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9

米杨狂奔出礼堂才停下来。

她在礼堂门口等了一会儿,心里有点期待,或许呢,或许他会追来。

但命运又给了她一个无情的嘲笑,出来的人那么多,没一个柯以寒。米杨认了,头重脚轻地往外走,边走边给黎千远打电话:“出来喝酒!”

“这不好吧,我才刚大失血,需要大补,而且我现在是人民英雄,不能做有损形象的事。”

“那我自己去了。”

“别别别,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黎千远过来时,米杨已经在学校附近的大排档喝上了。

她点了一桌的酒,正在没头没脑地往嘴里灌,黎千远一把抢过:“姐姐,喝酒不是这样喝的。”

米杨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千远,我失恋了。他,心里真的没我。”

“怎么了?”

“我去找他,他又不认得我了,又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我。”米杨哽咽地说,把酒抢过来,“让我喝吧,喝醉我就忘了他了。”

黎千远拿她没办法,边陪她喝酒,边有一句话没一句地和她说话。

“在你去找他之前,他找过你没有?”

“没有,连打个电话都没有。”

电话当然没有,都被他拉黑了,黎千远腹诽,想,这柯以寒可真狠,真的连来找她一次都不愿意!这哪是恃宠而骄,这分明是目中无人!

他叹了口气,安慰她:“算了吧,算了吧,我看是他的心田根本没种上你这棵菜。米杨,你的爱情之树别说茁壮成长,我看根本连生根发芽都没有。”

“少乱煲鸡汤,说人话!”

“他看不上你。”黎千远言简意赅。

话音刚落,米杨就哭了,骂他:“我知道了,你能不能别再拿刀子戳我的心?”

黎千远:“……”

失恋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何况米杨蹦跶了这么多年,人家连记住都没有记住,也有可能记住了,但本人无意,就装失忆,省得麻烦,无论哪种,都有点惨。

黎千远举起酒瓶:“来,让我们干了这杯不得所爱的苦酒!”

“不,这不是酒,这是忘情水,孟婆汤。”米杨把酒一饮而尽。

那晚,黎千远陪着米杨喝光了桌上所有的酒,陪她又哭又笑。

喝到最后,米杨指着胸口,大着舌头问:“千远,都说一醉解千愁,为什么我这里还这么痛,这么苦?”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喝得还不够?”

他们继续喝,喝到视线模糊,喝到脑袋糊涂,都开始出现了幻觉,因为米杨,模模糊糊中好像看到柯以寒了,他很着急的样子。

好啊,还敢来,米杨酒劲上门,大喊:“滚!滚出我的心里!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骂完,她又哭:“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心都弄碎了?

柯以寒没说话,就一直看着她,心疼地看着她。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米杨坐在地上,看着他,说:“走吧,柯以寒,我追不动你了,追不动了。你和那个长腿姑娘在一起时,有没有想过,我在等你,米杨在等你?

“你叫我别等,可我就是想等,因为我相信,我米杨,终有一天会感动你。

“可是没有,没等我感动你,你已经爱上别人。

“她比我漂亮,腿比我长,身材也比我好,是不是还比我聪明?可是,她就算再好,她对你的喜欢,也没有我对你的喜欢多。

“好吧,我认命,你就别再出现了,无论是脑子,还是梦里,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米杨对着柯以寒说了很多决绝的话,说到最后,她也不记得说什么了,就看到黎千远接替她,继续匡扶正义,骂他,还上去打了一架……

“别打了,别打了。回去,回去,柯以寒我们高攀不起,没那个命。”

米杨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回去,中途被什么地方绊了一下,要摔下去,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扶住,她抬起头,对上她日思夜想的脸,她咧着嘴笑了,眼里有泪,她说:

“柯以寒,你真好看。

“我真喜欢你。

“我祝你前途似锦。”

她又很大气地拍拍他的肩膀:“要幸福啊要幸福……”

她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没一会儿,黎千远也跟上,他们相互搀扶着,晃晃悠悠。

米杨再次醒来,脑子痛得像要炸掉了,宿醉果然不好受。

她蓬头垢面地坐起来,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点都想不起来,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这哪是喝酒,我这是脑子进水了。米杨看了看四周,发现她在旅馆里,应该就是学校附近的旅馆,看来黎千远还是靠谱的,没让自己露宿街头。

米杨揉着疼痛的太阳穴,幽灵般地飘去隔壁房间,果然,黎千远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一脚踢了过去:“起来!”

黎千远一下子跳起,吼着:“谁?谁敢对人民英雄无礼?”

米杨:“……”

她头痛看着这个中二病:“几点了,你不去上班?”

“哦,我昨晚醉之前,有先见之明地请假了。”

米杨点点头,坐在地上靠着床,有气无力:“醉酒真不舒服,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呢?”

“我也都不记得了。”黎千远继续倒床上。

米杨犹豫着,还是问出口:“我、我昨晚好像看到柯以寒了。”

“梦里吧?”黎千远打了个哈欠。

“是啊,梦里。”米杨苦笑,果然都是梦。

俩人等恢复了一点精神气,才离开旅社。

俩人分道扬镳,一个回学校补觉,一个回租房补觉。

米杨站在公交亭陪他等公交,黎千远说:“要喝酒继续找我哈。”

“不喝了,不喝了,喝一次就够了。”

“那、那你现在怎样?”

“大醉一场,神清气爽,脱胎换骨,好不舒服。”

黎千远更担心了:“你别逞强。”

“真的,”米杨笑笑,说,“恭喜我吧,千远,柯以寒前朝往事了,我要改朝换代了。”

她笑着,却笑得极为平淡,一点都不像她。

黎千远看得极不习惯,说:“如果你要组团打他,叫上我。”

“我不打他,也不怨他了,其实想想,他也没做错什么,就是不喜欢我而已,”米杨看着车来车往的公路,神情平静,她又说,“我祝福他,我祝他幸福。”

黎千远说不出话来,但总感觉身边的米杨不一样了。

是啊,不一样了,人总要学着长大,成长就是伤痛开出的花。

米杨回宿舍大睡一场,她没再打听柯以寒的事,也没再问舍友,他找过她没有。

在礼堂,她发飙的那次,是她学生生涯最后一次见到他,或者说,可能还有一次,他们在七月末的校园擦肩而过,但谁也没有回头,米杨也不确定是不是他。

很快就期末考了,米杨专心备考,接着,放暑假了。

放暑假前,米杨去了一趟已经人去楼空的大四男生宿舍,柯以寒的床位空荡荡的,和别的男生不同,他收拾得很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真是个好习惯,米杨坐到他的床沿,想着那天女孩说,让他去很远的店给她买奶茶,她笑了笑,在心里说:

柯以寒,其实我也挺喜欢喝奶茶的,可我舍不得,让你大热天的出去,看你出一身汗,我会心疼。

她很漂亮,可看起来太小了,不是很懂事,希望以后,她学会心疼你。

再见了,柯以寒,以后不要再遇见了,因为看到你,我会心痛。

我所有的大度和释怀都是假的,只是难过是真的。

米杨在宿舍坐了一会儿,起身走了,下楼碰到宿管大爷。

他竟然还记得她,打趣道:“哟,这不是夜闯男生宿舍的那个同学吗?怎么样,你的情债收回来了吗?”

米杨微笑地说:“收回来了,他不欠我了。”

他不欠她,真的,横竖不过暗恋一场,他不喜欢她。

谈不上亏欠,也没有输赢,就算没有一个顺心的结局,可这三年,她想起他的每一天,都是甜的。

那就够了。

米杨回到家,爸妈张罗着找个工地让她去实习,免得一年后,她毕业,不学无术,当啃老族。

把米杨气得:“我是装修设计师好不好,不是民工!”

“差不多啦,差不多啦,”爸妈摆手,又说,“不对,你比民工还不如,人家进工地,都不用找关系。”

米杨:“……”

米杨很心痛,大受打击,尤其她在失恋期,她回到房间,看到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柯以寒的笔记,当初她就是靠着这些,撑过了高四,考上了H大,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得偿所愿。

人生啊,十有八九不如意,米杨摇头晃脑地想,觉得这是她第一次失恋,虽然有点惨烈,但毕竟是第一次,很有纪念意义,必须有点仪式感。

她头脑一热,就到淘宝定制了一个小墓碑,上面写着“米杨初恋之墓”。

到货那天,她偷偷摸摸地把小墓碑埋在楼下花圃里,然后,抱着柯以寒的笔记本去十字路口,她要把这些都烧掉,免得留着,看了也是徒添伤心,爱情已经一去不复返,何必给生人添堵。

那是个晚上七八点,米杨颤巍巍地点起纸,边点边碎碎念:“我的暗恋,去吧,别再贪图不爱你的人,往生极乐世界在等你。世间美男千万,总有一款属于你,柯以寒就让他去吧……”

可能是她的神情太幽深诡异,可是米杨体质有问题,可能是就不该信电视剧,挑什么十字路口,米杨纸还没烧几张,就碰到城管。

城管边跑过来,边吼:“那个谁,就是在烧纸的那个,在做什么?”

“我在祭奠。”

“都没到农历七月,你祭奠什么?”

“祭奠我死去的爱情。”

“好啊,这是公然纵火!”

城管追了过来,眼神凶狠得像要把米杨立马就地正法了。米杨一怂,也不记得仪式感了,扔了打火机和笔记本拔腿就跑。

那晚,米杨被城管追了三条街,最后躲进一条小胡同,累得跟条狗似的,她喘着气,看着唯一保留下来的柯以寒照片,骂了句,妈蛋,垃圾!

她随手扔进垃圾桶,过一会儿,又回来,把照片捡回去,还心疼地擦了擦。

这样随便扔人照片,是不道德的。米杨说服自己,她走出去,又看到着刚才追她的城管,又被追了三条街,才甩开他。

以上就是米杨学生生涯,暗恋柯以寒全部的事。

她埋在楼下小花圃的爱情墓碑写着:

我的前小半生只喜欢一个叫柯以寒的人,我的青春都是他,以后我要忘掉他。

再见,柯以寒,我要和你变成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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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喜欢你,春风化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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