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晌，王结实赶集才一回到家，王老实就找上门来了。

哥。王结实给他哥王老实让了一棵烟。

不吸。

咋了？

不想吸。

王结实就不再让他哥，自己点了一棵烟吸了起来。

我问你个事儿。

啥事啊？

那前儿，你叫我按指押的那是悔过书啊，还是保证书啊？

王结实听了，心里就是一沉，看了看他哥王老实，小心地问，咋了？

我就问问。

哦。王结实看了半天也没从他哥脸上看出什么来，为防万一还是说，这都几天了，我也记不清了。

哦。

咋了？王结实有点不放心。

我撕了。

撕……撕了？王结实惊得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结结巴巴地问。

撕了。

咋撕的？

灵芝娘给我的。

灵芝娘？

嗯。

她咋知道？

她说她听人说的。

哦。王结实沉吟了一下，忽然想起来，问，她从哪儿弄的？

她说她跟鲍家林要的。

哦！王结实不由面露喜色，但很快就又担心起来，真的吗？

真的。

我是说那悔过书是真的吗？

是真的。

你咋知道是真的？

字我不认识，我摁的手印我还能不认识啊？

那就好，那就好。

嗯。

哎，哥，你往后可别再跟灵芝娘那啥了。

哪啥啊？

哦，别再跟她来往了，也别跟鲍家的女人来往了。

我知道。王老实说完才意识过来，哎，不是，我没跟她来往啊。

那悔过书……

我呆地里剜野菜哩，她找的我啊。

嗯。以后，以后也别跟她打交道了。

我知道。

嗯，知道就好。

知道。王老实停了一下，说，我不是来说这的。

哦，还有事？王结实一愣。

那天你赔她钱了吗？

没有啊。王结实又是一愣，赶紧说，你听谁说的啊？

灵芝娘。

灵芝娘？

嗯。她说赔了两万。有这事吗？

净瞎说。

那她瞎说这弄啥啊？

显得她鲍家有面子呗。

哦。你没赔啊？

没有。

我就说嘛，咱又没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凭啥赔她钱啊？

可不是嘛。

就是。

哎。

那这咋办啊？王老实突然说。

啥啊？王结实心里刚松快下来，马上又吃了一惊，看着他哥王老实问。

她说她跟鲍家林要了，鲍家林跟鲍家福去取了，歇晌就给我送过来。

那要啊。王结实脱口道。

那不是咱的钱咋能要啊？

那咋不是咱的钱啊？

那咋会是咱的钱啊？

那咋不是咱的钱哩，我替你垫的钱！

啥？这次轮到王老实吃惊了。

我替你垫的钱！

王老实盯着他兄弟王结实看了半天，问，多少？

两万！

你多会儿不是说咱没赔她钱吗？咋又替我垫钱了？

唉，俺哥吔，你可真是俺哥啊！王结实哭笑不得，解释说，你咋恁实应哩！你不想想，咱要不赔她钱，鲍家林会放你走吗？

他凭啥不放我走啊？

就凭你跟灵芝娘……

咋了？

咋了你知道。

我知道啥啊？

啥都没有他会叫你弄起来吗？他咋不叫张三李四弄起来啊？

这，这不是诬赖吗？

诬赖不诬赖，谁也说不清。

啥说不清啊？

好了，别说了，事儿都过去了。悔过书你也撕了，马上灵芝娘再叫钱给你送过来，不就啥事都没有了嘛。

你说的怪得劲。

那你说咋办？你还能咋办？是叫鲍家林弄起来还是叫鲍家福弄起来啊？再不然叫灵芝娘弄起来啊？凭啥啊？可能吗？

那，那……王老实被他兄弟王结实一顿夹七夹八说得嗫嗫嚅嚅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这罢，啥事都没有正好的，有个哀而不伤的就算了。王结实见他哥王老实不言语了，这才劝道。

王老实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哦，对了，灵芝娘叫钱还你，你别忘了还我，啊。王结实叮嘱道。

哦，你还真垫钱了啊？王老实这才如梦方醒似地说。

说哩。王结实嗔怪道。

那，你呆哪儿弄恁些钱啊？

借的啊。

哦。

别忘了，灵芝娘叫钱还你，你就还我，我还得还人家钱哩。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