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何不早相逢
祁允的家庭背景,蔓荆这两年也有所了解。祁家的生意遍布苏海市各个角落,近些年,祁家将重心移到了房地产上。因而祁家瑞才会想到去外地扩张。蔓荆见过祁家瑞几次,那个男人身上时刻散发着狡诈的味道,蔓荆不愿祁允与祁家瑞过多接触,她怕祁允也会沾染上那种俗气。“知道。”蔓荆缓缓说,“我之前在苏海市,我和祁允是在苏海市认识的。”祁家在苏海市的威名就像唐家在子牙市一样。展莱点了下头,“你既然知道他背景复杂,就该知道和这种人在一起有风险。”“我知道,可是我爱他。”蔓荆认真地说。展莱难以置信地看着蔓荆,没想到她说得如此直白。“不。”展莱皱起眉,“蔓荆,要是祁允胁迫你,我可以帮你!”“我爱他!”蔓荆再次强调,“我爱祁允,没人胁迫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展莱放大了声音。蔓荆抿着嘴唇,轻声回答:“我知道。”展莱起身在蔓荆面前来回踱步,他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站定说:“蔓荆你还有那么美好的未来,祁允这种富二代真的可靠吗?他不适合你!何况现在唐家和祁家在起冲突,你和祁允在一起,难保不会受他牵连!”“所以你是唐家人喽?”蔓荆站起身,走近展莱。展莱没有否认,只是道:“我是为你好。”“是吗?”蔓荆深吸一口气,“所以上次你才会救我。但是展莱,对于上次的事,我一点都不感激你,因为你们伤了祁允。”展莱凝视着蔓荆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蔓荆的双眸中写满了对祁允的爱意。祁允已经走进了那双眼睛,准确来说,是走进了蔓荆的世界。“好。”展莱吞咽了一下,转过身,“你不考虑自己,也不想想蔓生吗?”“蔓生……”蔓荆念出这两个字,眼泪已禁不住溢出眼角。“她也在子牙市。”展莱低声说。蔓荆吃惊地绕到展莱面前,急切地问:“蔓生在哪儿?在哪儿?”“我可以告诉你她在哪儿,但然后呢?”展莱嘲讽般笑了,“你想让蔓生也被卷进来吗?”蔓荆流下两行清泪,展莱说的没错,她不能让蔓生被卷进唐、祁两家的争斗中。“你放心,我只是想看看她。”蔓荆恳求道。已入秋的清晨凉意十足。辛紫筝裹了一件长风衣,戴了一个口罩,在蔓生的宿舍楼下站了好久。终于,快到第一节课上课的时间,蔓生和徐琪快步走出寝室楼。辛紫筝暗暗跟了上去。这些年没见,蔓生果然更加漂亮了,像蔓荆当年一样的身高,身材纤细娉婷,的确是个美女。辛紫筝安静地走在蔓生身后不远处,看着无忧无虑的蔓生和同学愉快地聊天,辛紫筝十分嫉妒。凭什么她可以生活得这么安然,而自己却那么痛苦,无时无刻不在祈求展莱会爱自己一点。此时,已到教室门口,辛紫筝看着蔓生在桌前坐下,她好像又变回了过去的自己,那个曾仰望陆家姐妹的小女孩。“不!”辛紫筝疯了般跑出教学楼,她发誓,一定不能再变回去!好不容易她脱离了蔓生和蔓荆的阴影,得以和展莱在这辽阔的子牙市相依为命,辛紫筝决不允许陆家人再来破坏。“喂,阿勇。”辛紫筝给常与她一起玩摩托的小青年打去电话,“有好玩的事,你来不来?”夜晚气温骤降,校园里八、九点钟便已少见人流。四辆摩托车停在商大后门,这个时候,连门卫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筝姐!”阿勇带着六个男孩儿走下摩托,“是不是找到新场地赛车了?”“有比摩托更有趣的!”辛紫筝牵起嘴角。“什么?筝姐开发了新大陆?”“呵呵,是有一片新大陆等着你们去开发!”辛紫筝掏出手机,递了过去。阿勇接过手机,屏幕上都是蔓生的照片。“这谁啊?”阿勇摸着嘴角问道。“她长得好看吗?”“好看!极品!”阿勇说完,赶紧道:“但不如筝姐好看!”“得了吧!”辛紫筝翻了个白眼,“这几天你们在学校给我盯着她,找合适的机会下手。事成之后,每个人三万。”“怎么做?”阿勇露出狡黠的笑容。辛紫筝笑了笑,“随便吓唬,别弄出人命就行!”阿勇盯着照片中蔓生姣好的脸,露出一丝不善的笑容。徐琪一早跑了三趟厕所,她蔫蔫的窝在床上,脸色有点发黄。蔓生担心地问:“要不要去校医院?”“不用不用。”徐琪摆摆手,“应该是胃肠感冒,我吃点药就没事了。”蔓生赶紧翻出抽屉里的藿香正气水递给徐琪,“叫你昨晚非要吃冰激凌!这几天变天,吃东西可要注意!”“和吃没关系!”徐琪接过药,一饮而尽,“肯定是那次借你伞我淋雨淋的。”蔓生撇嘴,“得了吧!都过去快一个月了你才发病,你这病毒潜伏期长了点吧?”“哈哈,你快去上课吧,我今天要逃课,我得睡会儿。”说着徐琪钻进被子里,蔓生给她掖好被子走出了寝室。一天的课结束后,蔓生回来发现徐琪还躺在床上,她不禁问:“吃饭了吗?”“没有,懒得下床。”徐琪懒洋洋地说。蔓生瞥了眼自己桌上的空饼干袋,撇撇嘴,“你是懒得去食堂吧!我的饼干被老鼠吃了吗?”“嘿嘿!不要戳穿我嘛!”徐琪笑道,“我实在了就把饼干给吃了。但我真的没力气出门。”蔓生无奈地摇摇头,“说吧,吃什么,我去买。”“耶!蔓生最好了!”徐琪欢呼。也许是拉了一天肚子,徐琪的胃肠都空了,晚餐吃过一份盖饭的徐琪到了九点肚子又“咕咕”响起来,而且是非常响。“蔓生你那儿还有吃的吗?”蔓生翻了下自己的柜子和抽屉摇摇头说:“碰巧没了。”“哦。”徐琪委屈地捂着肚子,蔓生再次听见了一阵胃肠的咆哮。“我去买吃的吧!我也有点饿了!”蔓生微笑说。“啊,真的吗?”徐琪立刻神采飞扬起来。蔓生点点头,她念着徐琪之前对她的照顾,蔓生怎么忍心让徐琪挨饿呢?走出寝室楼,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蔓生不禁打了个喷嚏。这个时间,学校食堂已经关门了,蔓生只好到校外去给徐琪买米粉。因为天气原因,校外的摊位也不如夏天火爆,零星几个来买吃的学生也都是打包带走。蔓生拎着两碗米粉走进学校,忽然从小树林里钻出两个男人将蔓生一把拉了过去,两碗米粉洒了一地。“是她吗?”蔓生被人捂着嘴,只听钳制着她的那个男人低声问。只见暗中又晃动出三个人影,站在中间的那个点点头,凑近蔓生掏出了一把刀子。“我叫他把你松开但是你不要叫,否则这白刀子进,出来的可就是红的了。”蔓生点点头。身后的男人缓缓松开手。“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蔓生沉住气问。那人没有回答,而是叫一旁的人拿来绳子意图将蔓生绑住。这时,一辆轿车打着明亮的车灯转过来,车灯朝这边晃了一下,蔓生趁机快速逃跑,她一脚跨出小树林朝那辆轿车奔去。这回祁允早有准备,冥冥中他感到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再遇到她。祁允停住车子,迅速从车上走下来。阿勇见有人来,忙示意兄弟们散去。蔓生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救命!那边有坏人!”“别怕,有我,你在这儿站一下。”祁允循着蔓生所指朝树林里看去,但除了地上泼洒一片的米粉和一根麻绳外,早已空无一人。“他们走了,没事了。”祁允犹豫了一下,将手轻轻放到了蔓生肩头。蔓生温热的体温让祁允松了口气,她是真实的,不是梦。瞬间感到安全下来的蔓生抑制不住地哭起来。祁允赶紧掏出纸巾递过去,安慰道:“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人敢再伤害你!”将恐惧发泄出来了的蔓生感觉到自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这么大哭太过失态,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祁允笑了,“你没对不起我,相反,我要谢谢你。”“嗯?”蔓生奇怪地看向祁允,平静下来的蔓生这才将祁允看清。“我们见过。”祁允提醒。但是蔓生早就忘了,何况当时她还生着病,脑袋晕晕的。“是吗?”蔓生看了眼祁允的车,“你不是商大的学生?”“不是。”祁允舒了口气,“有一天晚上我开车差点撞到你。”经祁允这么一说,蔓生对那天晚上有了印象。“啊!是你啊!呵呵,那天我发烧,脑袋缓缓沉沉的,都没看清你。”“这是缘分,我们第二次竟然又以这种方式见面了。”祁允温柔地笑道。蔓生微笑着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祁允迫不及待地问。“我叫陆蔓生。”“陆蔓生……”祁允轻声念叨,果然天下没有那么巧的事,两个人有着如此相像的名字,相似的脸,想必面前的蔓生就是蔓荆的妹妹。“我还得去买米粉。”蔓生挠挠头,“我室友等着吃呢!”“我陪你!”祁允立刻说。“哦,好,谢谢!”一路上,祁允仔细观察着蔓生的动作和说话时的表情,和蔓荆相比,蔓生安静许多。“真是谢谢你,我到寝室了!”蔓生被祁允送到楼下。“没事,这是我电话,能把你电话号码给我吗?”祁允将一张名片递给蔓生,没急着透露蔓荆的事。蔓生点点头,将自己的电话也留给了祁允。蔓荆对着镜子补了遍妆,确定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后,她才拉开车门朝单元楼走去。蔓荆以为祁允在家,却没想到屋里一片漆黑。蔓荆索性没有开灯,从冰箱里拿出一杯预调鸡尾酒,坐到沙发上喝起来。蔓生也在这个城市,想到多年没见的妹妹,蔓荆心里十分愧疚。当年她就那么逃了,将所有烂摊子扔给了蔓生,完全没有兑现她所设想的承诺。蔓荆从来不敢想象蔓生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她曾信誓旦旦地说要给妈妈和妹妹一个安稳,然而现在,她什么都保证不了。门开了,祁允走进来按开灯,看见蔓荆愣了一下。“怎么不开灯?”祁允淡淡地问。蔓荆放下手里的酒瓶,快步跑到祁允身边,环住祁允。祁允低头亲吻了一下蔓荆的额头,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没有。”蔓荆摇着头,“就是回来没看见你,有点担心。”“哦。我出去逛了逛。这几天总待在家里太闷了。”“你身上还有伤,小心点。”蔓荆嘱咐说。“知道了。”蔓荆点点头,“我去洗澡了。”“去吧。”祁允见蔓荆朝浴室走去,他转身走进书房。祁允翻出了那张被揉皱的寻人启事,上面联系人的电话和蔓生刚刚留给自己的一样。祁允拿出打火机将那张A4纸点燃丢进花盆。火焰慢慢燃尽,祁允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蔓荆他遇到了陆蔓生。要是蔓荆因为找到了亲人而离开自己呢?同事说市里新开了一家机器人服务的餐厅,过啸天立刻想到要带蔓生去看看。“今天有课吗?”过啸天坐在长椅上,学校里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他多想能和蔓生不期而遇。蔓生在电话里结巴了一下说:“啊,有有。”过啸天脸上有一丝失落,“哦,那你先上课吧!晚上,晚上你下课我来接你怎么样?”“呃,我最近要考试,恐怕我得复习。”蔓生顿了一下,“抱歉啊,等过了这段时间我给你打电话。”“那好吧!”过啸天挂了电话,有些遗憾地站起身。他原本还想给蔓生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根本没见到她。这时,一抹清丽高挑的影子从过啸天余光中划过,过啸天不禁看去,来人正是蔓生!过啸天刚要喊,却发现蔓生并不是朝自己这边走。只见蔓生走上另一条岔路,嘴角溢着微笑朝校门口跑去。展莱笔挺地站在车旁,蔓生笑着快步走过去,远远望去,两人十分相配。“一会儿去陈姨家吗?”蔓生问。展莱摇摇头,“不是,带你去喝茶。”“喝茶?”蔓生好奇起来。但只要能和展莱在一起,喝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展莱为蔓生拉开车门,然后自己也钻进车内。黑色的车子缓缓驶去,过啸天站在远处,从心里到体外被冷风灌透。与之前展莱带蔓生去的豪华酒楼不同,这间茶室地处偏僻,环境清幽,客人不多也不少,在这繁华的子牙市难得这么一处安静的饮茶场所。“你还会来这种地方?”蔓生不禁说。在蔓生的印象中,展莱是个活泼好动的人,茶楼这种安静的地方明显与他气质不符。其实,这个地方不是展莱选的,是蔓荆。“呵呵,我哪里都去。”展莱和蔓生坐进靠里面的卡座,服务生立刻端来几盘制作精美的点心,展莱微笑道:“这家的茶点很好吃。”“嗯,看样子就很有食欲!”蔓生抿了下嘴唇,捻起一块樱花状的点心送入口中。此时蔓生的背后,隔壁卡座的那张椅子上坐着的是早已泪流满面的蔓荆。展莱朝蔓生身后望了一眼,再次将目光落回蔓生身上,他突然蹙起眉头,发现了蔓生手腕处的一圈淤青。“怎么弄的?”展莱问。蔓生刚想说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但看着展莱那双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眼睛,蔓生瘪了瘪嘴小声说:“前天晚上遇到流氓了。”“什么?”展莱的眉头皱得更紧。蔓生将那晚自己被几个陌生男人拖进小树林里的事讲给了展莱,顺便提了一句被好心人搭救的事。但展莱一心思索着是谁要伤害蔓生,根本无心听蔓生的后半句。“你还记得他们的长相嘛?”展莱问。“那么黑,根本没看清。”蔓生顿了下,“但他们应该认识我,因为我听见抓着我的那个人问别人‘是她吗’。”展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嘱咐道:“蔓生你记住,以后遇到危险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哪怕事后也行。”“嗯嗯!知道了!”蔓生答应着。邻座的蔓荆拭干脸上的泪水,将手里的面巾纸揉成一团。竟然有人要伤害蔓生,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蔓荆盯着面前茶杯中清亮的茶汤,暗暗攥紧了拳头。似乎展莱找自己也没什么事,蔓生和他在茶楼里坐了小半天,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到了中午,展莱提议换个地方吃饭,蔓生随他起身离去。蔓荆也站起身,回望蔓生与展莱的背影。刚才蔓生与展莱聊天时的用词和语气她听得仔细,过去这么多年,蔓生对展莱的心思竟然都没变。而展莱,蔓荆发现他似乎对蔓生也不仅仅单纯是朋友的关心。想到蔓生提起她遇到小流氓的事,蔓荆不禁又是一阵担忧。这些年跟在祁允身边,蔓荆也见识了不少这种事。蔓荆不认为这是一个偶然事件,正如蔓生自己所说,那些人好像认识她。在子牙市关系网极其简单的蔓生平白无故能惹到谁呢?蔓荆坐进车里,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名字——辛紫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