来怎么酸酸的?你不会是看到长生跟我亲近,吃醋吧?我说你这人也真是太无聊了……”“你可以离开了,还有,请随手带门。”沈玉书做出个‘他要做事,请立刻消失’的手势,苏唯只好照他说的躬身告退,带上门走了出去。沈玉书把从死者衣服上取到的物质纤维移到显微镜下观察,听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微微抬起头。苏唯说得有点道理,有苏唯在的时候,长生的确是比较放得开,难道是他说话太严肃了吗?还是他为人太无趣?想了三秒钟,在确定自己既没有严肃也没有无趣后,沈玉书放弃了去想这个无聊的问题,专心做事。苏唯先去了洛家。谢文芳刚好把晚饭端上桌,听苏唯说他们还没吃饭,马上拖了椅子过来,叫他坐下来一起吃,苏唯有事要办,帮忙摆着碗筷,问长生在不在。“他啊,在楼上看书吧,张大夫给了他不少小人书,他开心得不得了。”“那我去叫他下来吃饭。”苏唯摆好筷子,一溜小跑上了楼,他刚踩到最后一蹬台阶,就听啊的惨叫声从长生的房间传出来。那是洛逍遥的叫声,苏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飞奔过去,就见洛逍遥从里面跑出来,一脸的惊慌失措,半路还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出了什么事?”苏唯常年在江湖上跑,一看洛逍遥这模样,首先就想到了各种危险的场面,手按在了腰间,做出随时拔匕首的准备。洛逍遥一看到他,像是溺水者抓到了稻草,一把揪住他的胳膊,苏唯提起警觉看向门那边,吱呀一声,门开了,小松鼠花生率先探出头,它踩在长生的脑袋上,苏唯定睛一看,噗嗤乐了。天黑了,屋里没开灯,长生戴了他的人皮面具,又是背光,乍一看去是有点吓人,不过再吓人也是个孩子,更别说孩子脑袋上还顶着一只松鼠。“你不会是被长生吓到了吧?”他转头问洛逍遥。“长……生?”洛逍遥的脸色煞白,苏唯皱皱眉,觉得他现在的表情比长生恐怖多了,长生也害怕了,慌慌张张地把面具摘下来,道:“对不起,逍遥,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就是戴着好玩。”“没……呵呵,我没怕……”洛逍遥道,苏唯瞥了他一眼,觉得他这话连孩子都骗不过去,不过长生很懂事,把面具放到口袋里,道:“那我以后不玩了。”“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我进房间没敲门,下次注意,下次注意。”“这本来就是你的房间,是我借住在这里的,你不用敲门啊。”“喔,也是哈。”洛逍遥惊魂未定,说话颠三倒四的,长生跑去房间倒了杯水给他,他接过来咕嘟咕嘟一饮而尽。苏唯问:“那案子转出去了,你们巡捕房应该不忙了吧?”“还是要协助调查,所以我回来拿几件衣服,还要再过去。”“就一份薪水,不用这么拼吧。”“还好,习惯了。”洛逍遥的眼神躲躲闪闪,看样子是不想多说,问长生。“你那个面具挺有趣的,从哪儿捡来的?”“不是捡的,是苏大哥的,他送给我了。”“给我看下。”长生把面具拿出来,递给洛逍遥,洛逍遥正反来回看了好几遍,又抬头看苏唯,问:“你的?”苏唯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像是在审贼……好吧,他是贼没错,但他觉得洛逍遥的眼神中除了怀疑外还有恐惧和震惊,盯着他看了好久,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小声嘟囔道:“不是……”“不是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面具做得挺好的,你从哪儿弄来的啊?”洛逍遥在套他的话,但苏唯是什么人啊,他最多是在沈玉书面前吃瘪,对付洛逍遥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说:“是以前遇到的一个混江湖的老师傅给的,你知道他们那些老江湖谁没点黑底啊,所以有时候不喜欢让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你也用过?”“看你说的,我哪有机会用这东西啊,不过它做得这么精致的,丢了可惜,所以我就送给长生玩了,有什么问题吗?”“没事没事,就是最近有一些盗窃的案子,有人戴了面具作案,我看到这个,就想起来问一下。”“那不是我啊,我可是好人,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说这话时苏唯庆幸沈玉书不在身边,所以没有人揭他的底。洛逍遥也没再多问,把面具还给长生,去房间拿了几件衣服,说要回巡捕房,苏唯带着长生下了楼梯,就听谢文芳叫洛逍遥吃晚饭,他回了句没时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长生道:“逍遥好像有心事啊,是不是我吓到他了?”“肯定有心事,肯定跟你无关。”长生仰头看他,苏唯道:“先去吃饭,吃了饭,我有事跟你说。”两人下了楼,洛正已经坐下吃饭了,谢文芳也让他们落座吃饭,抱怨道:“你说这孩子,有什么案子这么急啊,平时查案没看他这么积极的。”“不就是姜大帅那案子吗?这两天传得沸沸扬扬的。”“不是都交出去了嘛,那么积极也没奖赏的。”“大概还有其它的新案子吧,我昨天遇到柱子,他说要和逍遥去医院查什么事儿。”“什么事儿啊?”“不知道,巡捕房的事,我就没多问。”“你说你这人,儿子的事也这么不上心,他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心不在焉的,让他帮忙整理一下草药,他还把手割伤了,真是的,做点活还要力气钱。”苏唯听着他们二老的对话,越发确定自己的直觉没错,洛逍遥在暗中搞什么小动作,还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吃饭的时候,谢文芳又另外盛了盒饭,让苏唯回去时带给沈玉书,唠叨说沈玉书这孩子太见外,明明家在这里,却很少回来,苏唯答应她回头说说沈玉书,别把家当旅馆,又道他们刚接了大案子,等忙完了这阵子就回来,谢文芳这才转怒为喜。吃完了饭,苏唯帮谢文芳把碗筷洗了,又找了个借口叫长生出来说玩七巧板,等到了楼上,他才开口询问那晚戏院出人命案的事,长生一脸为难,摆弄着七巧板,支支吾吾了半天不说话。苏唯知道这小孩有点义气,不会轻易妥协,他拿出小礼物,在长生面前亮了亮,道:“你告诉我,这东西就是你的了。”“口琴!”看到苏唯手里的东西,长生叫起来。那是个儿童吹的小口琴,苏唯在回来的路上,看到路边乐器店的橱窗里摆着,就顺手买了下来,上面还刻了洋文,正宗的舶来品,在小孩子眼中,这东西不仅是乐器,更是玩具,而且是非常昂贵的玩具。果然,长生的眼睛都亮了,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苏唯趁机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可是……真的没事儿啊。”“长生啊,你知不知道你苏大哥和沈大哥是干什么的,你觉得你能骗得过我们吗?”“骗不过……可是我答应过逍遥不可以说的。”长生为难地说,最后一咬牙,把口琴推到苏唯面前,做出归还的样子。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讲义气,礼物策略居然行不通,还好苏唯另外有点子,道:“逍遥不让你对小姨和洛叔还有他表哥说对吧?那有没有说不可以对我说?”“嗯……”长生仰头看天想了想,回道:“好像没有。”“所以你告诉我,不算违反你们的约定。”“可是你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告诉沈大哥的吧?”“告不告诉沈大哥那是我的事,不在你的承诺范围之内,你不需要为别人的行为负责啊……这个道理好像有点难,你听得懂吗?”“懂的,就是个人因果个人担,那……口琴还会给我吗?”“给你,拿去玩吧。”小孩子被苏唯的三言两语说迷糊了,又因为拿到了口琴,太开心,所以苏唯轻易就从他口中把那晚的事问出来了。从长生的讲述中,苏唯隐约抓到了一些真相的脉络,他离开洛家,加快脚步出了紫莱街,夜晚街道寂静,他左右看看,想碰运气看能不能叫到黄包车赶回去,一辆黑色轿车驶来,在他身旁停下。看看车牌,苏唯挑了挑眉,车停下后,车窗也落了下来,冯珺对他道:“上车,我送你回去。”“这么好?”苏唯可不信凡事有这么巧,冯珺瞪了他一眼,作势要开车,苏唯一个箭步,打开车门坐进去,笑道:“那就谢了。”车开动起来,苏唯道:“一天遇见两次,还真是有缘呐。”冯珺不理他,苏唯讨了个没趣,问:“吴媚不是说这几天包了你的车吗?你不得随时听候差遣?”“现在她晚上都不出门了,说我可以另外接活,薪水还是照付。”“啧,真是个好雇主啊。”“你不喜欢她?”冯珺瞥了苏唯一眼,“我以为男人都喜欢她那种类型的呢。”“我更喜欢她荷包里的钱,好雇主就等于说她付钱爽快,这对我来说是好事啊。”冯珺不知道苏唯说的有多少是真的,这小偷说话常常真假掺半,让人无从辨别,所以她直接把话拉到正题上。“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请我?”苏唯侧头打量她,冯珺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嘿嘿笑起来,道:“我全身上下只有一技之长,你想让我帮忙的事不会是你最鄙视的那种吧?”稍微沉默后,冯珺道:“是的。”前面路口红灯,冯珺停下车,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苏唯,苏唯没接,道:“这活儿我做不了,我答应过沈玉书,和他合作期间不行窃。”冯珺看看他,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原来你们小偷也有底线的。“你不用这么惊讶,行有行规,我是小偷,不是小人。”“对不起,是我小看你了,不过你们合作调查圆月观音案的时候,你也偷过东西吧?”“那是为了做调查没办法,而且他也同意了。”“所以规矩也是可以改的,只要他不在意,那就行了。”“他一定会在意的,那家伙榆木脑袋一个,那硬实程度就跟尸体没什么两样了。”“也许这次不会,因为之前我也委托他做过调查,说起来这算是同一件事。”“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一想到身为合伙人,沈玉书居然有事瞒着他,苏唯有点不高兴,冯珺看着他的反应,笑了,道:“很久了,是侦探社成立之前的事,他也不管我要钱,说是朋友之间帮忙而已。”苏唯一听,就更不高兴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别说是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陌生人。抱着几分好奇,他问:“是什么事啊?”“是我一个朋友的事,她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托我让沈先生推理一下,看怎么解决,我不方便透露太多,你如果想知道,可以直接问沈先生。”以苏唯对沈玉书的了解,他觉得就算是自己问了,沈玉书也不会说,除非是侦探社正式接下的案子。袋子又递了过来,这次苏唯接了,悻悻地想反正沈玉书也有事没跟他说,前有车后有辙,所以他接活也没错。他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愣了一下,抬头看看冯珺。“大手笔,别告诉我你要我去公董局里偷东西。”“给多了?我第一次做这事,没经验。”冯珺伸手要拿回,苏唯早就放好了,道:“不好意思,钱收下后就概不归还了,这也是做我们这行的规矩,除非我失手。”换绿灯了,冯珺把车开起来,道:“你不是神偷吗?也会失手?”“神偷又不是神仙,这天底下哪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啊。”想起三年前的事,苏唯自嘲地一笑,问:“活儿是什么?”“一个左脸颊上带刀疤的男人,大概矮你半个头,五十多吧,说话带了点京片子,他这两天在金门酒店进出过,应该是住在那里,但我没查到他住哪个房间。”“没问题,我负责帮你查,你想让我偷什么?”“如果能查到他的房间,那看看里面都有什么,最好是查到他叫什么,和谁住一起,或是和谁有过来往,最好是把他身上的东西都偷来。”这个活不简单啊,比具体指定让他偷什么东西要麻烦得多,不过既然刀疤男和吴媚都住在金门酒店,那倒也顺路。想到这里,苏唯道:“没问题,交给我,不过你这事和吴媚的案子没关系吧?”“这是我私人的事,不过……那人不是良善之辈,又在这节骨眼上和吴媚住在同一家旅馆里,说不准会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好了,日后就算沈玉书知道他接活行窃,他也有话应对。苏唯在心里盘算着,甩了甩手里的钱袋,笑道:“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