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半左右,邱明出现在挂号大厅,此时已经有几十个患者或家属在排队。

隔着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挂号室内,一名值班人员正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玩着手机,面对着窗口外面等候的患者,连头都不抬一下。

邱明用装饰在背包带上的隐蔽镜头拍摄着挂号大厅的一切,同时也没有忘记透过玻璃窗拍摄里面的值班人员。

墙上的时钟终于到了午夜十点,原本已经略有困意的患者和家属们都精神起来,自觉地整理了队形,前后的人几乎贴到了一起,防止有人插队。

奇怪的是,挂号室里的工作人员并没有丝毫的动作,依旧躺在床上摆弄着手机。

患者和家属们开始有些骚动,几个在队伍前面的患者和家属开始拍打窗口的闸板,提醒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到时间了,但工作人员起身向外面看了看之后,又躺回到床上,明显可以看出他在等着什么人。

几分钟后,几名五大三粗的大汉出现在大厅里。虽然已经是深秋,但几名大汉都穿着紧身背心或T恤衫,仿佛故意展示他们在身上描龙绣凤的刺青。

排在队伍前面的几个患者和家属原本还在用力拍打闸板,看到大汉时,他们立刻消停下来。而刚刚还躺在床上的值班人员看到了大汉的到来,马上翻身下床坐到了窗口,微笑着和几个大汉打招呼。

几名大汉来到队伍前,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盯着排在队伍前面的患者和家属,那几个人很明事地向后让开了几米的位置。后面的队伍自然不愿意有人插队,队伍里的患者用微弱的声音抗议着。

一名大汉向后面的队伍指了指,尽管没说一个字,但后面排队的队伍瞬间就安静下来。

值班人员打开了窗口,厚厚的一沓号码牌从里面递了出来,带头的大汉谄媚地接过号码牌,顺手把一个信封和两包烟塞进了窗口。

整个过程都被邱明的暗访镜头记录下来,此刻他是可以离开的,但他突然感觉体内的血液涌上脑门,而自己的身体也仿佛被这股热血驱动着,他向几名大汉走去。

正当几名大汉还在和窗口里的值班人员闲聊的时候,邱明站到了他们的面前高声质问:“有你们这么干的嘛?瞧瞧这些排队的,不是老幼病残就是贫困五保的,你们还赚这黑心钱,说得过去吗?”

几名大汉和窗口里的工作人员都被邱明的喝问给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到身材瘦弱的邱明,几个大汉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带头的大汉没说话,他身边的一个小弟一步跨到邱明的面前:“你是干什么的?管得着吗?”

“干什么的,你管我干什么的?就你们干得这勾当,是个人就可以管你们,何况我还是个……”邱明把“记者”两个字咽了回去,他没有丝毫胆怯,实足的底气让几名大汉都有些心虚,回头看着带头大哥。

带头大哥仿佛看出了门道,走过来客气地说道:“兄弟,看得出您是个有身份的,想要个号您说话,何必伤了和气。”说罢,他从自己手里的号码牌中拿出一个递给邱明。

“少来这套!我只是说你们这么干太缺德,知道不?人家有病的挂不上专家号,你们拿这个来获利,这么干太伤天害理了!”说着,邱明指着窗口里正直愣愣地看着他的工作人员,“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你就是家贼!”

带头大哥脸色一沉:“兄弟!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商量,别这么大呼小叫的,好吗?”

见有人出头质问,队伍里原本已经闭嘴的人也纷纷跟着高声附和起来:“对!就是!他们是一伙的……”

眼见局势有些失控,带头大哥更加有些紧张:“兄弟,要么咱们外面说?”说话间,他伸手想搂邱明的脖子,被邱明一扭头给躲开了。

“没什么跟你说的,等着明天看报纸吧!”

大汉愣了一下,随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是记者?”

“对!我是记者,怎么着?我就是要曝光你们这帮号贩子!”

大汉此时才彻底弄明白眼前这位到底是干吗的,他哈哈笑了几声向后退了一步,突然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邱明的胸口,高声咒骂着:“我还以为是哪路神佛,原来是个记者,你算个什么东西!”

邱明被踹得几乎是平行地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坐在地上。

其他几名大汉见带头大哥动了手,立刻冲上去,对着邱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在挨打的瞬间,邱明侧脸看到了排队的队伍,而此刻,那条原本被号贩子向后赶出好几米的队伍又重新排到了窗口。

队伍里的人都扭头看着邱明,几个大汉打完,转身看了一眼排队的队伍,高声质问了一句:“都瞅啥!”

原本都在向这一侧看着的人立刻整齐地把脸转向了另外一侧。

见此,施暴的几个大汉更加有恃无恐,继续对躺在地上抱着头的邱明踢打。

“差不多行了吧。”

一个声音悠悠地在挂号大厅一侧的等候区传来,几个的大汉吃惊地向等候区望去。

等候区是由多排长椅组成的,只有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那里,他身边站着一个光头男子,手里举着输液瓶,针头连在他手上。

“你个病秧子少管闲事,小心连你一起收拾!”

一个大汉高声吼着,回头又一脚踢在邱明的身上。

坐在那里的男子没有说话,他接过了光头男手中的输液瓶,用眼神向光头男示意了一下。

光头男点点头,向几个大汉走过来,他边走边把脖子向左右两边使劲扭动几下,安静的大厅里能听见关节咔咔的响声。

“呦呵!有爱管闲事的啊!”带头大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几个手下明白了大哥的意思,旋即把走过来的光头男围在中间。

在几名大汉围好后,光头男突然伸出一条腿向后踹去,站在他后面的大汉瞬间飞了出去,几乎同一时间,前倾的光头直接撞在了正前方大汉的脸上,那大汉惨叫一声,仰面倒地。紧跟着光头男一个深蹲,单腿支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扫堂腿,将剩下的四五个大汉全部撂倒。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五六个大汉都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光头男再次迈开脚步,稳健地向带头大哥走来,随着光头男的逼近,带头大哥知道遇到了狠主,连忙满脸堆笑地给光头男作揖:“大哥,大哥!咱们有话好说……哎哎哎……大哥……”

光头男一把抓住带头大哥的衣领,轻轻一用力,带头大哥的双脚就离开了地面。光头男看了一眼坐在等候区输液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用输液的那只手挥了挥,示意算了。

光头男放下了带头大哥:“把号码牌发给大家!”

带头大哥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号码牌,几个手下赶紧爬起来接过大哥手中的号码牌,分发给了正在围观的人。

分发好后,光头男低声说了一个字:“滚!”

带头大哥赶紧带领着几个手狼狈离去。

中年男子举着输液瓶,慢悠悠地来到邱明身边,关切地问:“你用不用去看看医生?”

邱明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被打的地方略有疼痛,但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到要害,于是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在排队的众人崇敬的目光中,中年男子在光头男的陪伴下离开了挂号大厅。

直到此时,医院的保安才赶到,好言宽慰了几句后送邱明下楼。

邱明问保安刚才那个中年男子是谁,保安也都不知道,只是说这个男子隔三岔五就要来医院挂一次号,每次都特别和善,看样子是个老病号了。

邱明倒也识趣,没再继续问什么。上车后,他赶紧拿出笔记本电脑,按下开机键,但电脑没有反应。就在刚才倒地的时候,装有电脑的背包被他重重地压在身下。邱明侥幸地想,会不会是电池连接的部分坏了导致开不了机,所以在他回到家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接通电源,按下了开机键。

遗憾的是,电脑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给红肿的嘴角上了药后,邱明失落地坐在床边,顺势躺了下去,困意已经让他无心再去考虑明天用什么写稿子的问题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邱明翻了个身,不经意间碰到了身上的伤处,痛得他立刻清醒过来,蒙眬中他感觉房间里明亮了不少。

天亮了?他犹豫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凌晨的三点一刻。

天还没亮为什么房间里亮了?邱明看了一眼天花板的灯,灯没有开。顺着光源看去,他看到了自己的笔记本屏幕,光亮居然是笔记本发出的。

笔记本能用了?邱明翻身坐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刚才挨打的地方又痛了起来,他不由得叫了一声。

揉着惺忪的睡眼,邱明坐到了电脑前,屏幕上所显示的内容顿时让他睡意全无。

未来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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