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利刃
凌晨,东方刚露出一点点鱼肚白,四喜便带着一众兄弟出了城,来到了郊外的树林,而那只澹台一鹤给她的白鸽也不知从哪儿飞了出来,降到她的肩上咕咕地叫了几声后,然后往一个方向飞去。“跟着那只鸽子!”四喜朝众人说道,然后跟着白鸽跑到了树林深处。果不其然,一棵大树下,放着好几车木箱子,众人兴奋地跑上前,而四喜却首先寻找玉瓷儿的身影。突然,四喜发现了大树的后面一块蓝色衣角,她赶紧跑到了树后边,果然看到了双手被绑,口被布塞着的玉瓷儿,看到了四喜时,双眸中顿时溢满了泪。“玉瓷儿!”四喜激动地唤道,然后上前帮她解了麻绳,玉瓷儿一解脱束缚,便扑到了四喜的身上:“四喜……”然后便是决堤的泪水。“别哭了啊,我这不是来了嘛。”四喜不住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这时,栗子突然走到四喜跟前,问道:“老大,这批货怎么分配?”四喜抱着玉瓷儿站了起来,然后来到众人面前,看向老鬼说道:“老鬼,你让丐帮的兄弟分成三路分别北上,这批货数量不小,你让兄弟们都办成戏班子或者商人之类的运货可以方便点,这估计是佣金,兄弟们若是运到了肯定还有一笔酬劳!”说完,将放在那批货边上的一个箱子递给了老鬼,老鬼一打开,发现全是银光闪闪的银元,便笑着开了花:“放心吧,一定成事!”然后四喜看向等待已久的钱老大他们,道:“钱老大,我知道你有兄弟在南城有船运生意,那你就分担三分之一的货走水路,你想办法将这批货小分量地藏在船货里,现在海关查得紧,不能太过明目张胆。”“放心吧,一定给你办到!”。钱老大拍着胸脯说道,然后伸手接住了四喜抛过来的订金。“好了,大家都分头行动吧,四喜在这儿就谢过大家了!”四喜深深地鞠了一躬“小老大,保重!”众人也抱拳喊道,声音震耳欲聋。声音还未完全消散,便听到树林中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估计人数不小。“不许动!”众人还没回过神,一众警察就突然从树林里窜了出来,包围了众人。“怎么回事!”钱老大莫名其妙地大吼道。四喜也被惊着了,警察怎么会追到这儿来?难道……“都不许动!”刘队长从众警察中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哟,这地头上兴风作浪的地头蛇倒全凑齐了!”话音刚落,一个跟在钱老大身后的小混混便一溜烟跑到了刘队长的身边,谄媚地笑道:“刘队长,您瞧我给您通风报信,这事儿可没有我的份啊!”“小兔崽子,你!”钱老大怎么也想不到是自个儿身边的人背叛了自己,便立刻红了眼,杀气腾腾。那小混混缩了缩头,怯怯地躲到了刘队长身后。“哎,这世道,最不能信的就是人心,钱老大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刘队长幸灾乐祸地说道,然后往身后的警察们挥了挥手:“你们,把这伙人都带回警察局,还有这批货也给我运回去!”话音刚落,那帮警察便朝他们逼了来,老鬼一众乞丐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就差没有跪下讨饶了。“小老大,是我钱大连累了你,让个小兔崽子给暗算了!”钱老大咬牙切齿地道,拳头攥得咯吱响,似乎有拼了命的架势。“不怪你,他们冲的本就是我,再说也是我联系你,是我连累了你!”四喜满心愧疚。就当那帮警察要抓人时,突然,树林中扫过一阵阴风,然后几声枪响,好几个警察便应声倒在了地上。剩下的警察大惊,都纷纷举枪警惕地看向周围。“怎么回事?”刘队长大吼道。“不知道啊队长。”一个小警察吓得如筛糠一样,连手里的枪也抓不牢了。就在此时,刘队长猛地看到一排黑衣人从面前的树林里走来,他猛地从皮带上掏出枪,对向他们:“你们是谁?”但是没人回答他,然后从黑衣人中响起一声悦耳的笑声黑衣人们恭敬地往旁退去,刘队长便看到一个身着华丽长袍的年轻男子慢慢走了出来,袍子上绣满了繁复的花纹,肩上还披着一件羊毛大氅,五官端秀,面白如玉,凤眸含笑,颇有几分雄雌莫辩的味道。刘队长不禁看得一呆,这般漂亮贵气的人物还真是从未见过。澹台一鹤?四喜惊讶地看向来人,他怎么会出现?“阁下何人?我等是在抓捕犯人,阁下还是不要掺和为妙。”刘队长客气地朝他道。“哦?那要是我非要掺和呢?”澹台一鹤微微一笑,紧紧看着他说道。顿时,所有警察的枪管便对准了他,刘队长也将枪指向他,啐了一口口水:“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儿还非要崩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说完,便朝警察们道:“先把这个管闲事的小子毙了!”众警察都将子弹上了膛,正要扣下扳机的一瞬间,只见那人身边的黑衣人如鬼魅般一扫,顿时十来个警察便死不瞑目地倒地身亡,而他们的脖子上都出现了细小的刀口,如发丝般纤细,过了好久,那血才从伤口渗出。而刘队长还没回过神,冰冷的银色枪管便紧紧抵住了他的额头,而手执那柄枪的,就是刚刚那个漂亮年轻人,那张秀丽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浅笑,但是他的眼,却没有丝毫温度。刘队长压下满心的恐惧,告饶道:“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不知高人在此,请公子饶小人一条小命吧,我上有老……”但是话还没说完,澹台一鹤的嘴角的弧度便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如玫瑰般艳丽,看得刘队长心中一怔,但是也就是这一怔,耳边一声震天的枪响,他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澹台一鹤反手一转,将枪收回了袖口里,然后缓缓转身看向四喜他们。四喜连忙跑上来,问道:“你怎么来了?”澹台一鹤淡淡地朝她道:“我若是不来,我的货估计就被收进警察局了。”说完看向那个早已经吓得失禁的小混混。那小混混连滚带爬地爬到了钱老大面前。“老大,我,我是逼不得已啊,是那个警察非要我说得,不然就要毙了我啊!您就饶了我吧!”那小混混朝钱老大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狠命磕起头来。钱老大气得抽起一把枪就来到那小混混跟前:“那老子就先毙了你!”说完,举起枪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枪。“兔崽子,我钱大这辈子最讨厌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之徒!”钱老大狠踹了几下那小混混的尸体,这才解气。“好了,钱老大,你们拿上货赶紧走,这下惊动了警察,你们送完了货也别回浙江了,大家就此保重吧!”四喜看向众人,大声说道。“小老大保重!”众人也齐声道,然后开始搬货物。“各位,可否听在下说几句?”澹台一鹤突然发声道。众人听到了他的声音,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澹台一鹤。澹台一鹤笑了笑,说道:“相信各位也不愿意就此亡命天涯,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这样吧,这警察都是在下杀的,也算在下连累了你们,我的手下正缺做事的人,不知各位是否愿意投入我的麾下,我保证,今后各位的安全,我来保证!”“那酬劳呢?”老鬼首先问道。澹台一鹤笑了笑:“这大可放心,在下定会每月付给大家酬劳,只要你们工作,就有酬劳,如何?”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了计较。这种世道,有了靠山,对自己也是一种保障。“好,我老鬼和丐帮众弟兄都愿意,以后先生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鬼首先表态道。钱老大也抱拳道:“今日先生救了我们的命,大恩不言谢,今后我钱大就跟了先生了,先生若有吩咐尽管说!”澹台一鹤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正在沉思的四喜,问道:“那你呢?”四喜看了澹台一鹤一眼,心中纠结,这有个靠山固然是好,但是她真的不想和澹台一鹤有什么牵扯。这个男人,太过复杂和危险。“你现在是个亡命之徒,又是个女子,我敢保证,你很快就会被这个乱世一口吞掉,连渣滓都不剩!”澹台一鹤瞥了她一眼,冷声说道。四喜猛地看向他:“你凭什么就这么确定?”她四喜不是普通女子,澹台一鹤未免太小看她了!澹台一鹤冷冷一笑,眼梢眉角都带了一丝嘲弄:“小老大,就是现在你也是食不果腹,这到了外面,你难道还想靠坑蒙拐骗偷度日?井底之蛙出了那口井,你以为他能活多久?”“你再给我说一遍!”四喜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喜欢重复,我只说一遍。”澹台一鹤看向她,眉目间的艳丽愈发浓郁:“把你的命给我,我今后必定护你周全!”把你的命给我,今后我护你周全!十个字,一个承诺,四喜瞬间怔住了,不知说什么。“四喜,你就答应了澹台先生吧。”玉瓷儿突然跑到四喜的身边,劝道。“玉瓷儿,我……”四喜突然心中有些松动了。“四喜,我知道你要强,但是你一个人在外头实在太危险了,有澹台先生护着你,以后你便安全了,我也不回去了,我就跟着你,如何?”玉瓷儿握住四喜的手,说道。四喜看着玉瓷儿恳求的目光,最后闭上眼妥协地点点头。玉瓷儿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众人不一会儿就运着货走出了树林,澹台一鹤走到四喜和玉瓷儿面前:“你们两个,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会使枪杆子吗?”玉瓷儿怯怯地摇了摇头,而四喜则冷着脸点点头。澹台一鹤从袖口抽出一把银色的枪,扔给了四喜,朝她道:“那就使使给我看。”四喜先是把玩似的转了下手中的枪,然后眼神蓦地一利,将枪口瞬间对准了澹台一鹤,澹台一鹤眯了眯眼,形如鬼魅,一瞬间的功夫就来到了四喜面前,同样将一支枪对准了四喜的脑袋,脸上的笑灿若夏花盛开。、“敢跟我玩,你还嫩着点。”澹台一鹤勾了勾唇角,一股凛然的霸气陡然从周身散开。玉瓷儿惊呼了一声,紧张地看向澹台一鹤:“澹台先生,四喜她不是故意的。”四喜丝毫没有胆怯退却的意思,相反狂肆一笑:“我就是故意的!”话音未落,四喜便重重地扣下扳机,一颗子弹堪堪擦过澹台一鹤的鬓角,然后直中他身后的一棵树的树干。“啊!”玉瓷儿捂住耳朵尖叫了一声。澹台一鹤则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四喜如此大胆,竟然真敢扣动扳机。四喜慢慢走到他身后,然后从那棵树的树干上拿下一条被子弹正中七寸的青蛇,然后双指挂着那条死蛇看向澹台一鹤,笑道:“怎么样?先生您对我的枪法还满意吗?”澹台一鹤眯了眯眼睛,空气中似乎散着一股剑拔弩张的危险味道、四喜却是没心没肺地笑得灿烂,无视澹台一鹤的臭脸:“先生,如何?”“不错。”澹台一鹤皮笑肉不笑,说出的话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但是四喜看着澹台一鹤吃瘪却是心中一阵舒畅,她自顾自地拉起玉瓷儿的手,然后朝澹台一鹤道:“先生,我们走吧。”澹台一鹤冷飕飕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自朝树林中走去。“四喜,你也大胆了”玉瓷儿在她耳边低声道,言语中满是担忧。“我怎么了,是他让我耍枪杆子给他看的,怪我吗?”四喜一脸不在乎,她四喜还没怕过啥呢。跟着澹台一鹤回到了别苑,澹台一鹤走进了别苑的大堂,这也是四喜第一次来到这座别苑的大堂,摆设装修富丽堂皇,中西合璧。澹台一鹤自顾自坐到了堂中央的一把黄花梨交椅上,随后大叫一声:“顾叔!”没多久,顾叔便从外头走了进来,看到四喜和玉瓷儿时微微一愣。然后径直走到他面前:“主子。”“嗯,以后她两个就在我身边伺候了,你给分两间房间。”澹台一鹤吩咐道,顾叔点点头,正要领着四喜和玉瓷儿出去时,又被澹台一鹤叫住了。“对了,雪团睡了吗?”澹台一鹤问道。顾叔连连点头:“睡了,睡了。”澹台一鹤点了点头,然后眼睛一转,嘴角浮现了一丝诡异的弧度:“四喜……”他的声音极其温和,温和得让四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啊……啊?”澹台一鹤露出和蔼的微笑看向她:“四喜啊,以后你呢,就照顾我的猫好了。”“什么?”四喜心中一惊,什么叫照顾他的猫?“雪团呢一直缺个专门的人照顾,要是你不愿意也行,玉瓷儿去照顾猫,你,就贴身照顾我。”澹台一鹤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让四喜咽了咽口水:“那我还是照顾猫吧。”她有的选择吗?“这才对,顾叔,把她领到雪团那里吧,然后告诉一下照顾雪团的细节。”澹台一鹤笑着说道。看着澹台一鹤的笑,四喜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四喜姑娘跟我来吧。”顾叔说道,四喜点了点头,跟着他出了大堂。“先……主子,我要做些什么?”玉瓷儿地看着澹台一鹤,小声问道。澹台一鹤收敛了笑容,然后淡淡看了她一眼:“先不必了,对了,你跟四喜时怎么认识的?”玉瓷儿有点讶异,但还是回答道:“八岁时,她因为偷了戏院厨房里的馒头被管事的追打,我刚好在后院练功,看她可怜,便帮着藏了她。”“偷馒头?”澹台一鹤有些疑惑地反问道。玉瓷儿解释道:“四喜的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弃了她,她的爹也没过多久就死了,她就流落街头,靠着乞讨活下来,主子,四喜的性子是硬是倔,但是她要是不硬不倔,不露出一副豁出命的狠劲,她早就被人欺负死了,根本活不到那么大,所以请您不要怪罪她。”澹台一鹤沉默了,随后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本就没怪罪她。”玉瓷儿听及此,不禁咧开了嘴角,开心地笑了。“好了,你先去厨房看看熬的药好了没。”澹台一鹤朝她说道,玉瓷儿应了一声便走出了大堂。她前脚刚出大堂,顾叔后脚便走进了大堂。“都安顿好了?”澹台一鹤朝顾叔问道。“安顿好了,那批货也开始运往北上了,主子这一次这一计真是高明啊,这样我们的运货北上可就轻松多了。”顾叔笑着说道。澹台一鹤把玩着一把手枪,慢慢道:“找一帮人为自己卖命的最好办法就是绝了他们的路,让他们走投无路,然后我这条路就派上用场了,就可以让他们死心塌地地为我卖命,花了一笔大价钱向张局长买了几条人命,不过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说着,那端丽的眉眼间浮现了一丝狐狸般的狡诈阴险。纵使早就知道这计划,顾叔还是听的冷汗直冒,不为什么,就是为着自家主子的心肠头脑而心惊。用人命谋人心谋士的头脑,侩子手的无情,这两者完美的结合恐怕只有澹台一鹤一人。“光有财力还不够,你必须有人脉为自己开扩势力这样才能在这乱世中占得一席之位,顾叔,你说是吗?”澹台一鹤看向顾叔,问道。顾叔赶紧低下头,不敢与之的目光对视:“是,主子说得对。”“但是主子,这四喜和玉瓷儿,主子何必好心收留着二人?”顾叔不解地问道。澹台一鹤挑了挑眉,然后深意地微微一笑:“这四喜,也许是我以后最锋利的刀,而玉瓷儿……她便是牵制四喜的那条线,有了线,那把刀才能任由我牵制,足够安全,不至于反捅了自己,懂吗?”顾叔心服口服地点点头,再次拜服于澹台一鹤那可怕的缜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