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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瞎子?司南子呢?那个贱人!我要宰了他!”我爬起来,却对上司南子高高的鼻梁。司南子眼里满含着笑意,我现在严重怀疑这家伙精神分裂。

“是司南子抱你出来的。”张瞎子不知道我和他发生了什么,意外地来回盯着我们两个的脸,似乎想在上面找出蛛丝马迹。

“是吗?你到底做了什么?”

司南子平躺在草地上,那条大蛇已经不复存在。空荡荡的原野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

风一丝丝地吹过,空气中早就没有了属于大蛇腥臭的味道。时间就仿佛是静止了一般,我们是怎么出来的?张瞎子和司南子相视一笑,同时说道:“我猜到了。”

“说说,你猜到什么?”张瞎子问道,“看看和老夫推测的是否一样?”

司南子说道,“我知道张平安能入梦后,就开始研究他。在入梦的过程中,他和被入梦者的心跳、血压、脉搏等等都是一致的。他在进入第一个女患者安静的梦里,安静的脉搏和他的是一致的。而他进入李四方的梦中后,李四方也靠向他。也就是说,虽然是在别人的梦里,但主导梦境的实际上是张平安。我们每个人每天晚上做的梦都不一样。我们无法选择自己要梦到什么。但张平安可以。他选择的是藏在每个人心底最深的秘境。而那些秘境又被他的意识所影响,变成了他想看见的样子。在张平安布置的秘境中,人们终于看清自己心底的秘密,选择了和过去的自己和解,或是干脆不原谅自己选择死亡。这时我就想也许能救慕小雪的只有张平安一人了。我只能把本命天蛇引出慕小雪的体内,但我没有办法杀死它,只能任由自己一点点地消磨。我甚至是想如果我把自己的身肉变成有毒的呢?但我感觉本命天蛇是一种产生于人类精神中的产物。就算我把自己毒死,也不能消灭它。我不知道我死了之后,它会不会再一次附体到慕小雪身上。我后来的信念,只剩下杀死它。这么邪恶的东西,根本不应该存活于世。可是我又办不到。只能是一次次地在梦境中被它吞下、消化,然后醒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到现在。”

张瞎子开口道,“司家人自古就是本命天蛇最好的食物。找到纯正的司家人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陈宁弄了许多别人的觉魂,希望本命天蛇可以把你吃的时间长一些。这样他驯服天蛇的时间也长一些。陈宁由于不是本命天蛇的宿主,所以自然也没办法读懂蛇身上的文字,也无法获得那种改天换地的力量。不过我目前还不知道他是怎样把蛇身上的文字弄得消失的。”

“蛇身上的字消不消失已经无所谓。好在刚才在蛇的肚子里,我用张平安的血液彻底消融了大蛇。张平安,你是本命天蛇的克星。和我推想的一样,那只蛇怕你。它怕你的血液。所以它敢攻击张大师,却不敢攻击你。它怕你的血液溅到它的身上。我刚才在里面,用钢针将你的血液放了出来。人后颈处的穴位处所经之血是养料最丰富的,所以我才会在那里下针。刚才你的血把整个蛇的腹腔都染红了。真没想到,你这家伙血液还真多。那只蛇从里溃烂到外,咱们出来的时候它已经完全消失了。”

“真的吗?”我惊叹道,“原来是因为我呀。那慕小雪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张瞎子沉声道,“慕小雪一直晕睡不醒,是因为本命天蛇虽在司南子的体内,却可以一直控制着慕小雪,让她的沉睡中多吸引觉魂之力。不过也不好说,也许任由慕小雪沉睡下去,醒来后可能就是另一位人?”

“怎么可能?变成另一个人?”

张瞎子点头:“曾经有一代天师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巫女突然有一天不再为别人祈福,已经伤残了的肢体自动修复。没有人知道发生什么。那巫女可以不吃不喝,但只要是靠近她的人,哪怕是至亲,都活不过七天。所以这种巫女又被称做七日咒。后来天师牺牲了七人,才合力制住了巫女。”

“张瞎子,给我讲讲怎么制住的?”

“小平安,你确定要老夫讲吗?巫女靠伤残知天命、改天运。天师一族虽说匡扶正义,一心卫道,但获取天地之力,也是需要奉献自己的生命。每日都有一位法力高强的天师被同门活活钉死,极度的怨念渗在最后一滴心血中。七日咒,世间最阴毒的咒语,可以实现一切的咒语,只有七日符能够对付。正义对抗邪恶,自古以来就是两败付伤、同归于尽。不抱必死之心,怎么能镇住这么邪恶的咒语?对于已经念出咒语的巫女,只能用一天钉死一位法力最高的天师的七日符来超度。你想过那些同门是怎么渡过的吗?往往最后一名天师因受不了前几位同门的惨死而选择逃亡。所以从人选被选定后,所有被选中的天师都要被挑断脚筋手筋。这样想跑也跑不掉了,而且残疾已成,都只求速死。你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要杀慕小雪了吧。”

“理解了。”我说道,“咱们现在怎么出去?我想看看小雪怎么样了。你们不觉得这里有点热了吗?”远处的青草冒出了丝丝的烟,被风一吹,就变得天地连成一片了。

“不好,陈宁果然在放火。张大师,我们出去吧。”我和司南子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瞎子脸色阴晴不定,竟然是说怎么都看我?

“老夫想了一下,其实,我们现在出去未必是时机。”

他看着司南子:“当时情况危机,老夫让平安小哥先去想办法,而老夫竭尽全力,去阻止其他人的觉魂被陈宁吸入。真是惭愧,陈宁后来把老夫的主魂抓住,也投到了这里。老夫虽然身不能动,但却能听出陈宁要做什么。陈宁虽然身为陈家家主,却是在天师堂长大。天师各种抓鬼镇妖之法,陈宁都烂熟于心。他是要做一个天煞之阵。此阵做成后,可将方圆百里之人觉魂全部灭掉。我们的机会只有一个,就是在此阵将成之时,一起杀出去。而平安小哥就是不可缺少的一味药引。平安小哥,我们现在三个人的身体被摆在八卦阵之中。我占阴鱼,司南子占阳鱼。而你就在阴阳的夹缝中。我们现在出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陈家人活活打死。陈宁就高高在上的看着咱们三个人的身体。”

那我们就只能困在这里,有体不能回吗?

我绝望地看着张瞎子,想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找到答案。

张瞎子叹了一口气:“小哥,老夫很开心,能遇到平安小哥这样一心卫道之人,现在这种青年才俊已然不多了。即使老夫有一天逝去,也可以安心。”

安你妹心!我很痛苦,我这么年轻,还真不想死。尤其是为一大堆不认识的人。司南子挺身道:“张大师,为什么我觉得认识你?我好像和你很熟,你能告诉我吗?”

张瞎子想了想:“既然注定困在这里,那告诉你也无妨。”

而就在这时,天边撕开了一条缝,有两道蓝光闪了进来。

我看到那个自称诗人的精神病人从天而降,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弯弯。

弯弯的手被他钳住,死命地挣扎着:“我不是你妹妹。我是弯弯。呀——小哥哥,又见到你了。快点救我呀。”

我看着陈宁突然有些打杵。这可是杀人不见血的魔王。把一所医院的人都变成白痴都无所谓。他狞笑着:“师兄,都说这里的事不用你管了。本来想放你一条生路,看来现在想放都放不了了。”

“我呸!”张瞎子怒道,“天师后人如果为了活命而独逃,配做天师吗?我们入道之时就在祖师爷像前发了毒誓!你明明知道我不能逃的。”

“呵呵,”陈宁神经质地笑着,“我也发过毒誓呀。所以我从来也没逃。既然你不逃,我只能选择让你消失了。师兄呀,我真不想看你那张老脸。人上了岁数就要注重保养,别总不总就拿自己的阳寿出来吓唬人。今天少活五年收个妖,明天少活三年降个怪。做师弟的我手艺再好,也不能帮你把皱纹熨平。对吧,弯弯。不,是陈鱼。”

“我不是陈鱼。我是弯弯。弯弯最喜欢的是小哥哥。”弯弯指着我,眼睛眉毛笑成了新月。

“好吧好吧。”陈宁揉揉头,“不管怎么说,也是他把你带回来的。你愿意叫他什么就叫他什么。反正一会儿也不记得了。本来我还想把那条笨蛇拿出去下汤,看来已经被你们消灭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条蛇而已。头发掉了都还会长出来呢。”

张瞎子的脸色变了:“你说什么?我们没有真的消灭本命天蛇?”

“我不告诉你。”陈宁神秘一笑,眼角牵起一丝媚态,像是撒娇,又像是卖萌道,“我能见到弯弯,不,是陈鱼已经很值了。都怪你,张平安,弄得现在我也管陈鱼叫弯弯了。好吧,弯弯就弯弯。陈弯弯……怎么听都怪。”

“陈宁,你等着受死吧。我就不信,我们三个臭皮匠顶不过一个诸葛亮。”我说道,说完后感觉怎么都好像把自己骂了。因为张瞎子和司南子都冲我撇了一下嘴,只有弯弯大声喊道:“小哥哥好棒。”

陈宁冷笑一声,一只手死命地捏着弯弯的手腕,另一只手放到胸前念起了口决。听不清他念什么,只是感觉到张瞎子的身体绷直,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陈宁一只手高高地举在空中,张瞎子向后退去,大声喊道:“大家快跑!”

跑个屁?往哪里跑呀?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我们三个中也就张瞎子还算有些本事。我急中生智道:“快点上坐骑。”

张瞎子也像是刚想到什么似的,口中念着决,一柄雪白的宝剑从空中飞来。他拉着司南子就跑。

我叹了口气,骑着我那辆自行车跟在后面。看来他们天师一门也是看脸的。当初我都快累死了,也没看这老瞎子拉我上他的宝剑。这司南子算是哪根葱呀?好吧,算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打二十年前就一起抓过本命天蛇,但我这明显是后妈带来的。

我还未来得及转车头,就感觉身后一凉,一道寒光从我的脖颈处削去。我的妈呀,这是什么东西?

我只感觉有一只手轻轻地拍在我的肩膀上:“平安,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刚才不小心砍歪了。”陈宁拉着弯弯就去追那两个卸剑飞行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司南子居然也踩在一把剑上开飞。我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服务器耍了。这么多人都开外挂。司南子一个美国回来的双料博士,什么时候学会玩飞剑了?他有时间学吗?而且他居然还知道有主魂、本命天蛇这些天师界的专业术语。明显是他提前找了个U盘复制粘贴过去了。

我对着陈宁的身影喊道:“替我杀了他们。太过份了。就我一个人不会飞。”

陈宁开心地笑了一声:“宝贝,等着我。”我又恨不得张瞎子把陈宁杀掉。太恶心人了。

陈宁追着张瞎子,开侃道:“师兄呀,你在天师门下呆了这么久,你知道我手里是什么东西吗?刚才我念口决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师尊连你都没告诉,可见你在师尊心里的地位呀。师尊觉得你悟性差,跟你说了也白说,所以他才一直没说。也难怪这老家伙英年早逝。摊上你这一位怎么打都不开窍的儿子就是折寿。他教你以寿换法的,大概也是希望你早死早托生。张大师,知道我练习承影剑用了多久吗?”

陈宁嘴上说着,那承影剑却像是一条无影的恶龙般,只是剑尖吐出的气息就霸道得让人无法稳动脚步。像是一条恶龙,不,是一条身上长满眼睛的恶龙。每一块鳞片下,都藏着一只眼睛,随着剑身的舞动,那些眼睛张张合合。当它们闭上眼睛的时刻,根本察觉不到剑身所在,而当它们张开眼睛时,那杀意就像是巨浪涛天。我虽然跟在他们身后,也能感觉到那种恨不得能将对方碎尸万断的恨意。

我停下自行车,坐在上面喘着粗气,心里默默为张瞎子和司南子二人祈祷。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希望他们能不那么痛苦。

在这种超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的力量太弱了。果然,不出十秒,只听‘扑通’一声,张瞎子和司南子落在地上。一道闪烁着无数双眼光的亮影从剑身射出,仿佛是一条蛟龙破璧而出。张瞎子盯着那道若隐若无的亮影剑身,脸上居然笑地平静:“承影剑?你手里的居然是承影剑?我还以为只是传说而已。父亲——为什么不传给我呀?”

“是呀。”陈宁说道。剑身在袭击完张瞎子后,在陈宁的手中变得只剩一个剑柄,“这就是天师的三宝之一——承影剑。关于它的秘密,你知道多少?你知道的应该没有我多。你们天师后人就是一群贼。在你们手里这么多年,连鸡都没杀过。你知道承影剑是什么?”

“知道。家父讲过。我只是没想到这承影剑真的有。‘蛟分成影,雁落忘归’果然名不虚传。只是——”

陈宁点头,眼角飞起的凤眼闪着流光异彩:“只是师尊从来都不忍心告诉你。这把剑向来只传下任天师。此剑练成之时,可以在梦中斩人主魂。最妙的是不用折损阳寿。真是出家旅行杀人灭口,上选之品。可惜师尊连这些都没告诉你。师兄呀,你身为天师血脉,跟了师尊这么多年,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连这么好的宝贝都没落着。可见你在师尊心目中的地位。我都不好意思再说了。”

张瞎子脸色数变,像是有一口气在身体里憋来憋去却无处发泄。半晌才挣扎道:“不会的。家父不会那么做的。他早就说你心术不正。而且脑后有反骨,怎么可能会把下一任天师之位传给你?再说你也不是天师血脉,怎么能继承天师……要不是你打伤家父,家父他也……”

“他也不会把位子传给你。对吗?师兄?要不是我打伤师尊,天师后人之位就是我的了。只是我实在是讨厌再演下去。口口声声把自己放在救世主的位置上,倚仗着这把破剑就滥杀无辜。告诉你吧,本命天蛇是用承影剑斩的,并且只能用承影剑斩。虽然我不是天师血脉,但天师为我换了血,所以你明白了吧,天师后人之位是我的。我今天不想杀你们,能看到妹妹我就不虚此行了。”陈宁转过身,对着我神情说不出的诡异,像是看什么稀奇的怪物,半晌,才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对我说:“平安大兄弟,你居然能幻化出自行车?哈——哈——哈——真是天师界的奇谈。哈——哈——哈——”

“有那么好笑吗?”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头伸到裤档里。有那么好笑吗?

“没,没。”陈宁止住笑,“我这一次能收回弯弯已经很高兴了。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一定还你——哈——”陈宁的笑声嘎然而止,面色大变,身体震了一下。拉着弯弯的手也蓦地松开。他用承影剑拄着身体,脸色发青。而承影剑身此时发出响亮的鸣叫,似乎感知到主人的痛楚:“张瞎子!我不杀你,你居然想办法要除掉我?张瞎子!把你困在虚空之谷的时候,我都没想到要毁你的肉身!到底是谁无情?算上这次,你杀了我三次……”

陈宁的腹部突起一段白剑。鲜血顺着陈宁的腹部成串地往下流,已经染红了草地。张瞎子面无更夫握着剑柄,他用自己的那把白剑居然把陈宁的腹部贯穿了。

“除魔卫道,天师已任。”张瞎子沉声道,“陈宁,你们陈家就是妖魔之家。我天师后人只要剩一口气——”

“去你妈的——”陈宁忍着巨痛一脚踹开张瞎子,他一只手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一只手将承影剑举起,对准张瞎子,“你是不是以为能杀了我?”

“不是。”张瞎子说道,“我知道我不可能杀了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好过而已。承影剑是天师之物。必须回归天师后人。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我也希望那把剑的主人不再是你们陈家。”

“你们天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宁的伤口已经不出血,反而涌出一缕缕的蓝光,那些蓝光层层叠叠,将伤口包裹住,似乎在修复陈宁的身体。“别以为我伤成这样就没办法将你们怎样。我虽然不会死,但我特玛会疼。真是疼死了,疼死了。今天,张瞎子,你要死在这里。我要让你永不超生。”

承影剑离开了陈宁的手,在空中飞了一圈,直朝张瞎子飞来。张瞎子闭上眼睛。

我正在纠结要不要帮忙,却见司南子迎身上前:“我会保护张大师。”

见到司南子上去迎剑,我心里的石头反而落下了,刚才给我放了那么多血,我正愁没人帮我报复呢。

可我又见到慕小雪——慕小雪出现在司南子的身前,紧紧地环绕着他。刚听陈宁说这承影剑是专灭人主魂。我不知道我的主魂会不会受伤,但实践证明我的主魂似乎比正常人结实。算了,我还是上前迎一下吧。我扑到司南子的身前,把他和慕小雪保护住。可我感觉到身后有人说:“小哥哥,我来保护你。”

一阵少女的清香袭来,难道是弯弯?

我刚想说不要,就听‘噗嗤’一声,是剑入人体的声音。

我的心当时就慌乱了。让女孩子受伤的男人都该死。管她是什么至阴之体的。如果弯弯有事,我,我想不出我该怎么办。

回头,却见陈宁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上。承影剑牢牢地把他钉在地上。丝丝的蓝光从他的体内渗出。

张瞎子叹道:“承影剑的法术反噬。无量天尊,好武者必将亡于武。看来陈家家主是自作自受。”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张瞎子这种落井下石的看法有些不习惯。陈宁就算不是好人,也是为了救弯弯才变成这样的。

“弯弯,我不会让你……再死一次的”陈宁摸着弯弯的脸,身上是无限的爱怜,尽管痛得那张娇媚的脸都皱了起来,但还是强挂着微笑,似乎不忍心让弯弯看到他此刻的狼狈。而弯弯那张可爱的小脸,却关心地看向我,想证实我有没有受伤,陈宁一歪头:“……等着哥哥……哥哥……马上……就……回来……陈鱼……我不会……再错了……”声音越来越淡,陈宁突然张大着眼睛看着弯弯,似乎怕她再一次消失。那只抓着弯弯的手,抓得指尖苍白,还是慢慢松开。整个过程,弯弯根本就没回头看他。

陈宁的身体慢慢地化为蓝光,指尖试图划过弯弯的头发,却连碰到发梢的力量都没有,最后绝望地溶进了承影剑。

专噬人主魂的承影剑,连本命天蛇都能消灭的承影剑,陈宁难道真的不懂,如果被承影剑伤到,会发生什么吗?也许陈宁没有我们看到的那样无情。

我们四个人呆呆地望着这一切。弯弯有些好奇,想要去触碰承影剑马上要消失的剑光,却被张瞎子一把抓住腕:“别碰这光。小心被吸进去。承影剑能让人永不超生,是把主魂消灭,再吸取觉魂。是世间最阴毒的利器。”

弯弯缩回了手,似乎觉得此剑有些恐怖,又觉得陈宁为自己死了有些感伤。不过本来有些哀伤的脸,在望向我的瞬间满是阳光:“太好了,小哥哥没事哟。”

我心里也很高兴,别以为哥没市场。弯弯现在就很迷恋哥哟。虽然她看起来还未成年。不过有人喜欢总比无人问津要好。

司南子耸耸肩:“我没想到救我的会是张平安。”

“呵呵,我也没想到呀。”我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因为看到了慕小雪,你以为你是谁?我会替你挡剑?要是挡不住的话,我们几个人就是一串粮葫芦了。

“平安小哥,现在我们都处于司南子的主魂里。陈宁的身体里没有主魂。老夫有一个计划,不知道平安小哥愿不愿意一试。”

“怎么又是我?司南子不好吗?”

“他没有办法进入别人的主魂之位。老夫现在身受重伤,而且还要看护这里的承影剑,想办法把它带出去。至于弯弯——总之,这里适合占据陈宁身体的合适人选,只有平安小哥一人。”

想一想也有道理,如果再不出去的话,也许我们都得死。

“好吧。那你送我出去吧。”

张瞎子盘腿,示意我坐下,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我的周身开始泛起蓝色的液体。我的身体也和那些蓝色的液体溶为一体。

而我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渐轻,我再看自己的手,已经变得渐近透明。耳边传来张瞎子的声音:“不要怕,我现在送你去外面的世界。记住,不要回到自己的身体,去找陈宁的身体。还有,陈宁贵为陈家家主,小心他在入梦前安排的手下。小心——他们把你再次打晕。”

什么?我刚要点头,却发现自己的头已经不听使劲,只剩一双眼睛在这个世界转了两下。然后,我的世界一片混沌。我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使劲地拉着我。我身不由已地顺着那劲力量走,该死的张瞎子,我最怕疼了。为什么料到这一步不早告诉我?万一他们打我可怎么办呀?虽然身体是陈宁的,但痛的是我。可惜我已经来不及说这些了。我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力量在推着我向前走。不用想也知道是张瞎子的用力。

而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飘过了许多地方。我看到满山遍野的人。每一个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西服,他们三三两两地散落地山间的各个角落,或在吸烟,或在聊天:

“听说苍老师又拍新片了。”

“是呀。我早就叫在日本的兄弟拷好备份了。到时候咱们一起看。只是我不懂日语呀,到时候咱们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没事儿。我有一个兄弟,为了看日漫特别泡了一个学日语的妹子。上面说一句,她翻一句。现场超带感。”

“可我们看这种片子,适合带妹子吗?”

“没关系的。咱们可以把拷好的片子先给那位兄弟拿过去。等他女朋友翻完了,写在纸上,咱们一条条对口型看。”

我暗暗记下了这两个人的长相。真是可造之材呀。对业务的钻研精神让我这个资深毛片爱好者自叹不如。正听着,却感觉身体已经到了一间会议室。我穿过墙璧,远远地看到陈宁那厮正在会议室中间的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的左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宝石戒指。却见右手旁是那日陈宁吃方便面的古代器皿。

正前方摆放着我、司南子、张瞎子三具身体。这三具身体的呼吸尚在,眉头紧锁,应该是在熟睡中。

陈宁左右两旁是两个我不认识的人守着他。

我谨记张瞎子的吩咐,向陈宁身体靠去。隐约中听两个人说道:“家主要醒了,快点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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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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