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麝香入骨痛

轩辕倾城望着她,薄唇轻启:“晚婉……你可知道,秦香伶嫁给轩辕鹤堂二十二年,二人之间的默契非同一般,更何况她入了轩辕府也有十余年,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撼动的大树。”

“嗯……”他说的她都知道。

安晚婉忽然就想到了老太君曾与她说过的一句话:“女人啊,再强终究是个女人,只有男人,才是咱们长久的依靠……要学会抓住男人的心,明白吗”

这话原本当初是为了奉劝她与轩辕倾城好好相处,可现在却让她衍生出另外的想法来。

秦香伶能在府中横行霸道,不可一世,凭的,不就是轩辕鹤堂么?

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没有子嗣,却依旧能稳坐轩辕鹤堂正妻的位置,并且二十二年内不曾纳过妾,就算后继无人也没关系,轩辕鹤堂对二夫人究竟是宠爱到了什么程度?

安晚婉眼里流光溢彩:“我想到办法了……”

言罢,她急性子的小跑着离开。

轩辕倾城望着安晚婉离开的身影,眼神却变得意味难明。

“蓝佑。”轩辕倾城蓦地出声。

“在。”蓝佑常年在他身边待命,从来不离出十步之外,身影如鬼魅,一唤便出。

“从今天起,你去安晚婉身边吧,暗中保护她。”轩辕倾城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直接将身边最得力的暗卫拨给了安晚婉。

“少爷。”蓝佑似是不愿。

轩辕倾城挥了挥手:“疾风会接替你的。”

蓝佑抱拳:“属下知道了。”他不知道,安晚婉何时在轩辕倾城心中变得那么重要了?

“下去吧。”

又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将蓝佑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打消。

“是。”

蓝佑默默的退下,离去前蓝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少爷若是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兰小姐。”

轩辕倾城的眸中惊沉,“知道了。”

兰苑内,兰陵一身碧色裙装,一改身上平日妖娆的颜色,显得有些清冷。

轩辕倾城把她接进来后,就与安晚婉回安府了,一直到后来,回了轩辕府,也没有再来看过她。

她的兰苑就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一开始还有人殷勤的伺候她,可后来除了青儿与芳菊、彩儿、彩云等几个从舞倌楼带来的丫鬟外,再也没人搭理过她。

她也不闹,只是把手抚在肚子上。

她沉得住气,城……不喜欢无理取闹的女人。

只要她一如既往的温柔,一如既往的识大体,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她坚信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没人能撼动得了。

轩辕倾城心里那片柔软的地方,她知道。

她知道如何去攻掠他的心……

就凭她能够陪伴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又岂是安晚婉能比拟的?

何况……她有杀手锏。

想罢,兰陵把脸偏转看向外边,结果看见了她一直朝思暮想的人。她总是靠着窗外坐,为的就是等来这一刻……

只见轩辕倾城身着一身华贵的玄黑色纹云衣袍,踏着月光而来,月光下他面容冷峻,眉眼凌人,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可她却笃定轩辕倾城看到她的那一刻,眼中的凌厉一定会散去,取而代之是柔情万千的目光。

想到这些,她就微微笑了。

城的经历,她知道……她花了那么多年走进他的心里,好不容易才将他眉眼间的冰冷化开一点,所以她笃定,这些一定是那个安晚婉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轩辕倾城踏进兰陵卧房的那一刻,一下子便看见了兰陵那张柔情万千笑意盈然的脸:“城……”

兰陵眼中闪耀着点点泪光。

果然,轩辕倾城眼中的冰霜化开了一点,不过眼中的情感却没了对着安晚婉时的真切。

兰陵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僵了,她期盼中的目光呢?

她强压了心内的质疑与挫败感,继续装作一如既往的不知世事与温柔,“城……你这么晚还过来看我,累不累。”

“嗯。”轩辕倾城似乎对她的温柔没那么多感觉。

他只是随意的扫了扫兰陵房中的对象,似乎比刚住进来时还简陋了。

想到蓝佑特地叫他过来看看兰陵,他拧起了眉:“你最近不舒服?”

他是在关心她?

兰陵又看到了一丝希望,看来轩辕倾城还是惦念着她的,她赶紧扶胸,装作胸闷的样子:“也不是不舒服,只是有些作呕,吃不下饭……”

轩辕倾城听她所说的症状,拧起了眼眸:“叫郎中来看过没有?”

兰陵低下了头:“还没有……”

看她的样子,轩辕倾城以为是自己口气重了,软下了语气:“身子不舒服要喊郎中来看,我最近日子忙,顾及不到你……”

兰陵抽泣:“城,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看着兰陵这么懂事的样子,轩辕倾城望着她的眼里也有了几分暖意:“你要照顾好自己。”

兰陵望见了轩辕倾城眼底的暖意,却不是爱意,她忽然觉得好慌张:“城……”兰陵拽住了轩辕倾城的衣服,害怕他从手中溜走。

轩辕倾城来这,本来就只是想坐一会。

他捋了捋兰陵的头发:“我该回去了。”

“城……你要回哪?”兰陵顿时满脸的惊慌,戒备起来。

轩辕倾城只答:“回水莲苑,晚婉在等着我。”

晚婉,又是安晚婉……

他都喊得那么亲昵了……

兰陵埋头于他的衣袖间,一下又一下的抽泣,她这才闻到他袖间的清香味,这不是城的龙涎香……而是安晚婉的味道……

兰陵的心一痛,抵着下唇瓣的牙也狠狠用力,烙得唇色惨白。

只可惜整张脸埋在轩辕倾城的衣袖上,没让他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城……陵儿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身份,没有名分,陵儿好害怕。”她强忍对轩辕倾城此时身上的味道的厌恶,强迫自己窜进了他的怀中,像是以前在舞倌楼一样,亲昵的对待他,想要用温柔的攻势重新掳回轩辕倾城的心。

轩辕倾城的宠爱,就是她要的一切……

这一切,她绝对不容许别人夺走。

轩辕倾城被兰陵紧紧抱着,拖住了他的脚步,没了办法,只得的哄道:“我必须要回去。”

安晚婉待会知道他来过兰苑,小脸肯定又要憋屈一阵了,轻则不给他好脸色看,再打入冷宫三天,重则上房掀瓦,从此不给他近身三尺之内。

脑中浮现安晚婉的脸,轩辕倾城竟不自觉的扯开了嘴角。。

冰山般冷峻的脸上忽然扯出一笑,那笑容虽浅,却已极是让兰陵震撼。

兰陵忽然眼睛干涩,顿时捂着小腹,脸色苍白:“城……她有什么好?!”

小心翼翼藏好自己的妒意,不让轩辕倾城发现她的异样:“陵儿好害怕,不过城你还是回姐姐那吧,就让陵儿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好了……”推了推轩辕倾城,欲拒还迎:“快回去吧,别让姐姐生气了。”

刻意将头压低了一些:“毕竟……陵儿在轩辕府中无名无分……只是一个外人,又当了那么多年的清倌,身份低贱……”

轩辕倾城拧起了眉头:“陵儿,你这是什么话?!”

清倌,身份低贱,她竟然这么看重这些东西,这样贬低自己?这无异也是在贬低他。

“舞倌楼是我的产业,亦是你手下的产业,你难道忘了么?”他顿时在眼中泛起了心疼,捧起了她的脸,“你爹死的时候我许诺过他会好好照顾你,什么清倌,也不过是你一个虚假的身份,什么身份低贱,不许你再说了。”

十年前,轩辕倾城在树林中被轩辕鹤堂派来的杀手追杀,恰逢兰陵的爹爹路过,拔剑救了轩辕倾城的命,可是身受重伤,后来知道轩辕倾城的身份后,在临死之前临终前把兰陵与兰家的产业一起托付给他,那时轩辕倾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别提要照顾兰陵,为了保护兰陵,只好将兰陵金屋藏娇于兰家唯一的产业内,便是舞倌楼。

他本意是要兰陵打理舞倌楼的产业,可兰陵却把舞倌楼交予了他,作为他最原始的资本。

后来轩辕倾城慢慢强大,渐渐从轩辕鹤堂手中夺回了些无关紧要的产业,一直蚕食至今,兰陵每次在他失意之时用似水的柔情抚慰他,念着各种恩情,轩辕倾城身边始终只有她一个女人。

甚至在老太君要他成亲之时,他想都未想就说要将兰陵娶回轩辕府。

后来兰陵说在舞倌楼内住得不舒畅,他也毫不犹豫的接她进了轩辕府。

轩辕倾城的大手抚在兰陵的脸上,她娇弱的身子就微微靠在他身上,“城……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轩辕倾城还记得她原来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那就好,只怕时间过去了太久,他都忘了她到底是为谁而入的舞倌楼……

兰陵望着轩辕倾城的脸,她终于将他眼底的冰冷一扫而光,见他对她目光柔和,她才止了泪,安晚婉你是安家二小姐,可我也是一位小姐,我身上留着的血液并不比你低贱。

更何况,她家对轩辕倾城有恩,单凭这一点,兰陵就不怕被安晚婉打败。

只要她能牢牢牵制住轩辕倾城的心,就不会输。

“城……今儿留在这里吧。”她轻吟出口。

可惜轩辕倾城还是拒绝了她,“不了,你好好休息。”

轩辕倾城将她从软榻上抱到了床上,将她轻轻放下,替她掖好了被角:“这么久没来看你是我的疏忽。”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做完了一切后,轩辕倾城退开了一步,准备转身离开。

兰陵赶紧握住了他的手:“好……陵儿一定照顾好自己,城……你也要多来看看陵儿。”

她低眉顺首的依旧是温婉乖巧的样子:“城……陵儿一个人真的好孤单。”

轩辕倾城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对她的语气也更加温柔起来:“知道了,我有空就会过来。”

得到了他的许诺,兰陵这才心满意足的松开了手,默送轩辕倾城离去的背影。

轩辕倾城走出她的房间,直到踏上了来时的路,兰陵才赶紧起身,光着脚跑到窗口处盯着他的背影瞧,颀长的身影披着月光,冷清而走。

兰陵嘴边含着笑,安晚婉,现在我是让着你,总有一天我会让城永远留在我的兰苑里,不会再让他这样披着月光冷清而走……

不知不觉,她的手又抚在自己的肚子上,唇边露出了一抹胜利的笑。

她还没确定,但很快……她就会找来郎中,最后再光明正大的嫁入轩辕府,到时候谁都阻止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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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倾城回到水莲苑的时候,有些意外,安晚婉竟然还没回来。

他只好找来了晴姿:“你家小姐呢?”

“小姐?小姐在东厢啊……”

轩辕倾城沉下了眸子,原来刚才她匆匆忙忙的丢下他是为了要去东厢啊……又去见那几个丫鬟。

忽然觉得自己还比不上彩菊、小沫重要的轩辕某人有些不悦:“嗯,知道了。”

他问完话,又把晴姿给遣下去了。

他看了一眼天色,虽然不早了,但还不想歇着,干脆让人掌了灯,开始坐在书桌前翻阅起小册子来。

顺便等安晚婉这个妮子回来……

东厢。

夜色下的东厢,比白天的东厢更静寂荒芜,显得更加人烟稀少,那一簇又一簇的黄金碧玉竹再夜风中摇晃着,路上的灯光太微弱,也看不见那金黄的色彩了,只是普通的竹子……

安晚婉与彩菊在这幽静的环境中攀谈,她正在要求彩菊好好的回忆一些她所知道的事。

“你在二夫人手底下做事那么久,而且之前和鸳鸯苑里的人关系也熟,难道就没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么?例如什么,有没有因为什么生不出孩子的事吵过?或者轩辕鹤堂出去逛窑子被二夫人抓包了,开始砸东西?要不然有特别生气的要掀房顶之类的事也行啊……难道他们之间就没有半点矛盾?”

安晚婉一直在彩菊耳边聒噪,彩菊只好打了手势:“大夫人,有是有的,你让我安静的想想。”

安晚婉找了个石凳坐下,“好好,你快想想。”

彩菊开始回忆她在櫊池苑与鸳鸯苑两个苑中周旋的日子,究竟有没有知道或者听到或者看到的可疑的事情……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了,只知道二夫人喜欢晚上出恭,又怕黑,怕听到风声,还有喜欢拜佛求神却一直不能有孕,一直拖到现在,兴许也是生不出来了,毕竟年龄大了……人也变得更恶毒更暴躁。

若说秘辛,就是她知道二夫人房中一直点着麝香,据说二老爷喜欢这个味,所以她一直点着,一点就点了十几年。

“大夫人,二夫人不能生孩子或许是因为她房中的麝香,这个算不算特别的事?”

“麝香?”安晚婉瞪大了眼睛。

麝香是有钱人家常用珍药,《神农本草经》里把它列为上品,是雄麝的腺囊的分泌物,经过特殊处理后变成颗粒状或块状,有种特殊的香气,有苦味,可以制成香料,也可以入药,在睡觉的时候点上一些,能够让人兴奋,安眠,外用能镇痛、消肿。

辛,温。归心、脾经、开窍醒神,活血散结,很多人都知道麝香是个好东西,但麝香还有一个另外的功效:催产下胎。

女人接触多了,是会导致无孕的。

一般医书上不会记载,所以这个功效也少人知道。

“彩菊,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安晚婉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一般……

“前些年我去鸳鸯苑的时候,刚好看到人家往香炉里添麝香,我觉得好闻,就去多闻了几下,还请教了这香料的名字。”彩菊缓缓的回忆,毕竟事情太久远了,很多细节都记不得了。“知道麝香能够不孕的时候,是我恰好路过老太君的房间,听到紫嫣说的。联想之下,就猜到了,因为是大事,我便私自吞了下来,后来去鸳鸯苑,再没闻到过麝香味,我也就把这事忘了。”

虽说是忘了,可她其实是一直沉埋心底的。

“对了,大夫人,这麝香味是二老爷喜欢的,要不然你从这方面下手查查看?”

彩菊的话提醒了安晚婉,安晚婉点了点头:“这事我一定会去查的。”

她在努力的找秦香伶与轩辕鹤堂之间的矛盾,哪怕找到一点,她就赚了。

所以任何线索都不会放过的……

看天色不早了,安晚婉起身告白,走之前又和彩菊交代道:“除了今日你说的这个,你再好好想想他其余的,看还有没有可疑的地方,还有,平常照顾小沫的时候,多看些书,我日后还有好多事情交给你做。”

“嗯!”彩菊用力的点了点头,目送了安晚婉的离去。

晚婉走出那片略显荒芜的黄金碧玉竹簇后,便看到了一直提着灯笼守在外头的若歌。

“小姐。”若歌迎了上来,手中的灯笼为她照亮前行的路。

知道她提久了累,安晚婉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灯笼,思绪却一直停在刚才与彩菊的对话中,麝香……

“若歌啊……我问你个事儿。”安晚婉忽然想起来,若歌在进安府做婢前,家里是开医馆的,奈何家中出事,只能卖了医馆,她也卖身为奴,来到了安晚婉的身边。

这一呆,就是七八年。

通晓些医理的若歌平常也会为安晚婉做些药膳吃,只是……

麝香这害人的东西,不知道若歌懂不懂?

安晚婉一边走着,一边朝若歌虚心请教:“我之前在《本草神农经》上看到过关于麝香的描写,但时间隔得太久了,我也不是很肯定,所以再问问你,麝香是不是食用多了或者接触多了,会令人不孕?”

若歌看了安晚婉一眼,好奇小姐怎么会问这个。

若歌虽然讶异,但还是如实的回答了安晚婉的问题:“是的,麝香性凉,女子用多了会闭宫,导致不孕。”

唉,安晚婉叹了口气,果然没错……

“若歌,明儿你把茶驿的莫掌柜给我喊来吧,就说我有些事情要交代她做。”茶驿是安晚婉接过安府产业后,继建立去大食、波西斯的赛里斯商队之后,建立的另外一个组织,表面上是连锁茶楼,实际上是专做情报买卖生意的。

为首的掌柜是一个特别“独特”的女人,所以安晚婉不到必要的时候,一般不会动用茶驿的力量。

“嗯。”若歌承了她的吩咐,记在了心里。

一主一仆提着一盏灯笼,一前一后的走着,直到回到了主院。

在外头吹风吹多了,安晚婉也觉得有些冷,手心凉凉的,带着一身的寒意。

她搓着手,呵着暖气,踏进了庭院,一眼便看见卧房里还亮着光,不由得心下诧异。

若歌下去后,安晚婉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里,尽量不闹出太大的动静,可是还是被轩辕倾城发现了。

“可知道回来了?”冷冰冰带着酸醋味的语调。

他在这坐着都一个时辰了,手中的小册子也从册头看到册尾,眼睛都要看出茧了。

“呵呵呵……”安晚婉只好傻笑着,企图蒙混过关。

安晚婉挪步从他身边走过:“我是去办正事的嘛……”

不是去见别的野男人的话……总归是可以原谅的吧?

轩辕倾城挑了挑眉,伸手把她扯近自己,却在触碰到她手心的那一刹那,拧起了眉:“怎么这么凉?”

“刚才走太急了,衣裳没穿够,好像有点着凉了。”安晚婉如实的交代。

轩辕倾城心里泛起了丝丝的不悦,剜了她一眼,干脆把她另一边手也握进了自己手里,一双手温暖,一双手冰冷,冰火两重,反差极大。

“哈嚏!”面对他温柔的呵护,还没来得及感动呢,着凉的报应就来了。

喉咙一阵瘙痒,安晚婉只好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才算完事,她这才犹不自知的感慨道:“似乎是真的染上风寒了。”

轩辕倾城看着她,眸子晦暗不明。

他干脆把安晚婉拖到床边,掀开棉被把她塞了进去,将她捂得一层又一层的,这才收了手。

“不早了,也正好睡觉。”他径自说道。

说完,不等安晚婉反抗,轩辕倾城就把灯吹灭了,剩下安晚婉还措手不及。

人还没反应过来呢,轩辕倾城就把外衫脱了,人也跟着躺了下来。

安晚婉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尽情闻着他身上的龙涎香,两个人挨得很近。

安晚婉已经习惯了和轩辕倾城一起入睡的感觉,床铺也留下了他独特的气息,黑暗中她不自知的朝他挪去,轩辕倾城感受到了身边的人的动作,也直接伸手把她搂进了自己怀里:“睡觉。”

他轻轻的说着,并未发现自己语气中的温柔。

一觉醒来,轩辕倾城发现自己竟然拥着安晚婉睡了一夜……不由得微微诧异,他向来浅眠,可某人还不自觉的在他怀里拱了一夜,不时打着喷嚏,更奇特的是,他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竟然还是睡着了……

低头,看着怀中的安晚婉,一脸睡得舒适的样子。

她乖巧的睡颜,紧蹙了几天的秀眉松开了,此时显得恬然动人。

小手就搁在他的胸膛上,还在乱摸……

他拍了拍她的脸:“晚婉,该醒了。”

……

安晚婉在睡梦中,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蝴蝶翩翩的飞舞……她正追着其中最美丽的一只,眼看就追到了,忽然,一道声音从梦境外头传来,是轩辕倾城的声音:“再不起床就日上三竿了。”

安晚婉一惊,梦中快要抓到手的蝴蝶忽然就飞了……

清梦被扰,安晚婉再不想起床都不行了,这才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结果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了个喷嚏:“阿嚏!”

“阿嚏!阿嚏!”接下来又连打了几声……

只见轩辕倾城脸色一黑,几个阿嚏全都打在他的脸上了,不由得咬牙切齿:“安晚婉!”轩辕倾城一口气憋得脸色发青……

听到了轩辕倾城低沉的怒吼,安晚婉这才完全清醒起来,赶紧道歉道:“倾城,对不起,对不起!阿……阿嚏!”

轩辕倾城忽然发觉他对安晚婉真是又爱又恨了起来。

此时,安晚婉无聊的在庭院中踱步,自从早上那件事后,轩辕倾城就不愿理她了,她今日难得的清闲……

小沫昨儿看过了,依旧还是昏迷不醒,彩菊也没想出什么更多有用的东西,反倒是捧着书一直看,晴姿在指挥下人打扫庭院,还有收拾她房中不小心被她弄乱的书籍,除此之外还要给她熬药,每个人都很忙。

只有她。

“阿嚏!”安晚婉走在庭院中,不由得鼻子一痒,又打了个喷嚏。

“不舒服就回屋里好好躺着吧,老板。”忽然一道尖细的声音悠悠的水莲苑的门口传来,刻薄尖酸。

安晚婉心想道,不好……

果然……

她一抬眸,朝苑门口看去,就看到了一道犹如鬼魅的身影,来的女子莫约二十岁,长得不像中原人,穿得也不像中原人,安晚婉扫了莫忘晴身上的“衣裳”,火红色的小短衣,只能遮住臀的短裙,一双长到膝盖的靴子,中原的女子哪里会穿成这样?

安晚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因为昨儿有些着凉了,所以今天穿得比较厚。

和一身“清凉”的莫忘晴相比,她简直就是一个粽子……

心下汗颜,安晚婉只好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朝莫忘晴打招呼:“莫掌柜,早。”

莫忘晴眼角上挑的媚眼看了安晚婉一眼,红唇微微吐了几个字:“老板,正午了,不早了。”

安晚婉嘴角抽搐,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拆她的台啊。

与安晚婉手下的其他掌柜来对比,莫忘晴确实是个极其“独特”的女人,所以这也不难解释安晚婉为什么不到必要的时候,一般不会动用茶驿的力量了……

因为惹不起啊,惹不起……

莫忘晴挪着婀娜的步伐,一摇一摆的走了进来,随意的打量水莲苑中的环境,夸奖道:“看来老板嫁得不错,应该很有银子。”

共同处事那么久,安晚婉想都不用想就猜到了她下一句肯定是:“那应该付得起买消息的款银。”

果不如其然,莫忘晴势利的媚眼朝安晚婉一扫,下一句便是:“那应该付得起买消息的款银。”

其实这也是安晚婉为什么不轻易动用茶驿力量的另外一个原因了,茶驿规矩,天下没有茶驿打探不到的消息,只有付不起茶驿打探消息费用的人。

这个钱货两清的规矩,哪怕是安晚婉这个茶驿的幕后老板,都要遵守。

莫忘晴这个女人,只认钱,不认人。

这也是当初安晚婉为什么肯放心把茶驿交给她管理的原因之一。

安晚婉头上冒出了冷汗,不知道莫忘晴下一句还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只好赶紧指了指眼前的石凳,让她坐。

莫忘晴一屁股坐了下来,不爽安晚婉每次见到她都面目狰狞的样子:“老板,你这次特地让人把我请来,是怎么回事。”

自从茶驿建立之后,安晚婉找她的次数不超过三次,今儿这次,是第四次。

既然是屈指可数的频率,那一定就是大事了。

就算不是大事,也是令她棘手之事。

莫忘晴看着眼前的安晚婉,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价钱了,不知道自家老板这次要查什么消息,要开多少银子的价钱做交易筹码才合适?

安晚婉看着莫忘晴眼中算计的目光,真是百感交集:“莫掌柜,我今儿找你来确实是需要你帮我要查点东西,价钱咱们好商量,这次开低点成不?”

“成。”红唇亲启,“老顾客了,就少稍微少个几两银子吧。”

安晚婉继续嘴角抽搐……

真想对着眼前的掌柜咆哮,我才是老板啊!!我才是幕后主子啊!!!

看着安晚婉吃瘪的表情,莫忘晴才心满意足的捂了唇,轻笑、娇笑、媚笑、各种笑……

她就是喜欢逗弄自家老板,安晚婉是她打理茶驿后唯一觉得还能算得上是消遣的消遣,把安晚婉刺激得差不多了,莫忘晴才恢复了端庄的样子,所谓的“端庄”其实也就是端正了态度而已,白花花的大腿叠交在一起,仍旧在安晚婉面前一晃一晃的,煞是诱人。

“说吧,老板,这次要我查谁。”涂满了丹蔻的指支在唇下,媚眼往安晚婉身上一扫。

安晚婉望着莫忘晴,嘴唇微张,只吐了三个字:“秦香伶。”

是这个口型,却未出声。

莫忘晴最出色的是她过目不忘的记忆里,还有那无人能及的看唇语的本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凡别人问她的,她虽然知道的不通透,却是广有涉略的。

“查几年内的事情?”

“元懿四年起一直到现在。”安晚婉算过了,今年是元懿二十七年,秦香伶嫁给轩辕鹤堂是二十二年前的事,那便是元懿五年。为了保险起见,再往前推算一年,若是他们婚前有相识的话,元懿四年也差不多了。

莫忘晴听罢,比划了五根手指:“五百万两,保准帮你办好。”

安晚婉看着她开出来的价,只想拿鞭子抽死她,气急攻心,喷嚏接连不断的打了几个:“你……阿嚏!刚才不是说好了价钱开低点的么?!”

“阿嚏!咳咳……”一口气上不来,狂咳了起来。

莫忘晴一脸我比你还无辜的表情:“老板,你要查的可是十几年前乃至二十几年前的事,不开价高一点怎么办?茶驿岂不是亏死了?”她详装好人的拍了拍安晚婉的肩膀:“再说了,茶驿挣的钱,最后还不是老板你的么?屈屈五百万两银子,何必计较嘛……”

莫忘晴一脸“你若计较”就是“小家子气”的样子,把安晚婉堵得没话可说。

安晚婉只能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成交了。”

“包君满意!”莫忘晴得意的笑着,最后露出了一排雪白而整齐的牙齿。

正事谈完,莫忘晴准备起身,捋了捋自己身上的小短裙。

捋完了以后,她又弯下身来理了理自己长至膝盖的靴子,而安晚婉却一直轻咳不停。

“咳咳……”

安晚婉的咳嗽声一直接连不断的传入莫忘晴的耳内,莫忘晴的柳叶眉蹙了蹙:“老板,我给你看个病吧。”说罢,从自己的火红色小短衣里掏出了五根长短不一的银针来,看得安晚婉一怵。

安晚婉顿时害怕的站起身,离开莫忘晴,与她保持三米距离。

“别、还是不要了吧。”安晚婉微扯抽搐的嘴角,婉拒:“多谢莫掌柜的好心了。”

莫忘晴笑盈盈:“老板,来嘛,这是我刚从西域神医那边学的,你就让我试一试!”

可怕的茶驿掌柜……

安晚婉看见那几支银针就头皮发麻,更别说要被它们扎进肉里了,莫忘晴拿着银针冲上来,安晚婉想也未想就拔腿便跑,一边跑还一边呼救:“来人啊,晴姿、若歌,快来救命--”

不远处,隐匿于庭院中那棵高大的菩提树上的蓝佑冷冷的看着底下的场景,一位火红色小短衣、包臀小短裙、还有那及膝长靴打扮的女人,正手中拿着几根针,一手制着安晚婉,目露凶光,唇畔扯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就要准备把那几支针插入安晚婉的脑袋。

而他的大夫人则一脸狰狞,逃无可逃,一副受死的样子。

想起轩辕倾城交代他的话。

他想也未想便飞身从菩提树下飞身而下,身影迅速如鬼魅一般,一柄长剑从腰间抽出,在半空中掠过一道亮光,蓝佑面容冷峻的停在莫忘晴的身后,长剑也顿时搁在她的脖子上,剑锋划过她的发丝,一小撮秀发被他斩下,飘落在地上。

安晚婉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听到了莫忘晴的尖声惊叫。

安晚婉望着蓝佑,他不是轩辕倾城身边的一等侍卫么,平日里与轩辕倾城寸步不离,怎么跑到自己身边来了?

莫忘晴,手上要扎入银针的动作停了下来,怒目而视:“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她媚眼如丝,扫了一眼搁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还有从自己脑袋上飘落下来的那一撮阵亡的秀发,临近咆哮。

安晚婉心下汗颜,依莫忘晴的性子,若蓝佑不道歉,她必定要掀开轩辕府的所有屋顶才算完事。

安晚婉只好谄笑,赶紧让蓝佑收了手:“蓝侍卫,你把剑收起来吧,莫掌柜是我的人,她方才和我闹着玩呢。”

蓝佑听罢,没有过多的表情,将手中的剑收起来,一瞬间,把剑又别回了腰间,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楚。他凉薄的唇瓣轻启,丝毫不带感情的语气:“既然如此,那属下告退。”

听到了蓝佑的声音,莫忘晴回头,扫了蓝佑一眼:一身黑衣,如此的身高,利落的身形,冷峻的面容。

眼底微微掠过惊讶,却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一瞬间,蓝佑的声影一掠,已经不见。

好像他不曾来过一样。

莫忘晴看着安晚婉,一动不动:“老板,方才那个人是谁?”

安晚婉极少见到莫忘晴晃神的样子:“方才的男人叫蓝佑,是轩辕府的一等侍卫。”

“谁的人?”莫忘晴问。

“轩辕倾城啊。”安晚婉看着她,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扫过地上坠落的那一撮头发,心想蓝佑也太狠了些。

只见莫忘晴的表情顿时变得奇怪起来。

第十七章:麝香入骨痛
发妻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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