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解心伤

苏放住的偏,连着几日也没看见非双,苏无咎原本经常来问她是否习惯,后来见苏放爱理不理嫌他烦人的样子,也就不来的那样勤了,只有非独天天缠在她身边不走。

那天,非独和苏放出门闲逛,回来的路上问:“姐,善姐究竟好不好?”苏放眨眨眼,悠然道:“脸蛋嘛……还凑合,不过,身材一流!”那善姐是个个子娇小,身材丰满的女人,苏放倒是真有些羡慕她的身材,比起自己装了十几年男人也没被发现的身子骨来讲,善姐的当然绝对一流!

非独脸红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她对你好不好。昨天我听她跑去和厨房里的马师傅说,你睡觉打呼噜呢!”苏放微笑道:“是吗?看来还是在家里睡的舒服,以前我半夜常惊醒,根本没打过呼噜。”

非独有些忿忿不平的样子:“就算姐姐真的打呼噜,也不能对下人说啊!她就仗着娘对她好,平时就喜欢搬弄是非,姐姐可别太好脾气了!”苏放大笑起来:“我太好脾气?哈哈,好好,你这夸奖可真让我高兴啊。”

他俩是一边说,一边往苏放的住处走,苏非独还待说什么,苏放指着前面‘嘘’了一声:“瞧,善姐在那儿呢,我们听听她说什么去?”两人猫着腰潜到树丛下面,只听到二夫人屋里的丫头碧萧清亮的声音:“善姐姐,新来的大姑娘很难伺候吗?”

善姐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呸,就她也配!也不知她从小到大,究竟看见过丫头没有?连个人都不会使唤,从来没支使我干过哪怕芝麻大的事,闲的我浑身都痒痒。”碧萧道:“那还不好吗?善姐姐乐得清闲,我想这么着还不能呢。”

善姐道:“可你看看她哪有个小姐的样?就说昨儿吧,大晌午的不知从那儿回来,一头汗!她可好,撩起衣服就擦汗,连个汗巾子都不带。这也罢了,再看她那坐相,一进屋就往椅子里一摔,左手抄起一瓣橙子就咬,那汁水都流在手背上了。你猜她怎么着?老天,她伸舌头就去舔,狗儿似的!”说毕放声大笑,那碧萧也用扇子掩着口笑起来。

善姐兴致勃勃地又说:“你家二夫人,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我们大夫人更不用说,当家都当了二十年了。碧萧妹妹,你说,我原先也是有头有脸的主房丫头,如今跟了这样一个主子,以后面子往那里放啊。”

苏非独越听身子越僵,一张嫩脸涨的通红,他强压着努力,低声道:“大姐,简直太不像话了!我非要教训她一下。”可他身子一动,就被苏放拉住了。

没想到苏放的一双手可真有劲,非独被她一只手拉住就挣扎不起了,耳边又听善姐继续说:“还有呢,也不知她以前穷成什么样,居然都没打扮过。我特地把胭脂水粉放在她床头边上,有一天她居然指着水粉盒子,问我这香香的是干吗用的?”

这边苏放悄悄问苏非独:“那个白色的土疙瘩,整天泡水里的就是水粉吗?”苏非独道:“是啊!难道大姐真的连水粉都不认识?”

苏放点头道:“小玉用的都是紫茉莉掺珍珠研的簪花棒,胭脂也是装在小瓶里头的,我从来没见过一张红纸似的胭脂,原来水粉是泡在水里的,怪不得叫水粉!有意思,有意思。”

苏非独却越听越惊道:“我听娘亲说过,最好的粉不是水泡的,而是粉末。一根粉棒就要几十两银子,这边没得买,而且我还从来没听说过里头会掺珍珠粉的。

那边善姐说的高兴了,接着道:“不过也是,她脸那么黑,要是上了粉不就和秋梨上了霜一样吗?”苏放听了,要一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没笑出来:“非独,你听这丫头形容的多好,多生动!”

非独却真生气了:“姐姐,我去让她住口!”苏放笑着道:“不用你,等着看我的。她不是嫌面子没地方放吗?我这给她找个地方!”

苏放从藏身处起来,折远几步,又重重走了回来。看到她,那两个当然住了口。

就听苏放一脸郎笑地和她俩打招呼:“碧萧!你来玩了?”碧萧低低叫了声‘大姑娘。’似乎有些心虚。苏放却不以为意道:“有空多来陪陪善姐,我这住的偏,她都憋出毛病了。”善姐的脸上不禁有点变色。

苏放突然走近打量她:“善姐,你长的可真好看啊!看那皮肤白的!”善姐得了恭维,不绝有些高兴,当下喜滋滋道:“谢谢姑娘夸奖”

苏放又接口道:“可惜有点雀斑,你咋不治治呢?”这雀斑正是善姐的心病,其实皮肤白的人多数会有雀斑,她的斑颜色浅淡,并不如何显眼,但每次对着镜子,却总是希望这些斑点立即消失。她黯然道:“这个、这是治不好的。”苏放瞪起眼睛:“谁跟你说的,雀斑最好治了!你拿个湿面团贴在脸上睡一宿觉,第二天揭下来,保管就好了!”

善姐迟疑道:“真的有用?”苏放道:“这个叫穷人方,没钱人也治的起。我以前住的那条街口铁匠铺的女掌柜,外号叫‘满天星’!她脸上的那些个雀斑大圈套小圈,都叠锣了。可是只贴了三次,就好得利利索索的!”

善姐被她鼓动,着实有些心动,就听苏放道:“你自个看着办吧,反正你这雀斑也不显。你和碧萧玩着,一会去厨房告诉刘胖子一声,我今晚要吃‘金丝窝’,让他准备一下。”说罢转身走了。

苏非独在暗处看的糊涂,等善姐不注意时连忙追上苏放,奇道:“大姐,你这是干什么?”苏放微笑道:“你明天看了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善姐就折腾着请大夫,她按着苏放的方子,一早脸上被完整地脱下一张皮来,吓的她哇哇大哭。大夫说,好有一个月不能出门了。

这一整天,屋子里客人不断。善姐是个有脸面的,各房的丫头婆子都来看她。苏放等到了晚上,方才来到善姐床前,抱着手笑嘻嘻的看着她。善姐脸上包着白布,嗓子都哭哑了,见苏放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只觉得是她捣鬼,不由怒道:“大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苏放却不理,只是道:“昨晚厨房送来的‘金丝窝’,你吃了没有?”善姐道:“吃了,酥酥的、很好吃,难道用这个方儿不能吃这个?”

苏放道:“那倒不是,金丝窝是南方点心,活面的时候要揉进大量的面碱,然后用醋蒸,这样才能一丝丝的酥到心里去,面里全是碱,你在脸上贴一宿,那还能不拔了一层皮?”

善姐又惊又怒:“大姑娘你、你是故意的!为什么?我可又没得罪你。”苏放盯着她慢慢道:“再好好想想,你究竟有没有得罪我?”

善姐一时语塞,头慢慢低下来,继而觉得全身发冷,直缩进被子里。苏放这才上前拍拍她道:“别怕别怕!过去就算了,不过千万记得,不要再有下次了。我知道你是夫人放我这的眼睛,我不怕,但是我不喜欢!明天你就去和夫人说,苏放不过想过几天省心日子,不想算计她,可她也别算计我。至于之后,你就自己选,想跟着夫人,就不必回来了,想跟着我,就不必过去了。听明白没有?”善姐立刻连连点头。

苏放又道:“你不是嫌自己闲的痒痒吗?现在就给我准备洗澡水吧。”善姐哪敢推迟,连忙爬起来替她打水,然后伺候她换衣服。待看到苏放背后纹的大龙时,可着实吓了她一跳,心中越发觉得这大姑娘绝不简单。

苏放闭目坐在裕桶里,说:“这个不舒服,明天换成浴盆,能躺的那种。”善姐在旁答应,泡了一会,苏放又问:“善姐,我来这么多天了,怎么没见到二夫人呢?”

善姐道:“回姑娘的话,二夫人很少出门,奴婢一年也见不到她几次。不过听碧萧说,您回来的当天二夫人哭了一夜,然后就病了。碧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放转过头看她:“你也不用前踞后恭到这个地步,以后说话不用加前面的‘回姑娘的话’。罗嗦不罗嗦啊!哦……哭了一夜?算了,不等明天,善姐!这就替我找件黑色的衣服,我去拜会一下二叔二婶!”

善姐算是把今天的教训记得牢实了,就算是姑娘要在晚上穿黑衣拜会二叔这种古怪事,她也没敢插一句话,乖乖的拿了衣服出来。

苏放那个离家出走十五年方才回家的二叔苏无畏,此刻正一个人在马房里呆着。他自小就喜欢马儿,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马儿才听的懂他说的话。就听他正摸着一匹黑色骏马自言自语:“她终于来了,没想到我们害她吃了那么多苦!万一事情拆穿了怎么办?我还以为这事会瞒一辈子呢……”

就听一个声音接口:“瞒一辈子你难不难受啊?”苏无畏吓了一跳,粗声问:“谁!”苏放从暗处走出来:“是我!我在家里找不到二叔,就猜你会来马房,看来二叔还真喜欢马啊。”

苏无畏吃惊道:“是苏放!”苏放道:“怎么这么不友好,我是你亲侄女,和你缘分大着呢,你该叫我放儿!”

苏无畏定了定神,轻咳一声道:“放儿,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苏放轻笑:“二叔,别紧张,我只是想着全家都见了,怎么独独不见你夫人,听说她可是苏家最美的美人呢。”苏无畏支支吾吾道:“啊、她、她病了,等好些了就给你们引见。”

苏放点头:“二婶可病了有些日子了,不如我开个方子给她治治吧。”苏无畏神色不定的看着他问:“什么方子?”

“只是一句话。你就对她说——”苏放凑到他耳边轻轻道:“我不怪她,我娘也不怪她,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她不需要内疚。”苏无畏整个跳起来,颤声问:“你、你知道了什么?”

苏放笑了:“嘘——小点声。我什么都知道。你就是当年和杨家五小姐私奔的马夫,你夫人当然就是那个江南第一美女杨剑如了。”

苏无畏满脸苍白,道:“你!你怎么知……不!你怎么胡说八道,我绝对不是马夫小魏。”

苏放笑着摇摇头:“二叔,你看你连撒谎都不会。我可没说那马夫叫小魏,你要不是小魏,根本不会知道有他这个人。二叔!别怕,我真没有恶意,本来也不想拆穿这件事,但你们夫妻俩自个儿疑神疑鬼,觉都不好好睡跑来和马说话,我只是想让你们放心而已。”

苏无畏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放道:“杨老太爷死的时候,你们夫妻俩在城外破庙里拜祭,二婶哭得昏了过去,是不是?”苏无畏低下头:“是!到死我们也没敢回去见老太爷一眼,内人到现在仍然难过,是我累了她不能尽孝。”

苏放走到他身边倚着栏杆,悠悠闲闲道:“当时我也在扬州,有人来告诉我,说一个画上似的美人在城外痛哭爹爹,以后我可就注意上你们了。你后来去了惠州,我特意找认识杨剑如的人去认过。可以说,这几年你们夫妻都干了些什么,我可是清清楚楚全部知道。”

苏无畏大惊之下退后一步死死盯着她,神色犹疑不定。

苏放夸张地大叫:“喂!二叔,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是想杀我灭口吧?我可是帮了你们大忙的,那天二婶不是还说了这话吗,‘多亏当家的是大哥,要是三哥当家,我娘和大哥就没活路了!’”苏无畏指着她:“你、难道这也是你做的?我说三少爷怎么会连连把事情办砸了,大少爷才能远不如三少爷,居然事事都能办好……你、你到底是谁?”

苏放诚恳道:“我是谁有什么要紧?二叔,你们内疚是觉得让我和我娘替你们受了很多苦,可是你看看我,我可不象你们想的那么可怜,回去好好和二婶说说,让她别难过,伤了身子!”

苏无畏定了一下神,低头道:“毕竟是我们的错,若是我们没有为了这点私心弃家不顾,你娘怎么会被迫做那样的事?你一个姑娘家,一定能平平安安长大,又怎么会流落市井?我们对不起你!”

苏放皱起眉头喝道:“听着!从今以后,再不许说对不起我。真对不起我的人现在都死光了。没有你们,恐怕我娘根本就不会遇到我爹,那可就真没有我什么事了。我是不是要谢谢你们给我机会投这一次胎啊?再说,不流落市井就能平安长大了吗?吃饭也能噎死,摔跤也能跌死,说话也能气死,皇帝的儿子还没多少能平安长大的呢。你管我怎么活过来的,反正我现在过得挺好挺滋润!”

苏无畏被她一顿喝骂给僵住了,话也回不了一句,半晌才道:“可是、其实、其实我可以告诉大哥的。大哥一向对我不错,我告诉了他,也许他会原谅我,也不会连累那么多人,你娘也不会死,大哥也不会失去自己最爱的人!你真的一点也不恨我们吗?”

苏放坚定地摇头,一字一字道:“不恨!我很伤心我娘的死,可这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其实我觉得整件事,你们是最善良的人,连我娘起初都是有目的,就只有你们没有错,两请相悦怎么会错!至于你大哥……”她轻轻一笑:“凭爹爹给他定的亲事就去娶老婆,这样的人不配得到真爱,我娘的出现已经是老天对他的眷顾了。如果没有你,他娶了杨小姐,谁知道又是怎么一番光景?二叔,其实他赚了!”

苏无畏愣愣站着,心中百味陈杂,苏放看了他一会,不怀好意的道:“二叔,二婶和你私奔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你忍心这辈子就让她过这种藏头露尾的日子吗?要我说,你们与其这样躲在家里唧唧歪歪,伤春悲秋的,还不如要么彻底揭开这件事,要么就当没有这件事。大家都轻松了。”

苏无畏沉思许久,终于抬头道:“放儿,你说的对!我这就去告诉大哥整件事。”苏放点点头道:“好啊,可是你说了之后呢?我爹这边你或许能过去了,可杨家还有那么多人在,会不会出来个想不开的找你们麻烦?或者想巴结你?唉,我看你武功也不怎么样,可是我那苦命的爹爹啊,可就有的烦了!”

苏无畏犹豫道:“这……这……那岂不是只有当这件事没发生?”苏放拍手笑道:“唉,可真累死我了,你终于说出这句话!早这样不就行了?不许再磨唧了嗷,我可是没那么多口水再和你说一次。”

苏无畏看着苏放兴高采烈的样子,由张口结舌到哭笑不得,再到深深沉思,突如醍醐灌顶,多年心结豁然解开,他激动地说:“放儿,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可我怎么谢你才好?

苏放笑了:“过年时候给我的压岁钱要加倍!”

苏无畏大笑起来,眼角却有一丝泪痕,突然看见自己的黑马,忙道:“放儿,我把这匹宝马‘紫玉’送给你!”就见那紫玉豹头雁颈、竹耳鹤腿,一身黑色长鬃迎着晚风飘拂不定。苏放喝彩道:“好一匹神驹!我见过的好马也不少了,可没一匹赶的上它!”

苏无畏把手在马的长鬃上轻轻抚摸道:“我一生相马,紫玉这样的马,这辈子也没见过第二匹!”苏放笑道:“二叔,君子不夺人所好,既如此,这马你自己留着吧。”

苏无畏摇头道:“你可是看不起我,二叔说给你就给你,直说!想不想要?”苏放笑了:“要!”

第二天苏放睡了个懒觉,天大亮了才起来。她心中无比轻松,遥望母亲埋骨的地方轻轻吹起了萧来,任一身薄薄的黑衫随着清风飞舞……

牡丹花事早,倾城仍自伤。

韶华空流落,当春鬓染霜。

彩笺并尺素,何处寄芬芳?

悲欢坎坷路,荣辱九曲肠。

飘飘清明雪,携雨落心乡。

空蒙忧实在,还否意彷徨?

皆随烟雨去,两地珍安康……

母亲,我可算完成你的遗愿了吗?其实你的愿望原来那么简单啊,如果能看到女儿帮你完成了,该有多好啊!

苏放一时神色飘渺,母亲去世已久,令她此刻想起,亦不觉得十分悲伤,只是有些淡淡的惆怅。

便在这时,苏无畏在下面喊起来:“放儿,丫头!出来骑马,你二婶我都带来了!”善姐在房里探出头来吓了一跳。她可从来没见二老爷这么开心过,而且还带着常年不露面的二夫人,竟是来看自己小姐的?

苏放放下竹箫,悠悠叹了口气,下楼来看二叔二婶。

杨剑如现在已化名水柔青,果然美丽非凡,此刻看苏放时依然有些羞怯的样子。就听苏放大声对二叔道:“你的眼光,硬是要得!”

苏无畏回望夫人脸色微红,苏放已经上前接过马缰绳,上下抚起紫玉来。那紫玉轻轻刨着蹄子,似乎还不情愿跟她这么亲热,苏放心中喜欢,抬头冲楼上叫道:“善姐,想不想和我一起去骑马?”

善姐脸上还包着白布,可心里却很有些想,探出身子犹豫了一下,就要答应。苏无畏突然做手势拦住她:“善姐,换身衣服再去。”

苏放奇道:“为什么?”苏无畏道:“紫玉幼年的时候马厩失过火,它最怕看见红色的东西,很容易就惊了。”

苏放看着善姐身上的大红裙子,道:“快换快换!”善姐答应着胡乱换了一条白色裙子,下楼来比着紫玉半天不敢上去。

苏放看的不耐烦,忽然伸手搂住她的腰,和她一起跳上马,立刻大喝一声‘走!’紫玉轻轻一跃就是三丈开外,善姐的尖叫声和苏放的大笑声一会儿就飘远了。

似乎只一转眼功夫,苏放就兜回来了,她把吓得半死的善姐放在地上,一声长笑又窜了出去。这不羁的笑声感染了苏府的每一个人,大家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她。——黑衣的苏放骑在黑色的马儿上,纵使在晴朗的白天,仍象一朵最黑亮的云。

苏无咎也抬头看着苏放,想起初见还是杜黄皮的她时,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对杨虹说的:相好的,朋友别交一个,咱俩握握手如何?后来她又对玉宁宁说:“靠你个小娘皮!我也黄黄的,还比它齐整,你咋嫌我难看呢!”

这样不羁的孩子,现在她毕竟已不骂脏话了。苏无咎暗暗对天说:“慧君!我们的女儿现在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决不让她再受半点起委屈,你就放心吧……”

……可是,可是委屈找上你的女儿,苏无咎你推的走吗?

二、解心伤
杜黄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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