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偶遇独眼人

坐在马车上,薛知忆已经想好了再次逃跑的计谋,路过街上的时候,她下车买了几个截饼,热腾腾的,看起来好吃极了,她返回车上递给三少爷一个,三少爷却摇了摇头,薛知忆怒瞪着他,道:“你别不识好歹啊,我可是看你刚刚帮了我,我才请你吃的,你可不要枉费我一番好意啊。”

三少爷冷冷道:“用的是我的钱。”

薛知忆顿时语塞,这家伙,她只偷了他众多钱里的一点点,他居然都察觉出来了,还记在心上,真是斤斤计较。她道:“哎,不管用的是谁的钱,反正现在是我买给你的,你吃不吃,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咱们行走江湖的人,最重要的可就是面子。”

三少爷又冷冷道:“我不是江湖中人,你也不是。”

薛知忆真想过去打他一顿,老是拆她台,但还是忍住了,她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吃不吃?”

三少爷看了看煎饼,又看了看薛知忆,最后又看了看煎饼,最终还是将饼接了过去,小小地咬了两口,薛知忆这才满意地收回怒视他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还差不多。”

车子又往前走了一会,薛知忆摇了摇熟睡中的三少爷,没有醒来,她露出大大的微笑,拍了拍手上的土灰,又从他身上拿了点银子,然后骗车夫说下车买点东西,便消失在了集市中。

薛知忆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谢灵和王思宇在哪,他们会不会以为她被抓便返回冷凌堡救她,又或者知道她会逃脱便前往矩州等她,那她到底该怎么走呢?想了许久,她终于决定一路向西,先往矩州去再说。

没有谢灵等人在身边,为了安全起见,她便没再借宿在农户家中,而是住在了客栈,晚上无聊,便拿起说书人送的无名剑谱仔细学习,里面的招式看着挺简单的,原本以为她有较好的内功,学起这些招式应该不难,但真正练起来却是十分吃力,原来各招式之间转换要求十分快速,刚使出一招“有凤来仪”进攻颈部,后面立马要转为“急流星探”直攻下盘,虚虚实实,后着甚多,她找了一根木棍磕磕碰碰练了没几遍便已经累得不行,尤其是那招“清风无尘”更是难学,不仅要结合轻功上上下下、忽左忽右,还要急转手腕前刺后档,才练了一遍,就觉得体力耗尽,手腕酸痛。

第二天起来,她仍觉得浑身酸痛,便决定继续在客栈住一天,一来此时离中秋尚有段时间,不着急赶路,二来也是为了等谢灵和王思宇追上她。

吃了早饭,她便去集市买了把剑,然后找了一个隐蔽、空旷的地方练剑,在外面练剑果然比在客栈练好多了,许多招式都可以尽情地施展开来,不用害怕撞到墙壁或者平闇,尤其是那招“清风无尘”,真正使出来才觉它竟是如此奇妙,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前刺后档,变幻莫测,而且使得顺手后竟不觉很费体力,使完上个动作自然而然就跟着下个动作,省了不少体力,只是仍旧有个别地方衔接得有些生硬,就像平常制作木具时,突然有个榫卯虽然已经衔接在了一起,但却不是那么贴合,看着别扭得很,总觉得是不对的。爷爷告诉过她,如果你觉得不对,那就要重新来过,榫卯是不能勉强凑在一起的,否则整个家具、整栋房都会坍塌。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她是完全按照剑谱里的剑法学的啊,没漏哪一步啊?正思索着呢,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道:“姑娘,看剑。”

薛知忆赶紧回头,却见一人手持一把凌厉好剑朝她刺来,她急忙运用轻功往右躲去,那人扑了个空,却又继续欺身而上,见实在躲不开,薛知忆只好选择跟他硬碰硬,返身运剑将他的剑挡开,两剑相撞之际,她的剑瞬间就被震得裂开了个大缺口,她的手臂也感觉到丝丝发麻,而对方的剑和人都丝毫未受损,继续朝她刺来,无奈她继续使出“有凤来仪”“急流星探”等招式,都被对方一一挡住,就连最后的“清风无尘”也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但那人似乎并不想伤害她,每次都是点到即止,她一边打一边疑惑地问道:“请问阁下是何人,

小女子是否曾得罪过您,如果有,小女子在这跟您道歉。”

那人手上的招式不停,只说了句:“打架的时候要专心。”

薛知忆听后,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便真的专心跟对方过起招来,对方攻她上盘,她便运气上飞,待她运用“有凤来仪”攻他上盘,他也运气上飞,同时他手腕一转,手中的剑眼见脱离掌控,却并未掉落,而是在手心旋转半圈,剑尖由上转下,快速而又流畅地朝她刺来,这一招,竟是“清风无尘”,他用的居然是跟她一样的剑法!!!而这一招居然是这样使用的。

眼见剑快要刺到她,那人轻握剑柄,剑尖在离她不过毫厘的地方停了下来。仿佛在生死间走了一遭,薛知忆吓得待住了。

那人收了剑,直直站在薛知忆面前。薛知忆缓了缓神,仔细端详起眼前那人,那人头发凌乱,右眼用一块布挡着,估计是已瞎,脸上其他地方有多处旧伤痕,看起来十分恐怖,衣着破旧脏乱,像是一名乞丐,但手中的剑却是刃如秋霜、寒光闪闪、凌厉非凡,一看便知珍贵非常。

一个像乞丐的独眼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剑,而且她与他无冤无仇,怎么突然会与她交手?薛知忆实在想不通,刚想问他,不料却是独眼人先开了口,他问道:“姑娘,请问你这剑法是师从何人?”

这个……她要不要如实告诉他是说书人给她的剑谱呢?刚刚他还挡了她那招“清风无尘”呢,也算对她有恩,可是,看他那恐怖的样子,要是他跟说书人有仇,那她不就等于是间接害了说书人吗?相比于他惊险的教导恩情,说书人对她来说更是有恩,于是她决定,不告诉他说书人的事,她答道:“无名无师,自学成才。”

她说的也是实情,说书人只是给了她剑谱,并没有教导她,也不算是她的师父,自然是无名无师。

独眼人说道:“既然无名无师,那你剑法是从哪看到的?”

她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实在不方便告诉,请您谅解。”

独眼人说道:“我明白姑娘的顾虑,不过请姑娘放心,在下绝不是坏人,绝无歹意,只因你所学的剑法本是我家独传的剑法,很多年前,我将这剑法交给了我的一位好友,在下与他乃是生死之交,但多年未见,现已不知其去向,着实有些想念,姑娘能否行个方便,告知在下他的去处?”

独眼人说得情真意切,而且竟与说书人之前的言词差不多,薛知忆忍不住想要相信他,把实情告诉他,但她还是忍住了,轻轻地念起一句诗:“望断狼烟铺满地,不惧鲜血洒万里……”

还没等她念完,独眼人接下了她的诗,道:“只恐老来独归去,残躯哀鸣无人听。”

薛知忆听他接得下这首诗,兴奋极了,笑着告诉他:“太好了,您真的会这首诗,那我相信您是说书人的好友了。”

“说书人?”

“对啊,就是说书人,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他也不告诉我,只说他是我爷爷的老友。”

“你爷爷?”

“对啊,他说我爷爷跟他以前都是军人,后来我爷爷被一位大将军赶出了军营,他们便分开了,不过我觉得他可能认错了,因为他说我爷爷离开时不过近而立之年,算到今日,应该是四十多岁,可我爷爷已近花甲,他应该是认错了。”

独眼人越是听她说,左眼越是有神,面色也有了很大变化,仿佛很激动,面上的旧伤痕更凸起了,跟说书人当初一样,他也一边激动一边克制着,他问:“你爷爷在哪?”

薛知忆道:“他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但他跟我约好,中秋在天溪县城见。”

“天溪县?”

薛知忆点了点头,道:“对,说书人到时也会去,你要想找他,可以中秋时去天溪县城。”

独眼人点了点头,道:“我会去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薛知忆见两人无话可说,便要告辞,独眼人也没阻止,只是将手中的剑递给她,道:“好的剑法要配好的剑,以后你就用这把吧。”

薛知忆惊住了,忙道:“不行不行,我学您的剑法已经很那什么,我怎么还能再要您的宝剑呢,我实在是受不起。”

独眼人却道:“你收下吧,你绝对受得起。”

独眼人神情严肃,一股凌然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接过那把剑,独眼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给她一块破布,薛知忆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个布套。

独眼人道:“这是剑鞘。”

薛知忆看着这块脏脏的破布,实在不敢相信,这竟是那柄宝剑的剑鞘,这实在太不配了吧?铸剑师在铸剑时是有多懒,连剑鞘都不做?

独眼人道:“剑要好好保管,剑法要勤加练习,要特别注意,习武之人最重专注,你既然学了这个剑法,如无必要就不要再学其他剑法了,免得多则生乱。”

薛知忆点了点头,独眼人又仔细看了她一会便要离开,薛知忆却叫住了他,伸手递给他一些银两,独眼人愣住了,似乎有些生气,道:“我不需要。”而后便转身离开。

薛知忆悻悻地收回银两,自言自语道:“真是怪人,好心送银两给他,不仅不要还这么凶。”说完,便仔细端详起宝剑来,剑长两尺一寸左右,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十分光洁;剑柄呈暗绿色,看起来脏脏的,薛知忆拽起衣袖轻擦,剑柄露出原本形貌,竟是剔透的青绿色,似琉璃般炫目、又似陈木般稳重。除了颜色的奇特外,剑柄其他方面便显得十分平常,甚至过于简单,因为整个剑柄上没有雕刻任何图形,就连她刚买的那把破剑剑柄上都刻有一只凶狠的白狼,这把剑柄上却什么都没有,显得单调极了,不过也是这种单调,让这把剑看上去莫名地有一股凌然的英气,与那独眼人身上的气质一致,这剑想必已跟随他多年了吧,他竟这么轻易就送给了她。

她持剑起舞,将无名剑谱里的剑法又练了一遍,但有些地方仍旧磕磕巴巴,尤其是那招“清风无尘”,虽然已经知道方法,但使起来还是不够顺畅,剑尖向上后她虽已松手放开剑柄,但剑无法如她所愿在掌心旋转,要不是直接掉落在地,要不就是旋转得不到位,看来她还需要多加练习才行。

又练习了几遍,薛知忆才返回客栈吃东西,可还没到客栈门口,一样东西飞似的跳到薛知忆身上,把她吓了一跳,东西吱吱发出叫声,竟是可可!!!她同样兴奋地抱住可可,又是亲又是摸的,惹得旁人一番侧目。等她和可可好不容易亲够抱够,她才发现,客栈门口赫然站着谢灵、王思宇,还有那名护卫首领。

王思宇兴奋地走到她面前,道:“总算找到你了,还以为你被抓去冷凌堡了,急死我了。”

薛知忆笑笑道:“你们是不是去冷凌堡找我了?”

王思宇道:“当然,不过还没等我们到冷凌堡,就听说你逃了,我们这才又马不停蹄地转了回来,本来想在那马镇等你的,但那马镇的人都说你走了,我们便猜你是往矩州方向来了,还好找到你了,真是收时遇满穗,不负苦心啊。”

薛知忆知道他们为了找她,一定赶了很久的路,很辛苦,能得友如此,真是不负此生,她感激地看着王思宇和谢灵,说道:“谢谢你们。”

谢灵有些羞涩,没说什么,倒是王思宇毫不客气地说道:“言轻礼重,还是赶紧请我吃顿好的吧。”

薛知忆点了点头,便带着谢灵和王思宇到集市上找好吃的去了,一路上,那名护卫首领一直跟着他们,既不说话也不抓她,只是跟着,薛知忆莫名其妙,偷偷问王思宇,王思宇道:“他与谢灵武功不相上下,有谢灵在,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薛知忆问:“那你们干嘛不甩掉他,有他在冷凌堡很快就会找上我们的。”

王思宇翻了个白眼,道:“都说他和谢灵武功不相上下了,怎么甩得掉他。”

薛知忆回给他个白眼,道:“甩人不一定非得用武功的。”要是单凭武功,现在她早就被三少爷带回冷凌堡了。

王思宇了解的一笑,道:“那我等你好计谋。”

4人来到一个面摊,薛知忆点了4碗羊肉泡馍,护卫首领却不愿跟他们坐在一起,一人独自找了位置坐下,还把1碗羊肉泡馍的钱还给了薛知忆,无法近护卫首领的身,本想在泡馍里下药的法子就实施不了,薛知忆只好另想办法。

王思宇坐定,看见她背上的包袱问道:“这是何物?”

薛知忆取出宝剑,炫耀似的说道:“这可是一把宝剑,厉害着呢。”

王思宇见那把所谓的宝剑又脏又旧,嗤之以鼻道:“就这样的,也是宝剑?”

薛知忆道:“当然,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清理好它,所以看起来不太出色,刚刚它可一下就把另一把剑给削了个大大的缺口。”

王思宇道:“是另一把剑太差了吧。”

谢灵在一旁看着没说话,似乎也觉得她这把剑没什么厉害的,见他们都这么目光短浅,薛知忆气鼓鼓地收了剑,低头吃面不语。

谢灵咳了一嗓子,开口问道:“你这剑是自己买的?你想习武了?”

薛知忆一边吃一边气愤地回道:“怎么,我不能习武吗?”

谢灵微笑道:“当然可以,只是中华武术博大精深,没有人教导瞎学可不行。”

薛知忆道:“我就瞎学,反正我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不靠你。”

谢灵仍旧笑道:“虽然我学术不精,但教你还是可以的。”

薛知忆没想到谢灵居然愿意教她武功,一时都待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倒是王思宇兴奋起来,急忙碰了碰她的手臂,道:“谢灵武功可好了,他愿意教你你还不赶紧谢谢他。”

薛知忆本来也很想答应,毕竟现在她极具求学欲,只是既然独眼人说了让她专注学他的剑法,她也不好违背,于是她只好拒绝了谢灵的好意。这一来,倒把王思宇心疼得够呛,直言她错失良机。

薛知忆心情好转,便把遇见说书人和独眼人的事告诉了谢灵和王思宇,两人都对她的奇遇惊叹不已,尤其是王思宇,更是让薛知忆又重新把那把剑拿出来,仔细端详起来,虽然并没有端详出什么特别之处,但却对剑宝贝起来,让她赶紧收好,说是神秘人送的东西一定有其神秘之处。

薛知忆对他这般见风使舵的样子苦笑不已,但还是依他所言将宝剑收了起来。

第十五章 偶遇独眼人
始知相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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