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杜小姐又被抓了……

楚岚终究还是放开了。

杜艺灵明白了，扔下一句“我走了”，昂着头走了。

这小半生，她总是很骄傲，但每次都爱得很卑微，这一次，她不想了。

她被莫铖伤过一次，怕了，怯了，没勇气也没力气去挑战他们的深情。

人的心很小，就那么点位置，她不想上去挤。那个女孩是他的妹妹还是他喜欢的人，是他的白月光还是他的朱砂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杜艺灵惹不起，也不想惹，她要抽身离去。

好好的正室不做，为什么要去当偏房？我要的人要一心一意，心里只有我。杜艺灵这样想，可还是控制不住地难过。

她坐上车，看到后视镜照出一个哭丧着脸的女人，真丑。

杜艺灵噘着嘴笑了，但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她恨恨地想：死渣男，乱施展魅力，撩了不给睡，姑奶奶今天为你流的眼泪，就当当初抽你的服务费，权当报恩了！

话虽如此，回家这一路，她并没有多想得开，反而像犯了心脏病，心绞痛一阵阵袭来，又闷又堵又难受。

她把楚岚连带着莫铖也拉出来一起骂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更严重，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还更难过了，她简直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最后她将车停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

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先是碰到一个莫铖，在订婚宴上跑了，许诺都死了，他还不相信，魔怔般满世界找她，然后又遇上楚岚，以为是个家世清白的人，没想到心里还住着人，年少纯真，两小无猜，人都走了多少年了，还心心念念，为她守身如玉，自己倒好，成了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杜艺灵等情绪缓和了些，才头重脚轻地回家。什么韩剧，什么逆天恋爱技能，都敌不过情感水逆。

到家，她刚要开门，白雪就把门打开了，一见她，惊了：“谁跟你有血海深仇，往你脸上泼卸妆油，毁你容？”

杜艺灵没好气地白了闺密一眼：“失恋了，以泪洗面不可以啊？”

“可以，可以！”白雪十分识相，知道不能触逆鳞。

“你怎么还没走？”

“我……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嘛，万一你一时想不开呢？”

杜艺灵看着餐桌上只剩下包装袋的早餐：“你是留下来吃早餐的吧。”

“嘿嘿，吃早餐那是顺便，主要是留下来陪你。”白雪赔着笑脸坐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了？”

“能怎样？都不用他的心尖儿来对付我，他压根对我没兴趣。”杜艺灵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下，然后躺在沙发上。她又觉得那盏水晶灯腐朽堕落，惹人讨厌了。

她踢了踢白雪：“白雪，你快帮我打电话，把这盏灯换了，我觉得它在嘲笑我。”

白雪：……

水晶灯：……

白雪试图跟她讲道理：“小十，咱们恋爱不顺归不顺，不能迁怒一盏无辜、敬业的水晶灯，这是不对的。”

杜艺灵听不进去，躺在沙发上挺尸，恹恹的，有气无力，有出气没进气的。

她睁着刚才哭肿的眼睛，麻木地问：“白雪，我是不是体质有问题，不然怎么总是感情水逆？莫铖跑了，楚岚又惹不起，我为什么总要遭这样的罪，爱上爱不起的人？”

“要不我们去拜拜佛？我听我三姨妈说，南海特别神，我们去拜观音，帮你去去这一身邪气。”

杜艺灵就知道闺密靠不住，冷笑道：“九年义务教育告诉我，宁愿修桥铺路，也不求神问主。”

白雪：……杜小十每次失恋都这么可怕，智商下去了，嘴皮子厉害了。当然，感情不顺，面容自然不可能慈祥，丑陋一点可以理解。

白雪看着沙发上只求速死的闺密，躺到她的身边，试图用自己温软的身体温暖她、关怀她，却被她一脚踹下来。

“滚一边去！我抢不过许诺，拼不过楚警官的心上人，到哪儿都挤不进去，现在连一张沙发你都跟我抢？”

白雪：……

接下来，杜艺灵一直躺在沙发上，实力演绎四个字——生不如死。

她的爱情啊，总是没开始就阵亡了！她总是爱上不该爱的人！她啊，总是不得所爱！

白雪陪了她一天，感觉她这次比跑了未婚夫更伤心难过，简直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夜幕降临，白雪看不下去了，把她拉起来：“走，我们去找男人！”

白雪那句经典的“天涯何处无芳草，还怕没有男人找”又出现了。她劝杜小十，眼界放高点，白城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都市，有多少风华绝代、风华正茂的男人，不是只有莫铖、楚岚这等渣男。

杜艺灵没兴趣，白雪把衣服扔给她：“换上，醉一场，把他们全部忘掉！”

杜艺灵倒真的挺想大醉一场，于是跟着白雪出门了。

车开到上次她们一起来的那个会所，杜艺灵心有余悸：“白雪，这次不会又遇上警察同志吧？”

“我做事，你放心！小十，我打听过了，现在是淡季，他们在轮休，绝对不会遇上。说起来，上次是他们误会我们了！而且，你都失恋了，这么惨了，老天不会这么不开眼的。”

“说的也是。”

杜小十点点头，放心了，大胆地和白雪走进去。还是上次那间包厢，她们照旧叫了一堆爱玩爱闹的时尚圈朋友，英俊的、瘦弱的、白净的、阳光的、开朗的……各种类型都有！

美男如云，热情如火，杜艺灵暂时忘了楚岚。她喝酒，大口大口地灌，白酒、红酒、啤酒混着喝。她要喝，喝到吐，喝到死，这样，一觉醒来，就把那些该死的爱不起的男人通通忘掉，再也不想见他们一面，有多远离多远。

喝酒，放纵，发泄，杜艺灵很是快活，要什么一往情深，不如缘浅情薄，好聚好散。

门被突然推开时，杜艺灵正在唱歌，陈粒的《易燃易爆炸》，吼得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她唱：“爱我纯粹还爱我赤裸不靡颓，看我自弹自唱还看我痛心断肠，愿我如烟还愿我曼丽又懒倦，看我痴狂还看我风趣又端庄，要我美艳还要我杀人不眨眼……”

唱到最燃时，一群穿着警服的男人冲进来，双方都很诧异，都难以置信。

警察同志：“好啊，又是你们两个！今年就出动三次，两次碰到你们，看来是惯犯了！”

白雪和杜艺灵：……

杜艺灵痛苦地望向白雪：“不是都打听好了吗？说好的淡季、轮休呢？”

白雪要哭了：“我……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老天这么不开眼？”

所以，怪我喽？杜艺灵想。

好在杜艺灵这次有经验了，她甚至能从容地唱完最后一句“怨我百岁无忧还怨我徒有泪流”，然后对辛苦加班的警察同志说：“辛苦大家了，这么晚还跑一趟。能不能麻烦你们等下帮我打下马赛克？”

警察同志：……

见他们沉默，杜艺灵又好声好气地商量：“如果不行，能不能让我补下妆？”

警察同志：“……带走！”

2．杜小姐揭竿起义，占山为王

杜艺灵再次宿醉醒来时，睁眼看到白得发光的天花板。

这明显不是她的公寓，身下的触感也不是自家那张软得能把她包进去的床，相反，硬实、厚重。不知为何，她有种莫名的熟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切似曾相识……

不是吧！杜艺灵这么想着，转头就看到英俊的楚警官。

楚岚牵着她的手睡在她身侧，她一动，他也醒了，睁着一双迷蒙的黑眼睛看着她。

杜艺灵的内心此时已经不是一匹野马狂奔而过，而是天崩地裂了！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你你你……”

好不容易，她终于把话说完整：“我我我……我又把你怎么了？”

英俊的楚警官脸上全是抓痕，一道一道又红又肿，当然，巴掌是少不了的，这次，她依旧公平，左右脸颊各赏了两个鲜明的手印。

“我又替天行道，把你打了？”杜艺灵战战兢兢道，“我怎么又在你这儿了？”

楚岚终于清醒了，他利落地爬起来，揉揉发疼的太阳穴：“这事说来话长……”

其实一点都不长，事实是这样的。

我们又一次失恋买醉的白城名媛杜艺灵杜小姐再次被逮到派出所后，也不知道她是突然间爆发了洪荒之力，还是混喝的酒劲终于上来了，她趁警察要做笔录，一下子跑了出来，拿起一个扫把，再一把扯下派出所挂着的锦旗，又要“起义”了——替天行道，打倒世间一切渣男！

而她面前的每一个人都穿着制服，每一个都很像楚渣男。

当晚，该街道派出所创造了入驻以来损失最惨重的纪录，警察颜面尽失，被一个发酒疯的弱女子追得满屋子跑，还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半糊涂半清醒的白雪大着舌头喊——

“我警告你们，别动她！别动杜小十！你们动她一下，我告你们暴力执法！”

“我律师正在来的路上，这里有监控，你们要文明执法！”

“我看着呢，人间的正义看着你们！”

警察同志要哭了，他们这哪是为民除害，是被两个疯子扫荡了！

组长当机立断给楚岚打电话：“快把你朋友带走！”

楚岚正要问是怎么回事，电话里传来一道凄厉的叫声，然后电话就挂了。

楚岚赶过去时，杜好汉明显已经起义成功，占山为王了。

派出所如秋风扫落叶般，同志们也好不凄凉，用眼神控诉他，异口同声道：“快带走！快带走！”

杜好汉仰天大笑，还念起诗来：“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警察同志：“……滚滚滚！”

楚岚费了好大的劲把杜艺灵塞到车里，把她送哪里又是个问题——去她家，没钥匙，也不指望醉猫能给出答案；去酒店，引人遐想。最后他还是只能把她带回家。

或许是折腾了一夜，杜艺灵倒安分了，乖乖任楚岚把她背回去。

楚岚暗自松了一口气。为了制伏住杜艺灵，他出了一身汗，于是去浴室洗澡。万万没想到，当他出来时，杜艺灵正拿着菜刀等他，她一把将菜刀架在他脖子上，阴恻恻地问：“哪个登徒子，不要命了，竟敢闯我闺房！”

楚岚：“……放下刀，有话好好说。”

杜艺灵：“我先剁了你再说！”

楚岚被拿着刀的杜艺灵追了一晚上，中途被抓脸或打降龙十八掌都是小事，不管怎样，能保下性命，已是运气好。

这就是昨晚的全部事情，杜艺灵化身拆迁队，拆完派出所，拆楚岚的公寓。

杜艺灵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好不惭愧，痛定思痛：“楚警官，对不起！”

楚岚倒大度，摆摆手，说没事，又心有余悸地加了一句：“以后少喝点酒。”

“对，不能喝，特别是不能跟白雪芩喝！那家伙就是个事故体质，一喝就出事故。”杜艺灵毫不知耻地往闺密身上泼脏水，还试图挽回形象，“其实昨晚就是一个误会，楚警官，你要相信我，我们就是去买醉，绝对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哈哈哈，辛苦警官同志了。”

楚岚：……

他强行结束这个话题：“既然醒了，就去洗漱一下。好了就出来吃早餐。”

杜艺灵微笑，乖巧点头：“好啊！”

见楚岚要走，她又叫住他：“楚……楚警官，你脸……会不会很疼？”

楚岚笑了，温和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对不起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杜艺灵举起手，又小心翼翼地问，“对了，刚才我们怎么手拉着手？”

“你醉了，把我认成白雪，非要拉着我看星星、看月亮，一起牵手去旅行。”

杜艺灵愧疚地笑了，她真是醉得不轻，都能把楚岚认成白雪。见楚岚出去了，她才往后一倒，拿枕头遮住脸——完了，完了，这下颜面扫地了，以后她还怎么在他面前做人……她为什么总是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他……

不对，自己都决定放弃楚岚了，那她在他心里什么形象重要吗？杜艺灵被酒精麻醉的理智终于回来了。昨晚她为什么要买醉，她是要忘掉楚岚，她都决定要放弃楚警官，以后都和他没关系了……

想到这里，杜艺灵起身去洗漱，好在当初为了制造谈恋爱的假象，她特意放了东西在这里，如今生活用品都是现成的。

她睁着一双死鱼眼，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牙，突然看到楚岚昨天换下的衣服，钱包从裤袋里露出一角，可能是昨晚太慌乱了，他忘了拿出来。

不知为何，看到钱包的瞬间，像有什么诱惑着杜艺灵去打开，她傻傻地看了半天，终究挡不住诱惑，打开了钱包。

都说，一个人钱包里放着的照片是他最重要、最在乎的人。

杜艺灵也这样做过，钱包里面放着莫铖的照片，还怕被发现，藏在夹层，虽然后来被她撕了。

楚岚的钱包里也有一张照片，是他和一个女孩儿的合照。看得出照片是几年前照的，他们都很小，楚警官还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眼睛明亮、透彻，情绪都在眼里；她呢，更小，青葱年华，是个面容白皙、眉眼俏丽的女孩儿，不用任何粉饰就是最美的模样。

杜艺灵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还是把钱包合上，放回原处。

其实打开之前她就有所准备了，她只是想看看他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子，横竖不过多死一次心。

就是这样，在她眼里不过泯然众人，在他眼里却独一无二。

深情的男子心里只有爱的人，是腾不出位置给别人的。杜艺灵洗了把脸，水很冷，她也清醒了。

刚才她醒来第一眼看到楚岚，还有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他还是在意自己的，现在，她醒了，白雪说得对，醉一场，忘一场。

把自己收拾好后，杜艺灵随便找了个箱子，把她带来的私人用品一样一样地往箱子里扔。看着回归楚岚单身硬汉风的浴室，她想，其实这样才对，她那些太少女、太活泼的物品跟这里一点都不搭。

——楚警官，我还你平静的生活。我呢，也会像这样，一点一点地把你从我的生命里清除出去，连渣都不剩。人家都说，回忆最美，可是我想起你，和想起莫铖一样，是凌迟之痛，心太堵了，我连记忆都不要。

3．杜小姐告别楚警官

杜艺灵把东西都收好了，才走出去。

楚岚已经做好早餐在等她。一见她出来，毛毛就过去围着她打转，黑眼睛亮晶晶的，尾巴摇得起劲——它想她呢。

杜艺灵蹲了下来，有些伤感地抱了抱毛毛：抱歉了，毛毛，以后不能陪你刷剧了。你以后别这么忧伤了，要快乐点，人间不值得。

早餐很可口，楚岚依旧好手艺，杜艺灵却食不知味。

他最初是想让那个女孩多吃点饭才练就这一手好手艺。杜艺灵不是嫉妒，是羡慕，羡慕人间风情万种，姹紫嫣红，他呢，眼里只有那个女孩一种。

爱人有很多种方式，他选择了最残酷的一种——你走了，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变成去找你的倒计时。

杜艺灵知道，其实，她对楚岚会心动并不奇怪，因为他和莫铖是同一种人——许诺死了，莫铖还在满世界找她；那个女孩走了，楚岚不恋爱，不结婚，好像等着和她相会。

这样情深义重的男子，杜艺灵碰不起，她怕了。人啊，不能在一个地方摔两次，以前她会勇往直前，现在她会迟疑，会衡量。

杜艺灵并不渴望拥有这样深远、厚重的爱，她就想有点小确幸，简单轻松的爱，不要很多，就“你眼里有我，我心里有你”，能长夜相伴，能冬夜取暖，就够了，她已经很满足了。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她要不起，她只求细流长流，时光漫漫。

吃饱了，放下筷子，杜艺灵看着楚岚说：“楚警官，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吃早餐。”

楚岚愣了，抬起头，眼神闪过一丝慌张和茫然，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杜艺灵倒是神色平静，她继续说：“以前你跟我说过，如果哪一天，我不想帮你了，把手镯脱下来，你就明白。楚警官，抱歉，阿姨对我太好了，一直骗她，我心里有愧，我不能再帮你了。”

“阿姨那边，就麻烦楚警官了。要是她问起我，你就跟她说，是我对不起你，和你没关系，这样，她不会怪你的。”

“可是……”楚岚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杜艺灵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说：“很高兴认识你，楚警官，祝我们以后都能幸福。”

说着，杜艺灵就要脱下手镯，但手镯戴上去容易脱下难。是真的很难，杜艺灵使出很大的力气，都磨破皮了，还是脱不下来。但她还是硬生生地将手镯脱下来了，手镯像碾压着她的骨骼脱下来的，碰到破了皮的地方，沾了点红红的血。

杜艺灵没在意，察觉不到痛般把手镯放在桌上，甚至开了个玩笑：“楚警官，传家宝还给你了。”

楚岚看都没看手镯一眼，拉起杜艺灵的手，看着红成一片的皮肤，她手如柔荑，皮肤娇嫩，吹弹可破，可硬生生被磨红了，破皮了，渗血了。

他有些生气：“就算你要脱下来，也不能硬脱，抹点肥皂会怎样？”

心疼了吗？可她不需要。

杜艺灵把手抽出来，说：“楚警官，既然我们恢复正常的朋友关系，那我帮你打掩护的东西也没必要留下来了。我刚才已经收拾好了，地址也写在上面了，麻烦你帮我叫下快递，帮我寄回去，寄到付就可以。”

这话一出口，楚岚脸色就变了，眼里明显有怒气，还有藏在怒气里看不清的情绪。

杜艺灵想了想，好像还漏掉了什么，她拍拍脑袋：“哦，对了，手机！”

她拿起楚岚随意放在桌上的手机，准备把之前设好的屏保、闹钟全部删了，删到一半，手机被楚岚抢回去，他黑着脸说：“我……我会自己处理。”

但还是太晚了，屏幕上那个笑得明艳动人的女孩儿已经不见了，变成系统自带的风景图。可谁想看这么丑的风景！

杜艺灵没和他争，说：“我也会处理好我的手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留让人误会的东西。”

“非要这样吗？”楚岚问。他不明白，明明刚刚她还是过去开心活泼的样子，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冷漠。

“当然，”杜艺灵点头，“这是我对你未来女朋友的责任。楚警官，那天我跟你说过，撩了不给睡，是犯罪，而藕断丝连，也是犯罪。不过，你放心，我们还是朋友。”

是那种待在朋友圈，却慢慢断了联系，淡出彼此生命的朋友，杜艺灵想。

她逼自己站起来：“那就这样了，楚警官，我先回去了。”

杜艺灵摸了摸毛毛的脑袋，然后向门口走去，要打开门时，被反应过来的楚岚一把攥住。

他不愧是个武装特警，力气真大，攥得她手都疼了，可这和心里的痛比起来不算什么。杜艺灵认真地看着他，示意他松手。

楚岚放轻了力道，但似乎很生气，手在微微发抖，也似乎不懂如何把握力道，松了，怕她跑了，重了又会弄疼她。他压抑着情绪，问：“小十，为什么？我们一直……一直相处得很……”最后两个字“愉快”，楚岚说不出口，因为他看到面前的女孩儿像突然卸下所有防备，走出堡垒，神情变得凄冷，眼里也有闪动的泪花，看他的眼神有掩饰不住的痛楚。

杜艺灵目光凄凉地看着他，问：“楚岚，你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吗？你看着我，真的不懂我为什么这么做？”

楚岚没回答。他不放手，但也不再开口，他就是这样，说到点子上了，就沉默。以前杜艺灵不介意，因为她不在乎，现在她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他的沉默。他每一次沉默，都是在无声地拒绝，他的温柔太过残忍。

杜艺灵喜欢温柔的男人，但不喜欢这种残酷的温柔。她自嘲地笑了，说：“楚警官，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擅长装傻？”

她用力地甩开他的手，慢慢变得冷漠：“楚警官，女人的手、男人的头，不是情侣碰不得。我们现在已经连假冒的男女朋友都不是了，请你自重。”

“我……我……”楚岚结巴了。

“再见，楚岚。”

这一次，她直呼其名，因为她要正式告别他。

“楚警官”对她来说，是有点亲昵、有点美好的称呼，不适合出现在悲伤的记忆里。

楚岚要追过去，手伸过去，又生生地停在半空中。

她说，女人的手、男人的头，不是情侣碰不得。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没有挽留，也没资格挽留。

他挫败地坐回去，看着被放在茶几上的手镯，碧绿的玉，上面一点嫣红的血，无端给玉添了一抹悲情的颜色。

他说得没错，他真的很擅长装傻。

昨晚，他匆匆赶去派出所，她正在撒酒疯，醉得谁都不认得。楚岚叫她跟他回家，她仰天大笑，问：“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家？”

“我是楚岚，楚警官。”楚岚循循善诱。

听到他的名字，她倒不闹了，静静地想了半晌，然后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问：“你真的是楚警官吗？”

楚岚点头，她信了，便真的跟他走了。

在车上，她睡着了，到小区后，他背她上楼，听到她在后面迷迷糊糊地叫自己：“楚警官，楚警官。”

“怎么了？”

“楚警官，你能不能喜欢我？你看，你妈妈喜欢我，你家人也喜欢我，你呢，能不能喜欢我？”

楚岚停下脚步，喉结一滚，不知怎么回答。

她又问：“怎么样呀，楚警官？喜欢我，好不好？我保证，你和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会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让所有人都羡慕你。”

认识她这么久，她从来肆意张扬，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简直是乞求。那一刻，楚岚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只觉得心疼，心疼她，他让她受委屈了。

杜艺灵还在问：“好不好啊，楚警官，喜欢我吧！”

“好。”楚岚听到自己的回答。他想，反正她醉了，记不清，就当哄她开心。

杜艺灵却心满意足，搂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脸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开心地说：“我真喜欢你啊，楚警官！”

到了楼上，杜艺灵又睡过去了。

楚岚把她放到床上，静静地看了她很久。她睡着时，倒是很乖，闭着眼，单看五官，也是个美人坯子。

看着看着，楚岚心里无端生起一股怜爱、难过之情，越看心越乱，于是去洗澡，想静静心，没想到出来就见她醒了，又变成了那个要替天行道的侠士，还拿着一把菜刀。

楚岚被追得满屋跑。他倒不是制伏不了她，就是菜刀锋利，怕伤了她。后来，菜刀终于被他夺下了，她还要闹，他就故意吓她：“小十，你再胡闹，我就不喜欢你了！”

一听到这句话她就慌了，喃喃自语：“你不要不喜欢我，不要不喜欢我……”

她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可怜，楚岚马上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吓她，于是他说：“去睡觉，我就喜欢你。”

她很听话，乖乖地让他牵着她的手去睡觉。当他要抽手时，她却不放了，眼神狡黠，笑容俏皮：“我要牵着你的手一起睡。”

“为什么？”

“牵着你，你才跑不了。”她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楚岚拿她没办法，何况她笑得这么可爱，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他，于是他们手牵手睡了一夜。

刚才她问他为什么手会牵着，他撒谎了。她没认错人，是他不敢说。

楚岚心情很复杂。他希望昨天的事她都没记住，又希望她能想起一点点，他牵着她的手离开派出所，他背着她上楼回家……他做这些时，不觉得烦，相反觉得很幸福，牵着她的手，能被她说喜欢，很幸福。可是，他还是不敢挽留，在整理好自己的心之前，他碰不起这样纯粹、美好、干净的爱情，他连自己喜不喜欢她都不知道。

但是，现在看到这嫣红的血迹，楚岚的心蓦地一紧，痛了。

很痛很痛，痛到心底的那种。

4．杜小姐给警察同志送锦旗

杜艺灵径直离开了，头也不回，很决绝。

直到进了电梯，她才像卸下全身盔甲。她闭上眼睛，虽然不好受，但她必须这样做。爱很重要，但尊严更重要，她想爱得有尊严点。白雪说得对，她不能跟死人争宠。

会过去的，我会好起来，以后也会碰到更好的人。杜艺灵安慰自己。

她出了电梯才恍然意识到，她似乎又把白雪……给忘了。

她赶紧打电话：“白雪，你在哪里？”

“还在派出所。杜小十，你昨天把派出所都拆了，他们很生气，说要关我二十四小时！你快来救我，不然我一世英名就毁了！”

杜艺灵：“……你等着，我马上去救你。”

杜艺灵飞奔去派出所，去之前还去定制了一面锦旗。

到派出所门口时，见有人推着车卖早餐，她停下来，说：“跟我走，我全包了！”

到了派出所，所里已经勉强恢复原状，但仍旧透着一点可怜，一看就被大闹过。杜艺灵刚进去，还迷迷糊糊的警察同志一看到她，就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拔腿就跑，跑到安全位置，看着她，一脸恐惧。

杜艺灵：“……同志，别跑！我是来认错道歉，给大家送温暖、送早餐的！”

说着，她举起并展开手中的锦旗。真是好大的一面锦旗，上面写着正气凛然的四个大字——“人间大义”。

警察同志：……

赔了昨晚大闹派出所的物品损失费，交了罚款，再把锦旗挂好，杜艺灵总算把白雪捞出来了。

警察同志边吃早餐边教育她们：“事不过三，不要再让我们逮到第三次，不然下次可没这么容易出去。女孩儿要自爱，知道吗？”

白雪和杜艺灵：“……知道了。”

从派出所出来，两人都灰头土脸的。

白雪没力气控诉又在小黑屋里住了一夜，杜艺灵也无心无力，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说：“回家补觉吧。”

两人勾肩搭背，搀扶着彼此，边走边反省。

“以后绝对不能去那家会馆，什么破风水！”

“也不能再喝酒了，一滴都不能喝！”

“对，如果实在不行，喝之前，得先查一下是不是水逆，算一下凶吉，最好再请尊佛，防身护体。”

“韩国可以不用去，但南海观音还是要拜一拜的！”

反省到中途，白雪插了个题外话：“你和楚岚……”

“过去了。”杜艺灵笑了笑，看着车来车往，神色平静，“白雪，我没有另一个八年。”

她没有另一个八年时光去等他忘记过去，去等到他爱上自己。

“算了。”白雪拍拍她，安慰她，“天涯何处无芳草，还怕没有……”

话没说完，就被杜艺灵打断：“不要再说这句，这是个魔咒，有毒！”

白雪一哆嗦，噤声了。

两人回家，折腾了一夜，都头重脚轻，脚步虚浮，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杜艺灵更是损耗大量体力，按指纹几次没按对，白雪在旁边看着，边打哈欠边问：“小十，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怎么怪了？”

“就是一种阴风阵阵，有人在背后盯着你的感觉。”

杜艺灵停下来，还真觉得有点冷，她说：“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

正好，门开了，杜艺灵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母上大人端庄地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妆容精致，已经上了年纪的人，看起来仍旧年轻美丽，不像她妈，倒像她姐。

就是笑得太可怕，杜艺灵仿佛看到一个黑色旋涡，母上就在旋涡中心，周边妖风阵阵，冷气四溢。

她终于明白刚才为什么觉得冷了……她一个激灵，也不困了，一脚踹向还歪歪斜斜的白雪。白雪不高兴地看过来，见到邓芳女士，立马变成正步走。

邓芳女士优雅地站起来，笑意盈盈地问：“哟，我那个被抓，还拆了派出所的女儿回来了？”

杜艺灵：……

杜艺灵笑得谄媚：“妈，不，姐，我美丽的小姐姐，您听我解释，这就是一场误会。”

“误会？你是说人民警察污蔑你了？那你还给人家送‘人间大义’的锦旗？”

杜艺灵：……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好你个杜小十，做了坏事还不敢承认，还敢抹黑人民警察！”说着，邓芳女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巨大的狼牙棒，就要大义灭亲，“子不教，父之过，我今天就好好教育你，免得你祸害人间！”

白雪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她总算知道，昨晚杜艺灵拆了派出所的剽悍气质是哪里来的了。

她看着闺密被追得满屋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真是一出好戏啊，哈哈！而后，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救人，于是她抱住邓芳：“阿姨，手下留情！昨晚真的是一场误会！我们就约了几个朋友去喝酒，玩得嗨了点，真的！而且，我们是第一次去，您要给我们改过的机会。”

“初犯？”邓芳皮笑肉不笑地问，“那为什么派出所会有你们两次被抓的记录？”

白雪：……

她试图牺牲自己：“跟小十没关系，是我硬拉着她，叫她陪我过去的。她没变，她依旧是您清新纯洁、单纯无辜的女儿啊！”

杜艺灵在一旁狂点头：对，妈，我依旧是您清新纯洁、单纯无辜的女儿！

邓芳女士还是笑：“这么说，和她没关系，是你撺掇的？”

白雪硬生生吞下这杯苦水：“……是。”

邓芳愉快地把狼牙棒对准白雪：“说实话，小十毕竟是我亲生的，打她我还是有点心疼。白雪，既然都是你的错，那么不介意阿姨替你爸妈教教你吧？”

为什么不按套路来？

白雪拔腿就跑，边跑边喊：“阿姨，您还是大义灭亲吧！我们是共犯！共犯！”

杜小十：……什么破塑料姐妹花情！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邓芳女士喝着安心静气茶，慢条斯理地问：“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白雪和杜艺灵异口同声道。

邓芳很满意，慈爱地看着孩子，觉得孩子毕竟还小，要给改过自新的机会。她把杜艺灵拉了出去，说：“杜小十，你明天就给我相亲去！”

杜艺灵蒙了：“相亲？”

“本以为你和莫铖的事，你不容易，也挺伤心，不想逼你太紧，不过你看，你都有心情去找男人，相个亲又算什么？明天你就出去相亲，不相到嫁出去，别给我停。”

杜艺灵：……

白雪努力跟邓芳讲道理：“阿姨，小十不行的。她还情伤未愈，昨天真的只是去买醉，借酒消愁。而且您女儿和您一样，美若天仙，气质出众，去相亲多掉面子啊，不能丢了您高贵的气质。”

邓芳笑了笑：“白雪，你不出声，我都忘了，你也到了适婚年龄，等一会儿我就打个电话给你妈提个醒。现在国家鼓励二胎，正是需要你做贡献的时候。”

白雪：……

她默默地退下，缩成一团，努力不让房间里的人发现她的存在。

杜艺灵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抬起头，大声说：“好，我去！”

她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妈，您替我安排吧，我保证态度端正，积极主动，绝不阳奉阴违，绝不胡搅蛮缠。”

“好，我明天就给你安排。”邓芳很满意。

她看着灰头土脸的两人，又恨铁不成钢地问：“吃饭了吗？”

“没，刚出来。”

“就这点出息！要借醉消愁，也不找家好点的店，一看服务水平就不行，下次长点心！”

杜艺灵和白雪：……

邓芳一边碎碎念，一边去厨房敲敲打打做饭了，她刚把女儿痛扁了一顿，现在做顿饭来维护一下亲情。

杜艺灵非常不会做饭的强大基因就是遗传自邓芳女士。邓芳女士是个专注于事业的女强人，所以对于厨房之事并不在行，就是泡面能泡熟而已。

趁着邓芳泡面，白雪小声说：“杜小十，你不能因为感情不顺，就自甘堕落、自暴自弃，我们白城名媛怎么能去相亲？”

“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当多认识几个人，而且我妈会帮我把关。她眼光毒，之前就说过莫铖心不在焉。”

“那也不行，阿姨喜欢的，又不是你喜欢的。”

“说不定处处就喜欢了。”杜艺灵淡淡道。

白雪急了，杜小十这明显是病急乱投医。她还要说什么，邓芳已经在招呼她们吃早餐（泡面）。

三个女人一起吃饭，杜艺灵食不知味，邓芳和白雪有说有笑，就是白雪有点心疼自己：阿姨天赋异禀，能把谁都可以驾驭的泡面煮得这么难吃，自己还要拼命恭维她，夸她厨艺精湛，有她叔叔真幸福。

白雪总是这么有求生欲。

吃完泡面，邓芳也要走了。她看着女儿，问：“吃饱了吗？”

杜艺灵点头，邓芳又说：“那好，艺灵，你要记住，天大的事，没有吃饱了解决不了的。再难过，再接受不了，也会过去。精神点，笑一笑，什么都好了。”

杜艺灵心一暖，努力笑了笑：“妈，我知道的。”

邓芳这才肯走，不过她顺手把白雪也带走了。

一个没脑子，一个正糊涂，凑一起，准没好事。

白雪跟在邓芳后面，战战兢兢，邓芳倒是和善，还和她聊起了追星的那点事：“白雪，我记得听小十提过，你特别喜欢一个叫白晨光的小明星？”

“是啊。”——不过我家大白不是小明星，他正当红！正当红！

白雪点头，按住强烈想向阿姨安利大白的心，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

果然，邓芳下一句就是：“那白雪，你平时要注意给人留下好印象啊，那样你喜欢的人才会看到你，对不对？”

“对对对。”

“我这次知道你们被抓，还是我派出所的朋友告诉我的，他还发了你们被抓的照片。说真的，要不是看到照片，我还真不敢相信，你们会做出这样的事！”邓芳一脸痛心疾首。

白雪幡然醒悟：“阿姨，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回家，闭门思过！”

“好孩子，这就对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从电梯里出来，邓芳心满意足地走了。白雪看着她的身影，心里好苦：阿姨，您一定要善良，一时手误发错照片这种事千万不要有！我虽然两次被抓，但我是清白的！

说到白晨光，白雪猛地惊醒，她好像已经冷落白晨光好几天了。

她赶紧给白晨光打电话，第一句是：“恭喜你啊，白老师，‘两天两夜’不用拍了。”

“为什么？”电话里白晨光并没有喜出望外，相反，有些意外。

“因为我没有信守承诺。”白雪简单地把事情讲了一遍，“就是这样，我都告诉小十楚警官过去的事了。本来我也无所谓，但是小十真的喜欢上楚警官了，看她掉坑里，我做不到。对不起，大白，是我失信在先，上次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恭喜你，自由了！”

“所以说，‘两天两夜’你不拍了？”

“嗯。”

“可……可……”白晨光支支吾吾了半天，“可你都盖章了！”

他不提倒好，一提，白雪就想到上次那冲动的一吻。她脸一红：白晨光，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都主动放弃了，你还要来挑起我的邪念！

她想想又觉得不对：大白这口气似乎有些……惋惜？惋惜？难不成不是我单相思？

白雪的心热了起来，她是个白晨光冲她笑一下，她就能立马叫老公的人，何况白晨光这是勾引！赤裸裸的勾引！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白雪欲擒故纵，问：“那……那你说怎么办？”

“盖了章，合同就生效了，你现在说不拍就不拍，就是违约，违约要付违约金。何况我这阵子一直在研究剧本，浪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你得赔偿我精神和金钱双重损失！”

白雪：……我们一部小黄片什么时候有剧本了！

“总之，你过来，我要和你谈谈违约金的事，”白晨光一本正经地说，“顺便给你上一课，行走娱乐圈，契约精神是多么重要！”

白雪：……

她又弱弱地问：“那白老师，我真的过去了？”

“来吧，来吧，我等你。”

虽然白晨光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但挂了电话，白雪心里是甜丝丝的。谁说强扭的瓜不甜？可甜可甜啦！

她打开手机订机票，什么闭门思过都忘了，她要去上课，白晨光的私人课堂哦！

5．杜小姐没了初吻，还喜当妈

没过两天，邓芳果然给杜艺灵安排了相亲。

杜艺灵到相亲地点打卡才发现，竟是上次楚岚相亲被她搅黄的咖啡店。

怎么回事？全白城的人都喜欢来这里相亲，是没有别的店吗？

杜艺灵保持微笑脸，端庄贤淑地看着面前的相亲对象。平心而论，邓芳女士还算有良心，相亲对象还不错，只是杜艺灵现在看谁都长着同样的脸，而且她实在没心情应付。

谈恋爱也是需要能量的，正好她储存爱情能量的槽被清空了，有心无力。

杜艺灵咽下一口苦咖啡，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相亲对象的话，一边想：唉，我需要一个替天行道，帮我搅黄相亲局的侠士。

她刚这么想，就看到楚岚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

天啊，不是吧？

难不成楚岚也来相亲？

老太太动作竟这么快，竟挽留一下她都没有，直接给他安排相亲？

杜艺灵瞪圆了眼睛，看着楚岚走到面前，他莫名其妙用一种被骗了感情的眼神看她，那眼神真是百转千回，有愤怒，有不安，有委屈，还有一点点心痛。

怎么回事？同样在相亲，这死渣男有什么资格谴责她？

杜艺灵不甘示弱地瞪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适婚男女在相亲吗？！

她这一瞪，楚岚的眼神更复杂了，他开口问：“你在这儿做什么？”语气不是很好，像审讯。

杜艺灵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被人管，况且楚岚有什么脸质问她。她也不想好好说话了，语气不善：“怎么了，楚警官，跟朋友出来喝杯咖啡不行？”

楚岚被堵得哑口无言，也不走，人高马大的他站着生闷气，无声地谴责她。

其实，杜艺灵误会楚岚了，这次他不是来相亲，是恰巧约了朋友在这里谈事情。

要走的时候，他看到杜艺灵进来，正好他坐在邻近的位置，但因为咖啡厅内摆了不少绿植，挡住了视线，而杜艺灵也心不在焉，所以没有发现他。

她没注意到，楚岚却不想走了，鬼使神差地坐下来，想看看她在做什么。听了一会儿后，他明白了，她在相亲！

不是前两天她才把他指责了一番，说喜欢他吗，怎么今天就来相亲了？

楚岚心中无端生起一股火，想也没想，就冲了过来。他也搞不清自己怎么了，反正看她相亲，他就生气，不高兴，她还笑，对别的男人还笑得那么好看！

楚岚简直要气炸了，但杜艺灵是谁啊，两进两出派出所，是见过世面、担得起重任的人，就算楚岚站成一块“望夫石”，她依旧能继续相她的亲。

楚岚很受伤，他被杜艺灵的冷漠伤到了。

见无声指责没用，他换了个画风，眼巴巴地看着她，不无幽怨道：“小十，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杜艺灵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上次，你还在这里告诉我，你怀了我的孩子，”楚岚眼神悲伤地看着她，实力演绎一名被抛弃的失意男子，“今天，你竟在这里跟别的男人喝咖啡。”

相亲对象慌了，难以置信地望向杜艺灵：“杜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别理他，我根本没怀孕过，不，我根本不认识他！”杜艺灵愤怒地望向楚岚，“楚岚，你疯了，胡言乱语什么？”

“叫着我的名字，还说不认识我！”

“我什么时候怀过你的孩子？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你在这里亲口跟我说的，还不承认？”楚岚眼里的泪都快要涌出来了，他掏出手机，把之前微信的情侣头像往相亲男人面前一晃，“你看，这是物证！”

他又一把抓过正在看热闹的服务生，问：“这是人证。我问你，前阵子，这位小姐是不是在这里亲口说她怀了我的孩子？”

服务生看起来战战兢兢，实则兴奋至极：“对，她说她怀了您的孩子，要跟您结婚，在一起一辈子！那天，她还在您怀里哭了一个半小时，用掉了一整盒纸巾，我们打扫了好久，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杜艺灵：……

她到底给自己挖了怎样的一个天坑！

楚岚放开服务生：“人证、物证都有，你还说不认识我？”

“不好意思，杜小姐，我……我先走了。”刚才还滔滔不绝，恨不得立马把杜艺灵娶回家的相亲对象以光速消失了。

杜艺灵：……

她转头愤怒地望向楚岚，冷嘲热讽道：“行啊，楚警官！我还不知道您演起戏来，十个白老师都比不上您啊！奥斯卡不给您颁个影帝，真是委屈您了！”

楚岚：“……不敢当，不敢当。”

还顺着杆子往上爬，说胖就喘上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正直的楚警官吗？

杜艺灵都快认不出他来，也气得快变形了：“楚岚，你到底怎么回事，搅黄我的相亲，很好玩、很有意思吗？”

“刚才我在你后面听了，他不适合你，你也不喜欢他，我帮你打发走，省得麻烦。”楚岚淡淡道，还摆出一副做好事不留名，挥挥衣袖，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杜艺灵已经不是气得变形，是气得模糊了，她猛地站起来：“行啊，楚岚，你搅黄我的相亲，破坏我的姻缘，我还得感谢你不成？”

“再说了，谁说我不喜欢他？我喜欢得不得了！他长得高大英俊，又是留美博士，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要学历有学历，和我门当户对，算命的还说我们八字相合，是天生一对，最重要的是，人家眼里全是我，全是我！你这哪儿是做好事，你这是嫉妒，嫉妒我马上要嫁人了！”

她这长长一段把那个男人夸得天花乱坠，中间还不带停顿，楚岚越听越不高兴，问：“你要这么喜欢他，那我问你，他叫什么名字？我敢说，你压根没记住他的名字。”

“谁说没记住？”杜艺灵用生命反驳，又一想，坑爹，她真没记住，还好她机智，她涨红了脸，直着脖子说，“那你听清楚了，他的名字是，我杜艺灵杜小十的男朋友、爱人、先生，我将来孩子的父亲，我白发苍苍的老……”那个“伴”字还没说出口，杜艺灵的嘴就被堵住了，被楚岚的唇。

就在杜艺灵那一连串的“先生”“爱人”出现后，楚岚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搂住杜艺灵的腰，微微倾身，就堵住了她这讨人厌的嘴。

嘴巴挺讨厌，还得理不饶人，说话跟说相声似的，唇倒挺软的，也甜得很。楚岚想，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艺灵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楚岚，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你……”

她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最后生气地冒出一句：“你这样子，对得起你受过的九年义务教育吗？”

楚岚：……

杜艺灵要疯了，她寒窗苦等珍藏二十四年、比陈年美酒还甘甜可口的初吻，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在没有鲜花红酒也没有浪漫烟火的情况下没了。虽然过程挺美的，对方也是她喜欢的人，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被强吻了！她被一个心里对别人念念不忘的死渣男强吻了！

“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我……”楚岚回过神来，涨红了脸，手足无措，“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十，我……我很抱歉。”

“除了这句，你就没有其他话对我讲？”

“对……对不起。”

杜艺灵等了半天，等来楚岚结结巴巴的一句道歉，但这不是她想听的。她看着他，他连看她都不敢了，眼神躲躲闪闪，也不知道是害羞、窘迫，还是后悔了。

她心里有点凉，冷冷道：“楚岚，我对你很失望，”

她是真的失望。

——男子汉敢做敢当，你为什么不肯直视自己的心？你敢吻我，为什么就不敢从了我？

楚岚张了张口，还要说什么。杜艺灵已经不想听了，她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强吻别人还不给睡，是要下地狱的？”

楚岚：……

杜艺灵还不解气，继续骂：“你也不用跟我道歉，今天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但是要有下一次，我就去你家找老太太要精神损失费，让她直接给我下聘礼！”

“今天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我跟你说清楚，别说我和你没有关系，就算我真的有你的孩子，只要咱们分开了，我爱怎么相亲、找哪个男人，就都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你要是对我没意思，就不要做引人误会的事，我杜小十你惹不起！”

“还有，你今天搅黄了我这一场相亲，我还有下一场，白城多少男人拿着爱的号码牌等着我叫号呢！”

“至于你，不爱我就滚一边去！”

说完这句话，她又不甘示弱地狠狠瞪了楚岚一眼，然后拿起包，逃一般地走了，留下楚岚愣在原地。

他反应过来，就要追过去：“小十，我……”

杜艺灵边跑边回头骂：“叫什么叫！整理好你的心再来叫我的名字，不然我你高攀不起！”

6．杜小姐给楚警官发订婚喜帖

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杜艺灵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虽然她很地落荒而逃了。

确定楚岚没有追过来，杜艺灵才停下一路狂奔的脚步。她靠在墙上，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唇。

天啊，她接吻了！和她自己喜欢的人接吻了！

她寒窗苦等珍藏二十四年、比陈年美酒还甘甜可口的初吻终于送出去了！

虽然身为白城名媛，她对外号称“万人斩”，但这种嫁了女儿般喜极而泣的雀跃是怎么回事？！

我果然还是一代女神，楚岚终究抵挡不了我的美色，伸出他罪恶的双手，对我做下不可饶恕的事。杜艺灵美滋滋地想。

她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白雪，第一句话就是：“我接吻了！”

“哦，恭喜！”

白雪在心里想：接吻算什么，本仙女都要下凡拍床戏了……

然后她猛地惊醒：“什么？你接吻了？和谁？在哪里？用户体验如何？”

杜艺灵：……

然后，杜艺灵以电视播报员播广告的语速回答：“和我心爱的楚警官，在一家浪漫的咖啡店，用户体验五颗星，好极了！”

“什么？你前天还说和楚岚老死不相往来，今天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等苟且之事？”

“注意下你的用词。”杜艺灵好心地提醒了一下闺密，但很快大度地原谅了对方，毕竟，欲求不满的单身狗总是会忍不住嫉妒沐浴在爱河里的人。

杜艺灵用了十分钟把刚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什么楚岚雷霆之怒，打翻醋坛子，什么她贞洁不屈，以死反抗，最后总结道：“就是这样。我觉得楚警官喜欢我！”

“还是特别喜欢的那一种，只是他现在还没发现！”她又加了一句。

白雪认真地思考起来：“你说得有道理，不然楚岚那种古板正直的人不会做出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这种事！”

“是吧，是吧？”杜艺灵十分高兴地问，“他呢，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呢！”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哟！这是要钓鱼执法啊！杜小十你变了，简直坏透了！”

“这叫智慧，谢谢！”

杜艺灵跟白雪分享了一下她的“执法”计划，这是她从楚岚搅黄她相亲宴得来的灵感。

白雪百分之百支持，感叹道：“好可惜，我又出差了，不然我真想过去助你一臂之力。”

“没事，没事，前期行动，我一个人能搞定，接下来，有的是你发光发热的机会。”杜艺灵笑眯眯地说，又问，“你最近怎么老出差？这么忙？”

“对啊，我在试水，想投部片子。”

“哦。”杜艺灵没多想，又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传来白雪欲语还休又略带兴奋的嗓音。

“那个，接吻是什么感觉？”

“呃……起初有些震惊，没反应过来，后面就是有点紧张，不知所措，慢慢好像无师自通一样就会了。过程很开心、很甜，感觉被用心、温柔地对待，软软的，心软软的，身子也软软的，腿也软软的，要不是他搂着我，我……”

“杜艺灵你这个女流氓！谁想听你这些淫词浪语！”白雪羞恼地挂了电话。

杜艺灵表示不屑，一把年纪了，都没接过吻，真该把白雪开出白城名媛的队伍！

她摸了摸唇，觉得和自己喜欢的人接吻，真是太美好了。

杜艺灵都等不及回家就开始实施钓鱼计划。

她打电话给邓芳女士，开口就是：“妈，给我安排下一个相亲对象！”

“今天这一个啊，这个不行。我跟他说要七个孩子，凑成七仙女，他就被我的热情吓跑了，胆子实在太小了！”杜艺灵满口胡扯，“反正你快给我安排下一个，记得找一个英俊一点的、身材好一点的、学历高一点的、家世好一点的男人！别的不要，重要的是让人一眼看到就想嫁。快点快点，我现在特别想相亲，特别想嫁人，特别想让你早点当上外婆！”

邓芳：……

邓芳女士做事效率还是高的，没一会儿就发来下一个相亲对象的照片，还有相亲时间、地点。

妈妈，爱你！杜艺灵欢天喜地地打开朋友圈，发了一条简单的动态：挑战不可能，三十天内嫁出去！

意思是她将在一个月内把自己嫁出去，后面附上下一个相亲对象的照片，还有相亲时间、地点。

我真是个体贴的人啊！杜艺灵设置了只对楚岚可见，她这条动态只给楚岚看，如果他心里有她、在意她，他会来的。

你看，她还特意选了周末，楚岚休息的时间，就等着瓮中捉鳖！

到了周末，杜艺灵打扮得艳光四射去相亲了。

她化了个特别美艳的妆，烈火红唇，摇曳长裙，波浪长发，踩着十二厘米的恨天高，看着不像是来相亲的，倒像走T台的女神，美得特别高级。

相亲对象很满意，看到她眼睛都直了。

杜艺灵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心想：出息！眼神这么轻浮，哪点比得上我家楚警官！

她在找楚岚，也一眼看到了，他正坐在前方靠右的位置，恰好能观察到她的位置。

还说心里没我，一听说我要嫁人，就跑过来了！杜艺灵心里美滋滋地想。她跟相亲男说了声见到了朋友，去打个招呼，然后就欢天喜地跑去找楚岚了。

她心里正乐着，表面上倒矜持：“好巧，楚警官，又见面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吃饭？”

她特别强调，一个人！

楚岚倒没像上次那么冲动，点了点头，问：“你也来吃饭？”

“是啊，和朋友。”

强调她有人陪！

楚岚不自在地笑了：“是和相亲对象吧？”

瞧瞧，这语气酸得都能冒泡了，还逞强！杜艺灵心里乐开了花，很大方地承认：“对啊，我新的相亲对象。楚警官，你帮我把把关，看看是不是比上一个更优秀。”

楚岚看了一眼：“……头发太少，配不上你！”

果然已经嫉妒得变形，都开始诋毁竞争对手，不实事求是了！

杜艺灵笑了笑：“是吗？我倒觉得还好，他头发还算浓密。至于配不配得上，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觉得可以，那就是好的。”

果然，这句话放出去，楚岚脸又黑了。

杜艺灵觉得差不多了，适可而止，她巧笑倩兮，笑靥如花：“那我先过去了，楚警官，离开太久，有点失礼。你可以试一下这家的松鼠鳜鱼，很好吃的。”

她走了几步，又状似无意地回过头，说：“对了，楚警官，我最近相亲蛮顺利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多久就会结婚了。到时候记得来呀，份子钱包多点！”

她还调皮地眨眨眼，看起来就像一个沐浴在爱河中，即将走向婚姻殿堂的幸福女子。

楚岚没说话，只是很敷衍地点了一下头，明显已经不是气得变形，是气得灵魂都在冒烟了！

杜艺灵很满意，开心地坐回去，心想：他果然喜欢我喜欢得不行！

相亲对象见她一脸喜悦，问：“什么朋友，这么高兴？”

一个喜欢我，我也喜欢的朋友。杜艺灵在心里回答。

她拿起菜单，说：“点菜吧。你平时喜欢吃芝麻吗？我觉得你可以吃点，我朋友刚才说，你头发有点少。”

相亲对象：……

这天，杜艺灵和相亲对象吃了一顿午餐，两人相谈甚欢，楚岚也在餐厅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看了一中午。

直到杜艺灵离开，他才跟上去，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走出去，看到相亲男体贴地为杜艺灵开车门，她站在车外，不知在说什么，可能在和他告别，也可能是约下次再见。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等到楚岚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冲过去，按住车门，问：“小十，你要回去了？”

杜艺灵点头：“不好意思，刚才见你吃得香，要走，没和你说一声。”

压根没吃几口的楚岚：……

他又开口：“上次的事……”

“我都忘了。”杜艺灵云淡风轻地说，“楚警官，我会找到我的幸福的，你也会的。”

说完，她冲他点点头，关上车门，示意司机开车。

楚岚连线失败，把气撒在相亲男身上：“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他又很嫌弃地瞪了对方一眼，“头发这么少，还敢对她笑！”

相亲男：……

杜艺灵坐在车上，透过后视镜，看到一个气炸了的楚岚，觉得他从没这么英俊过。

——果然，喜欢我的样子，就是他最好的样子！哪怕他只是在无理取闹！

杜艺灵心满意足地坐在座位上给妈妈打电话，还是叫她安排相亲：“哦，今天这个啊，这个不行，头发少，见识短，我跟着他会受苦的。”

邓芳：……

钓鱼行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每次杜艺灵相亲，楚岚都准时出现，暗中观察。

他观察她，她也观察他。

杜艺灵暗自窃喜，又满心惆怅：楚警官啊楚警官，你执行力不行啊！心里不高兴你得有所行动啊，哪怕是像上次那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也行！我又不会告你！

说真的，杜艺灵还挺想念那个吻的，他的霸道和温柔一点点地融进她心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杜艺灵觉得，她和楚岚若是要有进一步的发展，就差这么一点点火候。

“既然他不为所动，那我们就添点油，加点柴，把这火烧得再旺一点！”白雪已经回来了，正在为她出谋划策。

“你有主意？”杜艺灵愁眉不展。

“当然！我白城小诸葛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杜艺灵：“……那你说来听听，让我看看你这名号的含金量！”

“这次，咱们给楚岚下点猛药，保证他失了方寸，溃不成军。”说着，白雪趴到杜艺灵耳边，如此这般说起来，末了，得意地问，“杜十娘，你说这主意妙不妙？”

“可他，他要不来呢？”杜艺灵不安地问。

“你随便夸别的男人几句，他就受不了，何况是这样，他怎么可能不来？”白雪摆手，“小十，你就放心吧。而且……”

白雪又安抚她：“你已经跑过一次未婚夫，老天不会这么不开眼，让你跑第二次吧？”

“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杜艺灵点点头，丝毫没有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她想了想，最后破釜沉舟地说，“就按你说的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两人便分头行动，一个找白晨光帮忙，一个去送请帖。

经济形势不好，为了减少活动经费，杜艺灵直接拿了上次和莫铖订婚没用完的请帖，写上名字。她还给订婚对象取了一个特别霸气的名字——龙霸天！看看，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扑面而来！

其实，她想写的是楚警官的名字。

杜艺灵看着请帖，以前她看到这些会很难过，现在好很多了，果然，爱上另一个人，是治愈情伤最好的良药。自从遇见楚警官，莫铖一点一点淡出，楚岚一点一点地住进来，她很久没想到莫铖了。

人生就是一段风尘仆仆的旅行，不断告别，也不断重新开始。生活，从来不是周而复始，而是每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只要她愿意，每一天都可以活出更好的样子。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在喜帖上写上我的名字。杜艺灵霸气地想，然后带着请帖去找楚岚。

她直接去找他家。

楚岚是个生活规律也极自律的男人，这个时间段，他快下班了。

杜艺灵到小区门口等他。已经黄昏了，特别美的黄昏，天边有绚丽、灿烂的火烧云，就像一幅动态的油画。杜艺灵满心雀跃地等着，等着她的心上人回来。

楚岚见到她时很诧异，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跨过来，似乎有点开心，又带点紧张：“小十，你找我？”

“对啊。”杜艺灵笑意盈盈地说，“楚警官，我来讨份子钱了！”说着，她递上请帖。

闻言，楚岚脸色一下子变了，刚才见到她的喜悦表情凝固了，笑容慢慢消失。他打开请帖，过了许久才缓缓地问了一句：“你……你要订婚了？”

“嗯。”杜小十点头，慢慢享用楚岚不舍、惋惜、心疼的复杂神情。

楚岚看了半天才把请帖收起来，然后看着杜艺灵，很真挚地说：“小十，我现在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我也没什么立场，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要慎重，考虑清楚。”

“楚警官，你放心，我很慎重。”杜艺灵举起手，手上戴着一枚超夸张的钻石戒指，一脸幸福，不无炫耀地说，“看到没，这是他送给我的，独家定制。他说，我就是他的独家定制。”

“是吗？”

“是啊，楚警官。我其实现在对感情没什么要求，肯为我花钱，肯花时间陪我，这两点他都有，那我就没有什么好迟疑的。”杜艺灵笑眯眯地说，又问，“订婚那天，楚警官，你会来祝福我吗？”

“我……”楚岚支支吾吾半天，没给个准话。

唉，他都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杜艺灵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说：“反正我等你，楚警官，你一定要来！”

“那我先回去了。”杜艺灵转身就走，身后突然传来楚岚低沉的嗓音。

他问：“小十，他是你十全十美的男人吗？”

听到这句话，杜艺灵满心的得意畅快消逝了，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原来，他记得，记得她要找个十全十美的男人；原来，他会担心她，怕她委屈自己。

她背对着他，看着那烂漫燃尽一切的晚霞，整理好表情，回头冲他笑，笑得既美丽又悲伤。

她说：“你说呢，楚警官？”

说完，她就走了，留下楚岚对着漫天霞光，如此绚丽，又一点点地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