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低落

秋风萧瑟,津桐在入秋时,每日仍有微弱的阳光,暖洋洋地照遍大地。然而此刻进入秋季的某些城市却不似津桐的好天气,广东地区已连日秋雨绵绵,持续了一个多星期也没见消停。

傍晚七点半,广州。

细雨仍在延绵不断地飘洒。在越秀区的一家小面包店里,顾浔舒拄着拐杖,慢步走出面包店,她的左手正拿着一把伞和一小袋面包。

顾浔舒站在面包店外,先是抬头望着如珠帘般的雨幕,然后略显艰难地用双手撑伞。但就在伞刚撑开的一刻,顾浔舒手一滑,拐杖应声落地,她惊呼一声,身体也因为失重而跌倒,面包散落一地。

站在旁边的一个年轻男生见此情景,没有多想就上前把顾浔舒扶起,并帮她将拐杖和面包捡起来:“怎么样,你还好吧?”男生低声问。

“我没事,谢谢你。”顾浔舒小声地回答,她抬起头,正好与男生四目对视。

那是一个年约二十四的男生,留着短而干练的发型,眉目清朗,笑如弦月。他身穿白衬衫,窄西裤,左手戴有黑表带的腕表,看上去就是职场中人。只是那清朗俊俏的轮廓,分明就是当初与凌允之一行人缠斗多年的海桉。

“没事就好。”海桉微笑道。

顾浔舒怔怔望着海桉,一时间只觉脸颊在微微发烫。她连忙避过海桉的眼神,拄着拐杖侧过身便往前走去。

海桉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顾浔舒竟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悄悄回头望着他。

“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我管你塞车塞成怎样,我还得赶回酒店修改合约,你给我快点儿,听见没?!好,就这样!”海桉不耐烦地收起手机,他看着眼前似乎越发迅猛的雨势,眉心紧皱起来。

正当海桉烦躁之际,一辆汽车在他身前疾驰而过,海桉连忙后退,可汽车溅起的污水还是染湿了他半件衣服。海桉的怒气一下子汹涌而上,他指着汽车厉声怒骂:“喂,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靠!”他低头看着已经湿透的衣服,眼中满是恼怒。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顾浔舒不禁“噗嗤”一笑,她转过身,慢步走近海桉,轻声道:“先生,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回家换件衣服,你这个样子很容易会着凉的。我家就在这前边,不远。”

海桉这才认真地审视着顾浔舒。一张眉清目秀的脸,乌黑的长发直披肩膀,唇红齿白,眼中映出的诚挚令人动容。海桉心中的怒气在不觉间消逝了许多,他点点头,小声道:“那就麻烦你了。”

不久,海桉便跟着顾浔舒来到她家,顾浔舒给海桉端来一杯热茶,然后就回过身,说是去找父亲的衬衫给他替换。待顾浔舒走进父母的房间后,海桉呷了口热茶,身体顿时暖和不少。他左右环顾着顾浔舒的住处,最后目光落在电视柜上立起的相框前。

海桉上前拿起相框,只见相框里是一张全家福,当时的顾浔舒还不用靠拐杖走路,他们一家四口站在一片草坪上,笑得煞是欢喜。但当海桉看见站在顾浔舒身边的男生时,他蓦然怔住,语气间尽是不可置信:“顾浔朗?”片刻,他抬起头,眼神极其复杂。

耳畔传来一阵拐杖的走路声,海桉回过神,赶紧把相框放回原位。

顾浔舒把一件蓝色衬衫递给海桉,微笑道:“这是我爸的衣服,你将就一下,先把湿的衣服换了吧。”

“好的。”海桉笑着接过衬衫,厚实的手掌却在不经意间触到顾浔舒手。

顾浔舒下意识缩回手,眼睛不敢再看海桉,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这瞬间竟狂跳起来。

在厕所换过衣服后,海桉对顾浔舒柔声道:“谢谢你。对了,我叫海桉,你呢?”

“我叫顾浔舒。”她脸颊微红。

“顾浔舒。”海桉轻声重复着,他扬唇轻笑:“其实我是津桐人,这次来广东是为了谈生意,今天晚上我就得回津桐了。这样吧,你给我留个电话,等下次我来广东的时候再把衣服还给你。”

闻言,顾浔舒点点头,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不过多久海桉就先离开了。在走出门的一刹,海桉嘴角展露的笑意,仿佛携有几分阴霾。

深夜十一点,津桐。

在津桐郊外的一条街道上,除了投射出昏黄灯光的路灯外,就只有一男一女处于街上,他们边聊天边往前走,寂静的道路不时传来那两人的阵阵笑声。

“这刘老板也太热情了,非得留我们吃完宵夜再走,这都十一点了。”陈以淇看了看手表,摇头轻笑。

走在她身旁的顾浔朗也咧嘴笑着:“不管怎样,折腾了一晚上,我们也总算是不负众望,把刘老板这份大订单签了下来,待会把合约拿给灵芝看,他肯定高兴得笑不拢嘴……哎,这郊外打车难,咱们得加快脚步走出市区。”

“嗯。”陈以淇笑着点头,可她走了没几步,脚下突然一崴,整个人险些摔倒,幸好顾浔朗马上将她扶住。

“哎哟……”陈以淇面容扭曲,她一手抓稳顾浔朗,懊恼地望向脚下那双高跟鞋:“看来我还是不适合穿高跟鞋,走起路来真心太痛苦了。”她长叹道。

顾浔朗望着面露难色的陈以淇,急促道:“怎么样,是不是扭到脚了?”

陈以淇沉默着点点头,难堪道:“都怪我太不小心。”

“没事,我们先休息下吧。”见此情形,顾浔朗只好先扶陈以淇到路边的石阶坐着,他帮陈以淇脱掉高跟鞋,把她的脚横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细心地为她轻揉脚踝。

“我自己来就好。”陈以淇小声道。

“没关系,我帮你就好。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妈也像你一样扭伤了脚,当时她疼得龇牙咧嘴,那个样子真是好笑至极。后来我就帮她揉揉脚踝,很快她就觉得不痛了。所以说啊,我可是揉脚专业户,有着多年的揉脚经验,你就放心地把脚交给我吧。”顾浔朗抬起头,对陈以淇温柔一笑。

昏黄的路灯下,顾浔朗温和的笑意似乎有万物复苏的魔力,让陈以淇心中满是温暖。她凝视着顾浔朗的脸,却发现他的右脸有一小道脏印子,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儿沾上的。

“别动。”陈以淇从包里取出纸巾,浅笑着伸手帮顾浔朗擦拭右脸的污渍。

顾浔朗顿时愣住了,他侧目望着陈以淇认真的模样,心房涌起莫名的悸动。

片刻,顾浔朗忽然间捉住陈以淇的手,眼神柔和地注视着她。陈以淇蓦然怔住,她的脑海刹间一片空白,只得凝望着顾浔朗明亮的双眸。黑暗寂寥的大街上,如月光般的路灯下,暧昧情愫在两人之间渐而散开。

半晌,顾浔朗才含笑开口:“以淇,我以前一定是撞坏了脑子才会拒绝你。这段日子和你相处下来,我发现我对你……好像产生了超乎朋友间的感情。”

“你,你什么意思?”陈以淇呆望着顾浔朗的脸,一时间有些懵了。

顾浔朗握紧陈以淇的手,柔声道:“以淇,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眼神真诚。

顷刻间,陈以淇蓦然感觉脑海似乎一阵天旋地转,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是真的。陈以淇就这么怔怔望着顾浔朗,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换作是以前,她肯定会一口答应顾浔朗,可是如今,她竟有了一丝犹豫。陈以淇在心中不断反问自己,我最爱的难道不是顾浔朗吗?能和他在一起,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吗?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心里会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良久,陈以淇回过神,她敌视着顾浔朗,终于还是笑着点头了。

见状,顾浔朗也舒心一笑,脸上满是欣喜。他的脸缓缓凑近陈以淇,温软的双唇贴在陈以淇的粉唇上。片晌,陈以淇闭上眼,静静感受着只属于顾浔朗的温热气息。

陈以淇和顾浔朗回到公寓时已是凌晨十二点,但在公司忙到深夜凌允之、于初和卓涵都没有睡,三人正在饭厅里吃宵夜。

听见门外有响动,在吃宵夜的三人就知道是他俩回来了。凌允之笑着抬起头,正欲招呼顾浔朗和陈以淇过来吃宵夜时,却见他们手牵着手,满脸甜蜜的模样。刹那间,凌允之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笑容也凝却在唇边。

“你们总算回来了,快过来吃宵夜吧……”于初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当看见顾浔朗与陈以淇十指紧扣时,他先是一愣,随即坏笑道:“哟,你们俩嘴上说是去谈生意,实际上原来是谈情去了。喏,坦白从宽,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以淇面带尴尬地低下头,顾浔朗握紧她的手,笑道:“你就别笑我们了,我们才开始了大约半小时。”

“浔朗,行啊你,谈生意谈出个女朋友了。”于初脸上展开愉逸的笑容,他本以为自己会有几分难过,可原来不是的。到现在他才发现,当初对陈以淇朦胧的爱意,不知何时已潜移默化为如待亲人般的情怀。当他知道顾浔朗和陈以淇在一起后,他心里非但没有难受,反而还由衷地祝福他们。

听到他们的对话,卓涵也很是高兴:“以淇,浔朗,恭喜你们。不过你们也太后知后觉了吧,认识这么久,到现在才擦出火花来。”

“卓涵,你还好意思说我们,那你和于初呢,打算什么时候才真正在一起啊?”陈以淇也笑了。

闻言,卓涵的脸瞬间就红似苹果,于初也干咳一声,尴尬道:“以淇,别胡说。”

看着顾浔朗和陈以淇幸福的模样,凌允之压抑住内心的酸楚,牵强露笑:“以淇,浔朗,我祝福你们。”

凌允之的声音落入耳中,陈以淇霍然一愣,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再次占据心房,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躲避过凌允之的眼光,没有作声。

顾浔朗心知凌允之是在强颜欢笑,他爱陈以淇绝不亚于自己。是以,顾浔朗只得略显无奈地淡笑着,小声道:“谢谢。”

“以淇这丫头总是大大咧咧的,浔朗,你得好好照顾她。”凌允之苦笑道。

顾浔朗看了一眼陈以淇,随即搂住她的肩膀,柔声道:“我会的。”

凌允之笑着点头,心里的痛觉却越发清晰。他没有勇气再看顾陈两人恩爱的样子,他干脆低下头吃宵夜,一晚上都没有再说话。

秋冬交替,新的一年终于来临,凌允之他们一行人都回到家乡过年,直到年初九才回到工作室。上班的第一天,他们几个轮流说着春节发生的一些趣事,逗得大家都欢笑起来,唯独顾浔朗没有任何反应。自回到工作室到现在,顾浔朗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陈以淇曾问他是不是有心事,但他都只是笑着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春节过后的一个月,工作室又接了上百张订单,以至于工作室里每个人都忙得几乎没时间喝水。每天晚上凌允之都让其他员工先回家,他自己却总是忙到凌晨才回去公寓,其余四人都曾劝他早些休息,可他都只一笑而过,叫他们不必担心。

表面上凌允之是忙于工作才这么晚回家,但实际上他不愿早点回家,只是没有办法去直面陈以淇。每当看到她和顾浔朗在一起,凌允之的心都如遭针刺,所以他宁愿让自己每日都疲累到深夜,回到公寓倒头就睡,这样一来就不必面对陈以淇和顾浔朗了。

如此般过了两个月,经春雨洗涤后的津桐已晴空万里,大街小巷都沉溺在春季静谧温暖的气息中。但长风工作室的这一天,却没有了想象中的平静。

早上九点,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急促地敲响,随之传来于初惶措的叫声:“灵芝,灵芝,出事了!”

“进来。”凌允之疑惑地站起身。

于初立刻推门而入,他一脸的慌张,嘴巴还在微微喘气:“灵芝,糟糕了,楼下有四位鞋店的老板过来闹嚷,说是半个月前跟我们签了一批鞋的订单,合同上的交货日期是十二天,可是到现在那批鞋子也还没送去他们店里,他们现在吵着说要见你!”

“怎么会这样?你们打过电话去鞋厂问了吗?”凌允之紧张道。

于初急切道:“卓涵已经打过电话去问了,可是鞋厂的人说咱们根本就没有叫他们造这批鞋!”

凌允之脸色煞白,他眉心紧皱:“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凌允之细想,那五个老板便手持合约硬是闯进凌允之的办公室,守在门口的顾浔朗和陈以淇拦都拦不住。

“凌先生,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解释,我们订的鞋子怎么还没有到?”

“就是,这都半个月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凌先生,你们长风该不会不守信用,做出欺骗顾客的事情吧?”

“总之我不管,你们马上把我订的鞋拿来!我能等,我的顾客们可等不了!”

“要么交出鞋子,要么按合同上写的,赔偿我们三倍订金!”

四个老板挥动着手上的合同在喧闹,于初、陈以淇和顾浔朗不断地给他们解释,凌允之站在一旁,吵嚷的声音不住钻进耳朵,一时间他只觉脑袋疼痛欲裂。

“好了,各位老板请听我说!”凌允之大喊一声,整个办公室顿时沉静下来。

凌允之深呼吸一下,真诚道:“这件事情上,我承认是我们长风工作室的过失,在这里,我向各位老板致以最诚挚的歉意。”说着,他站到四个老板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半晌才直起身子:“这次的过错只怪我们一时大意,我向大家保证,两天之后,一定会将各位订的鞋送到你们店里,希望四位老板能给我们长风一次机会。”

四个老板互相对视,其中一个面带狐疑之色:“两天时间,你真的能交货?”

于初在凌允之身旁担忧地小声道:“灵芝,两天内怎么可能把货全数赶完?”

闻言,陈以淇、顾浔朗和卓涵都面露难色地望向凌允之。凌允之没有理会于初的话,他斩钉截铁道:“一定能,我以长风工作室做保证,两天后如果不能全数交货,我就马上结束长风!”他眼神犀利。

“灵芝……”陈以淇担忧地望着他。

见凌允之说得信誓旦旦,四个老板商议片刻后,终于决定给凌允之一个机会:“你最好记住自己说的话。”说罢,他们便转身离开办公室。

待他们走远后,凌允之坐在办公椅上,一手扶着额头,脸上满是烦躁。不久,他一手拍在桌案上,握拳道:“怎么会这样……这四张订单是谁签的,为什么不通知鞋厂?”他抬起头,目光锐利。

“是我。”顾浔朗站出来,他注视着凌允之:“这四张订单是在我在同一天签的。原本我想打电话通知鞋厂,可是‘东盛’鞋店的常老板说之前的合约似乎有些问题,叫我过去谈谈,我这才让于初去通知鞋厂,只是没想到……”

于初一头雾水地看向顾浔朗:“你几时通知过我?”

“在去东盛鞋店的路上,我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你的,可当时我的手机快要没电,我就只好先给你发信息,你不信的话查查手机,肯定有的。”顾浔朗眼光恳切地望着于初。

“不用查,手机的信箱我每天都会看一次,我敢肯定没有收到过你所说的信息,是不是你自己忘了发?”于初有些生气。

顾浔朗也开始急了:“我也敢肯定,在去东盛鞋店的路上我就给你发了信息。只不过我手机昨天死机了,修好之后里面的信息就全部不见了。”

于初恼怒道:“那现在全是你自己的片面之词,怎么可以就凭……”

“够了!”于初话没说完,凌允之便厉声一喊,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静。

凌允之深呼吸一下,徐徐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把那四位老板的订的货赶好。浔朗,那四张订单的数量分别是多少?”

顾浔朗思忖片刻,随即道:“我记得有三张是2000双,还有一张是1000双。”

“好,咱们分工合作。卓涵,你打电话去鞋厂,让他们先放下别的工作,不管怎样也要先把咱们那三张下订2000双的单子赶好,就说付多少钱都没问题。浔朗,以淇,我知道这在附近有一家小型的鞋厂,你们俩去求鞋厂的老板,看能不能包下他们的鞋厂一天,赶造我们那1000双鞋子,他不答应的话你们就缠到他答应为止。于初,你下去警告我们的员工,叫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至于我,我等下会亲自去四位老板的店里,给他们赔礼道歉,只希望他们不要把这事宣扬出去才好。”凌允之当机立断。

“可是灵芝,这样做起码会花费长风的大半钱财,甚至比付违约金还要贵,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卓涵忧心道。

凌允之毫不犹豫道:“是。现在花钱事小,钱没了还能再挣,可一旦败坏了长风的名声,就没有人会再来光顾我们,到时候长风就真的玩完了。你们就按照我说的去做,马上出发!”他咬牙切齿。

四人点点头,连忙一溜烟地走出办公室,各负其责。

这一天他们五人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卓涵跟鞋厂谈了大半天,鞋厂才答应为他们赶工。顾浔朗和陈以淇苦苦哀求小型鞋厂的老板,他们从白天求到夜晚,嘴皮都差些磨破了,老板才勉强答应下来。于初的工作相对来说简单一些,他每个员工都郑重其事地警告了一遍,就说谁敢把今天的事透露半个字,就马上炒他鱿鱼。凌允之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专程去给四位老板赔罪,其间听了不少他们嘲讽的骂声,却始终得面带笑容地听着。

经过这几年的磨炼,不得不说凌允之确实成熟沉稳了不少,再不像以前那样冲动行事。

两天后,要赶造的7000双鞋子终于如期完成,这件事情也总算平息下来。只是经此一事,长风损耗了大半钱财,而后也不知道是否有人走漏风声,工作室的生意近来冷清了不少,这对凌允之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事业与感情的两重打击让凌允之煞是烦闷,他现在每晚都会待在工作室,起码忙到两点才会回去公寓。陈以淇虽然担心他的身子,但也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

这天深夜,工作室的人全都下班了,只有凌允之一人还留在办公室。凌允之一手拿笔,绞尽脑汁想要设计出一款新鞋来挽救长风的生意,可是越急躁,他的脑袋就越想不出东西,他在纸上画了又画,却始终画不出称心的设计图。

凌允之撕下草图捏成一团,然后用力扔在桌上。正当他烦恼之际,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他取出手机,点开短信一看,发信人竟是凌泽远:

我知道你们最近的生意很不济,事到如今,你还是放弃长风,回来堇森吧。

凌允之凝视了信息许久,半晌,他紧握着手机,以至于指骨发白。凌允之失声一笑,然后猛然将手机摔在地上。看着地面上支离破碎的手机,凌允之不断喘着气,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长风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放弃的!”他厉声大吼。

十八、低落
凉风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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