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亡徒
四喜没有回答,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哎,问你话呢!楼里什么时候出了个那么不懂规矩的丫头?”四喜暗叫不好,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缓缓转过了身看向那几个警察:“是,我是新来的,还不懂规矩。”希望他们不要看出什么破绽。为首的一个警察慢慢走近了她,一双凌厉的眼睛上上下下瞟了一通:“你,叫什么名字?”“我……”这时,一个玫红色的丰腴身影突然插了进来,只见是老鸨,她摇着团扇,脸上挂满了媚笑:“哎哟,今儿是什么风,竟然把宋副队吹来了!来来来,赶快坐下,小吉,上好酒!”“哎,不必了,今天来是为了正事。”那个被称宋副队的警察摆了摆手,然后严肃地朝老鸨问道:“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地头上的混混四喜来过?”“四喜?好久没见到他了!”老鸨想了想,然后笑着甩了甩帕子道。“真的?”宋副队狐疑地看着老鸨。老鸨惶恐地点点头:“这我哪敢骗您哪。”宋副队看老鸨说的是实话,便点了点头:“没骗我就行,记住,若是看到了他,马上告诉我,他可是全城通缉的要犯。”“是,是!您说的我肯定照办!”老鸨连声应道,然后笑眯眯地靠了上来,道:“宋副队,您瞧你这一天也累了,不如在我这儿喝杯酒听个小曲儿再走?”宋副队瞥了她一眼,似乎有点心动:“也好,今儿就不用挑了,喏,就让她陪我好了!”说完,长指一伸,指向了正要准备默默逃跑的四喜。四喜又是一惊,不可思议地指向自己:“我……我?”“哎?你……怎么没见过你啊?”老鸨顺着手指看向四喜,在看清她的脸时先是一愣,然后疑惑地道。“我……是新来的”四喜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干笑着回答道。老鸨有些会意地点了点头:“哦,你是蒋妈妈招进来的吧。”“是,是!”四喜连忙应道:“就是蒋妈妈招我进来的。”老鸨转了转眼,赶紧抓住四喜的手拉到宋副队面前,笑呵呵地朝她说道:“你这丫头可真是好命啊,第一天就伺候宋副队这样的大人物,可不能马虎了,宋副队,请上楼!”宋副队点点头,便朝楼上走去。而四喜则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被老鸨硬生生拽上了楼。来到了上房,四喜被老鸨按到了宋副队的对面,然后笑着朝宋副队道:“那我就先出去招呼别的客人了,您要是有吩咐就尽管跟外头的龟奴小吉说好了。”说完,给四喜使了个眼色,便扭着屁股走了出去。门砰地一关上,房间便陷入诡异的沉默中。四喜根本不敢抬头直视眼前的男人,现在的她,手脚都是冰凉的,生怕被眼前这个人看穿了自己就是他要逮捕的那只猎物。“哎!”宋副队开口道。“啊?”四喜猛地一惊,然后应道。“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呢。”宋副队似乎怕吓到了她,便温和地道。四喜生硬地笑了笑:“那个……我叫……”这让她凭空编一个名字她怎么编得出来啊!“若梦,我的宝贝儿,我真是一刻都离不了你啊!”突然,刚刚在房间里那个男人令人作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四喜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我叫若梦!”“若梦,浮生若梦,真是好名字。”宋副队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四喜简直如坐针毡,她好像逃离这个房间,但是又不能露出马脚,只能硬着头皮露出笑容:“多谢宋副队夸奖。”宋副队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伸出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双眼定定地对上了一双有些慌乱的黑眸,慢慢开口道:“你似乎很怕我?”四喜的心跳顿时一滞,随后她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自己不是通缉犯,只是一个陪客姑娘,不用怕,没人会认出你的!四喜在心里安慰自己,然后故作羞涩地低下头:“以前没见过大世面,让宋副队见笑了。”宋副队看着眼前少女那艳若桃花的羞红面颊,不由得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倾身过去,就要吻她。四喜见宋副队向自己靠来,吓得立马站起身,让宋副队扑了个空。“你!”宋副队有些恼怒地看向四喜。“宋……宋副队,我……”四喜做出无辜的表情,楚楚可怜地看向他。这个色鬼,要不是时机不对,她早就一脚踢过去让他断子绝孙!宋副队看了她半晌,然后冷哼一声,似乎也没了刚才的兴致,气冲冲地打开了门,门外的小吉看到宋副队走了出去,立马站了起来,笑着凑上前打算要赏钱:“宋副队,您……”宋副队恶狠狠地瞪向小吉,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了。倒是屋子里的四喜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这只是缓兵之计,她必须先出去,然后找到道上的兄弟和老鬼,现在她出事了,这件事情必须速战速决,不然夜长梦多,那件事就办不成了。不行,明天得再去一下郊外的树林,找到澹台一鹤。这么想着,突然门外响起了老鸨尖细的声音:“死丫头,瞧你做得糊涂事儿!教训你不可!”话音刚落,老鸨就一脸怒气地冲了进来,看到四喜时更是拿着手中的烟枪就要朝她打来:“死丫头,看我打死你!”四喜偏身一躲,然后笑嘻嘻地道:“妈妈,别呀,我也是不小心的!”“不小心?干我们这一行的,来客都是大爷,你倒好。进了这门作什么,现在宋副队估计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损了一个常客是多大的损失!”老鸨气急败坏地说道,然后拿着烟杆继续追她。四喜灵活地躲避着老鸨的追打,最后怪叫着跑下了楼,等到老鸨气喘吁吁地追出来时,已经没有了四喜的影子。“嗨,跑了?!”老鸨气急败坏地大喊道,然后转头看向一位正朝她走来的中年女人,大声问道:“我说蒋妈妈,你怎么招人的?这么个不识相的野丫头也弄进来!”那被称作蒋妈妈的女人微微一愣神,不解地道:“什么丫头?”“哎,那个新来的,长得倒还不错,就是不识相!”老鸨一脸嫌弃地说道。蒋妈妈更是一头雾水:“新来的?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招人了啊,这几次牙婆来也没有什么好货色,所以我也没买新人。”“那……”老鸨这下彻底摸不清头脑了。那那个丫头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啊!四喜跌跌撞撞地蹬着高跟鞋走在乌烟瘴气的烟花巷里,处处都是窑姐儿嗲里嗲气的拉客声,五颜六色的花灯挂满了大街,虽然热闹非凡,但是却最是肮脏糜乱之地,身边尽是喝得神志不清的嫖客酒鬼,令她走在大街上满身的不舒服。“小美人,别走啊,陪哥哥我再喝一杯……”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朝她摇摇晃晃地走来,然后淫笑着贴上了她。“滚!”四喜瞪大了眼珠,套着不太合脚高跟鞋一脚就狠命踢了上去。“啊呜!臭娘们!”那男人立马捂住了下身大骂道四喜叉着腰,瞪着一双俏目恶狠狠看着那男人:“怎的,是不是想断子绝孙?别逼姑奶奶对你下狠手!”一股冲天泼辣劲儿将那男人唬得一愣,然后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吓走了那个色鬼,四喜又重新为自己晚上的容身之地而担忧,当时没带上自己那些旧衣服,现在只能穿着单薄的短袖旗袍,临近深夜,这晚风吹得她裸露的胳膊上冒出了一个个小疙瘩四喜不断搓着自己的双臂,走着走着,突然耳边响起一声惊讶的叫唤:“四喜?”她猛地一抬头,便看见裴芳正站在她的面前,正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她:“你……你怎么在这儿?还穿成这样?”四喜看着她半晌,最后笑着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呐……”春满园裴芳带着四喜来到了她的房间,为她倒上了一杯热茶,然后坐到了她的对面:“现在可以说了吧。”她看着四喜说道。“我被通缉了。”四喜淡淡地握着茶杯,回答道。“什么?”裴芳猛地一怔,然后紧张地握住四喜的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喜便将一切都告诉了裴芳,最后还无奈地叹气道:“现在城里到处都是通缉令,我只好打扮成流莺混进花街了。”裴芳看了她许久,然后安慰般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你就在我这儿待着,你平常都以男装在地头上混,又总是抹脏了自己的脸,不会有人轻易认出你来的!”“谢谢你,裴芳。”四喜沉默了许久,最后只吐出这五个字。“没事,好姐妹总该互相照应的。”裴芳微微一笑,对她来说,已经欠了四喜太多,四喜现在有难,她又怎能袖手旁观?两人相视而笑,曾经的恩恩怨怨,也在这一笑中悄无声息地泯灭了。城郊的别院中湖心亭“铮铮铮”一声声铿锵有力的琵琶声从亭子中传出,曲调高亢激昂,一曲十面埋伏让人如身处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的沙场。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慢慢走到了湖心亭外,恭敬地躬身道:“主子。”琵琶声戛然而止,随后从亭中传出一声慵懒却好听的男声:“何事?”“四喜那边,出了点问题。”男人说道。“进来说话。”那声音再次响起。顾叔微弓着身子进了湖心亭,只见澹台一鹤正拆着手指上的玳瑁义甲,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把做工精美的琵琶。“说吧,出了什么事?”澹台一鹤抬了抬眼,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四喜杀了人,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他。”顾叔回答道。澹台一鹤拆义甲的动作猛地一顿,然后抬起头看向顾叔,一双凤眸幽深不可见底。“主子,我们是不是该帮帮他?”顾叔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澹台一鹤冷哼了一声:“帮?帮什么?他还没给我们办好事,难不成我们还得先帮他不成?”“可……万一那批货。”顾叔有顾虑地说道。澹台一鹤抬起头看向顾叔,似笑非笑:“那刚好,若是这位小老大能在这种境地完成这单生意,那他便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不然……我把货交给一个废物做什么!”说着,就把石桌上的琵琶小心地往一个木盒中装去。“那玉瓷儿姑娘她……”顾叔又问道。“先好好待着,不过要是她那位小相好迟迟不来救她,那也别怪我辣手摧花了!”说完,澹台一鹤便砰地一声关住了装琵琶的木盒,凤眸中瞬间布满了冷芒。第二日清晨四喜身着一身淡紫色苏绣旗袍,肩上披着羊毛坎肩,秀丽的脸蛋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脂粉,唇涂的鲜红,一头长发在脑后盘成了一个髻,蹬上一双细高的高跟皮鞋,怎么看都像个从海报里出来的摩登女郎,完完全全看不出了四喜原本的样子。不过四喜却对这一身打扮很是反感,总感觉怪里怪气,尤其是嘴唇上涂的那叫口红的西洋货,跟喝了人血一样,还有脚下那双高跟鞋,真是受罪啊。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么一打扮,就连她也认不出自己,更别说别人认出自己了。四喜大步走在街上,不少人都看向她,男人多是邪淫爱慕,女人多是鄙夷羡慕,那种被炽热目光众星捧月般包围的感觉让四喜越发不舒服。来到了混混聚集的街口,四喜先是观察了一会儿,然后一眼就找到了正蹲在一家米店外的栗子,心中一喜,便走了上去。栗子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过往的行人,心中越发担心四喜的情况,昨天得知四喜出事,他就拜托许多兄弟一起找,不过却是一无所获,虽然没被抓紧警察局就是好消息,但是没看到人心中总是放心不下的。正在神游时,栗子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栗子一怔,视线慢慢向上移,只见是个打扮时髦的漂亮女人,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栗子还以为自己挡了她的路,便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但是那女人却还是笑着看着他,脚步未动。“请问,你不进去吗?”栗子疑惑地问道。“臭小子,不认识我了?”那女人突然开口说道。有些熟悉的声音让栗子猛地一愣,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女人,慢慢站起了身:“你……”栗子完全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指指向她。“我真的有那么难认吗?”四喜好笑地看着栗子那好像见鬼似的表情,伸出手打了一下他的脑门。“老,老大!”栗子觉得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一般,神智都有些不清了。四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怎么样,兄弟们还好吗?”她首先问道。但是栗子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继续看着她这一身装束:“老大,你……你是女的?”不会吧,他英明神武的老大啊!怎么可能是个娘们儿呢?四喜愣了一下,然后搔了搔头,低下头在他耳边耳语道:“为了掩人耳目,你老大只能扮女的。”然后她直起身,在他面前转了转身子:“怎么样,还不错吧!”这下栗子的表情才正常起来,他伸出大拇指,点了点头:“嗯,漂亮!比那些红牌娘子还漂亮!”他就说嘛,老大怎么可能是个女的,况且这个世上也不可能有这么粗鲁邋遢的女人。“别贫了,快点把兄弟们先聚起来,我有事跟兄弟们说!”四喜言归正传,正色道。栗子二话不说赶紧去办事了,并让四喜先去以前住的院子里等着,没有半个时辰,栗子便带着好几个地头上的混混头头来了。“老大,人都来了!”栗子朝等在院子里的四喜喊道。众人走进院子,但是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他们熟悉的小老大四喜,而是个穿着旗袍,化着浓妆的漂亮女人,都不由自主地愣了愣,然后面面相觑。“各位兄弟,大早上就把各位招来,辛苦了!”那女人朱唇轻启,说出的话却让众人如遭雷劈。眼前这个打扮时髦漂亮女人,竟然是江浙一带有名的混混头子,小老大四喜?!一个还算老成的混混头子上上下下扫了眼四喜,啐了一口口水:“原来这小老大是个漂亮娘们啊,我们以前还都看走眼了!”“呵呵,那你们可又看走眼了,我是逼不得已男扮女装的,怎么样,看不出破绽吧。”四喜也笑着道。“原来如此,小老大还真是聪明,竟然想出这种绝妙的点子来。”那个混混头子又是一愣,然后爽朗地大笑道,但是一双眼睛还是不规矩地扫着她苗条的身段,心想这小老大扮起女人还真像。四喜直切主题,说道:“各位,今日把大家找来是有要事,大家也知道如今这世道钱难赚,吃饱都是问题,所以有一笔生意,不知大家肯不肯做?”“什么生意?”还是那个混混头子问道。“押货,要运到东北去,酬劳不必担心,一分都不会少大家的,兄弟们会一起帮忙,只不过这一路估计不会太平,若是大家有顾忌,那便算了。”四喜皱着眉说道。“嗨,我们这种人多的就是亡命徒,还顾及什么!”那混混头子一脸无所谓。四喜心中一喜:“这么说,钱老大是答应了?”那钱老大哈哈一笑,然后看向四喜:“我钱老大相信小老大,既然有钱赚何必推辞!”钱老大一同意,那些混混头子便陆陆续续都答应了,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对了,小老大,听说你出了事,不打紧吧。”钱老大突然有些担忧地朝四喜道。四喜笑了笑,回答道:“不打紧,你瞧我现在这副样子,谁看得出我是那个小混混?待那批货拿到了,我就立马拿给你们,多谢各位了!”“不谢!”众人皆抱拳道,然后离开了院子。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四喜眯了眯眼,然后拿起手袋也要离开。“老大!您去哪儿?”栗子连忙问道。“去见一个人,栗子,你随时跟我保持联系,我现在就住在春满园,你若是要找我就先找裴芳就是了。”四喜匆忙地说完,然后便快步离开了。她要尽快见到澹台一鹤,让他可以发货了。四喜租了一辆黄包车,一路到了郊外的树林,付了他钱后一个人进了树林。四喜大约还记得当时到别苑的路,便顺着自己的感觉找,但是说也奇怪,她竟然怎么走也寻不到那处别苑,无奈,她只好张口大叫:“喂,有人吗?澹台一鹤,我是四喜!”没过多久,那个上次来接应自己的黑衣男人又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看到她时一怔,然后不确定地道:“小……小老大?”四喜连忙上前:“是,带我去见澹台一鹤。”“哦,好。”顾叔连忙回过神,然后带着四喜到了那处别苑。依旧是那座湖心亭,四喜再一次见到了澹台一鹤,依旧如初见时那般雍容华丽,他身着一件暗紫色的长褂子,手上还抱着那只猫,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看到她的时候先是目光一滞,然后露出了深意的笑容:“原来,小老大还是个巾帼英雄呢。”“怎么,瞧不起女人?”在澹台一鹤面前,四喜也不想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便一屁股坐到他对面,单刀直入:“货给我,我都谈好了!”“呵呵,那么着急?怎么,那么迫不及待打算带着玉瓷儿姑娘跑路了?”澹台一鹤懒懒地说道,工笔勾勒般的凤眼深邃而幽暗,看不清他的情绪。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位主儿啊!四喜心想道,便点了点头:“是啊,现在我可是背着人命债的要犯,这江南我可不敢多待了。”反正到哪里不是活,换一个地方也是一样的。“哼,现在世道那么乱,江南一带还算清静,你还想跑哪儿?”澹台一鹤淡淡地问道。“不用你管!我只管帮你联系兄弟押货,你只要信守承诺把玉瓷儿放了,我们俩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四喜将茶杯重重放在石桌上,然后站起身,摊出手:“把货给我!”“货明天都会放在郊外树林中,另外一部分定金也会一并送去,你叫兄弟们凌晨时来取便是了。”澹台一鹤慢慢说道,随后口中发出了一声怪异尖利的叫声,一只白鸽便突然飞进了亭子里,落在了澹台一鹤的肩膀上,还亲昵地用柔软的羽毛磨蹭了下他的脸颊。“这是我养的信鸽,明天它会引着你们到达货物所在的地方的。”他轻轻摸了一下白鸽鲜红的喙,然后笑着看向四喜,那脸上的笑让四喜没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很不喜欢澹台一鹤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美则美矣却包含了太多算计、古怪或许有更多深层的东西的笑容。总之,这样面上含笑内里黑心的危险男人她还是尽早撇清了关系为妙。“好。”四喜点点头,只见澹台一鹤一抬肩,那白鸽便听话地飞到了四喜的肩头,咕咕地叫了几声,然后同样磨蹭了下她的脸颊,似乎在向她示好。看着肩上的小家伙,四喜心中一动,也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那玉瓷儿是否可以还给我?”四喜问道。澹台一鹤笑了笑:“自然,明日我会将玉瓷儿姑娘和货物一起交还给你的。”“那便好,告辞!”四喜拱了拱手,便大步走出了湖心亭看着四喜远去的背影,澹台一鹤的脸上露出了诡谲的笑容。回到了大杂院里,四喜赶紧收拾起能穿的衣物,打包成了一个大包裹,明天一收到货,她便立马离开江南,不然夜长梦多,指不定哪一天被发现了!四喜收拾好一个大包裹后,然后回到了春满园,在走之前,她总该去和裴芳道个别。裴芳今天刚好休息,所以一整天都在房间里练着古筝,看着四喜进了房间,她便停下了动作,疑惑地问道:“你一大早去哪儿了?一醒来就不见你人影了。”“裴芳……我,我有话跟你说。”四喜吞吞吐吐地说道。裴芳笑了笑:“说啊。”“我,我明天要走了。”四喜犹豫了许久,然后慢慢开口。裴芳先是一愣,然后站起身追问道:“去哪儿?”“总之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我总会有一天会被发现的,要知道,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裴芳沉默了许久,然后转身从自己的梳妆台里拿出了一个红木的雕花盒子,一打开,里面全是首饰之类的金银细软:“这是客人赏我的,你这一路上肯定缺不了钱的,拿着!”“这我不能要,你自己留着,以后好赎身。”四喜赶紧推脱道,她知道裴芳其实也想早点离开这里,这一分钱对她来说都是希望,她怎么能拿?“怎么?嫌我的钱脏?”裴芳佯装伤心地看着她。“你想哪里去了,那我还老是骗钱偷钱,不劳而获,我的钱岂不是更脏,哪里还有资格嫌弃你!”四喜赶紧解释道。裴芳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她将盒子硬塞给了四喜:“要是把我当成好姐妹就收着,以后见面就难了,不要忘了我……”说完,一双美目开始被泪水充盈。四喜一把将裴芳拥进了怀里,哽咽着道:“保重,一定要保重!”她四喜能有这样有情有义的朋友,此生无憾!裴芳也紧紧地回拥了她,笑道:“哭什么,你可是小老大四喜啊,天不怕地不怕,哭了也不怕人笑话。”听了裴芳的话,四喜更是泣不成声。再见了,裴芳,你一定要好好的,以后我不在你的身边了,要好好保护自己,很抱歉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话,这次真的是说再见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