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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司南子,司南子憔悴了不少。他难过地对慕小雪说:“小雪,爸爸已经病得很重了。爸爸快要死了。我该怎么办?”

“司哥哥,不要难过。小雪不知道该做什么。你要是哭的话,我也陪你一起哭吧。”

小雪说完就自顾自地哭了起来:“司哥哥,你的样子好可怕。你也会死吗?”

“会。”司南子说,“我们每个人都会死去。爸爸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那些医生查不出爸爸是什么病,为什么一下就会衰老那么多。妈妈要向在美国的爷爷救助。但爸爸根本就不想原谅爷爷。说不花他一分钱。爸爸真的快死了。他瘦得不成样子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司哥哥,你还有小雪呀。小雪永远会跟着你的。”慕小雪认真地说道。

这时,院子里响起了妈妈的声音:“小南,快回来。你爸爸——”

司南子向屋子里跑去,小小的身躯拼尽全力,一块石子崴了脚一下,但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还在拼命地跑着。推开门,炕上是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男人像是全身的血肉都被吸干了般,只有一双眸子还在黑暗中闪着精光。就像是一具骷髅只剩眼睛还在干涩地眨呀眨。

男人的嘴似乎要张开,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是做了个口型。妈妈把耳朵靠近男人的辱,使劲点头。男人这才闭上眼睛。而旁边坐着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尤其是那副自以为是的吊样。翘着二郎腿,右手掐着手决,在一旁掐指算着,嘴里还喃喃有词:“水克火、火克木……阴阳五行相克之术——夫人,大事不妙呀。”

那死相,一看就是为了多讹点钱。不是张瞎子是谁?而且还是没有失明前的张瞎子。

张瞎子那时还是蛮帅的,虽说脸颊一样的消瘦,那双眸子却透着精光,半长的头长乌黑透亮,怎么看都是前卫的摇滚乐手,利用业余时间做神棍挣外快。

张瞎子拿腔作调地轻咳一声说:“依老夫所见,此人的生魂已失,现在只剩主魂和觉魂依在。”

“我听不懂,什么是生魂?什么是主魂、觉魂。”司妈妈哭道,“我们司家,从来未做过什么丧良心的事,怎么会落得这样?家夫,家夫他命苦呀。”

“等等——你们姓司?真的姓司吗?”

见人点头,张瞎子又道:“命呀,这就是命。你们怎么会住在这里呢?这里的风水属阴,显吸引阴物。而蛇又属阴。这等于是在上等的食盆子里放了一顿大餐。现在此人全凭着意念存留于世。夫人,现在可有两个选择。一是让此人神归天上。老夫会送他一程。然后主魂归天位,觉魂归地府。可保下世投胎。但如若此人继续存活,主魂和觉魂都会被邪祟所食。最后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夫人,老夫知道这种选择很难。必须把你们家里的事情处理完,老夫才能去做别的事情。我张天师后人,以除魔卫道于已任,誓与邪祟不两立。不知夫人,是要这所剩无已的相伴,还是要令夫的下世安然?”这些话从张瞎子的嘴里说出,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气氛,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么年轻的张瞎子没事自称老夫。

司南子的妈妈抱住司南子大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你让我怎么选?我男人都变成这样了。”

司南子懂事地摸摸爸爸的脸:“爸爸,你放心地去吧。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司南子的妈妈若不是有司南子支撑,早就倒在地上,她摇摇欲坠地说:“张大师,让他去吧。他这样,和活死人有什么区别?我们只能看着他一点点瘦下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吃掉一样。只是张大师,您一定要为我的丈夫报仇呀。把那个害死他的邪祟斩尽杀绝。”

“好,这是老夫的份内之事。”张瞎子说道。

张瞎子把手放在司南子父亲的头上,低头不知道念着什么,不一会儿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终于闭上了。像是了尽了尘间的心事。司南子的嘴角突然就咧开了。

“小南,你怎么了?”

“没什么。”司南子擦了一下眼睛,“我看到爸爸了。爸爸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爸爸叫你放心。”

“我——我怎么没看到?”司妈妈说道,“为什么你能看到?”

张瞎子皱起了眉头,欲言不语。

“对了,妈妈。”司南子没有回答妈妈的问题,“刚才爸爸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他的样子太丑,别吓到孩子。要我帮他把脸蒙上。”

司南子低头:“张大师,我爸爸走了。这次真走了。”

司南子把头埋在膝盖中,全手从后面抱着头。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会有什么主意?可是此刻他却说:“张大师,我要把那个杀死爸爸的邪祟亲手除掉。张大师,我给你当弟子可好?”

“你知道什么叫天师后人吗?”张瞎子问道,“天师后人,因为杀戮太重,子孙注定残疾,且本人不会善终。有些邪祟身世可怜,但如果不除掉他们,他们就会危害人间。有时候,你会分不清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司南子只是愣了一下,转而坚定又绝望地说:“我不在乎。”

“傻孩子。”张瞎子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你还小。天师一脉,都是以血脉相传的。你能选择的路还很多。等你长大了再决定。不过孩子,你居然能看到主魂,将来也许能用到你。”

“既然张大师不愿意收我为徒,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司南子的语气里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或许说,能让一个孩子瞬间长大的,就是残酷的事实。

张瞎子摇头,默默地沿着司家屋内走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只是看到床边的玩偶才问道:“所谓的邪祟,藏得很深。或者说,道行够高。司南子,这个玩偶是怎么来的?”

张瞎子拿着慕小雪送的玩偶问道。

“捡的。”司南子用眼睛瞟了一下回道。我不知他为什么撒谎。

“这个玩偶是通灵之物。是通过这个来吸取司家人的生魂,再送到邪祟的体内。总是感觉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醒了。但我又看不到这个东西,还真是让人不安。”

张瞎子掐着手指,从早算到晚,也不知算出什么。他最后狐疑地看了一眼已经修好的墙壁。昨天慕小雪还从那里看过司南子,但今天那里已经修补好了。

“张大师,您发现什么了吗?”司南子问道。

“没什么。”张瞎子的嘴角牵出一丝冷笑,“司南子。你不是想为父亲报仇吗?就在今晚。今天晚上,那只邪祟还会出现。如果你的父亲今天不走的话,那么今天晚上,邪祟就会吞食你父亲的主魂和觉魂。司南子,我需要借用你的主魂和觉魂,可否?”

“好。”司南子答的干净利落,可转瞬间,眼里有什么东西沉了。

张瞎子展开手脚,在司南子全身上下画了几道灵符,最后又咬破中指,在司南子的额头上重重地点了一下:“天眼——开——”

做完这一切,张瞎子就告诉司南子:“一会儿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动。只要看着我斩妖除魔就可。这次绝对不可放过你了。”张瞎子一脸得意。

司南子按照张瞎子指定的姿势坐着。一动不动。

月色渐渐升了起来,满院的月华。巨大的樱花树下,已经有按捺不住的花朵,悄然伸出了花瓣。阵阵香气在院子里蔓延开。一道巨大的阴影从隔壁的院子里延伸过来。那条影子是如此悄无声息。花瓣穿过它的身体,再落到地上时,已经散发出腥臭的味道。那条阴影细长地从地上爬上了司南子赤裸的上身。司南子死死咬住双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那条阴影在司南子的头部突然停下,像是张开了大嘴。地上倒映出的是一条大蛇。蛇头在此刻大张,长长的蛇芯吐了出来,蛇嘴向后仰成了超180度的角。只要这一下,司南子的小命就不保了。

这时只见张瞎子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拿着灵符,向阴影狂洒,同时口中还念念有词。那条盘在司南子身上的阴影瞬间就现出了原形,是一条黑色的大蛇。

张瞎子脸上带着晒然的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一条小蛇就搅得四邻不安。已经吃了一条生魂,就有力气了?哈哈,老夫今天就收了你。”

张瞎子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瓶口,念了一段符语。那条缠在司南子身上的蛇,没有丝毫变化。张瞎子又重念了一遍,那条蛇还是和他大眼瞪小眼。

张瞎子急得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大喊一声,咬破了自己中指,冲着蛇头就是一点:“邪祟,快点入瓶。”

那条蛇瞬间张大了口,像是在笑,而那眼神中又压抑着一丝的蔑视。紧接着,大蛇扭着它的身躯,不顾在身后又跑又跳、神神叨叨的张瞎子,转头冲向司南子,瞬间将司南子吞下。

张瞎子怒了。我从未见过这么愤怒的张瞎子。他抓住那条已经具有实体的大蛇,撬开了大蛇的嘴:“孽障,把孩子还给我!”

这时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那条蛇的影子在消失。可司南子还是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呀。

张瞎子念叨着:“不好,蛇把司南子的主魂和觉魂都吃掉了。”

张瞎子盘腿坐地,念道:“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主魂出窍……”

我看到另一个张瞎子从身体中分享出来,追着那条已经淡得不能再淡的影子去了。

而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了慕小雪的挣扎声:“不要,不要——”

我顺着声音看到的是另一番景像。

慕小雪和司南子手挽着手,他们坐在一片草地上。慕小雪靠地司南子的肩上:“司哥哥,我还没有看过这么全身的你呢。这里真的好美,这是哪里?”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被大蛇吃掉了。”

“哈哈?我刚才也做梦了。只是梦的和你不一样耶。我梦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还叫我不要醒来。还有……我梦到妈妈死了。妈妈被一条蛇给缠死了。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我也梦到我被一条蛇吃掉了。”司南子笑笑,“我们是不是该感谢那条蛇呢,我从来没想过可以坐得离小雪这样近。”

“我也是。”小雪靠在司南子的肩上,“司哥哥,真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下呀。”

“是呀。”司南子说道,“那条蛇杀了我爸爸。就在今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死的是爸爸。爸爸平生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死的是他?那么多做坏事的人却活得好好的。”

“别难过了,司哥哥。我们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是。”司南子沉声道,“我们现在是在梦中。我看到我自己的身体坐在那里,可我却被蛇含在嘴里吞下了。我一张开眼睛,就看到你。慕小雪,你和蛇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一直说这里好是什么意思?”

“我——”慕小雪向后退去,“我不知道。”

“慕小雪,张大师说你送我的娃娃是吞噬生魂的东西。你从送我娃娃那时起,就想要了我父亲的命,是吗?”

“我没有。”慕小雪干脆地答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爸爸,为什么要害他?”

“可是我爸爸死了。在你们没有搬到我家隔壁之前,我们一家人日子过得很好。可自从你搬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司哥哥,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小雪。”慕小雪欲哭无泪,“小雪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我不知道。不过至少,先把我从这里放出去吧。让我回到自己的身体。”

“我不知道该怎么放走你。”

而就在这时,张瞎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邪祟,可算找到你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害死了多少人?你自己清楚。今天咱们新帐老帐一起算。”张瞎子像是嗅到了什么,那双已经掐住慕小雪的手突然松开了。

慕小雪向后退去:“我,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骂我邪祟?司哥哥,你快救我。”

司南子不理她。一张好看的小脸闪着阴森森的光。慕小雪从未见过这么严肃的司南子。她的记忆里司哥哥无所不知,又对她呵护有加。

而就在这时,慕小雪身后出现一只黑蛇。黑蛇极富风情地看了慕小雪一眼,抖掉了身上的鳞片。而就在这时,黑蛇变成了金色的大蛇。而那些金色的鳞片,每一片上都写着来自上古的咒符:“慕小雪,把这些东西念出来。只要你念出来,他们都得死。没有人伤得了你。”

慕小雪吓坏了:“我,我才不念呢。我最喜欢司哥哥了。我最喜欢司哥哥……我最喜欢司哥哥……”

“可他不喜欢你。他刚才要杀了你。”

“我不相信。”慕小雪哭坐在地上,“司哥哥要不高兴,那我就死掉好了。”

慕小雪看着司南子,又看向张瞎子:“小雪宁可死也不会害人,尤其是司哥哥。如果要吃的话,那就先吃我吧。”

张瞎子那双拿着灵符和短剑的手有些抖,他可能也是没遇到过这样的女孩。如果不是天生的演员,那可真是太纯洁善良了。

“司哥哥。这个世上,小雪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你答应过我一起看樱花。一万年不许变。如果小雪死了,就带着小雪的骨灰一起……”小雪闭上眼迎在大蛇前。

“不要——”司南子大喊道,就在此刻,张瞎子的短剑已经刺入慕小雪的后背。慕小雪疼得闷哼一声,那只大蛇也像是中了剑一般,痛苦地扭摆着身体。

“小雪,说好要一起看的。你不能死呀。”司南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张瞎子,抱住慕小雪,那条大蛇摇摇晃晃地倒下,一条血红的芯子吐在外面来回荡着。

“司南子,放开她。就是现在。”张瞎子上前拉住司南子,朗声说道:“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主魂归位……”

司南子这次是真醒了。他张开眼睛,看到了自己赤裸着上身坐在樱花树下,而张瞎子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我们要去救慕小雪。”司南子上前拉着张瞎子,“快些呀,否则小雪会死的。”

“傻孩子。”张瞎子筋疲力尽道,“我们能逃出来就不错了。你们司氏是最好的食物。尤其是对于本命天蛇来说。你放心,我这一剑只是穿透了慕小雪的主魂。关于你的记忆,我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封印上了。她醒来后不会记住你。这样我杀她就会痛快多了。”

“你还要杀她?”

“是呀。”张瞎子说道,“我杀不了本命天蛇。没人能真正杀得了那种怪物。但杀死一个孩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司南子怒道,“刚刚在梦里,慕小雪都没想过要我们的命。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孽障就是孽障。它们懂什么?只是将人的三魂吃尽,再去找下一个魂魄。和它们有什么仁义可讲?”

“可小雪跟它们不一样。”司南子抱住张瞎子的腰,“慕小雪,和我约好了的。张大师,我求您,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非要杀死慕小雪吗?她那么可怜,被自己的妈妈关在屋子里。我还想长大后,带她去全世界看最美的风景呢。我们约好了的。”

张瞎子有些动容,但还是推开了司南子:“我现在要去慕家,会一会慕家的人。你还是放开我吧。”

司南子不是张瞎子的对手,被张瞎子挣脱后,张瞎子无奈地看了司南子一眼,坚定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符咒:“我每次都不愿意使用这东西,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地都这么逼我?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忘……”

司南子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嘴里还念叨着:“小雪,小雪,不能死,约好了的……”

“孩子。”张瞎子眼里少有的出现慈悲,“我答应你,不杀慕小雪。你睡吧。等睡醒了,就——都忘了。”

司南子就在这时坐起来,大声说道:“不要睡,不要睡。不能忘了小雪——”

而张瞎子一狠心,再一次取出了符咒,又念了一遍。如此反复了几次,司南子才沉沉睡去。

他推开门,告诉一直偷看的司妈妈:“这孩子的执念太重。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他的记忆封住。为了他好,还是离开这里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我现在要去慕家,看看怎样一绝后患。”

司南子已经打起了呼噜,可眼睛一直盯着张瞎子。不过最终,他看着张瞎子远去的背影,还是闭上了眼睛。司妈妈抱着司南子,像是抱着一块破布。

院子里的花瓣再一次乱舞。纷杂的花瓣迷住了我的眼睛。

“司南子,这是你心底的秘密吗?”我在满眼花瓣的世界问道。

回答我的,只有静静的风。天地之间,只剩下这棵樱花树和满地的落英。小小的院墙消失不见了。远远地,我听到了司南子的声音:“张平安——救我——”

“你在哪儿?”

“救我——救我——好难受——”

“你在哪儿?”

心里突然涌起不安。如果说人类的心灵是迷宫的话,那我现在在迷宫的第几层?刚刚进来的时候,是幼年时司南子的心灵。而我进入到迷宫之后,无意间救了司南子幼时的潜意识。我现在看到的都是隐藏于幼时司南子心中最潜在的记忆,虽然幼年时的司南子被迫忘掉这一切。但只要发生过的事情,人类应该都会记得吧。虽然表面上看着已经记不清了。那我的父母又是什么样子的?我为什么一点儿都记不清了?我想不起来他们抱着我时的温暖,也想不起来他们教我走路,甚至连他们离开我时的记忆都没有。难道关于他们的记忆也被我关起来了?我要不要到自己心灵深处的迷宫去寻找一下曾经的他们?正想着,感觉有两种力量在我身上来回地飞旋着。而两种力量的方向却不相同。难道司南子还有什么隐藏着的秘密吗?呵呵,我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我都怕被人杀了灭口。你以为我愿意看你们家那些沉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放松心情,想着我要回去。

突然有一股力量就战胜了另一股力量,把我向不知名的地方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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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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