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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小雪说完这些,叹了口气:“张哥,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这次真的要走了。谢谢你陪我做了这些事情。我想,我此生已经了无遗憾了。”开玩笑,这个世上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怪事?如果放在一个月前,我一定是认为慕小雪她是在耍我。不过这几天发生这么多事,让我一下就觉得面前这个女孩说的是真的。从她那么小心地处处躲避人群,就能知道她不擅长和人交往。每次见到她,都像和她隔着一层什么似的。现在我知道了,那是因为她从小到大都不和人接触。我对慕小雪如果说原来只是倾慕于她的美色,那么我现在彻底被她的善良打动。她居然想要一个人死去?可她为了我,值得吗?值得把自己可以平安渡劫的东西毁了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真的有那么好?突然,一道灵光从脑子里闪过,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又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是觉得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慕小雪看我呆呆的站在那里,以为我吓傻了,白色的裙角一闪,瀑布似的长发带着特有的体香撩过我的鼻尖。“谁说的?”我拦住她:“你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呢。你不是想谈一场恋爱吗?噢,你觉得和我一起坐过公交车,逛过公园,就算是谈恋爱了吗?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对吧,你愿意你的人生就这样划上句号吗?”“那是我的事情。”慕小雪嘴角强牵起一丝笑,“我昨晚,已经捏碎了荷包。之前我用尽了各种方法,但就是拦不住你。我不能看着你死呀。前天晚上你救了我,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我怎么能……如果一切都是我的错,那我愿意用我的死为所有的事情划上句号。我捏碎了荷包,然后你就清醒过来。不过昨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我又梦见那条蛇。我能感觉到它在一寸一寸地吞食我。我活不了多久了。”慕小雪撸开自已的袖子,我看到手心有一条红线升起。“你知道这条红线叫什么名字吗?”慕小雪眼神有些涣散,“叫——绝命线。当这条红线游到心脏的时候,我就死掉了。当年我开始做那个梦的时候,也看到了这条红线。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死而已。”“和我怎么这样见外。”此刻我除了担心还有一些开心,慕小雪肯和我讲这么多事情,证明她没有把我当做外人。应该是没有吧。谁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救一个外人呢,“小雪,我答应你。我不会像上次一样逃走了。”“什么上次?”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她那晚穿着睡衣约我上屋顶看月亮,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转身就逃。“总之,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对了,上次你失去神智的时候,是在张瞎子的房间里躲过一劫。这次我们晚上也去那里过好了。希望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会吗?”慕小雪迟疑着,“张大师说过,我如果再看到那只大蛇的话,就会变成另一个人。我不想连累其他人。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命要用其他的人来换,对别人不公平。我知道平安哥对我好,我说什么,平安哥都会去做。可是……可是……我也不想看到你有事呀。”慕小雪是我见过最最善良的女孩子。心底某一块地方就被这样击中、击碎了。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勇敢。但是我愿意为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做一个勇敢的人。什么内裤外穿的超人……内裤套头上的蝙蝠侠……我虽然做不到你们那样的事,但我会尽力做自己该做的事。“小雪,有些事,不试一下怎么知道结果呢?张瞎子的房间能够驱邪避害,我从现在起要涨房租喽。而且我觉得我也应该在那里避一下难。谁知道我会不会也像昨晚那样再一次做出跳楼的举动呢?既然是避难,感觉还是两个人好一些。至少,一个人没法下跳棋呀。”我这时又想起,房子租给慕小雪的期限还没到,又转口道,“不过现在我得征求一个你的意见,今晚愿不愿意让我也进去挤一下?”“嗯。”慕小雪点头,“是呀,有些事,不试一试还真不甘心。我有那么多事情还没去做呢。”片刻后她又说:“我不想死呀。”公园里这时响起了广场舞大妈必跳曲《荷塘月色》,那两个占我们坐位的大妈看着我们的神情,不知道怎么就来了两句:“这两个年轻人,现在终于想开了。早上看他们两个坐在那儿,我就觉得事儿不好。我们也算是功德一件了,走,咱们跳舞去。”真不知道这些大妈没事儿瞎操心什么。回去的路上,我提议还坐公交。因为从小到大也没陪女孩这么近地坐过公交车,我喜欢慕小雪眼睛看着窗外的神情。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看她了。看她那么美好的笑容。从来未曾得到过温暖的人,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也许因为美好的时光不多,我们不知道下一刻还能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我们只能把握这一刻,我们是欢笑还是痛哭。小雪,真希望这种笑容永远停留在你的脸上。我拿出上车前买的雪糕,含羞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随便买了几个,你挑一个。”慕小雪脸上露出惊奇,我每样雪糕都买了一个。她犹豫了半天,拿了一根最便宜的‘老北京冰棍’。我也随便拿了一根,希望公交车到家的时候,这些雪糕没化。看,兄弟我混妞够雪本了吧。总共花了四十五块八,却将心中的女神感动地痛哭流泣。我们一人拿着一串雪糕,坐在公交车最后面的座位上,活像两个逃课的高中生。在楼下的小卖店,哥和慕小雪又开始扫货。为了防止像上次出现的尴尬,我买了一瓶“脉动”。据说出租车司机超爱这个牌子的饮料。倒不是因为味道好,而是因为尺寸刚刚好。我觉得设计“脉动”饮料的人,一定也是一个男人,否则对于男人的需求怎么这样了解?这下晚上就不用想办法上厕所了。我们还买了蜡烛、各色小吃、啤酒饮料。布置着张瞎子的房间,我心里却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像洞房。要是一会儿发生点什么,可怎么办?要是真发生了,我以后上厕所的时候也方便些了。我拿着脉动的饮料,胡思乱想着。“张哥,咱们聊会儿吧。”慕小雪说道,“反正我不想睡。”我心里估摸着,她是怕睡了做梦吧。我们有一搭没的搭地聊着。当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时,突然间灯全都灭了。窗外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小区断电集体跳闸,还是大家都睡觉了夜才这么黑。慕小雪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吧。”我们把蜡烛点燃。小区买不到红蜡,所以我们在烛光中吃着零食,打着可嗑睡。如果有人这时候偷窥,一定会吓到。两个面色苍白的人,在一圈白蜡的辉映下,强打着精神,嘴里不知道塞些什么,更不知道下一句要说些什么。怎么看都有坟墓的味道。“小雪,你知道叶芝吗?”“嗯。”慕小雪点头。“知道他写的一首诗吗?”我沉声念着:“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看不出张哥还有这嗜好。”慕小雪显然也极喜欢这首诗。“是呀,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能活到老,也是福气。原来真没想那么多。”我说道,“知道叶芝的故事吗?他喜欢一个女人,喜欢了一辈子。”我慢慢说道:“那个女人叫茅德·冈。刚遇见叶芝时,她才二十二岁,叶芝二十三岁。用当时的话讲,这叫官配呀。郎才女貌。可惜这个女人不喜欢叶芝。而且不止一次地拒绝了叶芝。而且是五次。分别是:1891年、1900年、1901年、1916年、1917年。七十多岁的茅德.刚对叶芝的评价是:“他是女子气十足的男人”。我时常想,如果叶芝泉下有知,会怎样看待这些蹉跎的年华。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娘炮。小雪,哥想问你一句话,你——觉得哥,娘吗?”慕小雪显然对我这么充满亲属的句式弄迷糊了:“哥,不娘。”“那就好。”我其实有些累了,“不娘,就证明还有希望。我想,如果让叶芝选择的话,他应该宁可不要诺贝尔奖,也要把自己的娘娘腔去掉。虽然在别的女人眼里,叶芝可是条汉子。”“那个女人还真幸运,被那么伟大的人喜欢过。”慕小雪低头挑弄着蜡芯,“不过,能被人喜欢一辈子,其实也未见得是福气。”“为什么?”“因为,如果,你不喜欢喜欢你的人。那么对于对方的爱,也是种负担。没有人愿意背负着别人的债务活着。因为没有一条法律规定:我喜欢你,你也必须喜欢我。所以,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抱歉的时候,心里也是即得意,又失意。即觉得这种喜欢是对自己的肯定,又觉得伤了一个爱自己的人,万分抱歉。”慕小雪显然是困极了,不过想想,该来的还是要来。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睡吧。我说:“小雪,想睡就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你要是做噩梦,我就拍醒你。”“不,”慕小雪道,“你要打醒我。你一定要记着,你要打醒我。”我点头。慕小雪就靠在我的肩上睡去。白色的蜡烛,尽情地燃烧着所剩无几的生命。现在是几点了,我不知道。反正我的身体也很疲倦。我答应过小雪,我要替她守夜。我不可以睡的。看东西都出现重影了。天顶的吊灯是重的,桌上的零食是重的,甚至我那视为第二生命的脉动。可惜这里没有影碟机,否则看看动作片我可能还会再坚持一下。时钟每过一秒,每跳动一格,我都感觉到像一年那么漫长。看着蜡油像眼泪一样慢慢地积攒,再‘刷’地一下流到桌面上,我突然有主意了。我拿起一根蜡烛,闭上眼睛。我从来没玩过这种东西,虽然在动作片里常见到。我不知道滴到手上是什么感觉。就在我犹豫间,一滴闪着晶莹光班的蜡油,‘刷’地落在我的手背上。我强忍着没有喊出来。那种如针刺的感觉,从手背上的皮肤一寸寸地传到我的心上。虽然只是一瞬间,我却分明记得它是怎样一步步把我蚕食掉的。过了许久,我的呼唤才平静下来,一阵阵像惊涛拍岸般的热浪从我的脑海中褪去,我的脑子暂时清醒了些。昨天晚上,她是怎样做出那样的决定我不知道。但此刻,她就是一个全无防备的孩子。小雪想谈一场恋爱,我会尽力成全她。我希望看到小雪能永远这样沉沉地睡去。我甚至能想像出,慕小雪像是被关在灯塔里的长发公主,等着骑着白马的王子穿过层层的荆棘去解救她。我算是王子吗?怎么都感觉自己像男二号——王子骑着的白马。慕小雪现在还生硬地叫着我‘张哥’,试图跟我隔开距离。虽然白天的‘平安哥’也很好听。不过我更希望她叫我‘平安’,或是‘哥’。算了,还是不要叫‘哥’了。突然产生代沟。不想那些了。就算是白马又如何呢?至少我是送王子的快递小哥好不好!又滴了几滴蜡油,突然感觉,那种蜡油滴落前的紧张感,还有滴落后那层层荡漾开的痛,还有强忍着不要发出声音,那种思维强制地压抑感;天呢,我终于知道SM的乐趣所在了。是不是所有的变态都是不能睡觉才练成的?还是失眠造成的变态?我想不清楚了。只觉得大脑越来越觉。我已经到了睡之国的边缘。但是不能睡呀,还有小雪要我守护呢。我已经答应过她,我会一直醒着。眼皮在打架。我用手再去滴蜡油,就在这时,不知哪里吹来的一阵阴风,蜡烛‘嗤’地一声熄灭了。屋子里一片黑暗。我也在不知不觉中睡去了。可能是太久未睡,我竟然睡得出奇地沉。当我张开眼时,天色已大亮。我伸了个懒腰,发现慕小雪早就不在身边。昨晚发生了什么?我这一夜居然都没有做梦。鼻息间都是厨房的烟火气,一个美丽的身影不知道在忙着什么。纤长的手指,熟练地打蛋、煎蛋,耳边“刺啦”声不绝于耳。那只手似乎有些僵硬,打一会蛋,停一会儿。那个身影我看着有些孤单。我走过去,静静地坐在她对面。阳光斜斜地打在她的身上,直发垂垂,每一根眼睫毛都能看清。脖颈间的曲线,像是天鹅般柔美地弯曲。细腻的皮肤像是刚被牛奶泡过。无意间一缕垂下的直发像是散落的音符,被她的手又随意地捋上。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抬起头冲我妩媚地一笑:“醒了?”“对不起,昨晚我睡着了。”我对着慕小雪的背景说。“没关系的。”慕小雪不好意思道,“人不可能永远都不睡觉。过了昨晚,不一定过了今晚。过了今晚,不一定能过了明晚。而且,我不是很好吗?”“也许,前天晚上只是一个巧合而已。”我说道,“毕竟昨天晚上睡的很好嘛。”慕小雪点头。“你手上——”我想看她手上的红线有没有继续升起。“已经没事了。”她穿着长袖衣服,我也没办法再看。“没事就好。”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我心里已经明白了。什么张瞎子的房间辟邪?都是扯蛋。或许在慕小雪捏碎荷包的那晚起,一切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咖啡已经搅拌得有些凉了。慕小雪开始收拾碗筷,我顺便到门口把外面的报纸拿进来。报纸上每天的新闻都差不多。我一边吃着慕小雪做的早餐,一边翻着报纸,越来越有老夫老妻的感觉了。不过报纸副版上的一条,却让我吃了一惊。我说道:“小雪,快来看这条新闻——”我市著名企业家柯震之子柯梦源于本周结婚。旁边还附有柯梦源和新娘的照片。这张照片里的人赫然是兰色妖姬。想不到,她倒修成正果了。我最后感觉送了她一双代表着爱情的水晶鞋,还有那句一定要幸福!!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送给慕小雪爱情,还有幸福。“小雪,告诉我,那条绝命线到底升到哪里了?”我拦住她问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不是信不过。”慕小雪低头,嘴角的苦笑让人心痛,“我只是……累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我在心底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想出救慕小雪的办法。我到张瞎子的房间,寻找着那天改变蓝色妖姬之前我做了些什么。一床的破棉被,外加半本破书。那天我翻着书页,就看到了不同的画面。难道说,我可以再翻开试试吗?虽然感觉像是玄幻小说,我还是宝相森严地坐在那张床上,身上披着破棉被,又把头发弄成鸡窝。我翻着那本书自语:“不管你是什么力量。佛祖也罢,基督也好。我只想救我此生,可能是唯一爱过的女人。我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慕小雪的命。我想给这个女孩幸福。”我翻着那本书,突然感觉有人在看我。那是道来自地狱的目光。心底那个黑色的洞又大开,那只眼睛又张开了。那只眼睛好像有什么要告诉我。我开始求它:“我想救慕小雪,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一阵眩晕,我觉得我好像要死了。如果那根绝命线可以移到我的身上,我也无怨无悔。为什么我会喜欢慕小雪?我也不太清楚吧。或许只是因为从来没有和女孩子这么近地坐过,或许只是因为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为我不顾性命。或许因为,她是第一个把我当作人看的女孩子。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感觉我的胃里翻江倒海。嗓子眼一阵甜腥……而就在这时,我听到“叭”地一声,那本书掉在了地上。“张哥,”慕小雪表情严肃地说,“你在做什么?我说过,我不要我的性命是用别人的性命换。是生是死,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你因为我有事,那我怎么办?”她把那本被她打落的书捡起来:“这本书有些邪门,我们还是不要碰了。我想了一下,本来是我被什么东西迷住了,才做出什么身不由已的事情。而在你解开兰色妖姬的梦后,这个人又变成了你。我只是有种感觉,我们如此循环,好像是把什么更厉害的东西引出来。像是一步步走入别人的圈套。也许你不帮兰色妖姬解梦的话,我们也许情况会比现在好一些。张大师当年告诉我,我身上有一股邪力,可以吸收世间所有邪力。因为这股邪力又是以其他的邪力为食,所以你身上那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可以说消失了。但你如果再继续引出什么东西,我们两个会不会完全不受控制?我们两个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人?那然后会怎么办?我宁愿以我的死亡,结束那股力量的存在。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再借用别的力量。”我觉得慕小雪说的有理。但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最后只好决定,先出去吃点东西再说。刚才想吐的感觉还真是难受。吃完午饭,慕小雪睡着了。我悄悄地掀起她的长袖,那条红线又向上升了一寸左右。我守在门外,也许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看不到那股莫名的力量,我不知道它是怎样控制着慕小雪,这么漂亮的女孩,真是不该就这样消失掉。但我能做什么呢?那本书被慕小雪连威胁带恐吓地藏了起来。我任由她这么做,还有一点是我的私心,我也想多活一秒,毕竟,能被这么好的女孩子关心,还是不错。我想多看看慕小雪。再说,如果真的把什么怪物引出来,我们两个说不定都完了。我双臂抱肩,松松垮垮地站在那里,感觉到一阵微风吹过。窗外的树叶动了两动。我的眼睛顺着树干向上移,突然一道阴影映了进来。这是什么东西?不远处的市中心,有一条巨大的柱子矗立着。而柱子的周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那个缠住柱子的东西,周身闪着黑色的鳞片,一颗巨大的脑袋正好俯视着我的位置。我像是要接受它的审判一样,就这样动也不能动地和它四目相对。一阵寒意就在这时布遍周身。我快速地跑着,一不小心就滚下了楼梯。我像只没头苍蝇般乱窜,正好看到卖煎饼油条的老板娘,急忙问道:“大娘,你帮我看一下,那个直不溜丢的东西,到底是啥玩意儿?”老板娘同情的看着我,表情明显是说“不是吧”。但还是怀着一颗科普的心,语重心长地告诉我:“我说平安呀,那个不是咱们市中心广场的新建筑吗?代表着龙的传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前一阵还进行了‘龙之赋’诗歌大赛,还有‘龙之赋’广场舞大赛。看到婶这件衬衫没?就是为了跳广场舞买的。说也怪,自从在那根柱子下跳完之后,气也顺了,腿也不抖了,一口气上七楼都不累,吃嘛嘛香……”我看老板娘还有要说下去的意思,忙说:“婶,我知道了。”你家是一楼,你说上七楼都不累,这广告也太虚假了吧。“但是吧——”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安稳多了。我歪着头,托着腮道,“怎么看,都不像是龙呀。你看那大脑袋、再看那小尖脸……”“要不怎么说你在家里宅傻了呢。”老板娘恨铁不成钢似的说,“那不是没完工呢嘛。说是到今年秋天就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在龙柱下跳舞,别提多带感了。曲子我们舞蹈队都选好了,就是《龙的传人》。”好吧,我承认,我的想像力是差了一点。但我感觉就是一条蛇,那龙角的影子落在地上,从某种角度看,就是蛇的芯子。层层叠叠的龙鳞像是有呼吸般地张合着。那条蛇芯子突然就向我的脚面袭来,一阵凉气从后背升起。我“啊”地大叫一声,躲在老板娘的后面。老板娘伸出好只刚和好面的手,摸了摸我的头:“这孩子,不会是撞了什么邪吧。真是可怜呀……”“没事。”我傻笑着,“我刚睡醒,头有些晕。”说来也是,一定是心理作用。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条影子吗?不过后背凉凉的感觉越来越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心底有什么东西慢慢复苏,那只深邃的眼睛又一次望向我。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三三两两的人开始回家,城市的每个窗口都飘出了饭菜的香味。我一步步挪回家。我没有找到救慕小雪的办法。我还真是个没用的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没有了那本书,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未来,改变未来。当然,更没有办法看到过去,曾经的慕小雪经历了什么。我推开张瞎子的门,却看到慕小雪倒在地上。“小雪,你醒一醒。”我抱着她,感觉她的身体很热。我把她平放到床上,这里从慕小雪捏碎荷包的那刻起,早就不是什么避祸之地了。都怪我。没事儿给人解什么梦,早知道这样,宁可让慕小雪瞧不起我。我抬起她的手腕,那条红线已经涨到了肘处。突然,我想起了一个人——这件事是由张瞎子引起的,所以,也得靠张瞎子解决。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张瞎子,然后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救出慕小雪。但张瞎子在哪儿呢?他留下那句对不起我的话就走了。茫茫人海,如何去找他呢。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只待时机一到就蹿出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明白,那是我和慕小雪都没有办法阻止的事情。空气中隐约飘来咸腥的味道,像是血,好多的血……我转身,看到慕小雪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的手里拿着一把餐具刀,见我回头,尴尬地一笑:“张哥,我只是想:如果在我体内的那个东西把我吃掉前,我选择死亡,会不会一切都结束呢?”“不行。”我夺过刀子,“你怎么那么傻?不到最后,结局就没定下来。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不战而退。你怎么就那和没用呀?你想想,你如果现在死了,会有多少遗憾?”“可是——”慕小雪死死地咬着嘴唇,“如果我现在不死的话,那么会有更多的人死去。你知道我体内的东西是什么吗?我也不知道。”“所以,你要留在最后一刻。”我上前抚开她的长发,“不到最后一刻,说什么都不要放手。小雪,如果……如果你真的想了断,我愿意……让你没有遗憾地离开。”我的嘴轻轻地靠近慕小雪。她的嘴唇真艳,真软……阵阵少女的芬芳越来越近,风吹过,她的长发飘散开,像是一条黑色的瀑布……这是我的初吻,我相信也是慕小雪的。我的手拿起了刀,我会在那个不知名的怪物杀死慕小雪前,结束慕小雪的生命。我不想她变得自己都讨厌。慕小雪也闭上了眼睛,时钟如果能在这一刻静止该多好……我就在动作的时刻,突然,慕小雪张开了眼睛。她的眼神那样冷,那样深邃,让我想起了那个深渊:“它来了。”慕小雪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它来了,它无处不在。它……就在……”而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来了。巨大的铃声充斥着整个空间。铃声一遍遍地响着。一部恐怖片浮上我的心头——午夜凶灵。只要接过电话,就会看到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难道现在的超自然现像也这么与时俱近吗?你又不像网站需要点击量,有必要这么拼吗?但如果不接的话——我实在是被吵得受不了。我有心想砸电话,又觉得太败家,毕竟是一百八十块买的国产机。想了想,我还是按了接听键。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喂,是张平安吗?”“不是。”我答道,天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不是人。“那没事了。对不起,我打错了。”那个男人挂了电话,我和慕小雪就这样又躺下睡了。好在张瞎子的床虽脏,但够大。我们各躺在床的一角,慕小雪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半晌才道:“张哥,我房间里有一个海绵宝宝。我以前害怕的时候都是挂着它。昨天晚上我忘拿进来了。”“噢。我知道了。”我嘴上答着。这么大了,还玩海绵宝宝。身边就有一个大号的海绵宝宝可以随时恭候。虽然这么想,但我还是起身去她的房间。房间里很整洁,各色玩偶堆了一床。但我怎么都找不到海绵宝宝。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傻丫头……原来她想……她知道我下不去手。是呀,我也知道我下不去手。我打算吻了她就自我了断。全世界的人类就算都灭亡掉,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愿意活着看到慕小雪变成一个怪物。她真的、真的、很认真的陪我渡过那些时光。我不敢想像没有她的世界,我孤零零地坐在屋顶,怀念着和她的一分一秒。我飞快地跑到张瞎子的房间,慕小雪已不见了。门大开着。我像疯了似地喊着:“小雪、小雪、你在哪儿?”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心会疼得受不了。难道刚才的电话是针对慕小雪的?那个什么东西是顺着电话找慕小雪?那你当哥是什么?接线员吗?“小雪,小雪……”我疾声唤道。却想到一件事情:房顶。房顶有什么东西?为什么无论我,还是慕小雪,每次失去控制都会去房顶?我追到楼梯口,看到慕小雪的白色长裙的一角,如掠影般闪过。慕小雪眼神里的光却好陌生。她递给我一个冷冷的笑,就侧过头不再理我。“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来找我的吗?为什么要缠上慕小雪?告诉你,不管你是谁,你都给我出来。”房顶上的慕小雪像是没听见我说话似的,依旧对着几十米高的水泥地傻笑。“你给我出来,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带走小雪。”我管不了那么多。就算是被她推下去又怎样?大不了我烂命一条;就算被她一起拉下去又怎样?至少粉身碎骨前,我要让慕小雪降落在我的胸前……我的身前是慕小雪,身后就是几十米高的水泥地。慕小雪只要伸出一个指头,轻轻一推我,我就会像王母娘娘的玉净瓶一样碎掉。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微微抬起了头,黑黑的长发间露出了苍白的脸。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无神的双眸,像是一潭死水。世间的一切在这双眸子里都惊不起波澜。“小雪,你还在吗?”我努力盯着这双眼睛,想着这是陪我坐公交车的女孩,这是靠在我肩上午睡的女孩……“你那里信号好吗?要是不好的话,换个姿势也许会好些。移动电话就需要移动着打。你看看有没有没被屏蔽的死角?小雪,我还有那么多话没哪你说呢。你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我喜欢你了。这么告白虽然有些肉麻,而且现场还有第三者,不过我怕我不说出来,以后就没机会让你知道。小雪……我想救你出来,所以你也要努力……但请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恢复正常?无论怎样,我都会去做……”她像是在挣扎什么。眼中如投入了一枚石子般,惊起数圈波澜。小雪也在很努力地挣脱吗?我抓住她的双臂:“小雪,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被附体的是我,而不是你。那天也是在这个阳台上,你选择了救我。今天我也要救你。”想着,我向那冰冷的额头轻轻一吻,然后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希望我的体温可以给她温暖。更希望两天没洗澡的体臭可以把那个未知生物熏走,这也算是使用生化武器吧。慕小雪就这样任我抱着。半晌后,我推开慕小雪,看她有没有恢复,她的眼神由平静变得狰狞,眼角流露出的凶光像是要把我撕裂,而嘴角牵起的笑容却像是蛇进食前的志在必得。“你就真的那么喜欢我?”慕小雪一字一顿地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是。”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我心里却想,如果慕小雪变的不是性格,而是容貌,那我能不能接受她?她万一变成一个丑八怪,那我还会不会想和也在一起?都说真正的爱情是爱对方的心灵。可心灵是什么样子的?叶芝喜欢女神喜欢了一辈子,也因为女神是美女。例如怀里的慕小雪,虽然很可怕,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我就不喜欢。那我现在是不是口是心非?心里这样想着,手有些松开。但我的脚却一步都不曾离开。我又说:“就算你的样子改变了,只要你的内心还是慕小雪,我就会慢慢等着,等着你苏醒。”我感觉到慕小雪的眼睛有一瞬间充满着阳光。但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不那么狰狞了。“你既然这么喜欢我,被我吃掉也无所谓了,是吧。”慕小雪抿了一下嘴唇,刚刚我吻过的嘴唇,不知怎地,我竟然闻到了嗜血的味道,阵阵腥咸像是被风卷来一般,充斥着我的周围。我敢肯定,无论我跑不跑,我都没有那个嗜血的怪物跑得快,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被吃掉前……再占点便宜。我将慕小雪深深搂入怀里:“我喜欢你,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谁让你留给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呢……我……说心里话,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住多久。我其实,现在,特别——想上厕所。但是我不能走呀,我走了,谁带你下去呢?小雪,我有许多小秘密想告诉你……我房间的抽屉里有一张碟,名字——你如果都看一遍就知道了。我把最重要的东西都藏在那里,还有,我每个月都有攒钱,将来如果有孩子的话,我还得给他上课外班不是?还有,那个,我喜欢苍老师,如果她以后有新的动作片,你可以给我烧一张吗?还有,我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勇敢的事情。呵呵,你说我就这样死掉了,会不会很可惜呀?那个,你能让我再多活五十年吗?如果不行的话,十年也中。我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留个一儿半女的将来好给老子扫墓。还有……我最喜欢吃楼下的那家煎饼油条……还有,那个老板娘总是喜欢找错钱。你以后去买的时候,她找多了,你不用出声,找少了,一定要回来。还有……”我的头疼得快要裂开了,不同于以往那些像虫子一样的声音,这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里使劲地钻着。它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仿佛在找一个切入口。我抬起头,却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只是周围的空气都不淡定了,我的呼吸都很费力气。我看着怀里的慕小雪,她现在还好吧……等等,我搂住的是什么……若隐若现的金光从慕小雪的身体里浮现出来。那是一道什么样的光?一道由花纹形的字组成的光。而那些字,层层叠叠,像是踏着远古而来的巨浪。一层层地叠起来。这些字到底念什么?我有些像认识,又有些像不认识。我感觉我慢慢地懂了那些字的意思。那些字是那么神圣,每一个字里都有着活生生的生命。每一个字里又带着血腥。生命,就是血腥。我们之所以有生命,是因为我们双手沾满鲜血。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剥夺别的生灵,来满足我们的果腹。没有人敢说自己是清清白白。因为——只要你吃饭,你就夺去了植物的生命;只要你吃肉,就夺去了动物的生命;只要你……我们夺去的这些生命,它们又招惹到谁了?我一下就觉得自己罪恶滔天,一种小学生抄作业被老师抓到的‘感脚’油然而生。我对不起死去的爹娘;我对不起那些革命烈士;我对不起教导我的各位老师;我对不起老张瞎子,要是不逼他房租,他就不会玩失踪了。你以为你是三级艳星吗?就算是没钱的话,我也会让你住的。也不至于给你潜规则。一想到张瞎子,我的无限吐槽功能就展开。而那些字的光亮就暗了一些。而心底就在这时升起了一个形象——慕小雪。我应该没有对不起她的事情吧。在那些光中,我看到慕小雪咬牙打开了荷包。而荷包中出现一条金蛇。这条金蛇慢慢变了颜色。我需要这些字。我需要念出这些字来洗清我的罪恶。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我只要念出这些字,我就能救她。这些字似曾相识。可我一个都念不出来。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念出这些字,我和慕小雪会遇到比现在更大的麻烦。慕小雪,再见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刚要念出字,就听见慕小雪大声喊道:“张平安,千万不要念。”我清醒过来,我在慕小雪的眼瞳中,看到一只金光闪闪的大蛇,蛇身从慕小雪的头顶缓缓升起,那条蛇盘蜷着身体,一圈一圈地,把整个房顶都占满了。而蛇的眼睛就那么看着我。那双血红的眼睛毫无情感,它的身体若隐若现,我能感觉到那只大蛇已经把我的头含在了口里。那对尖牙正在寻找一个脑壳最薄的地方,只待‘咔嚓’一声咬碎。这重口味,你怎么不加点佐料之类的,就开始生吃。你以为拍动物世界吗?我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眼前的大蛇不那么明显,应该是给老子打了麻药吧。也算是仁慈了。那条红色的芯子还舔了一下我的唇,那是你该舔的地方吗?我照着那条芯子狠狠地咬下,那条蛇似乎也怒了,重新张开口,上下鄂口形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平面。我只知道,这一下,我是逃不过去了。我真的很想上厕所。大哥,拜托你快点,别吃个人像祭神似的。别考验我的党性觉悟好不好?要是我哪下真想开了,扔下慕小雪,你的夜宵就没了。心底的凉意闪过,千万要憋住,要是在慕小雪面前吓失禁了,我的死就毫无意义了。就在我祈求快快吃完,大家一拍两散的时候,我听到了慕小雪的声音:“求求你——放过张平安。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愿意被你吃掉。我愿意……再也不坚持了……”慕小雪的声音越来越细,越来越淡,像是被风一吹就散掉了。我真坚持不住了,我……报告老师,我想先方便一下,就在我打算再和大蛇商量一下的时候,我又听到了一个声音:“申通快递。还让不让人下班了?”一个男人粗旷的声音响起。面前的幻像都消失了。我看到楼梯口站着一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穿着一身黄色的工作服,工作服上面写着‘申通’二字,手里拿着一个像盒子似的快递,“张平安——谁叫张平安,打了多少遍电话就是不接。知不知道我们这些送快递的也不容易。你到底要我跑多少趟?快递这行不容易,工资低、加班多、老板没人性——泡妹子没问题,但也不能在房顶上呀。要说看星星看月亮看潮涨潮落,现在只能看上班看下班人潮汹涌了。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到底要搂搂抱抱到什么时候?我看着都看腻了。你们能不能下来把这个快递签了,签完了再搂搂抱抱行不行?还有呀……”这个男人怎么比我的吐槽功能学强大?那张贱嘴,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光竟然淡了下去。慕小雪在我的怀里乖地像只小猫。我顺势把她从房顶上扶下来。我抱着慕小雪,径直走进她的房间。快递小哥跟在我后面不紧不慢。一路上还是叨唠着没完:“我说哥们儿呀,你是不是觉得在房顶上泡妹子特带感?哥哥我跟你说,你这个方法吧,用一两次还成,用多了妹子就有免疫力了。哪有妹子愿意天天看恐怖片的?适当的时候,也得花点钱,买个戒指胸针什么的。现在快到双十一了,淘宝有特价,你好好关注一下……”“大哥,谢谢啊。”我接过他递来的笔签字。“谢谢什么呀,这是我应该做的。”快递大哥说道,“你说吧,刚才打电话,明明就是你的号码,你怎么说不是呢?我再打就打不通了。我问楼下的大妈才知道这幢房子都是你的。没等我打听谁叫张平安,就听到有人在房顶上喊。你们玩得太激情了。这样下去,扰民就不好了。”“大哥,您批评的是。我们下次注意。”我歉意地说道,接过了快递。打开了快递,里面居然是空的。你开什么玩笑?寄给我一个空的快递,有意思吗?还是说我的存在感低,像空气一样?有可能是以前追过的妹子想拒绝我才想出来的法子吧。反正眼前的危机已解,我就不想那么多了。送走了快递小哥,我问慕小雪:“你刚才怎么出去了?”我去找你的海绵宝宝,怎么也找不到。”“是吗?”她苦笑了一下,“可能是我记错了。”慕小雪说完这些就不言语了。“慕小雪,直说吧。我已经猜出来了。你是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身体里的大蛇每到一定时间就会出来?所以你感觉控制不住了,才会把我支开?”慕小雪轻轻点头:“你都猜到了,那我也没有必要隐瞒地那么辛苦了。不错。之所以定期来找张大师,也是因为每次呆在他的房间里,我都感觉到特别舒服。张大师告诉我这里的风水特别好,能够压抑我体内的东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感觉那股力量在失控。自从十岁之后张大师给过我荷包之后,那只大蛇偶尔出现在我的梦中,但还不至于控制住我。张大师说,只要不念出那些咒文,我就没事。”我们两个再也没有走出张瞎子的房间。就这样过完了平和的一夜。还好那只大蛇很识相地没有出现。我喃喃自语道:“小雪,你看我们像不像现代版的《新白娘子传奇》?我是许仙,你是小青。”“为什么?”慕小雪对自己是配角很不满。“因为——我们是纯友谊关系啦。不过你想当主角的话,我也不介意。”慕小雪看出我在和她开玩笑,轻轻笑了两声。我的段子有那么冷吗?她紧接着打了两个喷嚏,像是被什么东西呛着了。仔细一闻,空气中果然有一种烤东西的味道。像是什么被点燃一样。可能是我的幻觉吧。如果真的可以,那条大蛇烤了吃倒是不错。第二天我照旧没让慕小雪出门,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准备好,送到房门口。只是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吗?如果真的如此下去,她活不了多久了。我固执地要看慕小雪手腕上的红线,慕小雪固执地不让。就在撕扯中,慕小雪突然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她疼地说不出话。我看到,那根红线已经升到肩膀。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慕小雪必死无疑。张瞎子!!一切都是张瞎子引起的。慕小雪的母亲让她住到这里应该是觉得张瞎子可以保护她。而张瞎子确实也救了我们几次。即使他已经走了。但——也许只有找到张瞎子,才可以重新理清这一切。我看着报纸,突然想起一个主意。拿着所剩不多的钱,我向报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