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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开眼睛，看到了谢小芳的大厚嘴唇子。

她向我露出迷人的笑：“张主任，真的抱歉叫醒您，再不去的话，就要迟到了。”

“现在是几点？”

“早上十点。会议是十一点。会议结束后，您会和局长一起去机场接人，然后回局里和客人一起用餐。一点至三点，您约了苏芳小姐看电影，五点钟您要去局长家里。对了，晚上您还要和苏芳小姐共进晚餐。”

我闭上眼睛想了会儿，我每次都死在电影院。也许熬到晚上五点，去局长家里，就会有什么重大发现。我又细数了一下，今天我要救几个人。第一个是陈宁。那家伙虽然刚才吃了我不少豆腐，但他是有真本事的人。然后是慕容波。这小子功夫不错。还有张瞎子，苏芳、刘大富。至于赵钱孙，真是不想管他。

突然间发现一件事：我只见过慕小雪一次。在这个奇怪的梦里，她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她？想想真头疼。

“谢小芳——”我想了一下，“早餐我想去百乐门舞厅吃。”

谢小芳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好吧。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这句话明显带有情绪。年轻人，带情绪工作不好，脸上会长皱纹的。”难得心情好，调侃她几句。谢小芳一扭翘臀：“张主任，您就是讨厌，人家不理你了。”

她走到门口，又万种风情道：“我现在就为您安排。其实十一点的会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不是吗？每天除了抓人杀人，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了。对了，还缺你敛财这一项。你真是76号的特殊人才呀。”

谢小芳完全没听出我的调侃之意，娇羞地说：“张主任就是能取笑我。”

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我在想今天的行程路线。感觉阿崽就是给我出了一道超级难做的奥数题：狼、羊、人，要共同渡河。人不在的时候狼会吃羊，问怎样才能平安无事的过河？

我应该先去找谁，再去找谁？老天爷是不是考验谁在我的心里更重一些？还有慕小雪，还是不见踪迹。

片刻后，谢小芳告诉我，车子准备好了。

我和她下楼，向着那辆老爷车走去。远远地就能看到那个叫霍猛的司机在抽烟。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眼里的凶狠却不禁让人心寒。顿时一种寂寞的感觉油然而升。为什么我人品这么好，却要和他们在一起？说好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谢猛见我和谢小芳过来，服务态度异常地好，他走下车，开启车门，轻声说道：“张主任早。今天心情不错。”

一想到张瞎子一会儿要被这家伙再压死，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回头问谢小芳：“你会开车吗？”

“会呀。”她觉得我的问题好白痴，嘴角带笑，翻着白眼答道。

“我讨厌那个霍猛，他服务态度不好。你把他炒了吧。他要是不愿意，你就直接把他毙了。”

霍猛有些吓傻了：“张主任，我对76号一直忠心耿耿，老子到底犯了什么错？”

“我不说了吗？你服务态度不好。你看，你刚才说什么？‘老子’。老子是谁？老子是先秦时代的圣贤，是你随便叫的吗？那个，小芳，把枪借我。我正好练习一下枪法。”

谢小芳递过枪，我摇摇晃晃，这枪真沉。电视剧里演的都是骗人的。霍猛一见我瞄准，头上青筋暴起，哆哆嗦嗦地指着我：“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你知道我老姐是谁吗？靠，这世上还有你这种人，你等着收尸吧。我老姐一句话就能让你挺尸。”

我双手端枪，让自己的资式更威猛些。这个法子不错，手马上就轻松了不少。

“切——你等着瞧，张平安。我记住你了。”霍猛一转身，迅速地跑入花丛之中。

“真是——见识到什么叫比兔子跑得还快了。估计这速度，能破奥运会纪录了。”我把枪还给谢小芳，“小芳，你今天开车，一定要慢一些。”

“为什么？”谢小芳不解。

“压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满脑子都是张瞎子不争气的样子。过马路不知道看红绿灯也就罢了，身手还不灵巧。要是在现实中，我可不能未卜先知救她。为了这帮房客，我真是操碎了心。

车子慢慢行驶着。街路两边的几景真不错。长腿妹子满街都是。两条大长腿白花花的，看得我想起了火腿肠。

谢小芳见我咽了口吐沫，解释道：“张主任，百乐门马上就到了。”然后她扑哧一笑，“你们男人品味还真独特，去舞厅吃早餐？”

“嗯。”我点头含糊着。“小芳，你不懂。子曰‘食色性也’。孔子说的能有错吗？饮食和美色相生相补。缺一不可。”

谢小芳似懂非懂得点点头。突然她一摸口袋：“糟了。”

“怎么了？”

“忘带记事本了。张主任这么高深的话我应该记下，时时警醒才对。”

“拉倒吧。”我心下一阵寒气吹过，她记在本子上，不一定变成什么话。弄不好道家的双修都能给搬上台面。

还好这一路上只有白花花的大长腿，倒不至于太无聊。谢小芳车开的不错，她生怕我再把她给炒了。

车子终于停下，两旁黑衣人夹道而出。慕容波走出来欢迎：“两天不见张主任，我怎么还有些想呢。”

“两天前我们见过吗？”

“我记不清了。大概在梦里吧。”慕容波笑道，“我一定是太想念张主任了，以至于晚上睡觉都在念您的大名。”

“这马屁拍的，有些过噢。我对男人——没兴趣。”我也笑着说道。

“一会儿我给你找几个国色。你还想静静吗？”

“不想。”时间紧迫，我不想静静。我握着他的手，低声说：“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这儿有什么面包、牛奶、火腿肠之类的？我要打包。对了，牛奶要热一点的，我胃不好。”

慕容波一愣，随即吩咐厨房。只三分钟，就将一个精致的礼包递给我。

“走，随我去机场接人。”我拉着慕容波就跑。在车里，一边吃着面包、牛奶、火腿肠，我一边圆睁双目，像雷达搜索似地，寻找着老瞎子的方位。天知道我刚才那句话说得有多虐，我为了这帮人连美食都不要了。我怕再迟一分钟，就会改变主意。

如果现在去电影院，那么会遇到张瞎子。但陈宁会死。如果现在去接陈宁，那么张瞎子会被撞死——或者不被撞死。按理说陈宁人品不好，但张瞎子也好不到哪去。而且人家陈宁长得还漂亮。眉目如画，气味芬芳，口吐兰香。怎么PK，张瞎子都落于下风。

其实我还算了下概率。陈宁死的概率是百分百，而张瞎子是百分之五十。

来到昨天出事的地点，我叫谢小芳停车。转头对慕容波说：“兄弟，帮哥哥我个忙。”

慕容波笑出了一脸的鱼尾纹，对我说：“能帮什么尽管说。”

“我昨晚，夜观天象，觉得此地会出现一个神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我们76号全体同仁的性命都掐在此人手中。而且我算了一下……”我嘴里咕嘟一串初中时背的英语课文，“兄弟，只有你命中的八字，才能帮哥哥我找到此人。”

“大哥，什么时候学会神算了？帮兄弟算一下姻缘？”

“你姻缘已定，命中一人带青。自己慢慢参悟吧。不过眼前这个人你一定要帮哥哥找到。”

“我从来就不信这些。”慕容波轻蔑地一歪头，“从小就是看这些算卦的人长大。他们怎么骗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们要是真神，怎么不给自己算上一卦？大哥也不要信。他们就是信口胡说。”

看来我只有使出杀手锏了。我紧锁眉头，低沉地说道：“其实，那个人是我多年失败的叔父。他自小就离家出走。前几天听说有人见过他。我好多年没见过叔父了。是叔父他老人家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养这么大的。如今我成了权倾一方的大人物，却不能让他老人家以养天年——不孝之子呀——”

“此人有什么特征？”慕容波擦擦头上的冷汗，“我也没说不帮着找呀。”

我想了一下：“第一：味大。第二，年纪大。第三，喜欢自称老夫。衣着破损，拿着个碗四处游走。总之，你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一个人，就是张瞎子——不，就是我叔父。他昨天比现在晚点的时候会出现在这个路口。你先帮我找到他，然后就在电影院门前等我。切记：千万不要让他跑了。他要是不听话，就把他打晕。”

慕容波听毕，安慰我道：“大哥吩咐的事情，我一定照办。”

慕容波下车后，谢小芳和我直奔机场。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我可是早、午餐都是在车上解决的。陈宁你如果死了，可别怪我。

正思索间，一道清丽的身影从眼前晃过。我的心蓦地就收紧了。那女孩谈不上多漂亮，也怪我最近看的美女太多，不像以前那般饥不择食。但她低头弄着一只小松鼠的样子，却让人欢喜地不得了。她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学生服，歪着头，嘟着小嘴，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示意谢小芳停车。

我轻轻地走下车，绕到女孩的后面，尽量让自己的心跳不那么快。她还记得我和她经历的事情吗？我不在的时间，她是怎样重复着每一天？为什么她做什么事情，都那样好看。

我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她：“小雪，我想死你了。”

“色狼——”慕小雪和我的声音同时响起。半响，她才惊魂未定地呼了一口气：“张平安，你吓死我了。”

“不会吧。我找了你好久。”

“我也是呀。我也找了你好久。”

“你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每天看松鼠。你知不知道，它们住在树上。这只是公松鼠，它的老婆和孩子都在上面等它喂食呢。我每天就在这里等它。然后买糖炒粟子给它吃。它刚开始还不喜欢，后来就慢慢喜欢上了。”

“是的。有些东西刚开始是不喜欢，时间长了，习惯了，就慢慢喜欢上了。”我应附着她，“小雪，快点上车。我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

“机场。”我说道，“陪我接一个人。你一定要跟紧我。寸步不离。”

慕小雪打了个冷颤：“不要去机场。机场的那个人是大坏蛋。他每天都被打死，除了昨天。”

“你昨天看到我们了？”我追问，“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怎么都挤不过去。当我赶到的时候，你们已经走了。”

“所以你今天故意在这里等我？慕小雪，你变坏了。你还叫我大色狼？你不是应该扑过来叫‘平安哥哥，我好想你，小雪每天无聊死了……’”

最先受不了的是谢小芳。她走下车，轻咳一声：“张主任，咱们是不是还赶时间？您刚才好像很着急。”

“对，咱们是得快点，要不陈宁还得死一次。要是不能重来的话，陈宁就真的NG了。”

谢小芳一上车，目不斜视地往前开着，但脸色却很不好看。她看似调侃地戏谑：“张主任，看来您还挺多情呀。逛街都能逛出女朋友。小姑娘挺漂亮的。看来我们这些熟女，不吃香喽。世界是年轻人的天下啦——”

我挠挠头，不知道该不该解释最后什么都没说。我现在有更烦心的事要处理——陈宁坐哪儿？一会儿还要接张瞎子和慕容波。还有那个变了样貌的苏芳大姐。怎么算都多出一个人，难道要有一个坐在车顶吗？算得我头都大了。这种事情应该交给麻衣神算去管，才叫专业对口。

我对谢小芳说：“车子现在可以开快点了。希望能接到陈宁。”

谢小芳答道，“我们耽误了太久。也许他们回去了也不一定。”

“那就再快些。”我有些急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在乎那个贱人的生死。我都被他害得只剩三年阳寿了。车子飞驰在无人的郊外。景色呼啸着从眼前迅速地掠过。我只求着车子能再快些，让我看到平安无事的陈宁。

等车子‘嘎’地一声停住，我差点飞到挡飞玻璃上。快步下车，我迅速地向四周扫望。巨大的飞机早就停在机场。飞行员三三两两地闲聊着。

“陈宁——”我大叫着，后面赶来的慕小雪和谢小芳都面色一惊，以为我遇到了什么大事。

“陈宁，你在哪儿？我来接你了。”

“张平安——你还惦记着我呀——”陈宁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身凌厉的霸气，害得我倒退几步。他步步紧逼，一双美目直直地看着我。两手叉肩，双腿微分。俏瘦的肩膀看似平稳，胸部却起伏很大。像是攒了好久的怨气正要喷薄而出。

可是他却带着微笑。一头长发轻飘飘地散乱在肩上，红唇微翘。他明明是很生气的感觉，嘴角却勾起弧度。像是三月份应该开得漫山遍野的樱花花，却突然下了场雪。那种凄美中带着肃杀寒意，让人无法直视。

“哼，看在你还算着急的份上，我原谅你了。”我的心这才放下。同时暗骂自己，凭什么怕他？他算老几？

陈宁的视线越过我，落在我身后的慕小雪身上，嘴角牵起冷笑：“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我不是告诉你先来接我吗？”他又朝我迈进一步，在我的耳边说，“我在这里拔不出承影剑。小子，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我不是来了嘛。”我被他训得只能是更加要弯腰，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在慕小雪面前好没面子呀。“再说……那个才是我的正牌女朋友，我得先私后公。我一向公私分明。嘿嘿。”

陈宁扫了一眼慕小雪，捏起我的下巴：“张平安，我的命比所有人的加在一起都金贵。以后我就是私。别人都是公。”

陈宁做人太不厚道了。难怪会被雷劈。

赵钱孙也从陈宁身后赶来：“哟，张主任，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早会都不见你，听说你去百乐门吃午餐，这会儿又过来接陈大师，您还真是工作生活两不误，能者多劳。”

“嗯——”我听不太懂，赵钱孙他是夸我还是骂我。这种情商高的人一直是我的死穴。

赵主任又转向陈宁，“现在我给大家隆重地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远道请来的麻衣神相的后人——陈大师。我们一直以为陈大师应该年过花甲，没想到如此年轻、口才如此了得、相貌如此英俊，真是人中龙凤呀。”

陈宁听习惯了这种马屁，早就见怪不怪，淡淡道：“赵局长言重了。”

“唉——陈大师才过谦了。刚才陈大师从宋元瓷器，一直聊到清代的墓藏风水，让赵某所获非浅。佩服之至。”

陈宁转过脸：“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们就聊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陈大师的历史真好。”我点头哈腰，“那个，咱们还是上车吧。”

慕小雪有点怕陈宁，她牵着我的衣袖，小声说：“平安哥哥，他不是好人。我们离他远些。”

赵钱孙见陈宁对我怒而不发，而我矮了半个身子，试探着问“张主任，你们两个认识？”

“不认识。”我赶忙摇头道。

“认识。”陈宁说道。

赵钱孙诧异。

“认识。”我说道。

“不认识。”陈宁说道。

这次连慕小雪和谢小芳都迷糊了。

“我说的是刚刚认识。”我和陈宁同声说道。我顺手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陈大师，请上车吧。”

陈宁伸出手臂，轻轻地将车门关上。

“陈主任，正好他们三个一辆车，你坐我这辆？”赵钱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以为陈宁想跟他坐同一辆。

陈宁摇摇头，望向慕小雪，露出色眯眯的神情：“我还是喜欢跟美女坐一辆车。”

赵钱孙心领神会，一副我懂你的样子，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陈宁打开车子的后车门，示意我和慕小雪坐进去。

我刚要上车，突然间电光火石般想到，我怎么能让慕小雪挨着陈宁这个人渣？我护在慕小雪身前，示意慕小雪先上车。慕小雪怕陈宁，当然也不愿意挨着他坐。

结果，当谢小芳开动车子时，变成了我坐在中间，左侧是慕小雪，右侧是陈宁。

谢小芳边开车边说道：“我看来是老了，没市场了。你们三个人挤在一起也不愿意坐在我旁边。唉——”

“夕阳无限好，哪怕近黄昏。”刚说完就觉得车子紧急刹了一下。

“小芳，对不起。我是说就算是夕阳，也是很美的。”

谢小芳撇撇嘴，继续开车。但我感觉陈宁在一旁憋着尽量不笑。控制住情绪后，他才说：“张平安，有时候听你说话，真的很考验人的耐性。”

赵钱孙的车子开在前面，我们紧跟其后。我对谢小芳说一会儿咱们不要跟着赵局长的车子。直接去电影院就好。还要顺路接一下慕容波和张瞎子。到底一会儿谁坐在车顶？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天色不知不觉间，越来越黑……街道两旁的摊贩越来越少。

突然间感觉到时空停顿了一下，就像是钟表的‘滴哒’声，将上一刻和此刻分开般，赵钱孙的车子不知何时停住了。而谢小芳也一歪头，睡着了。

街道两旁冷清得吓人，往常的繁条一丝不剩。风吹得窗棂呼呼带响，像是有人在敲鼓。有一个摊子是卖风车的。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动着的棍子。慕小雪轻声说：“平安哥哥，我有些怕。”

陈宁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了人声，甚至连老鼠的声音都没有。风越刮越快，

“陈宁，天黑的不正常。你试试承影剑还能不能拔出来。”

陈宁鼻翼轻动：“这里是梦境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赶过来，阻止我们过去。”

陈宁说完，推开车门走下去，远处的狂风卷着落叶推进。远远地，可以看到房屋被撕成碎片。黑色的飓风越刮越近。不过算一下，至少有一分钟才会到我们这里。陈宁打开赵钱孙的车门，摸了一下赵钱孙的鼻息：“阿崽，我是说你善良，还是残忍？你想让我们在睡梦中死去？”

风近了，插满风车的木草杆疯狂地摇晃着。那些五颜六色的风车转的越来越快。陈宁的眼睛发亮：“阿崽，是你先释放出灵力，这个梦的规则被你坏掉了。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承影——出——张平安不要乱说话。”

非常感谢领导百忙之间还不忘叮嘱我，真是感动万分。我一定要做到别人念咒时不说话；就像领导讲话时不唠嗑一样。

此刻我能做到的，就是坚定地点下头，然后一头钻进车里，将慕小雪紧紧地抱在怀里。谢小芳也睡着了。现在这个空间里保持清醒的，只有我、陈宁、慕小雪。看来这几天能感觉到自己是做梦的，也只有我们三个了。

陈宁握着承影剑，脸上露着狞笑：“阿崽，别再拦我们了。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们看你的心灵深处？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回答他的只有风——黑色的狂风。那支插满风车的草木杆，“哗”地一下散开。五颜六色的风车解体。像一朵朵四瓣花开在黑夜之下，转眼间落到地上，不知道被风吹到哪去了。

陈宁额上青筋暴露：“阿崽——你就是个畜牲。你知道自己的来历吗？我知道。《山海经》有记载。獬豸俗称独角兽。能辩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俗人以为盛世才降此物。但盛世需要能辩忠奸的神物吗？你想没想过，如果你生下来就被猪吃掉，就不会有乱世。你喜欢的女孩也不会死。”

风更大了，赵钱孙的汽车被吹得左摇右晃。远远的黑色飓风中隐现着蓝色的闪电。

“又来这招？”陈宁怒道，“还想拿雷劈我？”

“阿崽，你息怒呀。人丑不能怪社会。跟镜子没有关键。这一切都不怪你。你得学会坚强呀。”

“张平安，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先杀你。我必须激起他的怒气，才能找到他。阿崽，知道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你就是只猪崽！你不配当人！”

那卷狂风更大了，似乎是阿崽最后的愤怒。

陈宁说完，左手姆指和无名指在掌心并拢，嘴里念念有词。承影剑瞬间华为一条黑色巨龙。鳞片之下，像是有一双双眼睛在向外观看。陈宁踩着房梁一跳，飞跃到剑身，朝着那道蓝色闪电飞奔而去。

“别再被劈死呀。”

还好他没听见。承影在距离蓝色闪电很近的地方，陈宁收起了承影剑，跳进了黑色的飓风。我能听到有猛兽的叫声，还能听到陈宁的喊声。而四周有什么东西从窗户里向外看。我不知道街道两旁的房子里有什么，但感觉一道道目光正盯着我。似乎随时要冲出来，将我撕成碎片。

陈宁突然大声喊道：“张平安——快开车。阿崽他要用人蛊了。”

“我不会开车。什么叫人蛊？”

下一秒，我看到房子的门开了。许多摇摇晃晃的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睛，头发蓬乱，弓腰驼背，从四面八方一步步走来。

“陈宁，我不会开车。”我说道，“你快来救救我们。”

“那你等着被咬死吧。”陈宁在飓风中回道，又听到巨兽的吼声。

就以为你们有神器，我就没有吗？

“巴斯光年——逃跑神器——出——”我的那辆二八自行车从天而降，停在老爷车的旁边。

“小雪，跟我来。”早就想用这辆车子载着心爱的女孩一起沐浴在阳光下了。此刻也不错。两边的人蛊越来越多，好在他们行动缓慢。而且对已经睡着的谢小芳和赵钱孙不感兴趣，只朝我和慕小雪的方向而来。

“千万不要被他们咬到。否则就会变得像他们一样了。”陈宁说道，“到时候我都救不了你。”

慕小雪是第一次坐自行车。我告诉她搂着我的腰就好，她把脸都贴到我的背上。此刻我才感觉到，发明摩托车的人居心何在？泡妞神器当然非自行车莫属。

车子七拐八拐，进了一处弄堂。里面阴森恐怖，我却无路可走。我推着自行车，对小雪说：“如果平安哥哥不能保护你，你会不会怪我没能耐？”

“不会呀。”小雪露出纯真的笑容，“因为平安哥哥不会有事的。只要小雪在身旁，平安哥哥就会一直平安下去。”

“你不怪我就好。总是感觉没让你知道什么叫幸福。不过为了你，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我转身拿着自行车轮向四面八方涌来的人蛊。他们一个个血盆大口，像是要把我吃掉。我不知道自己能撑多入，心里祈祷陈宁动作快些。

突然间，风小了。天空中出现了一缕阳光。手里的自行车不见了。一个人蛊就要冲上前咬我，紧接着却消失了。

陈宁浑身是血地落到我面前：“我打败了阿崽。咱们可以前进了。”

陈宁才是战斗到最后一刻。我扶着他：“一会儿怎么跟谢小芳解释？”

“用解释吗？你是领导，你说什么是什么。”

回到路口，早就车水马龙。赵钱孙的车子早就开走了，谢小芳搞不清我们什么时候下的车，急得满街转圈。

“小芳，过来扶一把。”

“怎么搞的？”

“刚才有流氓调戏慕小雪，陈宁下去把人家揍了。我想拦都拦不住。”

谢小芳白了我一眼，明显地不信，但嘴上也没说什么。

她启动车子问我：“张主任，下午约了苏芳小姐看电影。咱们直接去电影院吗？”

“当然。”我说道，“这回路上小心点，电影晚点看也没什么。”陈宁把头一歪，靠在我肩上睡着了。我拿起袖子给他擦脸上的污渍，心想这家伙可别念什么咒，再说我打扰了他的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