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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恩予顶着一头齐耳短发出现在教室的时候,班里立即炸开了锅。她迎着所有人惊诧的目光走到座位,稍稍侧头,就能看到江潮失望不解的眼神。

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能感受到后背那道属于江潮的目光,她知道他在等一个解释。可是,她能解释什么呢?就像突然让成绩下降到三十名以外一样,这些她必须遵循却无法得知原因的指示,是只有妈妈能够解答的题目。

可她现在连妈妈在哪里都不知道。

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上,恩予收到了妈妈的短信。

宝贝,给我看看你的新发型。

恩予将事先拍好的照片以彩信的形式发送过去,突然有种商品被验收的感觉。

太棒了!我女儿果然剪什么样的发型都好看。你那么听话,妈妈今天要给你一个奖励。放学后你来西郊的碧海公园,我在公园半山腰的凉亭里等你。

放学铃声敲响的前一秒钟,恩予收到了这则短信,而后,她顾不得激动欣喜,拔腿就往教室外面冲。

就要见到妈妈了,只要见到她,自己就可以央求她回家。恩予只顾朝前飞奔,完全没有听到江潮在她身后拼命喊她的声音。

眼睁睁看着程恩予坐上了一辆驶进站台的公交车,江潮懊恼地停了下来,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他实在搞不懂,她为什么好端端地突然把头发剪了,难道是因为昨天自己跟她发了脾气,故意向他示威的吗?

幼稚!那么长的头发,程恩予怎么舍得!江潮气冲冲地抬起头,她乘坐的公交车正欲拐弯,看到车尾闪动的“89路”时,江潮诧异地扬起了眉毛。

89路车是开往西郊的,程恩予家在北郊,离那里很远,她为什么要坐这路车?刚刚看她跑得那么快,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来不及多想,江潮便在下一辆89路公交车驶来之时,抬脚踏了上去。

上车之后,江潮才察觉到自己的盲目。他根本不知道程恩予会在哪一站下车,想了想,尽管有些拉不下脸,他还是主动发短信询问了她。

手机铃声响起,恩予看到了江潮的短信:你在哪儿?

该不该告诉他实话?恩予犹豫了几秒钟,想到自己剪短头发惹得他一脸失望,为了将功补过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有事要去西郊碧海公园,你有事吗?

江潮没再回复,一路都在思忖,程恩予究竟要去那里做什么?他记得白茹家就在那附近,难道她是为了和白茹见面吗?攥攥拳头,江潮摇摇头挥去了这个念头,程恩予不是那种人,他应该信任她。

因为比程恩予多等了一班车,耽误了二十分钟,刚好就赶上了下班晚高峰,一路堵车,等江潮到达碧海公园时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半了。

公园所处位置偏僻,所以没什么人。茂密的竹林在昏暗的路灯下尤其显得张牙舞爪。江潮越往里走,越觉得四周寂静得可怕。他一个大男生都觉得瘆得慌,程恩予肯定吓坏了。这样想着,他忙掏出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这才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江潮在公园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程恩予的身影,他想,或许自己来晚了,她早就离开了。他绕过一座小山,走向公园出口,忽然听到半山腰传来一声尖厉的呐喊:“抓小偷啊!”

是程恩予的声音,江潮抬头看到一个黑影正从山坡往下冲,拔腿便跑过去阻拦,他感觉脑海里有根弦猛地崩断了,全身的血液往上蹿,他以自己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奔到了小偷面前。

是个很年轻的男生,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大概是看到江潮丝毫没有退让的气势,他不想过多纠缠,闪身想要从旁逃脱。江潮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飞扑上去将小偷摁倒在地。

“让你偷东西!让你偷东西!”江潮骑坐在小偷身上,一手死死摁住他的左肩,一手不断挥舞着拳头。

一拳、两拳……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只觉得怒火中烧,仿佛要将一腔愤怒都发泄出来,即便小偷哀求,也不肯停手。

恩予跑下山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昏黄的路灯下,小偷被打得满脸是血,江潮嘴唇紧抿,表情阴郁得可怕,她吓得失声尖叫起来:“别打了,江潮,你会打死他的。别打了,来人啊!”

幸好公园管理员及时赶来拉开了江潮,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因为看小偷被打得那么严重,管理员主张报警,但小偷害怕被警察拘留,扔下恩予的手机和钱包,一瘸一拐地逃走。

虽然小偷很可恨,但江潮把人打得那么惨,管理员还是数落了他们一通才肯放他们走。

回去的路上,即便好几次看到江潮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恩予却仍旧没有给他机会。她刻意走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就连上了一辆很空的公交车,也故意选择了前面的单排座位。她心里知道江潮是为了救自己才那么狠狠地教训小偷的,可是刚刚那一幕,他阴郁的表情让她觉得恐惧。

她需要静一静,好有时间把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江潮从回忆里拉出来覆盖今晚可怕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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