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特别的人
好像一直回忆下来,却忘记了那个很重要的青春见证人,他是陪伴了我们四年年的老孙,即使在后来文理分班的选择里,他依然和我们一起走向了新的出口。老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之所以说是青年,是因为他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热情和体力。每天早晨七点一刻,当你走进教室,就会看到那个身材有些发福却精神抖擞,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体挺直坐在讲台上的老孙。听说他以前是一个大学的副院长,由于突出表现,被调来了我们的学校。他从未跟我们提起他曾经的辉煌战绩,只是偶尔提及他曾经也做过很多届的班主任,经验还算可以。每每谈及过去,他总是谦虚至极。而他的课,也是所有课中最轻松和有趣的。他不会总叫我们拿着笔,死做笔记或是一路跟着他走,而是在黑板上列出知识点,然后指导我们拿着课本自主学习。这种方式轻松且效率也是很高的,我们不需要像专业课上的高度认真,也没有马哲课一边记一边背的枯燥,他总是想方设法,用很多有趣的方式,增加我们的学习兴趣。2009年他就为我们准备了朝鲜相关的视频,还分配了小组讨论。那节课我和江江、杨舟、陈胜都全情投入,我们还讨论了朝鲜国家的情况,杨舟给我们说了许多他对朝鲜的知识。讨论差不多占据了一整节课的时间。他总是这样对我们说:“同学们,我希望你们将来都成为实用性的人才,而不单单满足于掌握课本上的知识,我们要放宽眼界,关心自己,关心周围,关心世界。”他的课大家总是听得格外认真,就连平时上课喜欢睡觉的同学也是异常的精神。不是被他的威严吓到,而是他身上独特的个人魅力深深吸引着我们。老孙是一个忘我的人,有次说到国际市场的货币关系,他足足讲了一节课,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即使对当时接受水平有些弱的我们,他依然十分认真地和我们讲解,甚至已经到了下一节课的时间也浑然不知。直到下一堂课的杨老师踏着她的高跟鞋“啪啪啪”地走进来,孙老师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超时,已经是下一堂课的时间了。他连连和杨老师道歉,拿着课本急匆匆地走出教室,直到去到了办公室才发现自己随身背的小包忘了拿,于是又连忙原路返回教室,领取他的小包。他就是那么可爱的一个人。老孙还是一个很民主的领导人,对于那些缺交作业或故意不交的同学,他总是采取开明的手段。拿陈胜来说,自从参加了学校社团后,陈胜花在学习的时间被减了又减,甚至各科老师都对孙老师多次提出意见,要求严肃处理陈胜同学这种不遵守校规的行为。孙老师很严肃地对各科老师保证一定会严惩陈胜同学这种行为。陈胜当时听到小道消息吓得不轻,十分害怕孙老师会找他家长的麻烦,于是主动去找了孙老师。孙老师那时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喝茶一边改着我们的作业,十分认真,根本没注意陈胜的到来。陈胜就站在孙老师的边上一句话也不说,足足站了一节课。直到孙老师改完最后一本作业放下笔,才发现了陈胜。孙老师端正眼镜看着陈胜:“陈胜,老师知道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对班里的事物都很热心,同学们都很喜欢你,就连老师对你也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孙老师沉默片刻,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但是你要知道,大学生仍要以学习为重,现在的社会竞争很残酷,如果硬实力不够,那是很快就会被社会所淘汰的。”陈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时我们几个就躲在办公室里的外面,观察着里面的一举一动。那天在孙老师摸了陈胜的头后,陈胜那个倔强的汉子,在离我们几米开外的地方小声地在抽泣着,他就在孙老师面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流了泪。现在想起来,我还是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但这件事却真真实实地上演了。事后陆一鸣问陈胜:“你怎么会在孙老师面前哭起来呢?”陈胜咬咬牙:“谁说我哭了,是谁看见我哭了?”于是我们集体说:“我们躲在办公室外面,全部都看见了。”他突然片刻沉默,随后说道:“孙老师是除了父母之外第一个那么关心我学习的人,比起那个只顾生意不要儿子的父亲,实在好得太多。”从那之后,陈胜和孙老师也变得亲密起来,陈胜常常往办公室跑,也许偶尔只是为了陪孙老师说说话。对于班里恋爱的孩子,孙老师也采取了特别的手段,就拿岳阳和杨舟的事件来说。这件事说来也蹊跷,这个中年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眼线,居然早就知道他们心里爱的苗头,更可怕的是,他从未在班里提及,反而继续扮演着被蒙在鼓里的角色。有一次岳阳和杨舟去逛学校外面的文具店,逛完文具店去吃晚餐的路上,迎面撞上了孙老师,这对岳阳和杨舟小两口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的相遇,两个人都吓得不轻。就在那一刻,两个人的小手居然吓得忘记了分离,紧紧地握在一起。孙老师只是笑笑,走之前留下一句话:“希望他们两个有空的时候去老师的办公室走一走。”两个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晚餐也没有心思吃了。他俩赶忙跑回教室,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和我们娓娓道来,希望我们每个人出出主意。陈胜连忙跳出来:“你们放心,孙老师一定会从轻发落,不用担心。”而马鑫却说:“这是孙老师的高明之处,一定会杀你个措手不及,最好让你们父母赶快换手机,不然后果我们都无法预计。”他们两个被我们吓得一惊一乍。两个人一致决定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去接受最后的审判。一个又一个星期过了,他们终于决定在一个下午一起去孙老师的办公室。孙老师好像已经坐在里面等候多时,他定定坐在椅子上,神色放松。岳阳和杨舟慢慢走进去,那时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去班里看纪律去了,办公室里只有三人,如果这个时候掉了一根针那声音恐怕也是很快就被那三双耳朵捕捉到的。孙老师站了起来,而岳阳和杨舟就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倒是孙老师开口了:“两位同学,放松一点,老师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狮子,更何况那些猛狮还是有铁栏的。”杨舟和岳阳偷偷在一旁笑了起来,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孙老师接着说:“今天找你们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要你们父母的号码,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失望啊?”杨舟和岳阳突然笑出声来。孙老师说道:“这就对了嘛,放松一点。”随后孙老师和他们俩聊了很长的时间。岳阳、杨舟和孙老师坦白他们俩在一起的经过,据岳阳回到宿舍说,那些细节就连我们内部成员她都没敢说。而孙老师则和他们聊了自己曾经的初恋,据说那个女孩子死死不肯接受老孙的表白,为此老孙下定决心减肥,每天绕着操场跑个十几圈,晚上睡觉前还抽半个小时出来跳绳。就这样,他不光把体重减到了两位数,而且手臂上还练就了厚实的肌肉。他顺利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了,直到大学毕业他们才依依不舍说了再见。老孙就是这样一个可爱的人,当你对他了解得越深,就会越加深对他的欣赏和喜爱。每当我们调侃他稍微发福的身材,他总是一笑了之,随后飙出一句:“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变得和我一样的。”说完先把自己逗乐了。老孙还是一个拼命三郎,任何要做到的事从来不会懈怠。有一次学校组织篮球比赛,那时刚好是学期末紧张的复习时间。他在教学和比赛之间来回奔波。最不巧的是在比赛的那天,他标志性的黑框眼镜被隔壁班的老师一个不小心踩了个粉身碎骨,他依然执意要上场。那天全班同学都来了,我们站在比赛场的外围,一边看球,一边撕心裂肺地为老孙加油。他在球场上跑来跑去,拼尽全力抢球,上篮,投球。那天的老孙是我见过的最帅的一次。即使满头大汗老孙依然不愿下场换人,顶着疲惫的身躯撑到了比赛哨声吹起的那一刻。他瘫倒在球场中间,我们赶忙跑过去,他顿时又活力散发:“你们说老师今天帅吗?”我们齐声说:“帅!”他就是那样一个拼命认真的人。事后老孙常常拿这件事和我们说:“今后的人生道路,无论你们遇到了什么苦难,都希望你们能记起那个在球场上奋力拼搏的老孙,他这么壮硕的身材也可以干得很漂亮,你们有什么理由不行呢!无论怎样我们说好了,永不言弃。”现在想起来,我开始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去竞选班干,说不定能和老孙走得更近一些,或许我就能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人,告诉他我喜欢陆一鸣这件事,这样的话会不会了了一桩心事呢?无论怎样,我都打心底喜欢老孙,没有人能取代他,一个特别的老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