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蓝，空气里有稻香的味道。阳光直直地打在脸上。我张开眼睛，看到慕小雪、张瞎子、赵龙都站在我旁边。张瞎子是怎么出来的？还有那位严玉宽，不知道死没死。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先确定一下赵龙的身份。

我把慕小雪护在身后：“赵龙，你是真的赵龙吗？说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白痴！”赵龙把脸别过去，“就那么认识的呗。我告诉你，老子是579局特派专员，随时有处决任何涉及到国家安全的人。你最好把嘴闭上。”赵龙拿着手里的枪，挠挠太阳穴。他脸上就在这里绽放出了如花般的笑容：“张平安，谢谢你。局长平安无事。我刚刚得到消息。所以我原谅你刚才的白痴行为。”

“好吧，鉴定完毕，你是赵龙。”我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见局长。”赵龙说道，“你们全员通过审核，现在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如果挂了，追认为国家烈士。如果没死，那就继续战斗。”

“真是霸王条约。”我问道，“你能不能说的好听些？我告诉你，其实吧，579局没那么讨厌，就是你这种不太会说话的人多了，好事也被你们说坏了。我实话告诉你，谁没事儿愿意当革命烈士？这个世界谁不怕死？回家哄孩子多有意思，变成一块墓碑……除非是没办法。”

“哼，”赵龙继续开车，“其实，张平安，我没想到你能活着出来。唉，你见过我们局长了吧，我们吴局够帅吧。”

说实话，我没觉得吴局哪里帅。像块木头一样有点乏味，又像冰块一样有点冷。我和他那样一本正经的人没共同语言。尤其他一开口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见我不说话，赵龙又说道：“吴局告诉我先接张大师和严玉宽出梦。张大师真令人敬佩，居然一个字没招。严玉宽也是好样的，人品没个说。”

“严玉宽的人品好？”我有些迟疑，“他每次吃饭都不给别人留，这样的人算人品好？”

“小哥，你要体谅一下。严先生饿了不知道几天，才让你如此见笑。”张瞎子说道。

“就是。”赵龙说，“以后入梦的任务多了，记得要和人品好的人组队。否则队友人品残外加手残，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在579甄选梦境中还能保个周全。要是在外人的梦里，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车子开得不算快。经历了梦里的疯狂司机霍猛，觉得赵龙真算是良心司机。窗外是一片山野景色，摇开车窗，一阵清新的空气传来，路边的野草丛里，各色蝴蝶轻舞：“赵龙，这里的景色真美，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赵龙有点得意：“不能。”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说道，“有能耐，你现在把我放下车，别带我们去，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你别急，到时候签了协议，你自然就知道了。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走不了。”赵龙说完这句，语气少有的无奈。他看着窗外，不知道想什么，半晌才道：“窗外的蝴蝶真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看他有些悲伤，我找点欢快的话题：“说说你们局长吧，他那么耍酷，暗恋他的人一定多吧。”

赵龙马上一副贱种的表情：“我们局长，是我们579局全体人的骄傲。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反正你们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一路上的景色渐渐凋零。树木越来越矮小。我这才意识到，我们在爬坡。

“想不到，579局竟然设在山里？”张瞎子最先说话，“老夫这么多年，只听江湖上的朋友说起过这个组织。今天能以残躯做些事情，实在是命中之福。”

“张瞎子，你水挺深呀。”我说道，“这马屁拍的。还命中之福。刚才我为了救你，费了多少心思呀。要是我知道，有赵龙赵大侠保你，我就不让慕容波救你了。”

“小哥心怀坦荡，有侠义之举。救老夫性命，也在意料之中。不过，如若老夫就这样死了，也不至于在76号受尽酷刑。”

“张瞎子，你伤着了？”我问道。

张瞎子摇头：“这是考验。如若不经炼狱般的淬炼，怎么配得上579的名号？老夫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号，还是在二十年前……”

赵龙笑道：“张大师，看来是晚辈失敬了。您到底今年贵庚？”

张瞎子伸出右手，掐来掐去的算着，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国家机密。”

“张瞎子，你是怕吓到赵龙吧。”我说道，“怕赵龙告诉吴局，你过了退休年龄，人家579不要你？还是你打算累死在工作岗位上，到时候报工伤？”

赵龙被我说得咳嗽了几声：“张平安，你怎么总说这么低俗的话？你的人生除了碰瓷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吗？还累死在工作岗位上？”

这里的生态保护很好，能听到鸟儿的叫声，阵阵凉风顺着车窗涌进，感觉挺惬意。赵龙的车子越往上开，他的脸色越阴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车子终于在到达最顶峰时，开始走下坡路。车子穿梭在弯弯曲曲的路上，像线曲蛇一样上下左右颠簸，一种怀孕的妊娠反应，渐渐占据了全身。我扒着车窗，干呕了一阵，说道：“赵龙呀，你们局长，把基地建在这里，是想整死我们这些人吗？你们579局号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怎么不考虑建的时候先修个隧道？或是直接派架私人机过来？都什么时代了，还用这种交通设备。怪不得你们579局会遇到麻烦。”

赵龙怒道：“给老子闭嘴。要不是遇到麻烦，也不会选你这种人。张平安，我一路上都在忍你。”

“你就不知道我也在忍你吗？当初我就不想来。更不想通过你们的什么考核。像我这种不知道什么为忠诚的人，即使到了你们局里，也未必真心帮你们。你们还不如现在就打发我走了呢。”

“张平安，我给局长立过军令状。如果不把你送到基地，就提头来见。你放心，我争取快点给你送去。省着听你说话心烦。”

“张平安是一时气话。小哥不要放在心上。”老瞎子及时给我补刀，“咱们还是正事要紧。小哥，快些开吧。”

可以听到车子换挡的声音和车轮抓地凄惨的摩擦声。赵龙胸部快速地起伏着，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

紧接着，车子飞了起来。比那个梦里的霍猛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能感觉到车子在飘移。

“赵……哥……我……我……错……”我能感觉到风从脸上刮过，带走了表面的油脂层。慕小雪的脸蛋都抖得变形了。张瞎子牢牢地把住车门顶上的扶手。

和慕小雪如何上吐下泻，喊断了肠子。我最后说的是：“赵……义……你……会……断……子……绝……孙……”

刚说完这句，车子停了下来。

赵龙开了车门，然后一边掏枪，一边把我拽了出来，然后笑嘻嘻地瞅我：“你说，你继续说……”

“赵哥，您吉人自有天相，一生大富大贵。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赵龙丢了一个白眼：“张平安，不是我说你，你平时这张贱嘴会得罪多少人？要不是我们局长指名要你，我半路上就把你毙了，然后挖个坑埋起来。”

“——然后初一、十五按时参拜。”我心里说，你把老子当爹，老子还不稀罕呢。

赵龙说道：“你闭嘴吧，我发泄完了。张平安，你见到我们局长，可不能再这么说话。我不在乎，未必他不在乎。记住没？”

我点头。然后赵龙用枪指着前方说：“到地方了。”

“你要杀我？”

赵龙眼睛看着前方，我也看向前方。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