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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叫醒老孟:“老孟,咱们现在去找天顶星人呀。我们不能在这里慢慢等着呀。万一天顶星人不来的话,我们这辈子不就荒废掉了吗?你就甘心像垃圾一样扔在这里吗?”

老孟睡得迷迷糊糊:“大兄弟,咱们还是快点睡吧。人家天顶星人晚上是不会来的,他们也怕黑呀。明天早上再说吧。”

好吧,既然只有我一个人,我就独自行动。现在差不多是后半夜。走廊里巡逻的频率是三十分钟一次。这次的脚步声刚消失,我就起身出去。我要找到慕小雪。

司南子那么重视她,应该在离他办公室最近的地方。我凭借着记忆,朝着白天他办公室的方向摸过去。四下里漆黑一片。我不敢弄出动静,这样走廊里的感应灯就不会亮。

不知摸了多久,我终于摸到了那扇门。白天来这里的时候我做了记号,我把在垃圾桶里翻出的一块口香糖舔在了门板上。我要先进司南子的办公室看看有什么发现。

门已经锁上了。我拽了几下没拽开。

但我却听到了一个声音:“蜘蛛!好多蜘蛛!救我!!我不能死!我有钱!”

声音好远,但又好近。我知道我又要被拉入什么人的梦境了。有时候我在想,有了这种能力是好还是坏?就算哥是少爷,好吧,少爷不来大姨妈,但少爷偶尔还有自己的娱乐活动呢。你们一句:救命,HELP,就把哥呼来唤去的,真当哥是做好事不留名吗?

我不能倒在司南子的门口。这样的话有些事情就说不清。

我一定要回去,至少等我躺在床上再让我入梦。但那声‘救命’太惊悚了。我轻柔地说:“爷,您等一下。奴家宽衣后马上过来……”

但头却像是被劈开一样地痛。这痛,却要把我劈成两瓣。那种快要入睡前的感觉一点点袭来……一切都变得晕暗,不知道在这个梦里我又会得到些什么,失去些什么。问题是我最后还得不到快感,连粉色的毛爷爷也不给我一张。不知怎地,我就想到了那位快递哥说的:加班多,工资少,老板没人性……

我最后也跟着喊:“救命……救命……”但黑暗中这声音听起来,又细又若,像是一个女人在卖弄风情。

最后的感觉,是我被一个宽大而双有弹性的胸怀抱住。那种好闻的碧珍味,让我想起了妈妈。但我敢肯定,这是一个男人。身高应该在我之上。不但比我高,还比我壮,正好把我整个人都包裹起来。那个……不要用公主抱好不好……还有,不要咽吐沫好不好……还有……妈呀,我的胳膊被墙角打了一下,快要折断了。

他粗暴地推开一扇门,我听到‘咣当’一声。他又把门关上,把我扔到床上。动作一气呵成,应该是没少做这种运动。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感觉到那个男人向我走近。然后拧开了台灯,静静地看着在梦境中挣扎的我。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手:“不要让我睡去……不要睡……不要……睡……睡……”

那个男人好像也没有想要做什么的意思。其实,他要做什么,我也没有办法从梦境逃脱。只是,你不要解我衣服好不好?我可不想灵魂去解救别人,肉体被别人侵犯。

当我张开眼时,我的妈呀——夜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次编剧是亲妈。从小到大,只要影视剧里见过这阵仗。虽说小哥我也阅片无数,但真实的体感和看别人真实的体感还是有区别的。

晕暗的灯光,紫色的舞台,施华洛奇水晶亮灯,将气氛弄得暧昧至极。

桌上摆着一排的拉菲,还是8年的。银质的打火机、来自古巴的雪茄,最重要的还是那一身黑色的风衣,那是我梦寐以求的Burberry,泡妞当然是和英伦风的贵族气沾边才显得文艺范儿。深吸一口空气,都是夜总会的酒糟味和女人身上混着的香水。纸醉金迷,不过如此。

身体深陷于夜总会的粉色沙发里,刚拿起一支古巴雪茄,黑暗中就有一只纤手伸来,‘叭’地一声,橘色的火光亮起,不大不小。刚好可以点燃雪茄,却又不显得扎眼。那只手见雪茄点燃,快速将打火机收好。我抬头,顺着手臂的主人想道谢,却只见到好大的胸。到底是34几的?但又不像是面前这些美女的。胳膊是从脑后伸过来的。那胸肌也太发达了,强健而又不显得放荡。散发着拉美人特有的健康。应该是位超级美女吧。

我终于看到一张脸,一张标准的男人的脸,有些像格瓦拉:“先生,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没了。”我说道,“这里的服务生好有眼色呀。”

“是呀。”为我点雪茄的男人笑了笑,“我以前是联合国的特派员。专门保护国家领导人。”

“真没想到……哈哈……”我干笑着,想着到底是谁的梦这么牛叉,居然还有中南海保镖。

周围都是美女。但她们穿的也太多了吧。夜总会不就是让人开心的地方吗?她们都是一身白衣,胸前的衣襟一直到领口。至于裙子,一色过膝长裙。

……

“二十四桥明月夜,下句是什么?”

“玉郎何处教吹箫。”一个藏在阴影里的男人回道。

“赵秘书,你好色呀。”

“是你先说的。”那个被叫做赵秘书的人说道,“再讲荤段子,小心告诉你们老板娘。”

“好了好了,下次注意。”一位穿着白衣的女人说道。她转过身对我说:“先生,初次见面,认识一下。我叫白雪。白雪的白,白雪的雪。特好记。”

“张平安。”我说道,“白雪,我现在手头有点紧,你知道哪里能弄到钱吗?”

角落里看不清人影的男人身形动了一下。

“平安哥,来这里的人哪有没钱的?小费最少是一万,少了都拿不出手的。你看对面那个安迪的包是Gucci的,旁边小梦的表是百达翡丽,至于玛莎,她的手饰是卡地亚。这些饰品都在十万块以上,少了这个价位,我们都不好意思戴。至于平安哥,你这件风衣,至少得八十万。当然,还得是美金。“

我瞬间想把这件衣服打包带出去。

“那如果我来这里坐台的话,每次一千就好了。”

“平安哥,您真能讲笑话。”大家谁都不相信一个穿Burberry风衣的人,会为一千块出卖一小时。在这里,我才觉得时间真特玛是金钱。当然,那是得说长得好的人。对于长得不好的人,时间就是时间。根本就换不了钱。

“平安哥,一会儿准备怎么打赏我们姐妹呀?”叫安迪的女人问我。

“这个……”我把手伸进风衣口袋里,居然还有一个钱包。一打开,里面的卡三三五五地掉出来。金的、银的、黑的、紫的……

卡主,卡奴,是存在本质区别的。一张张看似纸片大小的卡片,决定了每个人所在的位置。有这么多卡,应该是站得很高吧。

那些美女拍着手:“平安哥好厉害呀。”

“最喜欢平安哥了。”

“可不是嘛。平安哥最帅了。”

“平安哥,一会儿去宵夜吧。”

白雪往前靠了靠,胸前的事业线快把我淹死了。我这一掉进去,真的就出不来了。美女把我的手拉起,放到她白嫩的手心里。她细细地看着我这只手,突然一下拉过我的手,放到她的胸前,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和近在咫尺的事业线,脸刷地就红了。“平安哥,在这里和我过一辈子怎么样?”

“不行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不在这里,所以我也不能在这里。”

“讨厌。平安哥,在女人面前不能说别的女人好。这样你会没有市场的。”白雪把我的手推开,“平安哥,那咱们还是喝酒吧。一会儿有大人物要来。”

“是怎样的大人物?”我问道,“我们这里能有什么大人物?”

“唉,说了你也不知道。一会儿咱们慢慢看好戏吧。”白雪虽然被我拒绝了,但是却不介意我把手放到她的胸上。我抽了几次,但抽不出来。难道她以前也是中南海保镖出身?那当被保护的人也太幸福了些。

劲爽的音乐结束后,灯光一下就暗了下来。白雪扑在我的怀里,开始摸我的胸,还在上面放了什么东西,一阵刺痛。你也太狠了吧,居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跟我玩SM。不过还是挺刺激呀。我不介意。紧接着,手腕处、脚踝处,也是轻微的刺痛,好像又是什么东西被固定住了。

见我分神,白雪忙按住我放在她胸上的手,说:“平安哥,千万不要丢下我呀。”

声音嗲地我快要酥了。而就在这时,全场的灯彻底黑了。

这是要做什么?这么黑的地方,就算是被OOXX,我也不知道是被谁怎么样了。

我能提个建议吗?我还是喜欢美女的,最好换个漂亮点的。

而就在这最紧张的时候,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个亮点。所有的灯光都集中在这个亮点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有钱……我还有权……”一个男人的哀号由远及近。

男人穿着一身标准的黑色西服,但西服已经有些褶皱了。

四周并没有人,但男人却怕的要死,仿佛黑暗中有什么怪物在等着他。

男人抬起头的瞬间,我认了出来。这就是白天在小花园里的那位领导。原来我进入的是他的梦。那张肥得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只因为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赵钱孙,你在哪里?组织考验你的时刻到了。快,快点来救我。”那个胖子喊道,“赵钱孙,你不是想要我的钱吗?我都给你。你快来救我。”

黑暗中一直没有露脸的男人从卡座上走下来:“嗯,我早就瞧你不顺眼了。你以为,谁都愿意当狗吗?被一头猪呼来唤去?你以为,我真的只为了钱?”

“那你是为了什么?”猪头领导问道。

“你自己知道。”赵钱孙冷哼一声,“我为你服务了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挣了不少吧。”

紧接着,天上下起了红雨。天呢,我是在做梦吗?真的是做梦吗?

粉红色的毛爷爷从天而降,还有各种金饰品及各类名表。天呢,你还能再震惊我一下吗?可见,男人光有钱还是不行的。因为女人除了钱,还喜欢饰品……

我看到了红色的玛莎拉蒂‘嘭’地一声落在我的面前,而车里坐着的,竟然是慕小雪。

“慕小雪,我很想你。”我挣脱了白雪的手,向着车子扑去,可慕小雪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就像平时对我那样,比烟还要轻,比雾还要淡,就消失不见了。

我扒着玛莎拉蒂的车门,驾驶盘上还留着慕小雪的清香,我呆呆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不知道我想了那么久的人在哪儿?

我想知道她现在是否平安?

我想知道,

我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我的手死死抠住车门,为什么慕小雪会在这头猪的梦里?真正的慕小雪到底在哪儿?她笑得那样淡,却足以决定我的生死,左右的我的情绪。

我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快跑!快跑!这些蜘蛛是要吃人的。”

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个猪头领导三步并做两步,刷地一下坐到了玛莎拉蒂车里,而我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忙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远远望去,我和他的背影倒很像热中的情侣呢。而夜总会的灯光就在这时全开。

“我们要往哪儿走?”我强做镇定。虽然知道这是梦,但领导的梦就是高于群众。不知道他上哪儿找的这些道具。刚才陪我喝酒的那些美女,全都变样了。

她们哪怕变成吸血僵尸啦、白衣女鬼啦(这个类型我最近比较熟)、甚至是人妖我都能接受。但她们……此刻,那些美女只剩下一个头,身子变成了蜘蛛。能想像吗?一颗无比妖艳的头,下面是一人多高的蜘蛛腿。那些腿还极富风情地跳着桑巴舞。而且她们还用蜘蛛爪去分桌子上的零食。刚才拉我手的白雪,此刻正把薯条插在指甲上,一根根地吃着。不知道嘴角上沾的是果酱还是血。她转过头问我:“你愿意和我一起留在这里吗?我答应,不吃你。”

“你不吃我,我还吃东西呢。总不能像你一样吧。”想着就恶心。这么黑嘟嘟、毛绒绒的一团,却长着个美人脑子,连胸都没有的女人,是女人吗?

猪头领导叫着:“坐稳了。”

车子箭一样地冲出去。

说实在的,好车就是好车。比出租车强多了。不但坐着舒服,而且还特别抗撞。随着“轰”地一声巨响,四周的粉屑齐飞,夜总会的墙体已经被撞开了一个窟窿,我们的玛莎拉蒂已经开了出来,那些八脚蜘蛛纷纷从洞里爬出来,朝我们直追过来。而那个所谓的赵钱孙正骑在一头蜘蛛上,指挥着蜘蛛大军将我们彻底封锁起来。

“想跟老子斗,道行还差得远呢。”猪头领导喊道。

“你们到底因为什么结的怨?”

“还能因为什么?男人之间结怨,不是为了女人,就是为了钱。但百分之八十是为了钱或权。”猪头说道,那张油腻腻的脸上,泛起一丝凶狠,来不及多想,那群蜘蛛又冲了上来。冲上来我也不怪她们,但她们一边追着我们,一边从嘴里吐出一根根晶莹的亮丝来。一张口,仿佛漫天的土豆粉就这样飘过来。

玛莎拉蒂飞快地穿梭在楼道之间,只是那群蜘蛛像是无边无际,不知道从哪个路口就蹿出来一只。而玛莎拉蒂就在这些蜘蛛间穿来穿去。

“喂,我们就要这样一直玩极品飞车吗?”我有些快要吐了,如果都像是刚才美女云集的梦也就罢了,只是这个梦,一直在玩赛车,他以为他是国民岳父韩寒吗?“能不能停一下?我想下车。他们的目标是你,好像和我没关系。”

“请便。不顺手的搭档,还是早下车的好。”猪头说道。而就在这时,车子停在了悬崖边上,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猪头似乎早有准备,他拿出一支AK47,冲着追过来的蜘蛛就是一阵狂射。这真是美国大片的节奏。那些蜘蛛纷纷倒地,黑色的血一直蜿蜒到我的脚边。

那个在夜总会和我眉来眼去的美女,被打得只剩一个头。那个头恰好滚到我的脚边,红艳的唇绽放出美艳的笑:“杀死蜘蛛,你会遭报应的。哈哈……”

“老子才不信呢。”那个猪头一脚把头踢上悬崖。

不要杀蜘蛛……

不要杀蜘蛛……

不要杀蜘蛛……

这句话我在哪里见过?我想不起来,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遍布全身。猪头领导杀得兴起,那支AK47像是有用不完的子弹。一只只蜘蛛从悬崖上跌落到谷底,那些八足动物拼命地想从悬崖边上爬上来,但是那些中了弹的爪子根本就不管用。但那些蜘蛛没有一个哭泣的,反而是非常愉快地掉落下去。

不要让蜘蛛从悬崖边上坠落……

不要让蜘蛛从悬崖边上坠落……

不要让蜘蛛从悬崖边上坠落……

我又好像从哪里见过这句话。

是谁跟我说过的?胸口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雷电击中般痉挛,我口吐白沫,强忍着疼痛对猪头说:“不要再杀了。不要,再杀了。你会……大祸……临头……”

“可是我已经杀了她们。”猪头回过身慢慢地说道,他擦着枪上溅满的黑血:“我的世界里,一直都是如此。不是杀掉别人,就是被别人杀掉。一将功成万古枯。哪个大人物的身后,不是成排的尸体?好在我不在乎。我早就习惯了。王者的世界,怎么会有慈悲呢。”

我想去色魔的世界。那里只会有美女。

“李四方,你为什么要到这里?赵钱孙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从天空中的云层里,飘下来若有若无的声音,“李四方,想想当年,想想当年你和他一起拼杀的日子吧。”

“我才不要呢。我从来都不认识赵钱孙。我不认识他。他就是个狗一样的人。他也只配像狗一样地活着。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里。他,只能是狗。”猪头领导说道,但不知为什么,下一刻,他却捂着自己的脸倒了下来,眼看着他就要跌落到悬崖下。

按我的性格,长成这样的人,明显是给社会添堵,所以我是不会救的。

但我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推了过去,我抓住猪头领导的同时,胸口的刺痛减轻了,一个声音传来:“你替我去他那里看看。”

过分。是司南子那个贱人的声音。此刻我能想像到,他拿着针头在我身上,上下其手,就是为了不让我快些醒来。好吧,就随他意吧。如果我醒来,他也有办法把我扎睡着。

可是——我有必要坠入更深的梦境吗?张瞎子都告诉我,如果万一做梦的人发生什么事情,我会被连带的。

手上的力气已经没有了,明明是想松开猪头的,但手却像是被黏住一样。我惊恐地看到自己的手和猪头的衣领慢慢溶为一起。

为什么,我的人生不由我做主?

眼前出现一块白色的衣袂:“老夫来帮你。平安小哥,一定要静心。”

张瞎子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在别人的梦境中,陷得一次比一次深,直到永远都无法走出。平安小哥,这次让老夫替你去。”

张瞎子在我旁边趴下,手他的手换下我的手。一种温热的感觉袭来。我看到张瞎子决绝的眼神。难道我真要一个无辜的人替我去死吗?

我推开张瞎子,说道:“听着,张瞎子。小哥我能从安静的梦里走出来,一定能从猪头的梦里走出来。”

“可是小哥——”张瞎子靠近我,“老夫说过,要用此生换小哥周全。”

“我已经逃过一次,再也不会逃了。”我知道看着张瞎子替我去死,我的余生都会活在比梦境中更阴暗的地方。这样的人生,还不如不要好。

“张瞎子,信我一次吧。我死不了的。”说完,我抱着猪头领导掉下了山崖。只是大概降落了十多秒,我就觉得气氛不对。

我们两个相拥的姿式,像极了一对殉情的情侣,我的耳边响起了一段音乐:

你是风儿,

我是沙,

飘飘渺渺,

到天边……

猪头领导的内心到底有多深?我要坠落到什么时候?

终于,感觉不到身体下降了。我又一次置身于世界的上方,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众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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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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