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变数陡生两分离】
“锵!”下一刻,利器相击的刺耳声音却让他猛地睁眼。“孤辰,这时闭目等死还稍显太早啊。”锋利的指甲扣住了长枪枪头,银发的身影此时正挡在他的面前。“白……公子?”孤辰有些难以置信。白弈抬眼,金色的眸子直逼七杀赤色的眼眸。“身为星君斗神却只会在此欺凌弱小,你还当真是勇武非凡。”微微勾起嘴角,白弈语带挑衅。“来者何人?”七杀并没有着急抽回长枪,只一字一顿地问。“报了名号你也不认识,何必多嘴来问。”白弈微笑,骤涨的杀气瞬间便压过了七杀,孤辰、薛子敬等人立时便觉周身压力轻了许多。“……妖邪。”凝视他半晌,七杀吐出两个字。“哈,这个词妙。”放开枪尖,白弈扶起孤辰时似是不经意地在他耳边悄声道,“苏大小姐已经将释儿藏好了,把这家伙引出桃源乡我们再想办法解决问题。”“解……解决问题?”孤辰听得一愣一愣。白弈朝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转而重新面向七杀。“听闻能获斗神之称者皆是骁勇善战之辈,”白弈眉心的莲花纹慢慢浮现,兽耳也随着妖气的散发而显现出来,“就不知传言是否属实了。”“孤辰,没想到你竟堕落到与妖邪为伍的地步。”七杀挑眉,看向孤辰的眼神越发冰冷。“既然天命无道,在下便也不得不另辟蹊径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与事物。”孤辰只沉吟片刻便一甩衣袖,双手即刻便有金光凝聚而成两柄长剑。“我说,你倒是干脆。”扭头见孤辰双手握剑,反倒是白弈惊讶不已。“白公子,之前是在下软弱……实在抱歉。”孤辰朝他歉意颔首。“你还是叫我白弈吧。”白弈“哈”了一声,下一刻便身形影动欺近了七杀。七杀冷哼一声,长枪一横正好挡住了白弈的利爪。“反应不赖。”白弈由衷赞叹。“无名妖邪也敢冲犯天命斗神,简直不自量力!”七杀用力扫开白弈,紧接着便急刺数枪直取他头、胸、腹三处要害。白弈立时急退闪躲,身形如蒲草逐风随刺击而荡;就在最后一枪即将刺中他胸口时,只见他身前白影一闪双剑清吟,势如破竹的长枪立时便被稳稳架住不能再近分毫。“七杀大人,在下忘记说了,修仙时在下乃是修的剑仙一路。”孤辰微微一笑,身形不动如磐石。七杀眸子厉色一盛,更为凌厉的攻势瞬间发动。孤辰身后的白弈不着痕迹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立时会意,两人在他攻击扑面而来时转身便跑。“公子!”桃源乡众人见状,不禁担心惊呼。“别跟来,都回家静候消息!”孤辰远远地回了一句,然后便与白弈几个起落冲出了桃源乡。“休逃!”七杀挽了个枪花,纵身便追了上去。“苏小姐真的有办法吗?”与白弈急速奔驰着,孤辰仍忍不住低声问到。“不知道。”白弈微笑以答,语气轻松。“不……不知道?”孤辰一惊,差点一脚踏空摔下去。“不过苏大小姐既然让我们将这尊杀神引到河边,我们照做即可。”眼见远处一带碧蓝越来越近,白弈骤然加快了速度,“——若是实在不行,那就杀了他便是。”此话一出,白弈眼中瞬间闪过的狠绝让孤辰不禁为之一震。苏红澜在河边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时不时抬头看向桃源乡的方向。“真是的,这也太慢了吧。”看了半天没看见半个人影,苏红澜不禁挠挠脸颊叹了口气。就在这时,一阵风突然吹来乱了她的头发。她连忙抬头,终于看见等待已久的两点白影出现在了天际。“终于来了。”勾起嘴角,苏红澜立时从衣袖里抽出五张符纸甩到空中。“苏大小姐,交给你了。”在她甩出符纸的刹那,白弈已经与她错身而过。苏红澜“哈”了一声,紧接着便伸出双手开始掐诀。七杀追到河边,发现除孤辰和白弈之外,竟然又多出了一个白衣少女。“闲杂人等速速退开!”止步悬于半空之上,七杀居高临下地看着苏红澜——他看得出她是个凡人,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将无关人士卷进来。“嗯,我马上就退开。”苏红澜点头,双手一挥五道符纸便立时冲过去将他团团围住。“……凡人,你想干什么?”七杀被围了个措手不及,他看向苏红澜的眼神渐渐凌冽。“我不想干什么,就想斗神大人你能够安静下来听我说一些话。”苏红澜微笑抱肘,白弈和孤辰此时已经一左一右地站在了她的身后。“笑话,凭这五行符阵就想困住我?”七杀眼中红芒一盛,五行符立即便开始剧烈震荡。“苏小姐,请后退。”孤辰见状立时向前迈了一步,将苏红澜挡在了身后。“苏大小姐,等他突破符阵我们就全部完蛋了。”白弈却纹丝不动,似是抱持着一种看好戏的态度。“……你们好歹相信我一点,我可是玄重一脉现任掌门的大弟子啊。”苏红澜无奈地看了眼他们,终于抬起双手合十结印。“红红蓝蓝,就看你们的了!”她爆出一声清喝,光芒瞬间便自她的双手之中绽放开来。就在她手中光芒绽放的同时,河里也跃出了一红一蓝两道鱼影。“这是……”孤辰看着飞向七杀的鱼影,像是悟出了什么。七杀猛地睁大双眼,正待奋力挣开五行符阵时那两道鱼影已经飞到了近前。“乾坤之数,阴阳分合,借天之力,困阵生成!”苏红澜眼中精光一盛,双手急速翻飞结印后猛然合住,红蓝两道鱼影瞬间便合二为一化作囚笼将七杀困在了中间。“竟是天之力……你究竟是什么人?”七杀伸手触屏光栅,结果还没碰上就被光栅上的力量弹开了,他不禁再次抬眼看向了苏红澜。“我当然操纵不了天之力,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个半吊子修仙者。”苏红澜叉腰而立,神色得意非常,“——困住你的,不过是孤辰一直用来守护桃源乡的星之力而已。”“苏大小姐,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两条鲤鱼有玄机的?”重新化作完全的人形,白弈理了理自己的银发,开口问。“这是常识嘛,所谓‘阴阳’经常就是以鱼形做为表示的。”苏红澜朝他眨了眨眼,“——而且你不要忘了,它们可是释儿经常投喂的鲤鱼啊。”“尔等以为,困住我就没事了?”七杀站在囚笼之内看了他们一阵,继而抱肘而立。“七杀星君,我想请你回话天界说星神孤辰一时难觅,要再停留于人间搜寻一段时间。”苏红澜笑了一下,朝七杀朗声道。“职责所在,恕难包庇。”虽不解她说出这番话的意思,但七杀仍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法理不外乎人情嘛,还请星君斟酌。”苏红澜继续诚恳劝说。“世间人情,与我何干。”七杀挑眉。“啊……我忘记了,大多数神仙都没人性呢,虽然曾经可能是人。”与他对视半晌,苏红澜叹气。七杀皱眉,虽知道她这是指桑骂槐却又无法反驳,只得沉默。“苏大小姐,你这句话说得真是绝妙。”白弈在一旁听得忍俊不禁,却不得不强忍笑意低声赞到。“是吗?我实话实说而已。”无辜地眨了眨眼,苏红澜再看向七杀时面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却瞬间敛去。七杀眼神一凛。“既然无人情,那就只好说事理了。”苏红澜看着她,乌黑眸子里有寒光逐渐泛起,“七杀星君,你若执意不肯通融的话,我就在困你于此的同时四下散播你包庇孤辰并与他同守被盗星之力的言论,让你能够好好磨练一下身为斗神的战斗技艺。”“……笑话,如此荒唐的言论谁会相信。”七杀心下震荡,但面上却仍是一派冷静神色。“在你久匿不见杳无音信之后,亿星殿的诸位星君会相信的。”苏红澜挑眉,语气轻巧自然。“凡人,身为修仙者你难道没有丝毫修仙之人因有的道义与品德吗?!”见她神色知她不是单纯的威胁而已,七杀禁不住出声质问。“如你所说,你是神仙所以不顾世间人情,同理,我是凡人我也不想再顾你那无道天命啊。”苏红澜冷笑一声,周身气势一时间竟迫得七杀无法再开口反驳,“——至于你所说修仙之人的道义与品德,抱歉,我始终还是觉得面前的凡人更需要顾及。”白弈看着面前那个纤细的白衣身影,一时间竟入了神。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见苏红澜起他便觉得她亲切非常。而且和苏红澜相处的越久他便越发觉得自己和她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这种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但他就觉得自己和她在一起。似乎……在不知何时何地因何而生的某个记忆里,也曾有过这样一个纤细却骄傲大气的身影。那个人似乎也是这般骄傲地站着,周身环绕着若有若无的瑰丽火焰,一袭赤色华服绚烂璀璨,散发出的光芒似是比天空中最明亮的启明星还要夺目万分。就在这时,那身影突然微微偏头,像是发现了身后他的存在。——……,只要有你,我便永远是这世间最耀眼的存在。然后她勾起了嘴角,白弈看不清她的面容却知这笑容绝世无双。——只要有你。“绯……娴?”无意识地,白弈喃喃道。“……白,老白?”苏红澜的声音突然传来,把白弈吓了一跳。“老白你想什么想入神了?”苏红澜奇怪地看他一眼,满脸狐疑,“——总不至于是看我看的吧?”“苏大小姐,你的背影着实很好看。”白弈摇摇头散去脑中那些奇怪的记忆,郑重其事地看着苏红澜道。“承蒙夸奖。”苏红澜“嘿嘿”一笑,继而指着七杀小声道,“待会我把他放出来,你一定要仔细看好他,如果一有异动你就立时出手制服他,明白没?”“放他出来?”白弈一愣,随即“啊”了一声,“你们谈妥了?!”“不是谈妥,是他屈服了。”一旁的孤辰接过话去,神色颇为感慨,“没想到星君斗神七杀大人竟也会答应这样的条件,真是……”“孤辰,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听见他的感慨,白弈禁不住抽了下嘴角。“没办法,神仙的名声可比命重要,要不然一不留神就成魔了呢。”苏红澜微笑,但随即便扭头看向孤辰,“——这么说来,孤辰,你做好准备了吗?”孤辰闻言,眼神渐渐暗下来。白弈和苏红澜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半晌之后,他再次抬眼,金眸之内已是一片清明。“成仙成魔皆是天命,但只要能保桃源乡一隅安宁,我什么都不怕。”他看着苏红澜,一字一顿地道。“可笑,堂堂星神竟然因此小事步入魔道,真不知当年你到底是如何斩断执念修仙得道的。”七杀听见他这番话后不禁出言讥讽。“让七杀大人见笑了。”孤辰也不恼,只朝他歉然一笑。苏红澜沉吟片刻,再次看向七杀。“七杀星君,我要解开困阵了。”她双手结印,低声道。七杀看了她半晌,冷哼一声抱肘闭目。“乾坤之数,阴阳分合,散天之力,困阵解除!”就在苏红澜结印完成时,困住七杀的光栅囚笼立时便重新化作了一红一蓝两尾鲤鱼,跃入河中时又激起阵阵浪花。七杀睁眼见光栅已失,立时将长枪一挽扛在了肩上。“七杀星君,你可答应过了哦。”苏红澜看他动作,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衣袖捏住了剩下的符纸。“你竟这么轻易便相信了我的允诺?”七杀没有动作,只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白弈和孤辰闻言立时全身绷紧,随时准备与他交手。“怎么,难道堂堂星君斗神也兴出尔反尔这一套?”苏红澜面露微笑强作镇定,手里的符纸已随时准备脱手扬出。“你以为同样的错误我还会犯第二次吗?”七杀抬眼看她,苏红澜立即扔掉了手里的符纸——就见它们已然兀自燃烧了起来,一瞬间便化作飞灰四散而去。“天命即是天命,与天命相比我等性命都是次要,更何况区区虚名?”七杀红眸一敛,再睁开时陡然有强烈杀气扑面而来,苏红澜立时就被迫退了好几步。白弈见状连忙闪身至她面前,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苏大小姐,你还好吧?”他低声问询。“失策了失策了,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这种神仙……如今这世道竟然连神仙都理直气壮地耍无赖,究竟还有没有天理!”苏红澜苦笑,七杀的出尔反尔的确在她意料之外,现下的情形她也有些手足无措。“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那么……”白弈叹了口气,再抬眼时凌冽杀意已自他金色眸中溢出,“只能杀了他了。”“哎?”苏红澜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自己眼前白影一晃,白弈已然欺身而上直扑七杀!七杀眼中红芒一闪,即刻抬枪朝扑向自己的白影刺去;白弈与枪尖错身而过,手做利爪直取七杀心房。见利爪袭来避无可避,七杀迫不得已回枪格挡,立时便被白弈抓住枪身硬生生推退十数丈。孤辰见白弈此时已然与七杀战至一处,略一犹疑便也打算提剑上前;但就在他欲抬脚移步之际,苏红澜拉住了他。“老白你退回来,不能杀他!”苏红澜朝那道凌厉白影喊到。“区区妖邪能够杀我?笑话!”不等白弈应声,七杀倒率先冷哼了一句。“苏大小姐,不杀他桃源乡便在劫难逃,你纵有好生之德也先想想这里的百十号魂魄。”白弈声音冷静,手上攻势却越见狠辣。“笨蛋!”苏红澜见他丝毫不为自己的话所动,不禁急得跳脚,“就算他再怎么混帐也还是个神仙,你弑神会遭天谴的!”白弈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你是在……担心我?”他瞬间脱离战团,回过头去看向苏红澜。苏红澜一愣,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面上骤红。“这种时候你还在想些什么啊!”她捂脸哀叹,简直要就近找个地洞钻进去。“姐姐……姐姐……孤辰哥哥……孤辰哥哥!”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哭腔的稚嫩嗓音突然响起,苏红澜等人瞬间都变了脸色。他们立时循声望去,就见本来被苏红澜藏好的释儿不知为何竟被一名年轻道士抱来了河边——那名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委托苏红澜与白弈前来调查桃源乡真相的望舒子!“望舒子你不是说你进不来桃源乡的吗?!”苏红澜银牙狠咬,用尽全身力量握紧双拳,努力不让自己扑向前去。“这还要多谢道友提点,否则贫道也不知佩戴乾坤囊竟然就可以随意出入这一幻象境界。”望舒子神态温和语气亲切,正与他怀中不断哭闹的释儿形成了强烈对比。“就算知道佩戴乾坤囊可以利用其仙灵之气突破幻象壁垒,但你不是没有乾坤囊——”话到一半苏红澜突然止声,她立即扭头看向了正与白弈对持着的星君斗神。“不错,他的乾坤囊是我给的。”七杀见她看向自己,即刻颔首以答。“望舒子,我与苏大小姐一片好心助你探查幻境,你却和那星君斗神联手暗算我等……呵,这正道修得真是精纯地道。”与苏红澜的愤怒激动相比,白弈看起来倒平和许多,似乎他对此等现象早已是见怪不怪。“白弈,莫非斗神大人竟未跟你说明?”望舒子闻言也不恼,只故作惊奇地看向他。白弈眼神一凛,目光立时转向七杀。“……废话不用多言,迅速取下星之力归位星河。”七杀微微皱眉,却并未答话。“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白弈踏出一步瞬间出现在七杀跟前,金眸与赤眸霎时相对。望舒子轻笑一声,右手猛然插入了释儿胸前!“望舒子你!”孤辰与苏红澜大喊一声,正要近前却见望舒子手以取出,释儿胸口毫发未伤。孤辰和苏红澜见状不禁松了口气,但孤辰却立即发现不对。“释儿……释儿他不动了!”孤辰沉声道。苏红澜连忙再抬眼,果然就见本来还哭闹不休的释儿此时就像是忽然睡着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地耷拉下了脑袋。望舒子张开右手,就见一颗金珠正于他掌间上下翻飞,金光熠熠。“那是……释儿的元魂?!”苏红澜眯眼仔细打量了半晌,骤然惊叫。“陨落星石能修得灵识实属难得,但可惜天命难违哪。”望舒子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猛地抬手将元魂抛向天际!苏红澜顾不得出声提醒,立即足下一点直追释儿元魂而去;就在她快要追到之时,瞬间便自乾坤囊里掏出五枚黑色石子抛向了释儿元魂。“五行相生,定魄固魂——护魂阵,结成!”苏红澜咬破自己手指在虚空中画出一个血印,立时便有符阵自石子之间生出,形成光网将直冲天际的元魂拦了下来!“道友修为虽不高深但对符阵倒是颇有研究,贫道自愧不如。”望舒子见苏红澜仅凭一己之力就将释儿元魂拦住,禁不住出声赞叹。“苏大小姐你支撑住,我马上来救你!”白弈朝她大喊一声,而后猛然一把扣住了七杀的枪尖。“如果你再不说我便不要答案直接杀了你,七、杀、大、人!”白弈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语气阴郁。七杀不说话,只一抽枪尖便猛然刺向他!“——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白弈冷笑一声,抽身迎战。孤辰见苏红澜结阵拦下了释儿元魂,连忙一跃而起想要将元魂迎回释儿体内;可不知为何当他一接近释儿元魂反而被它弹开,完全不能将它掌握住。“放弃吧,身为星神如何能够支配蕴含星之力的星石元魂?”将释儿的身体随意丢弃在河畔的草地上,望舒子亦足下轻点跃至半空之中,“——除非上古神祇出面压制,否则脱离了身体容器的星之力和星石元魂必将为星河所召唤,不归故里誓不罢休。”“望舒子,这根本就是你设的一个局吧?!”苏红澜勉力支撑护魂阵与星河引力对峙,看向望舒子的眸子里简直要喷出火来,“你说误入桃源乡范围的人畜会无故失踪,但孤辰其实每一次都将他们平安送回了——你根本就是借此诱骗我和老白步入桃源乡的吧?!”“贫道之前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可贫道从未说过那些失踪人畜是走失在桃源乡里的啊。”望舒子闻言不急也不恼,只是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枚黑玉葫芦。他慢悠悠地将葫芦盖子打开,一只紫眸黑蛇便吐着信子从里面探出了脑袋。“这是!”孤辰一看见这只紫眸黑蛇,瞬间就变了脸色。“没错,它就是盘踞在桃源乡幻象境界之外的隐蛇。”望舒子逗了它一下后便复又将葫芦盖上并收回了衣袖,“隐蛇最爱吞食魂魄,也喜欢将活着的人畜隐入自己的地盘里慢慢等他们死后魂魄离体;想来这位星神是为了保护桃源乡里的百十魂魄才将幻象境界封闭,可谁知隐蛇的妖气与桃源乡的仙气混杂反而使境界的封闭入口时不时出现微小漏洞,这些漏洞仅仅能让人畜穿越却无法使得隐蛇穿越,故而饥饿难耐的隐蛇只得盘踞于此,安静等待那些误入桃源乡的人畜被送出后成为自己的——”“……望舒子,也就是说你一早便知道人畜失踪是这只隐蛇所为?”苏红澜嘴角微抽,心中怒火灼得她全身疼痛。“正是如此。”望舒子一愣,随即点头。“你竟然也是一名修道之人,简直天理难容!”苏红澜大吼一声,孤辰立时提剑冲上前去!“道友,我知你宅心仁厚,但却着实不该儿女情长罔顾天命啊。”望舒子在孤辰剑锋之间游走,看向苏红澜的神色却是丝毫未变。“无道天命,不如不要!”苏红澜本能觉得他似乎是想刻意挑起些什么,故而答话虽答得大声却比之刚才要谨慎了不少。“也罢,宅心仁厚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你仍助贫道困住了那只白虎。”轻笑一声似是有些无奈,望舒子忽然扬手一挥便将孤辰瞬间推开几丈。苏红澜与孤辰皆是一惊,白弈身形亦微微一滞。苏红澜惊的是望舒子竟言说目标是白弈而非桃源乡,且还将自己指做了同谋;孤辰惊的则是望舒子一介凡人竟将他的攻击视如无物,且随意扬手就将他迫退了数丈之远——面前这年轻道士,究竟是什么人?与苏红澜二人不同,白弈听罢望舒子所言后心里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他当然不相信苏红澜会出卖他,至少苏红澜连他的身份背景是什么都不清楚;可望舒子之前也看似不经意地提及七杀有事尚未说明,而他又突然说出这句话……莫不是桃源乡之行确实是存在什么他所不知道的隐情?“望舒子你把话说清楚,谁帮你困住老白了?!”要不是需要全力支持护魂阵,苏红澜肯定已经冲到望舒子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虽然桃源乡的天劫源于孤辰盗用天之力,但星君斗神降临此地却是因为白虎在此——也许你们可以这么说,桃源乡今日的毁灭之劫全是源于那只白虎啊。”望舒子长叹一口气,右手握紧,一柄长剑渐渐自他手中显形。“孤辰,快制住他!”苏红澜见状,连忙扭头看向一旁的白衣星神。但显然孤辰已经为刚刚望舒子所说的话镇住了,他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沉思出神,丝毫没有发觉望舒子的变化。“道友,虽然贫道并不想伤害你,但……星之力与星石元魂必须回归星河。”面带歉意地看着苏红澜,望舒子猛然挥剑!就在他挥剑的同时,白弈与七杀缠斗中正好靠近了苏红澜身旁。“白弈!”见望舒子提剑划出一道剑气直朝自己横扫而来,苏红澜立即将白弈推开;可谁知这道剑气的真正目标却并不是她,而是被她一把推开的白弈。正在专心对敌七杀的白弈未料到会有此变故,一个反应不及便被剑气正正扫到胸口!“我早就说过苏姑娘修的可是正道,又岂会与你这等邪魔外道同流合污。”此时望舒子已然欺近他身前,一掌拍至他心口时仍不忘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白弈的瞳孔瞬间收缩。苏红澜也没料到望舒子这一剑的目标竟不是自己,她眼睁睁见白弈在自己面前被望舒子一掌拍落,愣了片刻立马就要回身去救;可她刚要动作却突然记起现在自己还支撑着释儿的本体元魂,如若她去救白弈的话护魂阵瞬间就会烟消云散,届时不仅释儿元魂会飞入星河,整个桃源乡也将顷刻化作乌有!“苏小姐不要担心,我去救他!”回过神来的孤辰见此变故惊骇不已,连忙朝正在坠落的白弈冲了过去。“愚蠢!”七杀见状一个闪身,就见枪刃划过寒光凌冽,孤辰去路立时受阻。白弈还在向下坠落,他虽然受了一掌却并非不能即刻自救,只是不想。其实望舒子这一着临阵倒戈对他来说也并非在意料之外:修仙者唯天命是从无可厚非,他被锁炼妖塔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了世间冷暖,所以对望舒子他倒并无多大恼怒憎怨——只是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苏红澜竟然也在这一刻选择牺牲他来保护桃源乡。——他原以为,至少她是不一样的。从她替他隐瞒盗云练丹开始,他与她一路同行,见她行事随心待人诚挚,丝毫没有贪妄之心和害人之念,他以为她真的会与那些假慈悲真残忍的道貌岸然之辈不一样。他知道自从庄逸镇遇到那只恶鬼后她心中便有事瞒着他,但他从未想过她会害自己,只因为她看他的眼神从来清澈明亮,内里全无半点阴影瑕疵。可他终究还是错了。她终究还是只将自己当做了一个异类,一个可以随时牺牲、死后毫不可惜的异类而已。苏红澜不能离开自己的位置,只得用目光焦急地追逐着白弈不断下落的身影;可是当她一对上他那对金色眸子里的深重绝望时,她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向他冲过去!——不是这样的!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她并没有牺牲他,她并没有觉得他是可以随意舍弃的存在啊!“如若你要去救白弈的话护魂阵必破,孰轻孰重……苏姑娘你可要想好了。”望舒子的声音骤然响起,苏红澜只觉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你!”苏红澜双目圆瞪,虽气得浑身发抖却不得不承认他所言非虚——即便她再不愿白弈误会她,她也不能丢下释儿的元魂和桃源乡百十魂魄置之不理。望舒子微微一笑,随即便剑锋一转朝白弈俯冲而去。“白公子,小心!”一旁的孤辰与七杀正缠斗不休,他眼见望舒子直冲白弈而去却无法脱身相救,只得大声呼喊。“老白快躲开,快躲开啊!”苏红澜此时急得眼泪都要落下,却除了尖叫外便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望舒子离白弈越来越近。望舒子右手握剑,左手从衣襟里抽出了一张符咒。而白弈在看清那道符咒上的纹路字符之后,本已木然的神色竟也不禁微微有些动容。“三界六道之中早已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孽畜。”望舒子微笑着轻声低语,符咒上的纹路字符随着他的声音渐渐漾开,化作了数十条黑色锁链。“……你到底是什么人?”白弈凝视了他半晌,忽然开口问到。望舒子不答,只一挥左手便见这数十条锁链如灵蛇般直射白弈,瞬间就将他锁了个严严实实。“望舒子你个混蛋,快放开老白!”苏红澜只觉气血上涌,恨不得此时可以冲过去将望舒子碎尸万段。“苏姑娘请放心,贫道必将遣送这妖物重返炼妖塔!”望舒子故意大声道,此言一出不仅白弈面色更见惨白,连孤辰都再次露出了动摇之色。“苏小姐,那道士所言……?”七杀见白弈被擒便抽身退开,孤辰得以喘息之余立即扭头看向了苏红澜。苏红澜毫无反应,此时她也是一脸震惊。她一直以为白弈只是一只普通的白虎妖,于山野间自行修行,于机缘巧合下盗得云练丹后修为一日千里,终得化作人形;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是自炼妖塔逃出来的恶者!炼妖塔,这是一个苏红澜早就耳熟能详的名字。传说那里是世间一切灵妖精怪的无间地狱,被投入塔内者从来只有两个下场——死,或者修成天仙与天魔。但是,在炼妖塔内修行又谈何容易?那里常年燃烧三昧真火与明焰离火,许多异类刚一入塔便烧成了灰烬,极少数存活下来的也只能靠着内丹与深厚修为在塔内苟延残喘;自炼妖塔耸立以来的数万年间,出塔者也仅仅只有一名天仙与一名天魔而已,其他人最后都无一例外地成了炼妖塔内的残骸余灰,平白为天地之气的孕育添了几分养料。苏红澜曾经问过青释痕,为什么天界诸神要针对人间除人以外的一切灵物设立如此残忍的所在?青释痕那时只说是因为人间险恶,万物有灵但善恶有分,炼妖塔的作用就是将恶的灵物收入塔中逐一净化——可是苏红澜一直都不明白,善恶究竟是由谁定的?若炼妖塔的作用真是净化,那为什么修成天魔者也能出塔?这分明就是欺负无依无靠的弱者么!而今她听闻白弈竟是从炼妖塔中逃出,原本心中就存有的愤愤不平立时就尽数化作了满面惊愕和满腔怒火:一路行来白弈哪有半分恶者的样子?他之前连人形都不能化成,他又怎么能成为人间害怕天界厌弃的“恶”?!天地不仁,古人果然不曾说谎!就在苏红澜心神激荡之际,释儿的元魂亦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护魂阵此时已经隐隐有破碎之势了。“孤辰!”苏红澜见以自己的力量支持护魂阵越发吃力,连忙大声喊到。孤辰闻声立即跃至苏红澜身后,双手抵住她后背将法力源源不断地通过她导入护魂阵中。半晌之后,释儿的元魂才渐渐重新趋于稳定。“老白,你身为白虎怎能为那几条破锁链制住?!快想办法脱身啊!”眼见自身压力消失不少,苏红澜立刻扭头看向已然放弃抵抗的白弈,希望能够将他叫醒。听见她的声音后白弈微微抬眼,那双曾经灿烂耀眼的金色眸子此时已是暗淡无光,灰败的色彩让苏红澜心中猛地一抽,一时竟无语凝咽。“七杀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望舒子收紧锁链,朝七杀颔首后便携白弈准备跃出幻象境界。“望舒子!要是老白有分毫损伤,我只要脱身便一定将你碎尸万段——一定!”苏红澜见叫不应白弈,只得咬着牙恶狠狠地看向望舒子,神色狰狞犹如恶鬼。“苏姑娘说笑了,炼妖塔内怎会有‘分毫’损伤。”望舒子神色如常,他朝苏红澜拱手行礼之后便与白弈一同消失不见。“望舒子你卖友求荣临阵倒戈你不得好死!老白……白弈!!”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再怎么叫喊也是枉然,但苏红澜仍忍不住朝着虚空之中大叫,恨不得自己的声音能够化作万千利剑直射望舒子,将他刺出上千个窟窿。望舒子和白弈离开后,幻象境界中只余苏红澜、孤辰、七杀与那百十魂魄。七杀慢慢走到护魂阵前,孤辰浑身一震,连忙压低声音唤了苏红澜一句。苏红澜立时回神,恶狠狠地瞪向了护魂阵对面的星君斗神。“我曾说过,桃源乡的劫数源自那只白虎。”七杀看了他们许久,一字一顿地说到。“星君斗神大人的意思是,桃源乡现在已经渡劫成功所以你可以滚蛋了是吗?”苏红澜冷笑一声,语气刻薄。“我仍是那句话,天威不可犯。”七杀似有半分犹豫,但顷刻间还是一转手中长枪冷下了声音,“——陨落的星之力,必须回归亿星殿。”“七杀大人,求您网开一面放过我们!这是……这是他们所有的希望所在啊!”孤辰闻言,即刻大声哀求。七杀没有再出声答话,抬起脚来便欲迈入护魂阵中。孤辰见苦求无用,立即念诀使腰间两把长剑飞脱而出直射七杀面门;可惜七杀修为着实长他太多,只见他一挽长枪便听“叮叮”两声,两柄长剑瞬间就被震出老远。孤辰心口猛地一震,立时就有殷红血色自他嘴角蜿蜒而下。孤辰受挫后渡与苏红澜的法力立时减弱,她瞬间便觉身上压力骤增,护魂阵再次猛烈震荡。“孤辰!”苏红澜尖叫一声,再次看向七杀的目光越见憎恶凌冽,“——七杀!你身为星君斗神,难道真要出尔反尔地做出此等卑劣行径?!”“……天命不可违,桃源乡合该有此一劫。”微微皱眉,七杀仍是如是低语。苏红澜直直地看了他半晌,忽然低头,轻声低语了一句。“什么?”听不真切她的声音,七杀禁不住脱口问到。“——去你的天命不可违!”苏红澜抬起头来大声咆哮,就见她眉心刹那间显出一点朱砂印记,有炽焰幻象自她周身荡出只扫七杀,灼热温度瞬间便将他迫退了十几丈远!“这……是?”看着手背上被燎伤的痕迹,七杀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根本无从反应。“天命不可违,所以神仙便可伤天害理?天命不可违,所以神仙便可随意决定他人生死?又因为天命不可违,所以无辜人便要受戕害作恶者便能逍遥法外?!——什么狗屁天命!”苏红澜声音尖锐,她丝毫对自己发生的变化毫无察觉,“我和老白本是一片好心,到头来却为望舒子那个混蛋道士使诈算计;孤辰只是想护得那些无故遭难的百十魂魄,到头来却落得个桃源尽毁天劫加身的下场!这就是你口中的天命?这就是你口中那绝不可违的天命?如果真是如此,那我苏红澜今天还真就要违一违这天命了!!”话音一落,苏红澜周身扬起的炽焰幻象更是越发真实,七杀即便已经退开十几丈远却仍能感觉到强烈的灼热。“苏小姐,你这到底……?”一旁的孤辰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但他虽然站在苏红澜身侧却并未感觉到灼热,反而还觉得刚才受伤的地方有了一丝暖意,似乎隐隐有痊愈之势。“你到底是什么人?”沉下心神来凝视了她片刻,七杀忽然问到。“苏红澜!”苏红澜睁大眼睛瞪向他,眉心的朱砂印越见艳丽。“炽焰绕身,你不可能是个凡人。”七杀神色沉凝,他心中逐渐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什——”苏红澜刚要反唇相讥,却突然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眼自己。此时,她身上仍是那一袭白衣未变,但这身白衣此时已然为燃烧炽烈的火焰幻象映成了艳丽的红;苏红澜并不觉得身体灼痛,却觉得自己心脏骤然颤动,似有沉重绝望的情绪如潮水般自虚空中涌来,涌向她的脑海,涌向她的心田,化作尖锐利刺狠狠地刺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我把记忆忘却了。我把爱人忘却了。我将骄傲与辉煌埋葬在岁月的尘埃里。我将温柔与轻叹揉碎在时光的长河里。一次又一次渡忘川而过,我找到他了吗?一次又一次在尘世驻足,我等到他了吗?春色里百花绽蕊,他依然爱着我吗?冬日里白雪皑皑,他还记得我的模样吗?妥协吗?抗争吗?我多想在漫长的轮回里再一次牵住他的手啊,我想再一次听见他对我说的那些话。忘川之畔,不离不弃。轮回之间,不罢不休。我……他……绯……白……“啊……啊啊……啊啊啊啊!”苏红澜一时只觉头痛欲裂,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抱紧脑袋,眼中的泪水簌簌落下,滴在衣襟上后身上的火焰幻象便越见炽烈。由于苏红澜猛然中断持阵,护魂阵乍破。“糟了!”孤辰想要去拦截释儿元魂,但却无论如何都接近不了它,只得眼睁睁看着它飞速窜入天空。就在释儿元魂即将回归星河之际,它却像是被某种不知名外力突然拉扯住了一般地骤然停下,然后开始缓缓朝桃源乡回落。“这……这是怎么回事?!”本来已然心念巨灰的孤辰见此情形,不禁露出了惊诧神色。就见刚刚还痛苦万分的苏红澜此时已然重新站起,虽满脸泪痕未干却目光如炬,只见她正将一只手张开伸向释儿元魂的方向,金黄艳丽的火焰正不断地自她手心翻滚扭转——原来释儿的元魂,竟是被她一点一点拉回来的!“不可能!”七杀禁不住大叫一声。如望舒子所言,莫说普通修道者与天上诸神,即便是司星之力的星神也无法掌握星石元魂;可苏红澜明明只是一名修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半吊子修道者,她竟可以单凭一己之力便从星河引力下抢回星石元魂?!不,不对,若她有这能力的话为何之前她还要苦苦支撑护魂阵来保护星石元魂?莫非……是这些火焰幻象的缘故?如是想着,七杀看向苏红澜的目光越发难以置信。就在这时,他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等等,望舒子刚才也说过,若要压制星石元魂的话非上古神祇而不可为啊?那么……火焰幻象……朱砂印记……拉扯回星石元魂的无上力量……难道?!释儿的元魂徐徐而下,苏红澜的眼神亦片刻不曾离开。待到释儿的元魂完全没入释儿肉身两者重新合二为一,她才抬眼看向了孤辰。“星神无论何时都不应放弃希望,只因尔等本身便是照亮人世的光。”苏红澜声音平静,目光却如火焰般炽热灼人,“如果你还有想要守护的人,如何你还想让自己守护的地方充满光明,那你便永远不要放弃希望。”“……是。”不知为何,孤辰只觉得现在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衣少女多了一份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力量,让他忍不住想要躬身俯首。随后,苏红澜将目光移向七杀。见她看向自己,七杀禁不住后退半步,他拼尽全力强忍住心中的动摇才没有当即朝她单膝跪下。面前的白衣少女刚才所展示出的超凡力量和神态言语,早已同他遥远记忆中的那一位神祇重叠在一处;他强迫自己不去相信,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去思考个中因缘,一时间他也矛盾非常。“凡事遵循己心即可,哪有那么多烦恼纠结。”似是看出了他内心的翻江倒海,苏红澜柳眉一挑,神色不屑。七杀身形猛然一震,随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不消片刻,释儿悠悠醒转。他一睁眼便“哇”地一声哭着跑向了孤辰,孤辰连忙弯身将他抱在了怀中。“望舒子以为大事已成,加之他正押着老白前往炼妖塔,肯定不会再回转查看桃源乡的情况;孤辰,只要你日后多加注意桃源乡境界封印,想来问题不大。”苏红澜扫了眼四周,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看向七杀。“……我会如之前所说,替你向亿星殿传话说暂未寻得孤辰。”七杀慢慢落地,眼神在光芒流转之后趋于坚定,“不过,我会跟着你。”“你说什么?”孤辰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星神孤辰没有寻到,我当然就不能回归亿星殿。”七杀继续道。“如果七杀大人不能回归亿星殿,何不留在桃源乡稍孤辰帮点小忙。”微一挑眉,苏红澜不置可否。“然后坐实协助星神孤辰盗用天之力的罪名?”七杀看着她。苏红澜沉默。“七杀星君,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开口。七杀愣了一下,不说话。“如果你没有理由,那我也有权拒绝带一个刚刚将我朋友暗算抓走的敌人在身旁——就算你是神仙,也不行。”苏红澜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因为你很像一个人。”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七杀终于出声。苏红澜顿住。“嗯……”像是在仔细斟酌着言语,七杀继续道,“那个人,见到她时我只是一名刚刚得道的散仙,只能站在在很远的地方看着。那一场舞如世间最耀眼的火焰灼亮天地,每一个有幸得见的生灵都能自那场舞中感受到生根内心的温暖缓缓绽放——最让人难忘的,是她舞罢之后立于云间睥睨天地的孤傲绝艳,那样的气势,在我所见的人当中至今无能出其右者。”白衣少女微微抬眼,似乎也自虚空之中看见了群山云雾中那一抹明艳火影。乌发甩动,红袖翻飞,纤细身形舞于山巅云海之中,看似柔弱无骨,一挥一转间却暗含刚烈。炽艳火光映亮湖光山色,温暖色彩染透每一名观舞者的心房——那是她最意气风发满心欢喜的时候,知己好友环绕在侧,心中所属陪伴身旁,她以为天地间此刻即是永恒,她可以与他并肩看沧海桑田,她可以振袖挥光照亮人世昏暗,她可以与亲朋好友一同永远的守护这天地人间。可是,她又是谁?“……她是谁?”苏红澜回头,乌黑的眸子里光芒晦暗不明。七杀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半晌之后回答:“南方神君,朱雀。”“朱雀神君……”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号,苏红澜也陷入了沉默。孤辰在旁边看着因这一答案而神色各异的两个人,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就这么干站着等着他们开口。“明白了,七杀,你就跟我走吧。”不知过了多久,苏红澜终于再次开口。“你……答应了?”苏红澜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是令七杀颇为意外。“不过别怪我没跟你说,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可是炼妖塔。”苏红澜转身,目光坚定。七杀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只收回兵器算是默认。“苏小姐,炼妖塔位于极北苦寒之地,你若要前往,恐怕……”孤辰闻言,面露忧色。“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老白还等着我去救他呢。”微微一笑,苏红澜故作轻松地眨了眨眼,仿佛一瞬间便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名娇俏可爱的狡黠少女。孤辰也跟着她笑了笑,只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刚才忽然炽焰缠身并出手将释儿元魂拉回本体的苏红澜,早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苏红澜了。“对了。”沉吟半晌,苏红澜忽然“啊”了一声。不等孤辰开口询问,她便迅速从自己的乾坤囊里掏出了一颗流转着金光的琥珀色透明药丸,走到释儿面前哄他张开嘴,然后趁他不备便一下子将药丸扔进了他的口中。孤辰先是一惊,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她不可能会害释儿,便由得她去了。“苏小姐,这是?”待到释儿将药丸吞下,孤辰这才开口问到。“是帝琉浆结晶。”拍拍手掌,苏红澜答得轻描淡写。孤辰和七杀却在闻言的瞬间,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这药丸竟然是……帝琉浆结晶?!据《天地书》记载,天地间每一甲子降一次帝琉浆,需三百六十年才能形成一颗蕴含帝琉浆精华的结晶,此等结晶不仅对提升修为功力大有裨益,且因稀有珍贵而只能由天界珍药殿定期采撷,几乎可以称之为天界上仙独属灵药;苏红澜身为一介凡人,竟然连这等珍贵灵药都能拥有,她到底……苏红澜看出了他二人的疑虑,但她并不想多说,因为将师父和整个师门卷入纷争并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或者说,她现在一心只想快点去救那只白老虎。“帝琉浆结晶可以大幅增加释儿的修为,想来他应该可以很快地成长起来助你守护桃源乡。”苏红澜说罢,扭头看向七杀,“七杀大人,你是打算直接送我至炼妖塔还是跟着我走去炼妖塔?”“……叫我七杀就行。”一想起面前的少女很有可能就是那位神祇,七杀就被这一声“大人”叫得如坐针毡,“职责在身,恕我不能将你送至炼妖塔。”“那就走吧,反正迟早一天你也会暴露在炼妖塔守卫的目光之下——除非,你不再跟着我。”苏红澜瞥他一眼,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