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一直睡到了电影院。我推推他，他才惊讶地张开眼，半天才晃过神来。只是这一路上我都在张望，张瞎子的身影一直没出现。连慕容波也不在。这下不用担心回去车位挤了。这个电影院总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是感觉这里是整个梦的核心。阿崽不让陈宁去76号，不让我看完电影。他到底在想什么？

正想着，就听谢小芳说道：“苏芳小姐，您过来了。”

耳边没有传苏芳温婉的声音，却听一个清冷而霸道的声音传过来：“张平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定睛一瞧——苏大姐。

“苏大姐，你怎么到这儿的？”我说道，“我记得在医院时，你唱了一支曲儿就消失了。你还叫我们快走。你这种舍己为人，先人后己。不求闻达于权贵，只愿春风化做雨的无产阶级革命精神，一定会带向我们走向光明的。”

“你说的什么？”苏芳皱起了眉，“我只是一张开眼睛，人就到了这里。这是哪里？我怎么穿成这样？谁给我换的衣服？”

“苏大姐，反正不是我换的。”我拉起慕小雪的手，“我一直和慕小雪在一起的。”

苏芳冷哼：“哼，我谅你也不敢。”

慕小雪一副怕怕的表情，我拍拍她的肩膀：“女人年纪大了，到更年期有生理反应。”

慕小雪没听懂，芳芳倒是怒了：“张平安，我们能到这一步，和这个女人脱不开关系。你别忘了她是什么。”

“她是什么也比你好。”我说道，“我早就有事看不懂了。你和陈宁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把你捋走了，你却平安无事。他还把车子送你？你不用跟我解释。你解释我也不会信。”

陈宁这时跟着谢小芳进来，看到我们都在，笑了一下：“刚才不是聊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不关我什么事吧。”

苏芳看到陈宁，脸上反倒平静下来：“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这身衣服丑死了，像是从坟墓里扒出来的一样。”

赵钱孙也快步走进：“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大家就一起看电影，HAPPY一下？这也算是亲民吧。有这么多美女相陪，也算是工作生活两不误了。你们不用看我，我都是向张主任学的。”

我们坐在电影院晨，这个场景我经历了第四次。谢小芳在找电影胶片，苏芳……这个苏芳是入梦之前的苏芳，但绝对不是这几天见到的苏芳。无论是从外表，还是内心。她居然不嗑瓜子了。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坐着，偶尔瞅慕小雪一两眼，然后再继续静坐。

赵钱孙和陈宁坐在我正后方。影片开始了，还是以往的男欢女爱。当我看得正入迷时，只觉后颈一凉。难道是贞子姐这回提前出镜了？

陈宁的声音传来：“别怕，是我。我总得抓着点什么。万一这个梦境有变，我可不想变成白痴。”

“你就那么肯定，跟着我就不会死？”

陈宁冷笑：“提前透露个秘密：这次的梦境，是要选出下一任的……局长。”

“谁愿意当谁当。”我说道，“那个赵钱孙不挺喜欢当官的吗？我只想和慕小雪回家过日子。”

陈宁摇头：“能够被带到这里的人，应该是都有资格当局长。至于谁更合适，应该有人在看着吧。”

“那个人在哪？”我问道。

“不知道。有可能就是我们周围的任何一个人。也有可能——”陈宁看看天上，“这里的墙壁、路边的石子，都是观测我们的人。天知道这个梦的出口在哪儿？天知道他们考核的标准是什么？反正他们是不会让我活着走出去的。”

“陈宁，你挺有自知之明。”我说道，“你有时候是挺心狠手辣的。不过你也不用看不开。万一有些地方就需要你这种人呢？有时候对付垃圾，就得靠垃圾。对付人渣，就得靠人渣——哎哟——否则，像赵钱孙或是谢小芳，还有你这种人，是不会——”陈宁掐住我脖子的手猛一用力。

“如果他们真的想让我变白痴，我就先让你变死人。到时候看看他们怎么办。张平安，无论你是活着还是死去，都对他们有用。你的后半生，应该与自由无缘了。”

“我不信。”我说道，“我一定有办法，过想要的日子。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如果他们需要的是思想品德好的人，那么我表现得渣一点不就成了？”

“那你万一走不出来呢？”陈宁认真地说道，“不管你怎么想的。从现在开始，我会做一个好人。就算是我偶尔为恶，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也表现得好些。明白吗？张平安，如果你真的死了，或是在梦里表现不好，走不出来，现实中的你就是一摊死肉。”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阿崽告诉我的。”陈宁说道，“他活不了多久了，刚才他是使出全力一搏。有些秘密，他根本就守不住。这里应该是他最后要守的地方了。”

我点点头。陈宁分析得也有道理。

我们静下来看电影。好在这次拿的胶带很正常。我们这些早就阅片无数的人，对这样的电影只觉得无聊。毕竟这是半个世纪前拍的，那时能达到这种水平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我打了几个哈欠，沉沉欲睡，苏芳也是一边看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位贞子姐姐直到最后也没出现。

我懒得看屏幕，转头问身后的谢小芳。

“谢小芳——”我问道，“一会儿的行程安排是什么？”

谢小芳想了一下：“五点钟的时候，您要去局长家里。现在电影刚演完，时间是三点整。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您有自由活动的时间。不过眼下这么多人，恐怕不方便。”

“你什么意思？”我问道。

“张主任，您平时就喜欢和小舞女们看完电影后，洗个澡什么的。所以您才会留出两个小时的空余时间。是您让我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芳耳根子都红了：“张平安！你等我们出去的。我一定让你死的很难看。”

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陈宁的本事比我们都大，但他却没有入梦之前的记忆。他只能记住入梦之后的事情。慕小雪和苏芳她们虽然没什么本事，却都记得入梦前的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梦，只会让男人记不清入梦前的事，对女人无效？还是我的性别又发生了问题？不对呀，那谢小芳也是女人呀。难道谢小芳有问题？她是男人？

来不及多想，就听苏芳叫道：“小心那个服务生。”

天呢，他又来了。

“大家都别说话。我不想惹事。”我说道，“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服务生进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严阵以待的我们，丢下一篮子水果，就退了出去。

“苏芳，那个服务生没做什么呀。”我说道，“你这次不会是神经过敏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服务生身体很放松，眼神也很自然，应该没什么事的。但我为什么就喊出来了呢？”

“条件反射？”我问道，“之前我见过的苏芳，说了三次。”

苏芳问道：“难道之前我就在这里？可是我才刚刚见到你。”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拿起篮子里的苹果闻了一下，“那个人长得虽然不像你，性格也不像你，但为什么叫一样的名字呢？你和她之前到底有什么联系？”

我们都想不出来，还是陈宁说话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呆着吧。”

走到大厅，看到赵钱孙和谢小芳谈论着什么。谢小芳时而歪着脑袋会心一笑，像一只听话的老猫。

我看了一下表，我们居然已经谈了半个小时。还剩下一个半小时。我说道：“要不，咱们就一起去赵钱孙那里吃饭吧。总之，饭还是要吃的。”

赵钱孙也说：“是呀，为了工作方便，我把家安在了76号。咱们可以边吃边谈。”

尼玛，早知道我宁可去慕容波那里吃霸王餐。顿时有一种深入虎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