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迟来的真相

还没走出门彤心就甩开了苏蕴的手,当街跳着脚骂她:“穆天是不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这么无动于衷?剩下我在这干着急顶什么用?”

苏蕴也不理她,闷头直往前走,彤心快走两步追上她更火:“你这跟谁学的牛脾气?我话还没说完呢谁让你走的!”

苏蕴原地兜了个圈子,转过头来严肃看着她道:“别拿你对爱情的标准要求靖娴,你看不出来她已经在父母和穆天之间做出选择了么?现在谁也劝不了她了。”

“我对爱情的标准怎么了?做人得讲良心。”

“牵扯上良心的爱情还是纯粹的爱情么?”

“你……我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你这么冷血,是不是只要不危害到你利益的事你都不愿操心?!”

苏蕴咬牙,气她的死心眼。“你操心有用么?强留一个变了心的女人对穆天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彤心也气,两个人一样的死心眼。“你也别说我!你更傻,到现在还跟陈之深纠缠不清的,你是不是还嫌他害你不够惨?我看不出来你死抓住以前的回忆不放有什么重大意义?不光折磨自己还让别人跟着受罪!”

苏蕴脸色煞白,心想不揭自己的伤疤示众许彤心是饶不过她的。她被逼得退无可退,眼里晶光闪烁的吼道:“以后不会了!他要结婚了!”

彤心哑然,看她的模样这才幡然醒悟原来这么些年自己竟一直低估了苏蕴对陈之深的感情。

陈家永远安静并且崇尚个人空间,饭后陈世斌和秦主席一人捧一本书各看各的去了,趁着钟点工打扫,袁晴把尹婷叫到自己屋里说悄悄话。

陈之深站在阳台上抽烟,心事重重。

袁晴站门口喊了好几声他才回神,进屋后突然听见她惊呼一声,继而趴在尹婷耳边嘀咕,尹婷笑不可抑的转述:“她说你抽烟的样子真帅。”

陈之深一怔,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转身又出了门。袁晴嘟着嘴心里失落,这么令人垂涎的男人,哪怕多说两句话也好。她侧头问尹婷:“尹婷姐,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再等一阵子吧,”尹婷若有所思道:“让我们都想清楚。”

十二月二十四日,苏蕴主动约秦朗见面,她想走出目前的这种困境,不再因为心里对陈之深残存的侥幸心理悲或喜。有些时候,人们恐惧是因为无法触摸到这个世界的本质,在探索的过程中难免走弯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爱情是毕生的职业,成功与否的关键在于你对合伙人的选择。她已经下定决心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告诉秦朗,尤其是这些年对他的感激和眷恋,如果可以,那么就从大学时代他们第一次相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吧,从现在起,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在寂寞的话筒两侧,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那静寂里夹杂着脉脉温情,苏蕴轻轻问他:“晚上能出来么?我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你。”

“怎么不能?”秦朗受宠若惊:“我怕你还在生气一直不敢联系你,好不容易你开口了,我哪能不去呢?”

“那我在大学路广场等你。”

“不见不散。”

“秦朗哥——”在即将挂电话的那瞬间苏蕴突然叫住他,秦朗被她这个称呼叫的心酸难耐,要是他一直安于当她的秦朗哥,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会平顺的多?

“王瑜姐和我你更爱哪个?”

“……别傻了,”秦朗干涩道:“不管两个人曾经多么相爱,只要其中的一个人放了手,缘分就已经断了。我知道谁才是我的未来。”

苏蕴哽咽,原来道理如此浅显,人家陈之深早就放了手,而自己却偏执着一直不肯接受。

下午三点天空开始飘雪,纷纷扬扬如大片鹅毛铺天盖地而来,直到下班也没有要停的迹象。

苏蕴出门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半尺厚,城市随处可见处理故障的交通协管人员。

手机响了半天她才接起来,穆天的牢骚声纷至沓来:“约靖娴一起出来玩她却推三阻四的敷衍我,真让人窝火。最近一直这样,对我待搭不理的,我都不知道怎么惹着她了。你帮我问问,还让我怎么做她才满意啊?”

“行啦!”苏蕴不便明说,赶紧转移话题道:“我有事!今晚没空听你唠叨,你来我宿舍自己玩吧。”

“臭苏蕴,连你也抛弃我?你去哪啊?”

“我约了人。”

大学路的繁华景象里带着质朴的青春气息,苏蕴站在广场的一端耐心等待秦朗的到来。心里盘算着可能用到的台词,偶尔跟空气交流。她被自己的傻气逗的开心起来,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渴切的盼望见到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满怀喜悦的苏蕴开始东张西望起来,渐渐地,她只能通过周而复始的来回走动驱逐沁入腑脏的寒气。冬日酷寒,昏黄灯光下雪花密集倾洒,苏蕴拍掉身上积了一层的雪花,连连朝冻得通红的手呵气。

雪下得越发大了。

广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不安盘踞在心底,苏蕴心里有预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今晚是铁定见不着秦朗了。

她的直觉有时也太准了些,终于等到他打来的电话,开口就急切问:“你在哪呢?”

苏蕴冻僵的声音毫无起伏:“你明知故问。”

“快给我回去!”秦朗气急败坏的朝她吼:“下这么大雪你傻呀!”

“为什么不来?”

“我……”秦朗欲言又止:“……公司里有事,我脱不开身。抱歉苏蕴,我真的走不开……”

苏蕴也闹上了情绪:“我压根不信!你是不是在王瑜那?”

“你别不懂事!快回家去!”秦朗急躁道:“等我回去好好跟你说。”

话筒里突然传来小孩格外凄厉的哭叫声,脚步声纷繁杂沓,滚烫的泪水落在苏蕴酸胀的眼里,她哽咽问他:“你到底在哪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秦朗低头看了看哭成泪人似的王瑜,心里长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实话:“叶叶急性肠胃炎正在做手术,我在医院。”

苏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大脑却像眼前的景象,白茫茫空旷残凉,一颗喜悦的心被失望的情绪泡的越来越胀。

她近似于喃喃自语的问他:“她……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你?再说了,她自己就是医生,懂得不比你多么?”

良久,秦朗才深沉道:“我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苏蕴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委屈道:“可是,我们已经约好了,你知不知道我想告诉你什么?”

秦朗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只好安抚道:“你先回家,我叫司机过去接你。”

苏蕴的声音不大,一字字说得却倍加有力:“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不出现我不会走的!”

说完就抠了手机电池,她垂着头一动也不动的站着,风雪中仿佛石化了一般。呼出来的气拧成一个又一个圈,氤氲着她的脸,死心眼的苏蕴干杵着眼巴巴的看着远处,雪一片一片的落,心一寸一寸的灰。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她突然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透过模糊的泪水苏蕴看见许彤心焦急的脸,下一秒她抱着她呜呜哭起来。

“你先别哭,”彤心赶忙拉开她道:“快跟我走,穆天出事了。”

秦朗心神不宁的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王瑜面色萎黄的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眼珠一直浸在泪水里涩涩的发着酸。很久后直到医生出来她才脚步虚浮的迎上去。“怎么样了医生?我儿子不要紧吧?”

“没关系。亏着你内行,应急措施做得很好,孩子送来的也很及时,在医院里再治疗上一段时间就好了,没事的。”

泪涟涟的她只能一个劲点头,秦朗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他此刻的心里乱成一团,这么恶劣的天气下苏蕴已经在外面站了三四个钟头,依她的脾气说不回去是一定不会回去的,想到这儿他心口一窒,急忙跟王瑜说:“我有要紧事必须现在去办,你一个人可以吧?”

王瑜望着他欲言又止:“你快去吧。”

秦朗匆忙要走,王瑜又叫住了他:“我能问问……你要去见谁么?”

“苏蕴。”秦朗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闪烁的迟疑,他拔腿就跑。

苏蕴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等秦朗驱车赶到的时候广场上凄清的连个人影都没有,秦朗泄气扯掉领带,自己坐在台阶上摸烟盒,红光凄迷了他的眼,烟雾散漫中他开始想可行的对策。

遇见难题就退缩一向不是他的风格,愈难愈要迎头而上,要不然自己当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苏蕴满满的心里争得一席之地的!他向来是谋划惯了的。

“穆天怎么了?”苏蕴刚系好安全带便迫不及待的问许彤心。

彤心把着方向盘道:“我说了,你可别着急。”她快速撇头看了苏蕴一眼,小声道:“穆天出车祸了,你手机打不通,靖娴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苏蕴的心直线坠落,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海,而她沉在最黑暗的地方,海水灌满了口鼻,身子被打的转着圈,绝望而悲凉。她愣在那里不置一词。穆天出车祸了?怎么可能?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发着牢骚嫌自己抛弃他么,怎么眨眼的功夫就出事了?穆天……该不会也跟自己的父母一样离开她了吧?

彤心看她煞白的脸色实在不寻常,吓得赶紧道:“没事,没事,他没死,没死!”

苏蕴突然闭了眼睛,身体从海底直线往上浮,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喘上来,她虚弱问:“怎么好好的就出车祸了呢?”

彤心默不作声。

苏蕴盯了她一会,突然琢磨过来:“当时靖娴在场?穆天是因为她才出事的?”

“她说……她说穆天看见她跟那个男人开车离开,在后头一直追着跑,侧面开来的一辆车因为雪下的太大,地面又滑,没刹住车就把他给撞了。”

苏蕴的双手紧握成拳,毫无血色的手背上淡青色血管看得格外明显。

因为大雪被送进来的出车祸的病人格外多,一时间医院人满为患。穆建军远远看见了苏蕴,他几乎是小跑着迎向她了,身后跟着同样心急如焚的靖娴。

眼前这老实男人的神情惶惶然而不知所措,嘴里一直咕哝道:“求求你,救救穆天,救救穆天……”

苏蕴赶忙扶住了他的胳膊:“您别着急,穆天怎么了?醒过来了吗?”

“医生说因为天气原因送进来的病人太多了,医院这边血库告急,所以让直系亲属血型一样的准备一下,穆天是B型血,我是A型,我没法给他输。”

心情急迫的穆建军只顾着倒豆子似的说话,苏蕴的心却“咯噔”一下,黄亭宜住院的时候自己亲眼看见过她的验血单,一个O型血的人跟一个A型血的人怎么会生出B型血的孩子?除非……他们不是父子!

靖娴架着穆建军的另一侧胳膊安慰道:“叔叔您别着急,还有苏蕴呢,穆天一定会没事的。您放心吧。”那笃定的语气不知道是在劝他还是在劝自己。

苏蕴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她略显严厉的眼神落在靖娴白皙的脸上,直到看得她窘色毕现,直到看的她心虚垂下了头。

“我那么求你跟他说清楚,结果你还是拖拖拉拉的让他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下半辈子怎么逃得过良心上的谴责?”苏蕴轻飘飘的声音里饱含着怨怼之意。

靖娴眼圈一红,尴尬撤下自己搀扶住穆建军的手,低头哽咽道句“对不起”,匆匆而逃。

眼前的情势已容不得再作多想,苏蕴急忙冲穆建军道:“我是B型血,我去吧,医生在哪?”

穆天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穆建军留在医院陪床,他坚持让苏蕴回家休息。

彤心开车送她回家,路上骂道:“你傻呀!下那么大雪等不到人就算了,什么了不起的男人值得你这么作践自己?要不是我碰巧给穆天打电话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你是不是真就打算一直冻僵在那儿了?居然还关机?万一发生紧急情况怎么办?你也不想想今晚这事,要是连我都不知道你在哪,穆天这条命保不保得住还是个未知数呢!”

苏蕴眼圈一红,她将胳膊撑在玻璃框上,转过头去擦了擦溢出来的泪。

彤心依旧直来直去:“你去见谁了?姓陈的还是姓秦的?”

苏蕴被触到了伤心事,想起穆天的命悬一线又觉得后怕,便哽着声道:“求你别再问了。”

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的再次把黄亭宜的遗物翻出来,时隔五年,箱子上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苏蕴吹掉表面的浮土,打开后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寻找着与穆天身世有关的蛛丝马迹。

没错,她一直都在疑惑为什么穆天跟穆建军长的不像?为什么黄亭宜那么爱着爸爸却忍心抛夫弃女?为什么她明知道自己根本负担不起穆建军和穆天的未来却还是要逼着自己照顾他们?

苏蕴想自己一定是忽略了很重要的线索,一定是!

陈世斌让自己出国,吴禹芬看见钱夹里黄亭宜照片时的惊恐,陈之深的乍然离开,尤其是陈之深,仿佛自己越恨他他越高兴似的……苏蕴的动作蓦地停住了,她双手颤抖的拿起那张已经泛了黄的纸,不敢相信的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嘴角笑着眼泪却哗哗的掉了下来……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秦朗怎么也联系不上苏蕴,手机关机,宿舍电话也没人接,他有些心慌的想,这傻丫头该不会还在广场那等着我吧?刚才人多雪又大,自己会不会找漏了?想到这儿,他抓起桌上的钥匙又出了门。

这样折腾着一宿很快就过去了,秦朗坐在车里直等到晨曦微现也没能在广场上看见苏蕴的影子,他沉着脸打方向掉头直奔陈之深家——苏蕴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他猜不到,但若是想跟陈之深和好的话那是一点门儿都没有。他怀疑着她,却又必须要自己确认之后才能想应对之策。

而此刻苏蕴正是坐在去往陈家的出租车里,紧攥在她手里的是一张泛了黄的卡介苗证明,被接种婴儿的名字那一栏赫然写着“陈天”。

“陈天,陈天,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姓?”愤怒从四肢百骸纠集起来直冲脑门,苏蕴已经处在丧失理智的边缘了。

陈之深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他已经决定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进自己先前买下的那套公寓里,也许不久后的将来,尹婷将会在那里跟他生活一辈子。

突然接到陌生人打来的电话,陈之深也没多想便按了接听键,那边有个利落的女声问:“昨晚是不是你让苏蕴在广场上傻等了三个小时?”

他反应了好半晌才犹犹豫豫的问:“你是——许彤心?”

“没错!”彤心气急,心想不管是陈之深还是秦朗,敢把苏蕴害成这样,我谁都饶不了。一个悄没声息的抛弃了她,一个天天变着法的欺负她,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活该被自己骂。“你怎么回事啊?回来就回来吧,安心过你的日子不就完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呢!干嘛还再招惹她?你有毛病吗?真觉得苏蕴好欺负是吧?她死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约了她就该赴约,昨天下那么大的雪你把她晾在那儿安的什么心啊?你想冻死她呀?!”

陈之深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不是我。”

彤心本也没指望一下子就找对人,这俩人不管是哪个,都免不了成为自己的出气筒。她气道:“不是你?那就是秦朗那个王八蛋,正好,我早就瞧他不顺眼了。他就没有一天能让苏蕴过个舒坦日子!我非得好好骂他一顿,挂了!”

“等等!”陈之深有些着急的打断了她:“这五年,秦朗……对她不好么?”

彤心冷笑:“好不好你自己看看苏蕴还不知道吗?她那个情况像是过的好的样子吗?”

陈之深的心被刺的千疮百孔,苏蕴的种种现状都在拷问着自己,这五年的离开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秦朗不能替代自己而照顾她,如果她不幸福,那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让两个人都这么的不快乐?

门铃急促响了几声,起先陷在沉思里的他并没在意,后来听见重重的掼门声这才起了疑心。

陈之深双手抄着裤兜从二楼走下楼梯想要一探究竟,却不期然看见身体轻颤着的苏蕴的背影。他站在楼梯中间蓦地停住了步子,惊讶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但苏蕴的声音却实实在在的响在耳边,她以不容拒绝的口气强硬对自己的父亲道:“我今天来只为了确定一件事,您一定要告诉我实话!”

陈世斌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想到底是小孩子,不管经历过多少痛彻心扉的磨难到现在仍是肝火太旺。他忍不住微笑起来。“你问,我决不隐瞒。”

秦主席正在厨房准备早点,一见苏蕴来心里还纳闷: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急事找自己竟这么早就来家里了?想到这儿,她赶忙拿围裙擦了擦双手准备迎出去问问,却蓦然听见她跟自己丈夫说话时的语气,心中更加纳闷:难道他们之前就认识了?

“你跟黄亭宜是青梅竹马?”

“是。”

“你爱我妈妈?”

“我已经说过,并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会相爱。”

“既然这样……”苏蕴深呼吸,厉声控诉道:“她为什么会生下你的孩子?”

太突然了,陈之深只觉得虚空中好像有只手一下子扼住了自己的脖子,越来越紧以致无法顺利呼吸。她到底知晓了什么又是怎么知道的?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隐瞒的真相到头来竟还是让她知道了!

果然,陈世斌也变了腔调,他慌乱问:“谁告诉你的?”

苏蕴轻蔑看他一眼,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扬手就扔在了他面前,跟五年前他在医院里对她做过的动作如出一辙。那时苏蕴的自尊心碎了一地,补补缀缀就从来没有完整过,而今风水轮流转,谁的自尊经得起这样践踏?

陈世斌弯腰捡起来,一看就煞白了脸,他颤着声问:“……这……这……你从哪找到的?”

苏蕴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从她的遗物里。”

突然又听见敲门声,秦主席急忙从刚才的震惊情绪里抽离,她稳住自己慌乱的心神去开门,可视电话里却是秦朗,他问的直接:“阿姨,苏蕴来了么?”

秦主席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里缓过神来,秦朗没头没脑的话让她更糊涂,她实话实说道:“来了。”

秦朗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果然,她昨晚要说的话竟真是想跟陈之深重修旧好,想到这里他心里愤恨道:“苏蕴你也太天真了!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还没走进客厅就听见苏蕴控制不住的尖叫声:“接种卡介苗的证明上为什么写的名字是‘陈天’?穆天出生的时候我才一岁,黄亭宜那么爱我爸爸,为什么会给你生孩子?为什么!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陈世斌抬起头,苦笑的神情泄露了他的心事。

陈之深三步并两步的跑下楼,他自斜地里冲出突然挡在苏蕴面前正对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里带着恳求道:“爸爸,别说!求你了……”

心实在是太累了,累得再也隐瞒不下去。陈世斌推开了陈之深,直视着苏蕴内疚道:“对不起,是我……是我侵犯了你妈妈。”

就这么一句话,苏蕴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那些小心翼翼期待千万别是事实的情绪瞬间就扩大成千万倍,膨胀着她的胸腔:“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是杀人凶手!你害了我妈妈一生!你害她不得不离开我爸爸,你害我们家破人亡!”

苏蕴想起黄亭宜临死之前那狼狈颓唐的样子,想起她临死时无论多艰难也要说出爱爸爸和自己的话,想起她这无限委屈忍辱苟活的一生,她尽心尽力的对待穆建军和穆天,即便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有那个能力却还是一次次的把残破的家庭托付给她,让她继续替自己向这老实男人报恩。十几年来爸爸从不另娶他人,也许他一直在等她回来。

两个家庭一样的不幸。而始作俑者却过的舒适惬意,妻子贤良,儿子听话,事业顺风顺水,前途一片光明。

“你……你……”苏蕴忍不住痛哭失声,她扑身上去打他,却被人紧紧箍住了双臂,有人在耳边唤道:“苏蕴,别这样!!”

苏蕴挣开,又被抓住。她突然就火了,泪眼朦胧的看着身边的男人道:“你闪开!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原来……原来这就是你五年前一声不吭离开我的原因!!”

陈之深抓住了她的胳膊,软语轻声哄道:“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你跟我走。”

苏蕴挣脱他,声音凄厉:“我为什么要走?犯错的人不是我!该下地狱的人还好好站在这儿!我不走!我要亲眼看看他会得到什么报应!他不得好死!!还有你!还有你……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我?怎么能把人的心糟践到这份上……”

心里的悲伤已经让她哭得说不出话,苏蕴瘫在地上抽噎道:“最可怜的是我爸爸,他一直以为是我妈妈抛弃了我们,他一直对你们全家心怀感激,到最后还得以死来偿还他对你爸爸的不忠。”

陈世斌面如死灰的跟她道歉:“是我对不起你们。”

苏蕴支撑着想要站起身子,她突然就笑了:“我宁愿从来就没认识过你们这一家子,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竟要我们家两条人命来偿还?你们干脆把我也杀了算了。”陈之深抢前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苏蕴跟不认识他似的又笑了:“不对——你五年前就已经把我给杀了。”

第十八章 迟来的真相
莫负年少时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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