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同时放手,重新开始。

彤心进门那会苏蕴正苦思冥想那孩子究竟是谁的?要是秦朗的该怎么办?直到彤心坐下她才回神。“啊,来了?”

“嗯。”彤心的脸色有些沉重。

苏蕴坐直身子问:“采访如何?”

彤心轻嗯:“还行。”她突然抬起眼,紧盯着苏蕴似乎有话要讲,不过一秒又烦躁挥了挥手道:“没事没事。”

苏蕴一拍桌子,自己的话先憋不住了:“我看见王瑜了,还带着个孩子。”

“秦朗的?”彤心心直口快。

苏蕴一怔,无言以对。

“嗨……”彤心自己打自己的嘴,忙跟她道歉,“我这嘴真欠。”

“第一反应秦朗就这么不靠谱?”苏蕴摇头自言自语:“不不,你别混淆我判断力,秦朗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彤心忙应和:“是是,没错。”

苏蕴抬起脸面无表情的问:“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彤心答得干脆:“没什么,我哪有话跟你说?”

苏蕴皱眉:“许彤心你骗谁呢?”

耗了不过五秒钟彤心就在她的严密注视中认输,“我跟你说,”她往前凑了凑身子,在苏蕴耳边悄悄道:“我跟你说,我看见靖娴了。”

苏蕴张口就来:“那又怎么……”话音还没落她就急了:“穆天去了么?”

“没有。跟个帅哥聊的挺热闹,那男的看起来很稳重,长的也不错。是这拨人里头最拔尖的。”

“她看见你了么?”

“我哪知道?不过我估计应该没,她只全神贯注的跟那个网友聊天呢。”

苏蕴想起穆建军那晚的话,冷着脸道:“先别告诉穆天。”

周一,九点钟那会周经理火急火燎的进门,拿着份合同往她面前一放,“小苏你跑趟瀚丰。”

苏蕴搭眼一看无奈叹气,“又去干什么?”

“合同签完支付30%的预付款,白纸黑字写着呢。”

苏蕴点头,有气无力道句知道了。

周经理急急转身就走:“我去集团开早会,今天上头下调派命令。咱们这儿又有新生力量。”

苏蕴也来了兴致:“是么?今年刚分进来的学生?”

“嗯,A大研究生刚毕业。集团副总的公子。”

苏蕴了然点头,纳闷又问:“怎么上咱们这儿来了?”

周经理瞪她:“咱这儿怎么了?最锻炼人的就是咱这儿。”

“是是……”苏蕴认错态度良好:“经理我错了。”

秦朗开车去找尹婷,大厅里喝了两杯咖啡才等到她下楼。他不忿:“你就跟我耍大牌吧。”

尹婷双手并用去抓他的头发:“我乐意。”

秦朗大怒,抓住她双手喊:“找打是吧?”

尹婷挨着他坐下,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道:“这阵子瘦了。”

秦朗伸食指让她凑过身子,尹婷支愣着耳朵只听他道:“帮我个忙。”

尹婷无动于衷:“为什么?”

“看在咱俩是高中同学,大三时我帮你追到了陈之深的份上。”

“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也不用受这么多苦,你当时不是告诉我他没有女朋友么?苏蕴又算怎么回事?”

秦朗气结:“故意气我的是吧?苏蕴现在是我媳妇。”

尹婷笑嘻嘻拍他的脑袋:“好了好了,到底什么事说吧。”

秦朗拿下她的手犹豫不定,尹婷扑哧乐了:“为了王瑜的事吧?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我?”

秦朗愣怔,半晌才问:“你到现在还看不上她?”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跟王瑜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尹婷恨不得杀了他。“你为什么看不上她?”

“我讨厌轻浮不正经的女人!”

“她不是!”

看他横眉立眼的样子尹婷心情微妙,她道:“你急什么?不是就不是呗。”

秦朗也惊觉自己的失态,低下头不再说话。尹婷借着话头把自己心里对陈之深的怨恨一并数落在他身上:“你们男人全是混蛋!怎么这么贪心?看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你怎么跟苏蕴交代!”

“我跟她交代什么?我又没别的想法。”秦朗急切道:“我就是不能看着王瑜过得不好自己还在一边看她热闹!这还算是个人么?”

“她过得怎么不好啦?”尹婷不忿:“再说了,她过得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秦朗不屑道:“像你这样的娇小姐怎么能体谅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尹婷冷笑。

秦朗气结,到口的话滑腻的转个弯又被他吞回了肚子,他终是无法对一个心怀敌意的人轻易说出王瑜的遭遇,便点着她骂道:“她经历的这些事要搁你身上,你一个也承受不住,别嫌我瞧不起你!这忙你帮不帮吧?”

“到底让我帮什么忙?你快说吧。”

“我知道你的客户里有不少名医,介绍个可靠的给我,我要做亲子鉴定。”

尹婷瞠目结舌道:“你!你——别告诉我你跟王瑜有孩子!”

单位的司机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年纪虽小驾龄却长,入社会早性格也很稳妥。

苏蕴上车后埋头仔仔细细的审文件,车流涌动中塞车塞得厉害。车载广播里有个醇厚的男声道:“上午十点的时光是悠闲自得,请开一扇窗感受冬日的阳光。”

赶上苏蕴得空正喝口水,噗的一声呛的自己猛烈咳嗽起来,司机忙给她递纸巾:“苏姐,没事吧?”

她涨红了脸咳个不停,指着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问:“还悠闲自得?简直比热锅上的蚂蚁还忙,你说现在的电台是不是太脱离实际了?”

小伙咧一口白牙嘿嘿冲她乐。

去了瀚丰是孙经理接待的,陈之深根本没露面。一系列程序走下来已是午饭的点,苏蕴推辞了他邀她共进午餐的客套话,坐在车上心想陈之深果然还是那个脾气,宁死也低不下他那高傲的头颅。自己说了那样的话,以后怕是想见他一面都难了。

回去见到新来的同事,苏蕴脑海里的毛头小子形象荡然无存。眼前的这位腼腆安静,清秀文弱,女孩子往他跟前一站估计也得自惭形秽了。

“刘炜,苏蕴。”周经理在一边介绍,碍于他爸爸的地位,言谈间对他很是客气,苏蕴明白,老周心里自有他的小算盘。

尹婷是蝶尚女子会所的老顾客了。这儿共有三层,空间封闭如蚕蛹,是个集美容健身、休闲文化于一体的高级休闲场所,来往的都是些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名媛。一楼是敞亮的接待大厅,美容院隐在四扇雕花木屏门之后。二楼瑜伽馆,三楼是书吧。

此时的尹婷闭眼平躺在二楼的木地板上,四周暗橙色的厚重窗幔古旧一如诉不尽的历史遗韵。犀利而明亮的光被窗幔的残败身体一挡,所有光华立时变得闷钝而无棱角,只剩下冥思的纯净音乐和腐朽的奢靡味道在空阔的屋里游荡。

尹婷平稳而有规律的呼吸着,最后一丝光线也从她光洁的额头上滑了下去。睁开眼后毫无预期的撞进另一双沉静打量着她的眸子里,尹婷惊呼,不可置信的看他,陈之深笑道:“我出现在这里真就这么怪?”

“你一向洁身自好。”尹婷的话里全是讽刺:“这种场所怎么入得了您的眼?”

也不是不怨恨的,从她找工作至今他竟一次都没过问过,更别提关心她工作之外的生活了。

陈之深但笑不语,盘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尹婷背着他没话找话说:“院长放你进来的?”

“是。”

听他平静无波的声音她极力压着自己的情绪问:“你知道我生气了么?”

男人并没有任何回应,尹婷突然坐起身子直视着他,那愤怒来的既猛且急:“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难受?我为什么会同意跟你演戏扮情侣你想过吗?要不是因为我爱你我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为了骗苏蕴你根本不顾我的感受,你知道天天琢磨你的心我有多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忘了她?什么时候!我还要怎么做才能进得了你的心?还要我怎么做?!”

愤怒瞬间又变成了委屈,尹婷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落下来。

陈之深心里一软,伸手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尹婷双手狠命打他的后背,眼泪头发糊成一片,她控诉道:“都是你!都是你才让我变成现在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不甘心?!我不甘心!”

陈之深抱着几近崩溃的她,柔声道:“尹婷,我们结婚吧。”

十二月十九日,天气阴寒。洁白晶莹的雪花为这个灰蒙蒙的城市上了一层亮眼的底色。

天还暗沉时苏蕴就出了门,顶着一身的雪转了两条街倒了三次车去买早点。因为彤心的话,苏蕴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迫切的想要加倍的对秦朗好。感情的维护就是这么微妙的一件事,如果你不能全心全意地待人家又凭什么奢求别人会全心全意地待你,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应该?

站在秦朗家门口犯了难,先前丢了的钥匙并没有补回来,秦朗这人素来有起床气,她不得已只好冒着危险按门铃。

电话里就听见他口气不善的吼:“谁啊!”

“我——”

“我知道你谁啊?!”

“苏蕴。”

防盗门咔的一声开了,苏蕴推门上楼,四楼的拐角处看见他穿一身睡衣蹲在门口支着下巴等她,头发乱蓬蓬的睡眼惺忪,楼道里昏黄的灯光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苏蕴的心底又酸又甜的软的像块棉花糖。她伸手给他顺头发,秦朗一顿,睁开眼懵懂问:“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给你送早点。”

秦朗就势把脸贴在她肚子上,仰着脖子望着她傻乐:“你突然对我这么好还真不适应。”

“犯贱。”

“那我就贱给你看!”

秦朗猛地直起身子打横抱她进屋,苏蕴尖叫着拍打他。秦朗扔下早点直接将她摔在床上,紧跟着自己也覆了上来,苏蕴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笑,秦朗被晨起的欲望熏红了眼,他细细密密的亲吻着她,苏蕴很想忘记他曾经跟王瑜亲热过的事实,但丰富的想象力并不合作,脑海里他们俩亲密的样子像块大石头悬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摔下来将自己砸个粉碎,越躲避就越是力不从心。

秦朗心里疼得紧,双手下死劲抱住她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苏蕴突然就哭了,两个人一样的郁郁寡欢。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心与心之间有了嫌隙,再努力也是于事无补。

周经理开始安排刘炜慢慢接过苏蕴的一些工作,也叮嘱她要好好培养他。

苏蕴是个磊落而毫无城府的性子,说教那就尽心尽力的教,从看设计院下的图纸到认清元器件的基本名称,从如何核价到怎样定购,从监督生产到管理销售,只要她会的全部倾囊相授。

刘炜很聪明,态度也好,不管他爸爸是什么样的身份,他的努力只有比别人更多但绝不会少,长久学下来累积的成效是惊人的。

他时常拿份材料单或者销售合同跨两个隔断走到苏蕴的办公桌前问他拿不准的条目,走的勤了办公室里众人的眼光就微妙的发生了一些变化,苏蕴认真讲解完抬头看见他欲言又止的目光关切问道:“怎么了?哪里不明白?”

李会计此时又活跃起来,闹哄着要给小刘说对象。

旁边有人打趣:“别捣乱啊,你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说完状似无意的瞟了苏蕴一眼,苏蕴有些莫名其妙,她问刘炜:“他们这是说谁呢?”

刘炜脸一红赶紧转身走了,就没见过这么迟钝的女人。

中午瀚丰的人过来视察工程进度,苏蕴跟在他们一行人身后心不在焉,陈之深在技术层面上提出的问题她回答的大失水准,刘炜心下诧异直盯了她好几眼。

陈之深在周经理的陪同下往生产部去了,看他们走得远了刘炜才扯一下她的袖子,苏蕴会意紧跟着他出去。

“什么事?”站在盥洗室的转弯处她纳闷问他。

“你知道现在同事们怎么说咱俩?”刘炜若有所盼的望着她。

“怎么说?”

“都说……说我们在谈恋爱。”

苏蕴心下一惊,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突然笑了:“听他们开玩笑呢!要是办公室里连这么点嚼舌根子的乐趣也没有那可当真不用过了。别太当回事,随他们说去吧!”

红晕悄悄爬上刘炜白净的脸,以很快的速度蔓延至耳根,苏蕴指着他又笑:“看,脸红了——小朋友你怎么这么嫩啊?”

“谁是小朋友?”刘炜白她一眼别过头去,憋了好半晌说出的话突然就一鸣惊人了:“你喜欢秦朗什么?他的脸还是他的钱?”

“什么?”苏蕴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刘炜又道:“你为什么跟他分手?……我是说陈之深。”

苏蕴一愣,脸上的线条立马就硬了起来:“你还知道什么?”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满校园都在传你们的事,你跟传言中不一样,你不像那种专门破坏别人感情的……坏女人。”

他的声音细弱下去,苏蕴心头憋着口气想还“专门”?当我是什么?

她咬牙切齿了一阵子,那口气喘上来时心思也通畅,她道:“我就是坏女人!陈之深也好,秦朗也好,都是因为我才跟以前的女朋友分手的。你也离我远点,别沾一身晦气!”

她转身要走,刘炜突然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急切道:“我知道你不是!”

苏蕴被他直率的眼神和暧昧的动作弄得浑身不自在,不远处的盥洗室里突然响起哗哗的水流声,刘炜脸一白赶紧松开她的手,清了清声还不忘找漂亮的话为自己遮掩:“周经理说中午请陈总一起吃饭,让咱们也去,快走吧。”话音未落身子已经匆匆离开。

苏蕴摇头,脸上的笑因通透而不屑。她转身,探过墙角却看见陈之深正挽起袖子洗掉满手的油污,长长的后背上挂满了重重的寂寞。

她留在原地一动不动,诚如那首歌里唱的,她总是觉得孤单。喜欢的人讳莫如深不能圆满,腼腆懦弱的不喜欢,将就了的人在即将圆满的时候却犹豫不决了。爱情再也不复以往的古典浪漫,就像现在的电影越拍越伤感。

苏蕴不自觉向他走过去,陈之深听见脚步声连头也没回只淡淡道一句:“周经理正找你。”望着四溅在手上的水花想起刚才那一幕他又道:“那个孩子不适合你。他爸爸身份特殊,不管结果怎样你都是更容易受到伤害的那个,以后离他远点吧。”

自始至终他都狠下心不回头看她。

苏蕴被他的态度激怒,长久压埋在心底的疑惑经由刘炜挑头,经由一段时间的运作此刻的她终于能够问出口:“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为什么一言不发就把我抛弃?是因为我爸跟你妈的事你存心报复我,还是因为你发现我根本没有尹婷重要?你告诉我,这样别人再问起的时候我才能明确回答他们。”

陈之深眸色深沉,不停歇的水流声是最好的遮掩。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怎么就不能对我坦白一点?”苏蕴生了气,控诉他道:“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你说出来我就再也不会惹你烦。”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你总是这样,从小到大你总是拿这手来治我……”

有那么一瞬间陈之深很想将真相和盘托出——这些年来他费尽心力掩埋的真相,就算被她怨恨成这样也不能说出来的实情。长久以来自己忍受着怎样的委屈、难捱的煎熬以及对她无法坦诚相告的爱情……所有这一切他再也不想一个人去背负,可是他能狠不下心来让苏蕴再受一次伤吗?

水珠挂在陈之深湿漉漉的双手上,悬而未决像此刻的心情。

苏蕴心里累积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突破口,她伸手拽过他的身子,声泪俱下道:“我就这么贱!别人不理我我还要一直纠缠不清下去!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到底为什么离开你说呀!”

“已经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都忘了你也忘了吧。”陈之深稳着声,冷淡说完转身要走,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

苏蕴被伤害的自尊心放大到无限,她一如五年前那次的反应一般,快步跑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抓过陈之深的手低头就咬在他裸露的手腕上,狠切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陈之深的眉头渐渐聚拢在一起,他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的任她咬,这刺骨的疼痛一点点渗进心里,那内疚便一点点被挤出,他这才觉得好过了些。

苏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付出这么多的爱和恨,如果不爱他就不会恨他,如果不恨他那么现在的自己断然不会走到如此凄惨零落的地步。怒气炽烈的她就像头受了伤的凌厉小兽,喉咙里压抑着含混不清的声音,“伤害”和“撕扯”在脑海里不停的翻滚着,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毁灭——毁灭眼前所有的一切。

“小苏——小苏——”周经理满楼道找人,陈之深看了看苏蕴的狼狈模样,赶紧扶住她的胳膊闪身躲进盛放清洁用品的杂物室里,反锁住门之后轻轻摇晃她。

苏蕴虚弱的张了张嘴,热泪滚珠子似的落了一脖子,嘶哑阴郁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发出的一样。她说:“我要是能咬死你就好了。”

陈之深大恸,猛的将她抱在怀里自己的眼圈也红了。时隔五年,他们之间连个拥抱都变的奢侈。两个人几乎同时满足的嘘了一口气,心里裂开的那个洞似乎也给填满了。

局促空间内他们互相盯着对方的脸,气息交融暧昧游走穿巡,陈之深陡然将苏蕴抵在门上渴切探索着她的唇,狂热迫切足以将她整个人吞噬。此刻,他手下抚过的每一寸皮肤都是全心全意属于他一个人的美好,沉潜多年的欲望被撩拨着蓬勃的从体内散发出来,跟苏蕴之间那仅有的一次亲热很自然的重现在眼前,每一个细节,历历在目。两情相悦,抵死缠绵。他猛然收回自己所有的绮思,对这无法控制的感情懊恼不已,同时也为五年的忍耐几乎要功亏一篑而后怕不已。

看着轻喘的苏蕴,陈之深抑着声道:“我不该瞒着你,我跟尹婷就要订婚了。”

泪水毫无预兆的填满了整个眼眶,下一秒她便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耳光。

因为双方父母之间的关系太纠结,因为工作太累竞争太大,因为人际关系复杂周遭眼光毒辣,因为自己的性格……陈之深并不喜欢跌宕起伏的情绪变化。可自从苏蕴闯进他情感生活的那一刻开始,理智而平淡的日子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靖娴打来电话邀彤心和苏蕴一起吃饭,大学附近的川菜馆里尽是些年轻张扬的青春面孔,纯白清弱和明亮鲜活那么自然地糅合在一起,混迹于其中的三人心生感叹,怀念无可避免,便说起以前的很多事。

靖娴连连叹气欲言又止,苏蕴跟彤心交换个眼神,俩人都寻思着该怎么找个时机问问穆天的事。倒是靖娴抿着嘴笑问:“我相亲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她看着她们呆滞的表情笑的更高兴:“别忘了咱们一起生活了四年。那时候谁也没有秘密。”

彤心和苏蕴脸上一阵尴尬。靖娴收了笑,些微伤感:“那个男人除了有钱哪一点都比不上穆天。可我却需要。”

话一说出三个人都沉默,成年人的世界本就现实,游戏规则直白,只看你能不能接受。

良久,还是靖娴挑头道:“我爸跟我妈要是穷光蛋我跟穆天就挺合适,可他们偏偏是有点身份和地位的人,要脸面还要体面。要穆天现在不是个学生而是个有份收入的社会人那也没问题,只要能看见希望阻力就没有那么大。可现在的情况是要什么没什么,我父母不肯接受穆天穆天也不能忍受他们冷漠的态度,我夹在中间很为难。”

彤心急切道:“别人说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你怎么想,你要是想跟他在一起那就没问题。”

“他们是别人么?你能不顾你爸妈的意见一意孤行吗?我没法违背他们的意思。”

彤心气结:“那你的意思是要舍弃穆天了?你就是自己动摇了,你根本不相信穆天,也不相信你们会有未来。”

“是,我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的生活一直以来都很舒适,我根本想都不敢想以后困难的日子该怎么过?”

彤心还想说话却被苏蕴一把拉住了手,她道:“别逼她了,这种事咱们劝不了。”

“为什么劝不了?难道当初跟穆天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他什么样的家庭条件?就算当初不知道以后慢慢接触也该知根知底的了,为什么不早分手一直拖到现在,你也不是看不见穆天多宠着她,又不是因为不爱他才分手你让穆天怎么办?她居然还悄悄背着他跟别的男人相亲?穆天知道该多心寒?”

彤心脾气太直,心里想什么嘴上说什么,字字伤人,她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做人要讲良心。

靖娴内向老实,嘴上说不过她心里却憋屈极了,恼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邻桌的人频频看向她们,指手画脚窃窃私语。

良久,苏蕴低声问:“你是打定主意要跟他分手了是么?”

靖娴不语,苏蕴心头微怅的恳切道:“娴儿,要你还把我当朋友,我请你一定跟穆天当面说清楚,给他一个交代让他彻底死心千万别不清不楚的拖着行么?”

靖娴眼圈一热,往事清晰如昨,她承认自己心底里某个角落甚至是恨着苏蕴的。因为陈之深的突然离去,那时的苏蕴消沉如一望无际的黑沉死水,暗礁四散。自己陪着她流了太多眼泪,为了顾及她的情绪整个宿舍的气氛都沉到了最深处,这让从小生长在温情和暖环境下的靖娴手足无措,她甚至对宿舍产生了恐惧心理。

而穆天的追求像是照在海面上的一束光,让迫切想要逃离这冰冷黑潮之地的她欢欣雀跃。她从来没想过以后会不会合适这个问题。

第十七章 同时放手,重新开始。
莫负年少时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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