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醒醒,刘绍峰。”同室的老孟摇醒我,“快看,今天晚上天顶星人会给我们发电波,告诉我们如何逃离地球。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吧。”

什么情况?我居然醒了。我从那个恐怖的梦中逃了出来。我还来不及欢呼雀跃,就听老孟认真地说:“刘绍峰,你长得真像我儿子。”

“去你的。我没你这样的爹。”

“小刘,虽然我不是你爹,但我们同床就是有缘。告诉你,去天顶星的名额不多了。算你一个。”

“我还要等我的女神雅典娜。她说过只有解放地球,才会和我一起走的。你先一个人去吧。”我顺着他的话说。虽然是精神病人,咱也不能歧视他,该陪聊的时候一定陪好。

“可是,一个人旅途很寂寞的。没有人陪我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

“你不觉得,找一个女人陪你谈会更H吗?和一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谈的?我可不希望后半生在宇宙飞般里和你渡过余生。到时候想逃都没地方逃。”

“你说的对。我应该叫上老张老李,再加上小张你和你和雅典娜,对了,千万不要忘记麻将和扑克,到时候咱们分两桌,一桌麻将,一桌斗地主……”

我已经彻底晕了。四个人,怎么分成两桌?难道老孟说的是两人麻将和两人斗地主?我记得斗地主是三个人玩的。

我的面前已经出现若干个被分尸后的人类。大腿和大腿一桌,胳膊和胳膊一桌。我强烈要求,要么治好我,要么治死我。我已经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像是人类了。

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洛川教授开始早诊。洛川教授开始早诊。”

轻柔的声音响过三遍后,一个面色和蔼的中年男子坐在我的床前。

洛大夫的‘国’字脸长得有些歪,配上那副眼睛,就显得是本来就歪的楼,却安了一扇好玻璃窗。不知道是可惜了‘楼’,还是可惜了‘玻璃’。

我抑制住想笑的冲动,对大夫说:“大夫,让我出去吧。我家里是不是好久没给我医药费了?”

“放心吧。你老婆给的钱,够你住到自然死了。”洛川大夫安慰我。“有病,就得治。千万不要放弃治疗啊。”

“是呀。大夫您说的太对了。”我附和道。在这里,我学会了如何生存。要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争取早日被放出去,“大夫,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人呢,她现在怎么样?”

“她?”洛川大夫露出半是鄙夷半是佩服的目光,“你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可见,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是疯子,这条定理也是真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女人。你难道还想再拐走两个女病人吗?都成这样了,还改不了后宫戏文的套路。”

“大夫,我已经知道悔改了。”我不好意思地笑,见问不出来,忙转移话题,“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张瞎子的病人。没事儿就帮人解梦?”

“张瞎子?”洛川大夫问道。

“是呀。他在哪里?最近怎么样?”

“他呀——”洛川大夫从我的床上坐起,挺直了腰板,“他在5号区。属于最轻的地方。再有几周也就可以出院了。”

“那他没有钱,你们就让他这样住着吗?”

“我们医院有慈善部门的资助。每年都会拿出一部分钱专门对这种老弱病残进行救助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双手紧握拳头,以示我的愤怒:早知道有这种好事,谁还愿意天天上班。

“刘绍峰,你今天的问题有些多噢。是不是药的剂量少了?”

“没。大夫。我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了。”我忙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的面前。每天把吃下去的药物吐出来已经是必备的功课了。我可不想再吐些。即使这样,我的胃还是吸收了不少药物。这一阵子看什么都怪怪的。

“那就好。咱们继续查房。”洛川大夫说完走了出去。

晚上,我拉着被子有些不敢睡。我怕再遇到白天的情景。白天那个梦,实在是太恐怖了。半个月亮,像是被天狗吃了一般。我和那个女孩就这样跑着跑,跑着。

也许是白天那个梦太恐怖、太疲惫了。

远远地,我又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张平安,不要……张平安,不要……”

难道又是不要来吗?放心,这回打死我也不去。

但是那个声音却吵得我无法入眠。

我大叫一声:“你安静点。”

四果然安静下来。我发现,我又独自一个人,就这么穿着病号服站着。头顶上,还是那半个月亮。惨白的月光倾泄下来,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

又是这里,这个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难道连睡觉的自由都没有了?

张瞎子以前说过,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吃得下、睡得着。

我现在这样算是什么呢?

寂静的长街,空无一人。风有些冷,吹得我头皮发麻。

“有人吗?张瞎子,你在哪儿?”我轻声喊道。心里明明知道这只是个梦,但还怕得要命。

一道白影这时从我身边一恍而过。

到底要不要追上去?正犹豫间,我看到白色的影子向我飘来。就在我身前一尺的地方停住。原来是白天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她看到我似乎很高兴:“我一个人在这里很久了。你是来帮我的吗?”

“算是吧。”我点头,现在可不是得罪人的时候。一会儿我还得想办法出去呢。

“我的好朋友被抓住了。大人要杀他。你帮帮我。”

“好。如果帮成了,你也帮我一个忙。我的好朋友慕小雪也被他们抓住了。你也许可以到女患区,到时候帮我打听这个人,可以吗?”

“可以。只要能救得了我的朋友。让我做什么都行。”女孩细看之下,还是蛮漂亮的。

“真的做什么都行?”我戏谑道。

“这个,也不是做什么都行。像你如果要杀我的父母,我就不能答应。但他真的是我的好朋友。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好吧。你的那个朋友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不过一会儿他会来。会从这条路上经过。到时候你帮我救下他就成了。

我和女孩就蹲在这条街的角落里,等着她要救的人经过。

等了许久,我的腿有些麻了。我对她说:“我说,小妹妹。我脚有些麻了。你能不能今天先让我回去?明天我吃饱了再来。”

“好呀。你回去吧。反正这些年都是我一个人在等。”

好家伙,一个人每晚都在这条幽黑的巷子等人,不吓死也快寂寞死了。这女孩平日里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呀。

我转身,却发现我根本就不知道怎样从这个梦里出去。四周都是矮矮的平房,木板缝里吹过冷冷的夜风,半个月亮惨白地照着一切。

“你放我走好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家。”

“我也不知道呀。”女孩并没有转身,目光仍盯着前方,“小黑马上就要过来了。你听。”

我细耳听来,只有风声。

“什么人都没有呀。”

“你听。”女孩说完,一直全神贯注的样子瞪着前方,只是不知怎地,突然把眼睛都闭上了。这也太怪异了吧。既然要救朋友,当然要睁大眼睛,看着朋友。哪有救人前还睡上一觉的。

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脚步声。这脚步声在黑暗的长巷里是如此清晰。空无一人的长巷里,“踢、踏、拉、踏……”为循环响个不停。

一个人的脚步声,按理说应该是两种声音的循环,而这个女孩的朋友,脚步声是四种循环。这到底是什么朋友?

“我怎么看不到他?”我趴在女孩的耳边问道。

女孩仍闭着眼睛答:“因为我把他吃了。他这回要来吃我了。”

我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你,你居然……吃……”

“对。我居然把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吃了。”女孩瞬间冲到街道的中央,大声喊道:“小黑,你快点出来吧。拿走我身上的血、拿走我身上的肉。只要你能往生,我什么都不在乎。”

片刻后,我看到几朵莲花围在女孩的身边。莲花一瓣瓣地盛开,黑暗中纯白的花瓣显得无比圣洁。女孩脸上露出了微笑。突然间,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在心头。我冲着女孩大喊道:“快跑!那不是莲花!!”

女孩像是没听到一样,脸上还是流露着安心的笑容。花瓣瞬间分散开来,片片花瓣都变成了钢刃,一刀刀地凌迟着女孩的身体。

我大叫着:“快跑!”

女孩的眼睛就在这时张开了,已经变成了两个血肉模糊的骷髅:“是我欠下的。只有我能还。”

我被她推到一边。女孩似乎在享受着这种痛苦,她的头无限地仰起,像是要折过去一向。她说道:“没有人可以拯救我。没有人可以的。你还是走吧。”

女孩的哀叫声、呻吟声在我耳边越来越远。紧接着,我起身。这次是真的醒来。到底这个女孩经历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做这么恐怖的梦?

我房边睡着老孟。老孟砸吧着嘴说:“你做什么梦了?这一夜叫得,我都快受不了了。”

“没事。”我用被子把脸蒙上,心想以后我可不这么多事了。能进到这里来的,哪有什么正常人呀。我和慕小雪虽然说是正常人,但我们的智商也低地可以了。被两个精神病患者给骗进来。而且这扣做得还是天衣无缝,怎么想都觉得对不起九年义务制教育。

老孟叹了口气:“要是真没事儿,就好了。对了,天顶星人说了,他们不喜欢女人,你可以考虑让你的雅典娜先去泰国做次手术吗?”

“你丫——”我心情不好,拿着枕头丢了过去。

2
入梦师1
免费计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