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依旧站在昨天晚上的那个地点,天色依旧暗沉得好似阴霾笼罩,唯一改变的就是今夜的风,特别大。一阵又一阵,明明便是三伏天,可今夜却不知怎的,凉风片刻不停地袭来,生生刮出了秦晓一身的凉意。她伸手扶了抚因为遇冷而竖起鸡皮疙瘩的手臂,缩了缩脖子。正打算蹲下身去把身体蜷缩成一团时,左边却飞来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甩在了她的脑袋上。秦晓将衬衫从脸蛋上拿下,哼哼一声:“不愧是小明组长,就连助人为乐的模样都透着一股独特的味道。”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衬衣穿在了身上。这衬衣,还带着百里明身上的清香,透着让人安心的安全感。凉风越吹越烈,甚已在耳边响起了呼呼的风吹声,百里明将衬衫给了秦晓,自己便仅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露出了白皙又健壮的臂膀,和条理分明的身材。秦晓有些尴尬得别开了脸,脸上竟不由自主得烧了起来。夜色更深了一些,月亮已经整个都被浓云给遮挡了住,眼前的视线越加昏暗了。“你……”秦晓刚想问百里明冷不冷,可话才刚说出一个字,百里明却骤然闪身到了秦晓身后,结实的胳膊一把将她圈在了自己胸前,修长的手指已捂住了秦晓的嘴巴。“嘘,别说话。”百里明贴在秦晓耳边密语,语气严肃。秦晓愣怔了片刻,随即立马回过神来,猛点了点头。百里明这才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然后拖着她,隐到了身边的大树后面。果然,远处的厨房内,一声声拖沓的脚步声慢慢传来,一下一下,走得及慢。秦晓百里明屏息听着,生怕错过了任何动静。那脚步声距离他二人越来越近,然后,又顿下,响起了一道‘卡擦’的开门声。元家的厨房分两部分,前部分乃是厨师掌厨的地方,而后部分,则是放置活禽的地方。此时响起的这道开门声,便是前厅通后院的那扇门。此时秦晓二人站着的位置,就是放置活禽的不远处。透过所在的这棵大树,能很清楚得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所以,当元音打开了这道门,秦晓和百里便将此时的元音看得清清楚楚。而只一眼,竟就让秦晓,目瞪口呆……只见,远处的元音,双眼紧闭,双颊潮红得诡异,一头卷发被猛烈的风刮得凌乱至极,可她却没有心思去抚顺一番,她的眉目之间,一片痛苦神色,嘴巴张大,双手倔强得直直升起到了空气中,手掌紧握成了拳……这样的她,仿佛正在经历人世之间最痛的苦楚,让人不忍直视。可更可怕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她六月怀胎的肚子,此时竟然被氤氲在了一片诡红色的红光之中!秦晓躲在树下,远远看去,竟,还能分外清晰得看到元音腹中胎儿一明一灭的发着红光,折射出那胎儿一整个轮廓……元音的胎腹部,竟然完全变作了透明,好似元音就是一个盛载着那腹中妖孽的容器,为它的成长供给着所有的养分,——她怀着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诡异可怖至此!秦晓浑身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她紧紧抓住百里明的手,握得连手指关节,都发了白。百里明轻轻将她扶在怀中,任由她握着,眼中含上了淡淡心疼。远处的元音依旧浑然未觉,双腿好似不受自己控制,终是一步一步朝着那被关在笼子中的公鸡走去……愤怒与心疼一齐袭上了秦晓,此刻,她总算是明白,原来元音不是妖,她肚中的胎儿,才是那只可恶的妖……没想到世界上竟还有这般恶毒的妖灵,竟然专门找孕妇下手……元音她一定没有料到,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所养育而成的,竟然是一只妖怪吧……这样漂亮的姑娘,竟然被这恶妖折磨成了这副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不愧是妖怪本色,竟狠毒至此!秦晓越想越愤怒,眼看着元音又弯腰去,要去活活生吃了笼中的那只肥母鸡,她终于忍不下去,一把挣脱开百里明的怀抱,当即拉开步伐就要冲出去。百里明皱眉,重新禁锢住她的身体,冷冷得眼神扫向她,皱紧眉,对她摇了摇头。“你还有没有同情心!”情急之下,秦晓直接大声说出了口,双眼愤愤得看着他,怒气十足。幽静的夜空中,秦晓的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响雷,直接爆炸在了空气里。瞬间,远处元音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双脚又慢慢动起,将那发着谲红色光芒的六月胎腹,对准了秦晓和百里明的方向。藏身处被暴露,再也没有躲避下去的多余,百里明干脆直接上前一步,和秦晓一起暴露在了她的面前,与她相对立。元音依旧毫无知觉,双眼紧闭,面色潮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而那腹中胎儿,却开始骚动,好似要冲破元音的身体,跑到外界来闹一番。正因为这妖胎的动静,让元音更是痛苦无比,她整个脸色都纠结在了一起,“呃啊——”她的嘴中爆发出了惨叫声。“别,别折磨她……”秦晓一紧,着急对那胎儿道,“她是你母亲……你不能伤害她!”闻言,那妖胎,竟真的停止了变幻动作,踏实本分了不少。“她是你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你也应该深爱她,因为,她是你唯一的亲人!”秦晓循循善诱继续说着,想安抚好这妖胎,不让它再暴走。就在秦晓说话的时候,身边的百里明,却径直面无表情得,伸手在空气中熟练得画出了一道符咒,——“开!”百里明一声令下,瞬间,一道刺眼的灵光暴涨开来,空气中好似被活生生被什么割裂了一道口子,他伸手进去,从中掏出了一把泛着冰冷色泽的古剑。秦晓被这道光芒刺得张不开眼,下意识得用手去挡,好不容易等灵光散去,她才看清百里明手中,竟凭白多了一把长剑,她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当即对他一声怒喝:“百里明!你做什么!”百里明却不理她,提着手中长剑,身形如燕得直接闪身到了元音面前,冷酷的声音此时带上了杀气与寒意,在空气中漾出一道道死亡的气息:“世间之妖尽罪孽,惟有斩杀方可终——斩!”最后一声下,百里明手中利刃已劈向了对面的元音。秦晓双眼猛地睁大,想也不想得念了一个符咒,便闪身挡在了元音面前,闭上眼,等着剑气的来袭!哪知,百里明挥出的巨大刃气却没有如她所想那般击中自己的身体,因为在此时,不知从身边的哪一处,也袭来了一道诡异而强劲的气流,只听“呲——”的一声,电光火石之间,两股强劲的力道相撞,在空气中激出了无数火花,百里明的剑气终被偏移了一寸,堪堪擦过秦晓的身体,击中了她身旁的那一棵大树,当即,那大树应声而裂,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震耳声响。秦晓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浑身冷汗,——刚才若是百里明的剑气挥到了她的身上,只怕此时的她,已经烟消云散,形魂俱灭……若非如此,只怕此时的她,真的就再也不能多看一眼师傅,真的就要和师傅阴阳两隔了……只是,刚刚,为什么竟然会凭白冒出这么一道诡异的攻势?秦晓虽然好奇,可却没有心思细想,她依旧沉浸方才的害怕之中,没有缓过气来。百里明的模样依旧这么漂亮,就像她第一眼看到他那样,迷离又清冷,可那一双透亮的眼中,满满当当流转着的,全是杀气……骇人的杀气……“为什么?”她不敢置信得看着他,颤抖着问道。“是妖,便应杀。”百里明的语气依旧平静,不带一分的情感与口吻。“是么……”秦晓讽刺得笑着,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明知道元音不是妖,错不在元音,你却要一并杀了她?”“身怀妖胎,元音堕妖也是早晚。”百里明看着身后满脸痛苦的元音,眼神透射出更加刺骨的寒意。“我不管她堕妖究竟是早是晚,我只知道她一天不是妖,你就一天没有杀她的权利!”秦晓重新站起身,双手紧握成拳,胸膛之中全是愤怒在涌动,“你没有权利,我也没有权利,世界上任何一个抓妖师都没有权利!”“幼稚。”百里明双眼慢慢眯了起来,手中长剑重新握在手中,准备再发攻势。“幼稚比残忍,好多了。”秦晓伸手张开一个结界,作好了迎战的准备。而二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元音,此时像是失去了动力,身体慢慢瘫软到了地上,脸色重新回归为了平静,陷入了一片昏迷之中。她倒在地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响声,秦晓转过头去,急忙将手中结界收了手,“她晕倒了,就算你真的要杀她,等弄清事实再说也不迟。”她一边冷声说着,一边将元音扶在了身上,打算把她扶回卧房。百里明冷然看着,许久,终一声无奈轻叹,重新将长剑藏匿到了空气之中,走上前来,伸手搭过了元音的手臂,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向着卧房而去。“妖灵不能诞生于世。”百里明口气总算缓和了下来。“我知道。”秦晓走在他身侧,声音闷闷的,“可是你不能连着元音一起斩杀。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生。”“元音已经妖气攻心,早晚会沦落为妖物。”百里明皱眉,侧头看她,“由人变作的妖,不会再有理智可言,就连亲生父母都会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