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救救我女儿

“张大师,快救救我女儿吧。倩倩回家后就一睡不起。医院也没有办法。我女儿才二十岁。她不能就这么睡一辈子呀。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吧。你愿意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真的是没办法了。”

我摇摇晃晃地踱步到张瞎子的房间前,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张瞎子正在掐指算着什么。这老瞎子,又在开骗了。他自己说的,天师一族不知道为什么,连天气预报都算不准了。

果然,半晌后,张瞎子起身:“不应该呀——”他拉长了声音。我知道他为要高价准备最后的冲刺,我握紧拳头,对他使了个‘加油’的眼色,只听他缓缓道来,“令爱的八字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就算是不大富大贵,此生也应该衣食无忧,不应该得此怪症。不过老夫现在算来,竟然是必死之劫。非至亲不能化解!”

“大师,求求我女儿吧。只要你能救倩倩,把我的命拿走都可以。”中年女人瞬间就爆发了,“孩子的爸爸是医学院院长。我是大学教授。我们根本就不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我是瞒着我丈夫来的。我是真的没办法。我不能让我女儿这么睡一辈子。”

女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相片,颤颤地递给张瞎子:“你看——这是我女儿的相片,你看她多漂亮。她五岁开始学习舞蹈和钢琴,八岁开始学英语,十六岁就考了雅思。这孩子的前途一片光明。大师,你不知道我们为了培养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决不独活。”

张瞎子无动于衷。我看不下去了,劝那个中年妇女道:“大妈,张瞎子看不见,你拿个相片晃来晃去干啥?你还不如拿一堆票子晃来晃去,他至少能闻到。”

“怎么不早说?”中年妇女拿出两叠人民币,“这是两万。出门带太多现金不方便。等我女儿醒后,我必有重谢。”

张瞎子还是不语,我一摸他鼻息,居然睡过去了。那中年妇女见再问无望,就收起照片走了。

张瞎子这一觉睡得还真沉,直到傍晚才醒来。我记得他喜欢吃楼下的皮蛋瘦肉粥和猪肉馅包子,早就备好了。

张瞎子醒来,饿得不轻。闻着包子的味顺手就往嘴里塞,我不时地提醒他:“都是你的,没人跟你争。”

张瞎子吃够了,才正坐好:“这丫头命苦呀。”

“谁?”

张瞎子不吱声了。他把脸朝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陪在他身后,看着满天的星光洒在他身上,他的身体瘦得不能再瘦了,记得在梦中看他年轻时的样子,其实长得也不错。虽然肢体细长,却别有一种风流。张瞎子的脸,在黑暗中显得忧郁至极。

他就这么静静地立着,时光像不花钱的自来水一样在他身边溜走。我这时突然意识到,我没必要陪这个老瞎子一起发神经思考人生意义。我还得追《乡村爱情故事》呢。我挪了一下脚,说:“张瞎子,天色不早了,你也快点洗洗睡吧。我回屋了。”

张瞎子这时才反应过来,说:“小哥,你一直陪在老夫身边,老夫深受感动。平安小哥,你可记得,你的那串手链?老夫说过,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找的是我,死后,找的是你。”

我的妈呀,他一张嘴,就把我吓到了。

“老夫说过,那个女人死的冤呀。遇人不淑,如目不明。轻生寻死,不忠不义。老夫刚才,去找人了。”

“找到了吗?”

“没找到。”张瞎子垂头丧气道,“白天来的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不好。”

“孩子长睡不醒,当妈的衣不解带地服侍,味道能好到哪去?”其实我倒觉得味道还说得过去。

“那女人,和当初来找我的人,味道一样。老夫不知道,此事该不该插手。是顺应天理,让她饱尝失女之痛,最后疯狂而卒,还是……拼尽老夫之力一救?”

“助人为快乐之本,这个世上的冤魂太多,走夜路怕怕。张大师还是救了吧。”

“可凭老夫之力,根本救不得,最后只能杀之。除非小哥愿助一臂之力。”

“不过话说回来,天理循环,自有定数。”我学着张瞎子的话文绉绉道,“既然当初是她种下的业,如今就得让她尝果,否则天理就不是天理了。遇到事情就找大师降妖除魔,花点钱就能摆平所有事,那犯错不就是没有成本了?这次活动,我还是不参加了。”

张瞎子点头,似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就洗洗睡吧。”

本来想等着随时准备殉道的张瞎子批判,谁知他竟然这样轻描淡写,不合他的作风。

当夜,我睡的极不安稳,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缠着我一般,一团白雾茫茫的东西,我看不清楚。只能听见有女人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我!救我!”

张开眼睛,却看到张瞎子坐在我面前,他的眼睛居然是张着的,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我,说道:“小哥还是心存善念。小哥是否想救此女子?”

“我现在想睡觉。张瞎子,快点滚出我的梦境。我想睡觉。”

“老夫并非有意穿入小哥梦境。”

“那我怎么能看见你?”

“老夫不知。”张瞎子说完,又掐着手诀算了起来。右手掐完掐左手,左手掐完掐右手。最后双手合十拍在一起。

“张大师,您算完了吗?我想睡觉。”

“差不多了。小哥,老夫上次为了你,强行将冤魂打散。老夫此生不会再做这种事了。虽然是罪有应得,不过,上天也是有好生之德。明天早上,那个妇人还会来求我。到时老夫就会随她而去。小哥,老夫一去,不知何时能回……要是真有冤魂未灭……”

“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懒洋洋地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那个女人好像也挺有钱的。”

张瞎子脸上露出惊喜:“早就说过,小哥是宅心仁厚之人。果不其然呀!”

一夜无语,第二天一早,那位妇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说实话,我觉得眼前的这位妇女不像大学教授。从衣着看,透着一股纯朴的乡村气息;从气质看,常年和贫下中农打交道;从语感上看,真的比我高不了多少。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扶着张瞎子进了她的车。

“小王,车开快点。”妇人催促道,“我真是一分钟都等不及了。倩倩已经晕睡了四天。”

“你讲讲倩倩是因为什么晕睡的?”我问道。

“有什么好讲的?就是一下子醒不过来了。”

“我的意思是,在此之前有没有特别的事情?比如说,她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吃过什么东西,见过什么人?”

“你不是警察,问那么详细干什么?”妇人有些气急败坏,“你只是个跟班。人家张大师才有资格问。”

张瞎子,你给我做主。要是再聊下去,我真的杀人的心都有了。这女的怎么这样?

张瞎子清咳一声:“这也是老夫想要问的。知道去过哪些地方,老夫也好算出有没有妖孽作怪。”

妇人这才说:“我不知道。”

车里的气氛再次陷入尴尬。这次我才不调和呢。我也不是调和油,遇上这么个火苗子,不来场火灾才怪呢。

车子开得飞快,一会儿就停在一家医院旁。车子从后门一个隐蔽的场所进入。妇人见到我有些诧异的表情,说:“这个入口,只对院长及各级科长开放。如果从大门进入,车位不好找的。”

我扶着张瞎子下车,心中暗叹世界的不公。为什么女人长成这样,还是能嫁入上流社会呢。一想到我有个头痛脑热要是懒得排队,就在家吃片感冒药了事,就踢了车轮两脚。车子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那妇人吓了一跳:“我的妈呀。你轻点呀。”

“上门看病,又不是做贼。”我刚说完,就感觉妇人脸上的神色不对,真的像做贼似地往旁边扫了两眼,最后从一个侧门进去。整个过程神神秘秘的,弄的我的心都提了起来。

我扶着张瞎子问:“张大师呀,你说你连这个女人姓氏名谁都不问,就这么冒失地跟来,万一有什么状况,我可保不了你安全。”

张瞎子胸有成竹道:“不碍事。她有求于我们,不会做过份的事情。”

医院的走廊七拐八拐,走得我有些晕。我问前面的妇女:“大妈,你们这医院怎么修的?像迷宫似的。”

女人停下:“我叫孙教授。你也可以叫我院长夫人。但别叫我大妈。”她靠在我耳边神秘地说:“我爱人说过,医院的走廊要修得曲折些,因为——鬼不会拐弯。”

瞬间,一股凉气从脚后跟升起。怪不得有人说,每个绝世名医身后,都跟着无数冤死鬼。一将功成万骨枯。得治‘死’多少人,才能古今贯通。

孙教授终于停下,面前是一扇很普通的门。和所有普通病房的门一样。我以为,门的后面也不过是普通的铁床,顶多再有些家用电器。

但当她推开门后,我还是吓了一跳。雪白的大理石地面像镜子一样光滑。这房间大得能住下一家五口。一个小护工在清洁地面。阳光穿过半透明的白色飘纱,落在了床前一位少女的脸上。而室内,各种家电一应俱全。孙教授指着床上的少女说:“这就是我的女儿——倩倩。四天前她就一睡不醒。已经用过各种方法了,但还是没用。我老公说,如果她再不醒来,将会逐渐脑死亡,直至变成植物人。”

张瞎子鼻息微颤,摸索着走到少女床前,他用手摸了摸少女的额头,低眉垂目,嘴里念念有词。而周围的温度瞬间就降了下来。

半开的窗子前,那段白色的飘纱突然就乱舞起来,像是里面有一个垂死挣扎的女人,甚至是发出了‘扑扑’的声间。张瞎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少女的身体就在这时颤了起来,整张床都为之一颤。同时少女的眉目紧闭,面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使劲地摇着头,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张瞎子大喊一声,手从少女的额头上快速移开,脸色煞白:“老夫居然叫不回她。有人在阻止她回到自己的身体。”

“大师,我女儿没救了吗?”

张瞎子摇头。“不过,有张平安在,老夫就能找到令爱的下落。”

“现在知道我的用处了吧。”我居高临下道,“只是我真的不想管这种事。”

“一百万。”孙教授看都不看我,“我现在开始倒数。每数一个数,都会减去十万。十……”

“我答应。”

“好,一百万这就成交。只要能换回我女儿的命,即使拿走我的命也可以。你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先给我准备一张床。这样入梦时我会舒服点。”我双手互插腋下,极傲慢地说道。

孙教授点头,示意这好办。本来这房间就大地离谱。放五张床都没问题的。

张瞎子两个深下去的眼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伸出两根手指。我劝道:“张大师,咱不能太黑了。一百万不少了。你别坐地起价呀?不过话说回来,要二百万也很正常,毕竟我们是两个人。”

“两张——床”张瞎子不经我同意就擅自说道,“老夫也想要张床,醒来后会舒服点。”

2.2救救我女儿
入梦师2
免费计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