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割断的姻缘线

秦朗躲在女生宿舍楼前的绿化带里看着苏蕴拉着陈之深的手一脸喜色的走过来,暗自想自己真是疯了,苏蕴是陈之深的女朋友,他怎么会对人家的女朋友有了非分之想?可还是气恼!彤心说她一夜未回,她关了手机不让任何人打扰,她甚至撒谎骗自己说昨晚是跟宿舍的朋友们一起过节,结果呢,却是跟老陈逍遥去了。

火气与酸涩一股脑涌上心头,秦朗气的掉头就走。心里有个声音疯狂叫喊:“苏蕴你完了!从今以后甭指望我能给你好脸色看!”

站在宿舍门口陈之深跟苏蕴约法三章:“考试期间不准见面,不准打电话。”

“我不!”苏蕴垮着脸坚决反抗:“一天不见你我都受不了,更不用说三天了。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陈之深看着她狡黠的样子知道这丫头准是又打什么鬼主意了,便道:“你先说说看。”

“我考完那天你来学校接我。”苏蕴翘着嘴角笑的像只奸诈的猫,“当着众人的面拉我的手,我的同学们问起时,你要说你是我男朋友。”

陈之深笑着答应她:“勉强可以接受。”

苏蕴拿自己的手去拍他的手,豪气干云道:“一言为定!就三天!”

陈之深仰头望了望这座顶入云霄的酒店,站在门口却犹豫了,真相横在眼前,往前走一步就能捅破,但结果不管是吉是凶恐怕都不会那么容易被接受。

吴禹芬开门,惊讶叫道:“之深!”心里不禁纳闷早上才走怎么现在又来了?

陈之深开门见山直接问她:“你认识苏蕴的妈妈?”

吴禹芬变了脸色,但在他沉静的目光注视下,她还是点了头:“是。”

“你知道苏蕴的父母为什么会分开?”尽管有很多细节都想不通,但陈之深却用了肯定句:“跟咱们家有关系吧。”

“你!你从哪儿听来的!”吴禹芬勃然变色,连声音都提高了好几度。

“爸爸跟苏蕴说过。”陈之深诱敌深入,仍旧盯着她道:“他跟黄阿姨是青梅竹马。我记得苏蕴放在钱夹里的那张黄阿姨的照片,奶奶家也有一张,说是替爸爸一直珍藏着,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见了。”

吴禹芬的瞳孔倏然撑大,那是一张用来相亲的照片,后来姻缘不成,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陈之深看着她的表情,一字一顿的试探:“爸爸喜欢过她。”

“连这个都说了吗?”吴禹芬终于忍不下去,她哼了一声,对自己的儿子嘲讽道:“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曾经为了这个女人要跟我离婚?那时你才五岁,要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忍气吞声二十年?”吴禹芬红了眼眶,声音嘶哑道:“要不是我一直下不了决心,你苏叔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陈之深吸了口气,脸色依然平静:“是爸爸拆散了人家夫妻?”

吴禹芬面上的表情忿恨而不屑,她别过脸道:“你去问你爸爸,我没脸说。”

陈之深一刻也没耽搁,转身就走。

来来去去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却仿佛被抻长了好几个小时,吴禹芬颓然坐在床上,往事毫不留情的被连皮带肉揭起,血淋淋的只剩下残酷的现实。该怎么办才能掩盖这些不光彩的过往?或者所有的不光彩都是遮掩不住的!只是知道了一切真相后的苏蕴该如何自处?这两个孩子又该如何走下去?

恰值元旦假期,街上节日气氛浓厚,处处充斥着欢欣喜悦的人群,广场上人头攒动,热闹的嬉笑打闹,不时有年轻的情侣手牵手路过,脸上兴奋难耐的表情足以令周遭暗淡失色。这所有一切看进陈之深眼里都是恐慌,慢慢的控制不住的填充起整个心脏。

陈之深站在书房门口,敲过三声后他自动推门进去。

屋里光线很暗,陈世斌几乎将整个身子都仰躺进真皮的座椅里,他背对着他正在抽烟,书橱的玻璃窗泠泠泛着光。

陈之深记得,自他小时爸爸就喜欢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个人抽烟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今他突然有些了悟——也许是在回忆往事。

“爸爸。”他拉过书桌前面的椅子坐下。

陈世斌声音冷肃道:“有事?”

“我想知道关于你跟苏蕴妈妈之间的往事。”

陈世斌突然转动椅子,他的右手搭在扶手上,烟头在他食指与中指间静静的燃着,脸上的表情惊疑不解:“你怎么会说出这么不知分寸的话?那是大人们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陈之深冷静道:“我有权利知道,因为这关系着我跟苏蕴的未来。”

看他的表情,坚定直白,想也是知道了不少内情。自己就算再隐瞒他也会想尽千方百计去探寻,还不如和盘托出。最关键的是,这么多年这个秘密一直压在心头,折磨的他已经再也没了忍耐力,他迫切的想要跟人聊一聊。

长久的静默之后,陈世斌开口,他以一种悠长的语调挖掘起自己的心事:“我们两家关系很好,你爷爷跟苏蕴的姥爷,你奶奶和苏蕴的姥姥都是很好的朋友,两家老人私下里决定了我们的婚事,我跟苏蕴的妈妈心知肚明,只不过谁也没有挑开罢了。我先于苏蕴的妈妈从大学里毕业,之后顺利分配工作。那时天真以为等她毕业分配好工作然后结婚生子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她爱上了别人,那人就是苏蕴的爸爸。”

陈世斌吸了口烟,缭绕烟雾慢慢笼淡淡散。

“是跟她一个学校的同学,穷学生一个,家里负担也很重。可是她根本不管这些,打定了主意非要跟他在一起。我每次看见苏蕴一脸执着的样子都会想起年轻时候的她。

苏蕴的姥爷和姥姥起先死活不同意,后来在苏蕴妈妈的坚持下也就慢慢软化了,于是就提出了解除婚约的要求。我父母那时都有公职在身,也不愿意在儿女自由恋爱自主婚姻的这种事情上被人指摘,但总归是觉得不自在,两家就此决裂了一段时间。后来你爷爷奶奶挑中了你妈妈,谈了一段时间后就给我们办了婚礼。一年后你就出生了。”

简单几句话,他的前半生就这么被概括了。

“两家老人住得太近,关系又不是一般的好,冷战了没多久就又恢复了往来。苏蕴妈妈结婚,我跟你妈妈也参加了,那是你妈妈第一次见她,直说两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苏蕴出生后,她父母都忙于工作只能把她放在姥姥家看管,而那时候你奶奶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夜晚下了班后我跟她总要把你们接回自己的家,所以抬头低头的总免不了见面。”

烟头一直燃着,烟灰聚集到一定程度便落了下来,陈世斌的手被烫的哆嗦了一下,记忆里的那些过往终于毫不留情的出现在眼前,而他长久的压抑的感情却只能倾诉给自己的儿子听。

“那一天,苏蕴的姥爷突然犯了高血压,她姥姥慌张着赶去医院,你奶奶便把苏蕴接过来一块照看。下午你爷爷的老战友从别的城市过来就把你们仨带去一起吃饭。她来接孩子的时候家里没有人,我当时鬼迷心窍便……侵犯了她。”

他长舒一口气,隐藏的往事终于说了出来,那把悬在头上的刀终于可以落下,他把行刑的权利交给自己的儿子。

陈之深颤抖着站了起来,椅子与地板之间发出了厚重的摩擦声。父亲是天,清净儒雅博学广闻。他像部百科全书,从小到大只要有疑惑只要问他立马就能得到答案,似乎从来没有能难住他的问题。他亦师亦友,传道授业解惑并且教他为人处事。可是,他却为了一己欲望做出这样的事来。

陈世斌先前紧绷的神情突然放松下来,这些年心理上的负疚随着他的坦白终于卸了下来,他对自己的儿子内疚道:“我对不起你妈妈跟你。”

这么多年,妈妈费尽心思滴水不漏的在自己面前上演相敬如宾、严父慈母的戏码,从来没有露出过马脚。可那天,她一看见苏蕴皮夹里黄亭宜的照片就失了态,已经死去的人却对生者有那么大的影响,可见妈妈对于这件事一定是耿耿于怀的。

这样想来她的出轨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事情发生之前,丈夫对别的女人念念不忘,事情发生之后,丈夫被愧疚的情绪充斥着更无法给她爱情,她未曾在丈夫心里占据过一席之地。

陈之深终于开口,哑着声道:“尽心尽力的照顾苏蕴这么些年,甚至好过对我,原来就是为了向苏伟国和黄亭宜赎罪?我说为什么妈妈出了事之后,你不但不讨厌苏蕴,还更加关心她,甚至想送她出国念书,原来,你做的这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减轻内心受到的煎熬。”

陈世斌并不作声,他的沉默变相的承认了这一切。

陈之深悲哀笑着,再次发问并直指关键:“黄亭宜还有一个孩子叫穆天,他……是不是你的孩子?”

“他的出生证明是我填的。不叫穆天,写的是陈天。”陈世斌对他的敏锐说不上是赞叹还是无奈。“那事发生后不久她就离开了苏伟国,足足近一年没有音讯,我们通过公安系统找过她,可是一无所获。在大家都绝望的时候她竟主动跟我联系了,因为那时她刚生下陈天,孩子身体太弱没几天就得了肺炎,高烧不退命在旦夕,而她因为跟家里断绝了往来又没有任何积蓄只能找我帮忙。我在城里一家很偏僻的医院找着了他们,那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有陈天这个孩子存在。”

陈世斌急于向他剖白自己的内心:“看见她的那一刻我就立即决定跟你妈妈离婚,我希望让她们母子都落在我的户口上。那个年代远远没有现在的社会宽容,私生子是根本无法被接受的。”

陈之深有一刹那的受伤,旋即略略嘲讽道:“可是她并没有接受你的好意?因为没法面对苏蕴的爸爸和我妈妈,她也无法面对两家的老人。”

“你只说对了一半。”陈世斌懊恼道:“不久之后她就出院了,之后再无音信。后来我才知道她嫁给了别的男人,她宁愿跟着别人也不愿跟着我。”

“你怎么可能同意她再婚?尤其是她还带着你刚出生的儿子。”

“你想错了,陈天不是我的孩子。”陈世斌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再抬起脸时苦笑着泄露了自己的情绪:“我一开始也以为陈天是我的孩子,为事情有了转机而满心欢喜,谁知道天意弄人,连老天都不愿意帮我留下她。我去做过亲子鉴定,如果不是我的儿子,那他……他就是苏伟国的儿子,苏蕴妈妈在被我侵犯之前就已经怀孕了。”

一条路,两个人。交错的线。命运不会因为认识的久远就格外眷顾。对上一代人是这样,对陈之深和苏蕴也是这样。

陈之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宿,不吃也不喝,心里的念头多的抓不住重点,想的最多的还是苏蕴,横在他们之间的二十多年的共同回忆交杂缠绕,牵一发而动全身。好不容易才确定了自己爱上她的事实,辞掉D市的工作信心满满的想要给她一个未来,反正已经照顾了她二十多年,往后也不会在乎照顾她一辈子。可笑的是,他憧憬的每一条关于未来的路都是死路。如果自己不执著于这其中的隐情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心无旁骛的带着她一直走下去。

想到这儿,陈之深拿胳膊挡住了眼,那些绝望的情绪在他心里恣意流淌成阡陌。

陈世斌害怕他想不开,无奈之下只能给他妈妈打电话让她过来开解。

吴禹芬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往事带给她的痛苦可窥一斑。她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从开始对陈世斌的满腔爱恋说到后来的心灰意懒。一肚子的委屈,大半生的怨言,在新一年的开端尽数抖了出来。

陈之深听完这个与爸爸的讲述基本无异的故事后,心里奢望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他整个人像是完全死了一般,恹恹如同梅雨季节里淋湿的燕。

吴禹芬顿时慌了,大半生的心血全放在他身上,为了他自己吃了多少苦头,浪费了多少青春,甚至还牺牲了自己的爱人,想到这里她赶忙握住他的双手焦急摇晃着:“儿子,你可别吓唬我!儿子,求求你说句话!”

陈之深双目失神的看着某个方向,半晌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便目光凌厉的望着自己的母亲道:“你为什么肯照顾苏蕴这么些年?因为她妈妈的关系,你应该恨死她了才对呀!”

吴禹芬垂下头并不作答。

“求你,跟我说实话。”他几乎是在哀求了。

“是我要求苏蕴妈再也不准回来的。”吴禹芬咬着下唇,表情迷乱:“你爸爸的前途不能让个‘强奸犯’的罪名给毁了,你还那么小,前路光明,我更不能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我跟苏蕴妈说,你已经离开了你丈夫就不能再回去,尤其你还生下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你父母和我公婆都是要脸面的人,万一让他们知道了,你就毁了四个家庭。”

陈之深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他喉头滚动着,沙哑出声:“你……爸爸难道没有告诉你,陈天不是他的儿子,是苏叔的孩子么?”

“你说什么?!”吴禹芬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要是这样,要是这样,为什么她……她还要离开?难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在生下孩子后……才会联系你爸爸?”

是了,如果这样,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告诉苏蕴她从未爱过穆天这句话的意思了。陈之深想起自己跟苏蕴妈妈那唯一而最后的一面。她没有时间问起自己的身世,当然更无从得知自己的父亲是谁,如果她知道眼前站着的就是仇人的儿子,而这个仇人的儿子竟跟自己的女儿关系如此亲密的话,也许至死她都不肯瞑目吧。她本可以不必离开,苏蕴本可以不必失去母爱,而穆天本可以得到她母亲更多的珍视而不是怨气。最最悲剧的不是恨,而是黄亭宜的爱无所安放。

“你们……让我怎么有脸再跟苏蕴在一起?”陈之深被真相带来的巨大震撼吞噬掉了,到头来,自己的幸福竟是用牺牲苏蕴的幸福换来的!

吴禹芬倾身重新拉住他的手,急忙劝道:“上一辈的错我跟你爸爸会承担,谁也不会告诉苏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看他毫无反应她慌张又道:“我知道你喜欢苏蕴,她也喜欢你,既然这样你们更应该在一起,以后结婚生子理所当然。她的父母都已经去世,我跟你爸爸从小就喜欢她,我们以后只会十倍百倍的对她好,绝不会让她察觉出什么的。”

“够了!”陈之深大声打断,他伤痛看着她道:“然后再编一个谎,就像你跟爸爸以前处心积虑的为我制造假象一样,是吗?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就像你跟苏叔的事,爸爸跟黄阿姨的事,到现在哪个瞒住了?就算瞒得了一时,万一结婚以后,甚至等我们有了小孩以后她知道真相了呢?你猜那个时候苏蕴会不会原谅咱们?你猜她会不会跟我离婚?就算为了孩子我们不离婚,那你猜我跟她会不会像爸爸你跟一样去费尽心思的编尽谎言欺骗我们的孩子?”

吴禹芬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假设,她被他的话震慑在当场。

“我不让苏蕴经历我现在正在承受的一切,”陈之深痛苦的眼里氤氲着泪,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嘶哑的声音道:“妈妈,我想为她做很多事情,我想让她像其他二十岁女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我想让她有父母陪在身边,遇见高兴的不高兴的事都能有个人听她说说,我想让她有个一心宠着她的男朋友,别像我似的让她流那么多眼泪,担那么多惊受那么多怕。”陈之深眨掉满眼的雾气,清清声道:“我最想为她做的是让她真实的活着,而不是生活在一个处处是欺骗和谎言的环境中。”

夜里十二点多手机震动个不停,陈之深接起来沉闷问:“你怎么老爱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暧昧啊,你不觉得咱俩很般配,干脆跟苏蕴分手和我在一起吧。”秦朗跟他开玩笑。

陈之深一本正经的回答他:“抱歉,我没有那方面的嗜好。”

秦朗低笑了半晌,突然认真道:“老陈,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两肋插刀的那种。除了共享老婆,我啥都能给你。”

“我知道。”陈之深微笑,“别拐弯抹角了,直接说正题。”

“我看上苏蕴了。”

陈之深的笑凝在脸上,心脏像是突然被谁攥了一把,狠狠地疼。从窗外不时传来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闪烁的霓虹像眼睛眨个不停。

只听秦朗又道:“我真的喜欢上那丫头了,要不是吸引力太大打死我也不会干对不起你的事。老陈,我对不起你,但是,以后咱俩公平竞争。”

陈之深的心沉下去,不甘涌上心头,他心酸想我连个能跟你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又谈何公平?长长的沉寂之后,他又因为有人能接替他继续照顾苏蕴而稍稍释怀,便再三嘱托道:“好好对她,别欺负她,她心地太软,又不懂拒绝人,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秦朗愣怔,这算什么话?这么简单就拱手让人了?他还想说些什么,可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没说出来之前是折磨,如愿以偿的说出来后得到的却是寂寞。为什么他不发火,为什么他连句重话都不说?

这样的态度让秦朗内疚极了,其实早在他把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第二天傍晚陈之深终于走出房间,把自己收拾清爽后坐在陈世斌的面前道:“我想离开这里。”

“也好……”陈世斌忙不迭答应。“你定下来想去的地方,爸爸会替你打点,钱也绝对够花。”

陈之深一口回绝:“你觉得一个二十四岁的男人处处靠家里说得过去么?我想自己干些事情。”

陈世斌像个没脾气的老好人,卑贱的没了往日的傲骨。他近似于讨好似的跟他商量:“那也好。但是苏蕴那份你不能再拒绝了,我得替她打点好,她是个女孩子。”

“她不去。”

陈世斌本来微倾着身子计划的眉飞色舞,陈之深平静的几个字让他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你——为什么?”

陈之深突然变了脸,面目冷厉的望着陈世斌失控喊道:“求求你了!别再一厢情愿的替她做决定!别再把苏蕴当白痴一样随意摆布!你知不知道谁都没有权利插手她的人生?她失去的,你们补偿的起么!”

陈之深的心里再清楚不过,即便自己的父母是别有目的的施舍,但对苏蕴来说都是一份恩情,碍于跟自己的恋爱关系她接不接受都很为难。万一日后知道了真相,她连恨都会变得进退两难,养了她二十多年的恩人,丈夫的父母,从小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料,你让她如何恨?与其到时候为难还不如现在就由自己替她回绝。

陈世斌的脸色十分不好,他质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让姓陈的全部滚出她的生活!我会第一个以身作则!”说完他掼门而去。

十一点十五,陆续有考生从教学楼里出来。

陈之深倚在教学楼的墙壁上想,比起自己的母校他甚至更熟悉这所学校。苏蕴刚上大学那会天天在他耳边唠叨,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放眼四周,哪一个角落他们没去过?一年四季,哪一天不是两个人一起度过?一旦分开,再多的过去也抵不过一个充满新奇的未来,如果他给不起她未来,那么就赶紧给能给得起的人腾位子吧。

走出教学楼被刺骨的寒风一吹,苏蕴顿时觉得五官舒畅,寒凉的空气顺着气管一路往下,她不禁深吸了几口,高兴叫道:“总算是考完了。这三天太难过了。”照例被彤心笑话的体无完肤。

苏蕴从杂乱的包里好不容易翻出手机,陈之深悄悄抠出了自己的手机电池,苏蕴噘着嘴等了半天,望着总也打不通的电话气愤道:“好呀,你居然临阵脱逃,说好了要来见我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害我白白盼了一上午,等见了面你看我还理不理你?”她恨恨戳了手机几下,边戳边道:“坏蛋!坏蛋!”

陈之深躲在暗处忍不住的嘴角轻扬,下一秒眼里就进了泪,他心说苏蕴你就永远这么高高兴兴的生活下去吧,这样我才放心。

彤心一抬眼看见秦朗正从不远处冲她们走过来,连忙扯住苏蕴胳膊小声道:“秦朗来了。”

苏蕴慌张抬头正对上他的眼,视线不自觉移到他的唇上,脸一红忙别转过头去,彤心识趣,借故便要离开,苏蕴忙拽住她的手道:“你在前面等等我,咱们一起。”

秦朗心里暗骂,自己快成流行病毒了,你看看你这迫不及待想要划清界限的厌恶样子。

苏蕴故意问:“王瑜姐应该放年假了吧?她回来了么?”

秦朗被她戳到疼处,脸色一暗,阴沉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你少岔开话题!”

苏蕴被他一凶反倒自然多了,忸怩害羞一哄而散,她愠怒问他:“你还有理了,好意思冲我大呼小叫的?到底谁是受害者,我都没发火你急什么?!”

秦朗审视着她因生气而绛红的双颊突然低声笑起来,苏蕴更怒,锁紧了眉头又问:“还笑?有什么可笑的?”

秦朗收敛起自己的笑意正经道:“我就来提醒你一声,试也考完了,下周立马给我上班去!敢旷工一天年终奖金就不给发了!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苏蕴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鄙视他:“放心,我绝不跟钱过不去!您老请便。”她哼一声挽着彤心的胳膊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朗注视着她走远,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般松垮。他内疚想:老陈你最好一辈子也别原谅我,但我能跟你保证一定好好对她。

陈之深藏好自己,眼睁睁看着苏蕴从自己身边走过,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脸闪闪发着光,不知道彤心说了句什么,苏蕴突然笑起来,那笑容碎在她脸上,温暖永远留在陈之深心中。

他哽咽着小声道:“苏蕴,祝你幸福。”

第十章 被割断的姻缘线
莫负年少时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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