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试映无情许三生
那年蓝姬四人偷偷潜入大姜,招兵买马创建了易门,只为寻找恢复精绝的方法。不久后,他们从一位国师的口中知道了可以让精绝恢复温暖的方法——斩断大姜龙脉。那天,他们就像在许久的黑夜中前行的船见到了曙光和希望。但不是谁都可以接近龙脉的,他们连龙脉的位置都不知道。为了能结交权贵和可能知道龙脉所在地的人,度查修按计划立名江湖,换名为花紫修,江湖人送“凤羽”雅号。而蓝姬和白咒、黑咒则继续潜伏在暗处,秘密协助他,执掌易门。花落无情水无涯,一片箫声入仙家。锦瑟划拨,幽幽谁道伤心如是?枫红秋来又年暇,燕子飞过荒篱笆。琵琶声动,铮铮敢问江山何画。花紫修是个温和的人,他善解人意,待人真诚。如果不是为了精绝,为了寻找龙脉,为了这个骗局,他大概会和他的那些江湖好友相知一生吧!从何时起蓝姬开始嫌他爱管闲事?应该是从他救下那个叫红绫的女子开始的……然后是黄眉、青婉。后来,连蓝姬都难以捉摸透他的想法。蓝姬说他胡闹,他只笑而不语。再后来,他在静安建立了无藏楼。蓝姬问他,“等到你要以精绝国司天宰相的身份出现时,你所建立的这些你忍心亲手毁掉吗?”花紫修只是淡淡地叹了一声,他说,“蓝姬,还没到那天呢不是吗?为什么不珍惜当下,好好活着,认真地过好每一天?我是度查修也好,我是凤羽公子也好,我是司天宰相易门门主也好,我是无藏楼阁主也好……蓝姬,我所过的每一天都是过我自己。”“我是怕你有一天,陷入了某个角色无法自拔,那样,我们这么多年的计划就都成了泡影。”蓝姬说,“你越是帮别人完成幸福,就会越衬得自己落寞,花紫修,你很傻!”花紫修勾起了嘴角,他说“蓝姬,还是你懂我。”为了这个傻瓜,蓝姬也做了很多傻事。比如在巫峡佳酿楼地界,暗中帮助红绫逃脱掉上官心兰的追赶。那丫头也太不小心,逃跑还穿一身红裳,是人都认得出……又没骑什么千里马,妄想一日出巫山吗?幸而蓝姬默默在身后为她料理掉很多家丁,否则那瓶药酒都出不了巫山。还有去大桑那次,为了帮陆如练和红绫脱身,差点儿泄漏掉易门的行踪。亏得黑咒、白咒机警,后来抹去了易门在大桑活动的所有痕迹,要不宁王追查到昆仑,可就难办了。蓝姬发现,自己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每次都埋怨花紫修,每次却又禁不住帮忙。他想,自己也爱上这种助人为乐的感觉了吧。只是,这些美好在打碎的那天一定会有更多的伤悲落地。他能承受,但也心痛,花紫修,你确定你有那份勇气吗?在得知断水是当朝的念青公主后,蓝姬和花紫修更加加快了寻找龙脉的步伐。神一定在看着,所以安排了这么多巧合与无奈。蓝姬说,“凤羽,你在无藏楼的日子不多了。”花紫修每次都在蓝姬的箫声中丢给他一个背影,因为他不想蓝姬看到他忧伤的表情。悲伤可以用箫吹奏出来,但世人忘了,吹奏出来的悲伤更加凄惶。花紫修离开静安那天,雨下得淅淅沥沥,正好应了他本不明朗的心情。看他下命令,上昆仑,蓝姬心里着实佩服他的勇气,他敢于抛下过去的勇气。花紫修说,一切浮华都与他无关,他这辈子,欠精绝一个回答。歌尽曲罢,客淡看,清酒一壶。击节玉碎,抬眼问,又是秋风。寒烟重重洗白月,更添冷。雾霭嶂嶂锁清秋,唯失意。繁华三千换不回一寸青丝,华发三百终究是日怨夜恨。既不相守,何须三生石?无稽山,菇婆宫外,一身着水粉色长裙的女子握着扫帚,不紧不慢地扫着台阶。微风拂过,女子理了理微乱的额发。秀气的面庞上缀着一滴汗珠,看她的穿着打扮,怎么也不像是菇婆宫里的下人。“三生姐姐,三生姐姐!”幽绿从宫内跑了出来,刚刚找了她半天,原来她又被人欺负在这儿扫地了!。幽绿气愤地上前夺下名叫三生的女子手中的扫帚,“三生姐姐,你干嘛要听那个贱人的差遣?论武功,论品行,她哪一点比的及你?真是不知道宫主她怎么想的,竟然让她主持宫中事务!你才是宫主的侄女啊!”幽绿一脸不平。三生微笑着拍了拍幽绿的肩,“好了,姐姐知道你关心我,怕我受委屈。放心,这些都是我自愿做的,没什么。”“凭什么你要自愿做!刚进菇婆宫的那些小蹄子,谁都不干,那个贱人凭什么偏偏叫你来打扫?这……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呦,是那个刁钻的家伙在这里挑拨我和三生妹妹的关系呢?”只见一身着红衣,打扮妖冶的女子走下了台阶,身后,跟着四五个丫环模样的女娃。“哼!”幽绿不屑地看了一眼彤美,“师姐好尽兴啊,这随处闲逛还带着众弟子!”“那是!宫主既然让我掌管宫中事务,我当然要不负众望了,有些事,自然要亲力亲为,告诉那些新进的弟子,什么是规矩!”说着,彤美抬起左手狠狠地甩了幽绿一巴掌。“你!”幽绿吃痛捂住脸颊,三生扶着幽绿,冷冷地看着彤美。彤美冷哼一声,扭头对那些女娃教训道,“看到没!以后谁要胆敢再乱嚼舌根,休怪我不客气!哼!”“笃笃笃”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彤美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觉得有些奇怪,无稽山的菇婆宫,是江湖有名的以收女子为徒的邪教,很少会有人来访,这几年间,恐怕从山外进来的路都被荒草掩盖了,这会儿又是谁来呢?只见一匹白马先闯入了几人的视线,马上坐着一位身着月牙色白衫的男子,男子如墨的长发用银缎带些许束起,其实那人长相并不刚毅,反而透漏出一种温柔清爽的味道。男子见宫外有人,便下了马,走到了彤美、幽绿和三生面前。“在下易门,易阳,奉门主之命特来求见菇婆宫宫主,菇婆前辈。”男子的声音亦如他的相貌般柔和。彤美打量了那名唤作易阳的男子一番,这人虽算不上人中极品的俊美,但起码也是个清秀男子,想自己多年来未离宫中,男人都少见了。于是彤美不禁搭上了易阳的手臂说,“这位公子,我们宫主已于去年闭关,至今都未出关呢。呵呵,小女子叫彤美,现在是宫中的执掌,有什么事,就先和我说吧。”易阳自然地甩开彤美的手,“那就有劳姑娘了。”彤美谄媚地将易阳领进宫中。幽绿啐了一口,“这个骚狐狸,不问清楚了,什么人都往里带!不就是个男人吗!至于?”三生并不言语,而是注视着易阳的背影,不知思索着什么。京城静安,大姜皇宫。“启禀陛下,宫外有两个西域女子,身怀长生之术。其的焚香可瞬时令人神清气爽,所炼金丹亦有延年益寿之功效。”蔡公公给皇帝捶着肩说。“哦?你怎知有这两位女子?”皇帝再仁厚也是皇帝,皇帝也免不了有千岁之忧,听到延年益寿这几个字他怎不心动?“禀陛下,这两位女子一月前来到静安,施医布药,开了一下医馆。嘿嘿,前日小的出宫办差赶上淫雨,犯了腰痛之症,经人引荐这家医馆,才发现了这两位奇女子。”蔡公公极尽巧言,描述着两位女子的神通。其实,这两位女子的奇技乃是静安知府介绍给蔡公公的。蔡公公听者有心,想到了兴许能让自己晋升的法子……“嗯……既然如此,那你派人去替朕把这两位女子请进宫来。如果真像传闻中的那么神通,朕大大有赏!”“好哩!”蔡公公笑着退了出去。无藏楼内,两个姑娘坐在一起,悠闲地剥着瓜子。“红绫,听说南市的那家医馆了吗?”黄眉嗑着瓜子问。“嗯,刚看着宫中的人往那边去了,估计是宣进宫了。”红绫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楼主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样的大夫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名扬静安了?”红绫望着远去的队伍,要是一般的大夫,宫里怎么可能派人去请。“前日青婉去买珍稀药材,就那家医馆有呢!据青婉说,医馆里是两位貌美的女子。”“哦?”红绫思忖着,静安竟然突然多出了两个医术高超的美人儿,有些奇怪啊。“呀,不和你说了,我去看看青婉的茶买回来没,这么久也该回了”黄眉离开。红绫回头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不知是何感情。无稽山,菇婆宫。“赵妈,现在宫里正值多事之秋,彤美让我很不放心。明日,你就出关主持大局,我可不想在我功力未成时出什么乱子!”“是,宫主。”赵妈望着密室中的背影问,“宫主的武功可是修炼到了瓶颈?”“嗯……不过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山空天入海,倚楼望极,风急暮潮初。一帘鸠外雨,几处闲田,隔水动春锄。新烟禁柳,想如今、绿到西湖。犹记得、当年深隐,门掩两三株。愁余,荒洲古溆,断梗疏萍,更漂流何处?空自觉围羞带减,影怯烟孤。长疑即见桃花面,甚近来翻致无书。书纵远,如何梦也都无。镜中人,长发束起,垂在脸旁的一缕碎发勾勒出清秀的轮廓。眉宇间平静安详,凤眼含水,眼神中是难测的深邃。他还是他,但如墨的长发不再散开,眉间的慵懒已不在。一袭白衣腰佩长剑,换去了紫衫。他说自己叫易阳……夜已经很深。花紫修从怀中摸出短笛,一曲悠远的笛声回荡在山间。“咚咚”敲门声响起。花紫修放下短笛,这么晚,谁会来找自己?难道是……他整理了下衣衫,打开房门。却见一身红色纱裙的彤美眼含柔媚地看向花紫修。“易公子的笛声把人家给唤来了……”说着,彤美挤进门,顾自坐在了桌边。花紫修心中冷笑,她想男人是想疯了。“彤姑娘,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不妥吧?”花紫修礼貌地说。彤美笑了笑,起身走过去拉着花紫修坐回桌边。“哎呀,这里是菇婆宫,哪有那么多说道?这寂寞的夜晚,易公子就没什么想对人家说的吗?”彤美边说,手边攀上花紫修的肩。凤羽斜睨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放荡。“呵呵,易阳初到此地,倒是有很多规矩不懂,还真要劳烦彤姑娘讲解讲解。”花紫修拉下彤美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臂,倏地起身。彤美瞥了花紫修一眼,见他脸上浮现一抹鄙夷,冷语道:“易公子,虽说你是易门的人,可现在,到底是在我菇婆宫,你别太自以为是!”花紫修并不理会她,只听外面传来一个女声,“师姐,快走吧,赵妈正找你呢!”赵妈?彤美一惊,赵妈不是和菇婆在闭关吗?怎么出来了?难道菇婆要提早出关?花紫修兀自坐回桌边吹起了短笛,彤美“哼”了一声快步离去。“出来吧,热闹看够了没?”花紫修起身。只见蓝姬咯咯地笑着从房顶跳了进来。长发飘逸,面容绝美。“呵呵,没想到修这么不会应付女人,啧啧,你再这样,我可就要怀疑你是不是有断袖之好了,哈哈……”“这种女人,我怕脏了身子!”花紫修顿了顿,“她怎么说?”蓝姬禁了禁鼻子坐到床上,“那个女人骄傲得狠,她要与你见面。”“怎么?这世间还有你迷惑不了的女子?”花紫修莞尔一笑。“别提了,那个死女人说我是什么绣花枕头!哼,蓝小爷我不就武功差点儿嘛!可我医术好,轻功高啊!瞧不起我……”蓝姬忿忿不平地说。花紫修回想早上的那抹粉色身影,不觉牵起了嘴角。菇婆宫的周围古树参天,夜显得更加诡秘。花紫修出了西苑,悄悄地潜入菇婆宫宫主闭关修炼的密室。密室内,一袭黑色纱衣的女子端坐在蒲团上。女子见花紫修进来,缓缓起身。“易阳,易公子?”“正是在下。”“年纪轻轻就执掌易门,真是英才啊!”黑衣女子走近花紫修,一汪黝黑的眸子锁住花紫修的脸,从蓝姬口中,女子已然推断出花紫修在易门的地位。“姑娘过奖了,姑娘还不是年纪轻轻就有了极高的造诣。”花紫修温和地看向黑衣女子。“我们谈正事吧,你的目的是我宫内的紫阳斧,我的目的是那个人的项上人头!”“姑娘就这般仇恨?”“不用劝我!我知道,江湖人人称道的凤羽公子可是与释慧那秃驴交好,只是……”女子挑眉,“你现在不是花紫修,若想要我紫阳斧,必须给我那颗人头!”“既然三生姑娘这么说了,在下照办就是。”花紫修转身离开。一袭黑色纱裙的三生注视着花紫修的背影,这个人,真的下得去手吗?到底江湖中的身份,和易门门主,哪个才是真正的他?花紫修回到房间,蓝姬躺在床上翘着腿。“她怎么说?”“呵,看来只能取人头了。”花紫修倒了杯茶,“封紫阳斧的千年炽炎石只有寒烟掌可破,若要取斧,必然要宫主出手。”“难道这世上就没人会那武功了?”蓝姬问。花紫修摇了摇头,“只有菇婆宫宫主才习得此种武功。”“那就奇怪了,那女人这么厉害干嘛还屈居在彤美之下?”花紫修笑了笑,“你以为寒烟掌那么好练?菇婆去世不久,估计三生的寒烟掌才得到真传。”“哦……还没练好……”蓝姬翻了个身,片刻便睡了过去。在花紫修面前,他总是最放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