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制片人

还是回到自己的房子好。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人。

回家的路很顺利。顺利到我都难以想象。只用了半天，我们就又躺在了自己的屋子里。大小房客见我归来，掉头就跑。毕竟房租欠了半年，让他们一下掏出来，也是有些难度的。我朝手心里吐了口吐沫，双手轻搓了一下，将指尖向发丝间拢去。宽大的额头露了出来。

“大家准备一下，明天开始收房租。新开通一项业务，没有现金的可以用支付宝转帐了！今晚九点交齐的人，可以享受八点八折。”

我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感觉着世界的美好。

在我的眼里，人只分两种。如果你以为是男人和女人，那就错了。因为按照这种分法，那么太监算什么？人妖算什么？

我的眼里，人只有‘欠房租’和‘交房租’两种。

时间一恍过了两个月。那些人倒很实相。我又可以和慕小雪过好日子了。不过话说回来——

慕小雪白住在这里我倒不介意，但张瞎子，他似乎有两个月没开工了。从回到这里那天起，他就一直在闭目沉思。慕小雪干脆忘了这事，只是每天傻傻地看电视，偶尔还会对着无聊的节目一笑，弄得我心里有些毛毛的。

我倒不是说看电视不好，但是这样没日没夜地看，无论是什么节目，哪怕是广告慕小雪都看得津津有味。不过失恋的女人，这些都是可以理解。我像个乖巧的小‘煮’妇般，每日里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两位大人。直到有一日我真的无法再忍了。

张瞎子呀张瞎子，人家慕小雪失恋有情可原，你天天跟‘小产’似地，也让我这么伺候？还有没有点觉悟了？

“张瞎子，你能看得到吗？”我拿着铲子问着正看一档综艺节目的张瞎子。我拿着腰间的围裙擦擦手，“你要是能看到，帮我摘菜中不中？”

慕小雪和他并排坐着，还是头也不回地看电视。而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张瞎子突然开口了。

“老夫能听到。”张瞎子捋了一下胡须，“现在人心不古呀。女子为了名利，居然可以坦胸露乳……要知道在从前，这可是要沉猪笼的。”

“在哪里？在哪里？”我赶紧挤到张瞎子和慕小雪中间，仔细地盯着屏幕，“没有呀。哪里暴露了？穿得很规矩吗。”随手拿起桌上的刀和苹果，一边看电视一边仔细地削起来。

该给小雪补充点维生素，否则就不好看了。

张瞎子摇头：“老夫听到，刚才在评委席里，传来了口水声，而且那些评席的声音，也淫秽之极。”

“张瞎子，我服了你了。居然连口水声都能听出来。”

“不，还有他们吞咽的声音。可怜呀、可惜呀！”

“这世道，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我说道，“张瞎子，你看的是什么节目？这不是‘最强右脑’吗？本市最新的选秀节目？”

我坐下来，镜头却扫着评委席，突然间，我‘呀’地一声大叫起来。

慕小雪和张瞎子都好奇地望向我。

“不是——”我解释道，“评委席上，有一个熟人。奇怪，他怎么会到这里？”

张瞎子见怪不怪道：“是陈宁。”

“你怎么知道？”

“老夫听见他的声音了。他中气沉稳，应该是恢复得不错。”

“你不感觉奇怪吗？”我问道，“陈宁为什么会参加这种选秀节目？他身为陈家家主，每天杂事缠身。周围一大堆拍马屁的，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弄不来？”脑海里闪出秒杀那张谄媚的脸。

“哼——”张瞎子冷哼一声，“不知道这厮又打的什么主意。平安小哥，也许我们又有的忙了。”

“别！人家现在是守法公民。再说精神病院的事，陈宁最后不是也没把谁怎样吗？话说回来，我们能放出来，也有他的一半功劳。那些是非不分的傻娘们儿，天天就知道给人打针，就得有一个比她们还坏的人治治他们。”

屏幕里，一位相貌出众的美眉对陈宁抛着媚眼：“陈老师，您身为制片人，请问您怎么会来到‘最强右脑’的现场？感觉……这里应该是那些……”

“你是想说，是那些有脑子的人才来的地方？小妹妹，你是不是以为，制片人就没脑子？我们制片人出了钱，自然要有收获。就像农民将种子播在地里，都希望长出庄稼。但在些之前，就要做足够的功课。例如：天气是否适合播种、种子的质量是否合格、还有就是操作的手法是否够先进。人类的天性决定了，每个人都希望付出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利益。而这一发，都要取决于人类灵活的头脑。”

陈宁转向旁边的一位评委：“你觉得，人类优于其他特种的优势是什么？”

那位评委没想到陈宁会这样问，慑慑地道：“是最强右脑？是人类比较擅长想象？”

陈宁转过头，嘴角牵出一丝冷笑，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猫一样狡黠道：“算是吧。”

现场的那位美眉继续微笑着问：“那么陈制片以为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我很想知道耶。”

“你想知道，一会儿我单独告诉你。”陈宁看着女孩暧昧地笑，我却觉得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谁占过陈宁便宜？他根本就不把人当人看。这傻白甜呀，眼看着就要入狐狸口了，还不知死活地往上爬。

我叹了一声：“这是人家上层社会的事儿。咱们小户人家，过好自己的的日子就成了。小雪，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哥给你做。”

慕小雪浅笑道：“什么都行。张哥，我已经没事了。”

“小雪，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只要有哥在，天天让你像过年一样开心。”

小雪还是浅笑：“能天天看到你，对我来说就是过年。”

这丫头，嘴咋这么甜呢，我都快得糖尿病了。突然我惊呼一声，刀子不小心割到手了，殷红的鲜血串了出来。小雪一声惊呼，跑了出去。片刻后，她拿了沙布回来。而这时我的血早就止住了。

慕小雪有些心痛地看着我的手：“张哥，还痛吗？”

“不痛。看到你就不痛了。”

“我以后不吃苹果了。”慕小雪看着被我的血染红的苹果，是挺恶心的，我都不想吃了。

张瞎子猛地打个冷颤。

“张瞎子，是不是发现敌情？”

“不是。”张瞎子沉声道，“老夫只是觉得有点冷。老夫还是先回房吧。”

不会吧。难道是我们的对话太肉麻了？这老瞎子想象力太丰富。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慕小雪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慕小雪先说话了：“张哥，我有些困了，我想先睡了。”

“好，那我走了。”我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我怕你有事，咱们一起睡吧。’我张平安不是那种人。但我却走得极慢，真希望慕小雪怕怕，然后我就有留下的理由了。可惜直到我把门关上，看到的都是她那副不紧不慢的表情。长唉一声，我关上了门，还有慕小雪那张沉静如雪的脸。

真希望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不过脑子里那张陈宁如花似玉的脸，却总在我面前萦绕。难道他真的那么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