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调座位
看那阿姨的样子,她脸上的表情略显狰狞,但是说出来的话,没带脏,已经算是有几分隐忍了,还好在下一站停车的时候,下去了几个人,苏小南赶紧往旁边移,尽量躲开那个阿姨的怒气。突然一个人伸手拉了一下她的手腕,苏小南抬头看,何栩就在旁边,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在了他的身后,何栩虽然清瘦,但是个子比苏小南高一个头,躲在他身边,刚好可以阻隔刚才的阿姨,苏小南忍不住叹了口气,罩着口罩,嗡嗡地说了句:“谢谢。”如果她能从反光的玻璃镜看到自己样子的话,应该会被自己的眼神吓到,口罩捂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睛,睫毛轻颤,刚才在公交站牌,何栩就看到了她,只是她眸光疏远地看着对街,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而此刻的她,有些楚楚可怜的眼神,让何栩觉得有些意外。她就坐在他的右手边,上自习不看书,却撑着脑袋神情诡异,嗯,上数学课和做数学练习的时候尤其如此,总是习惯性地皱着眉。苏小南拉着扶手低着头,觉得有些丧气,还好从家到学校的距离不远,十几二十分钟也不是特别难熬,在校门口的站牌,苏小南垮下车门的一刻,觉得心口那闷气,终于吐了一些出来,回头看了一眼何栩,没说什么,摘掉口罩,径直往校门口走去,不过,她能感觉到,何栩就在她身后一两步的距离,她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除了感谢之外,还觉得丢脸,情绪太复杂,而他们之间,并不是那种可以吐槽和交流的人。回到宿舍,刚躺下一小会,朱儿就过来了,看着苏小南问:“姑娘,怎么啦,一脸的闷闷不乐。”苏小南:“也没什么,就是坐公交的时候踩了个阿姨,然后被说了几句。”朱儿:“阿姨开口,肯定没好话,算了,妇女平时压力大,算你倒霉,成了一个出口。”苏小南:“嗯,我也能理解。”然后跟朱儿笑了起来,其实她并不全是因为这个,不过,跟朱儿说完,觉得轻松了很多,人生,还是需要一个能一起吐槽别人的好友。苏小南回到教室的时候,何栩已经坐在那,认真地做着试卷,苏小南坐下的时候看了一眼,这不是周末安排的任务嘛,这个时候才赶着做,不像他的风格啊。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何栩抬头看了她一眼,苏小南的眼神一定又没掩饰,不然他怎么会给了她一个,有什么好意外的表情。是没什么好意外,苏小南自己也抽出了还剩一半没写的数学试卷,开始翻书套公式。周三的时候,班主任拿着座位表来到教室,说:“经过一个多星期的了解,座位表已经安排出来了,老师也是精心考虑过的,希望给大家创造更好的学习环境,近视的,或者是有希望一起做同桌的,之前也跟老师说过了,老师都有放在心上,当然了,也不要把一个座位看得太重,无论坐哪都是理科一班……。”苏小南转头看了一下何栩,正好又碰上何栩的眼睛,四目相对,又错开。周雯雯看着苏小南:“小南,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做同桌,我觉得跟你一起坐挺好的。”苏小南笑了一下,说:“我们都在一个班,坐哪都差不多吧。”听着老师一路念着名字,同学一一对号入座,苏小南在第二组的倒数第三排,跟她预想的差不多,按身高来说,她还真不算矮,有不少男生可能还没放开长呢。周雯雯虽然不跟苏小南坐一起了,但是也就隔了一步之遥,在她左手的斜对角,何栩的前面,没错,位置调动之后,何栩还是在她的左手边,只不过一起往前挪了两排。苏小南的同桌换成了那个把耳机塞进衣服,淡定自若的女生,叫林晨曦,跟她的外表很不相符,林晨曦典型的大家闺秀名字,而她的同桌林晨曦却是一个大条的个性女生,跟苏小南讲了第一句话就是:“看你面相,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人,应该比张思思好。”嗯,张思思,她的前同桌。之前坐在苏小南前面的张进封,成了何栩的同桌,看到他冲着周雯雯开心地说:“我们还挺有缘的,还是前后桌,那个英语还要请你多帮忙呢。”周雯雯看起来也挺高兴的,用她特有的细细的声音说:“嗯,老师也说让我们前后桌组学习小组,数学,化学还真是挺费劲的,多亏你帮了我不少。”苏小南的前面坐着的是文娱委员陆婷婷,长得挺漂亮的一个姑娘,林晨曦侧头跟她嘀咕了一声:“号称我们班的班花,跟她坐一起的是她的小跟班王敏,把她哄得跟老佛爷似的。”苏小南冲着她笑了一下,一点不觉得她的同桌毒舌,因为,苏小南看着她就觉得喜欢不来,甩着长马尾,浑身散发着一种小公主的气场,旁边的王敏还乐呵呵地说:“婷婷,我们还是同桌,太好了,我还真舍不得离开你。”她的同桌晨曦同学概括得挺准确。苏小南觉得自己如果不是人品爆发,就是太倒霉了,前有班花,后又班草,肖俊凯,在宏高拥有一定知名度的篮球队队长,朱儿有事没事花痴一下的对象。肖俊凯长得确实挺好看的,重点是在这个年纪他就已经拥有连女生都羡慕的大长腿,又直又匀称,笑起来很阳光,还有一颗小虎牙。这是朱儿的描述,高度还原。高一的时候有他出场的篮球赛,朱儿基本一场不落。苏小南也觉得他确实长得很帅,但是加上左边的何栩,这大半个圈都是帅哥美女,苏小南只有一种,没有比较比较就没有伤害的感觉,她可不是一个对外貌完全没追求的人。林晨曦看着她,说:“还有我跟你相依为命。”苏小南已经被她这几句话收拢了,果然,有的人,一遇到知道气场对不对。熬了十来天,终于找到一个情绪的出口。位置安排已经结束,苏小南反正没看出,有哪些特别照顾成绩好的人的迹象。林晨曦:“看不出来我们可爱的班主任,这座位表排得这么公平公正啊,我大概看了一下,前后左右组成的学习小组还真是挺合理的啊,难怪说自己精心考虑了,没吹牛,看来口碑还是得靠实力啊。”苏小南笑着看了一眼前面,眼神示意了一下,问:“真的满意?”林晨曦吸了口气,说:“我光看别人了,没事,压根也不指望,不是还有你嘛,请苏小南同学多多指导。”苏小南:“别,你成绩可不比我差,还请高手不吝赐教。”苏小南似乎找到了跟朱儿插科打诨的感觉。苏小南觉得林晨曦确实有资本在自习课做点“课外”活动,她在班里的成绩也属于中上,而且特别变态的是,她作为一个女生,数学好的令人发指,弱势是语文和英语,从这个来说,她就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样。在又一次速度的解答数学难题之后,苏小南毫不掩饰地说出了“令人发指”这四个字,林晨曦嘴角一抽,说:嗯,大概是家里人从小把我当男孩培养吧。“苏小南:”叫你林晨曦,把你当男孩养?这爱好挺特别啊。“林晨曦:”我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在村里面都是跟着男孩子上山,下河,爬树,抓鱼,村里人都叫我小名,牛牛。“苏小南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这就可以理解了。座位重新洗牌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学生的生活总是单调而乏味的,一堂接一堂的课,重要却机械。不过苏小南慢慢地发展了一些小乐趣,同桌林晨曦的录音机,两个人在课间休息时,可以一人一个耳塞,当然还是得偷偷摸摸,即使是下课之后,这个东西仍然是不可以光明正大存在的。所以苏小南经常和林晨曦头靠着头,手里放着一本数学或者英语练习册,假装着一场又一场的“互相帮助。”还有一个,是周小林,在林晨曦的右手边,经常和她们讨论“每日新闻”,有时候是时事政治,有时候是生活百科,这取决于他的手机接收到的消息。没错,周小林,那个看武侠小说被没收的慌张男孩,不过在教室倒是没看到过他把手机拿出来,后来才知道,他的手机也只能打打电话,发发信息,每天他都会收到一些朋友发来的短信,这就成了他的谈资,虽然有限,但也是一种消遣。肖俊凯是典型的外向大男生,他的乐趣在于篮球,后排的好几个男生都是篮球队的,所以很多时候,他们的话题都围绕在体育明星身上,偶尔也会说隔壁班谁谁谁打得不错,谁谁谁那水平也敢上场丢人之类的,聊的内容来来回回,乐此不疲。只有何栩,极少参与这种讨论,甚至除了必要的交流,他是能不开口就不会主动开口的类型。苏小南跟他,也不过偶尔眼神上的交错。后来何栩的话开始慢慢多起来,是因为陆婷婷,陆婷婷总是偶尔拿些数学难题回头问苏小南,苏小南每次看到这种刁钻的数学题就头大,而且明明她的同桌林晨曦才是数学高手,为什么要为难她这个半桶水呢。以至于苏小南经常苦笑地对陆婷婷说:“这个,我也不会。”之前她还会接一句,你可以问一下晨曦,但是陆婷婷却径直转向,看着何栩:“何栩,你应该会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