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小白兔变身食人花

第二天大清早，康晓弦刚到学校，就被童主任“传唤”了。康晓弦猜测童主任大概要夸自己，毕竟知识竞赛她立了大功。正好借此机会坦白真相，康晓弦想。站在童奎一的办公室门口，康晓弦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心里把坦白的话回顾了几遍才敢敲门。

没想到，刚一进门，迎面看到的就是童主任愤怒的目光，而一旁站着的竟然是林峰的女儿，林雨涵。

林雨涵正哭得梨花带雨，眼睛通红像只小兔子，一边脸好像还有些浮肿，一见康晓弦进来眼神瞬间透出惊恐神色。

“童主任，这是……”康晓弦有些懵了。

“你还好意思问？！”童奎一怒斥道，“你瞧瞧，你把人家女生打成什么样了？还敢抢钱？反了你了。这是霸凌，你知道吗！”

康晓弦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却完全没听明白因由，只好解释：“童主任，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打人也抢钱啊。”

康晓弦彻底懵了，这都哪跟哪儿？

林雨涵却突然指着康晓弦说：“就是、就是她，她打我，还抢了我一千块钱零花钱！”

就在童主任教训康晓弦的时候，有老师带着林峰怒气冲冲地赶来，显然是接到了女儿的电话。林峰见到康晓弦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这个“周乐萌”竟与康晓弦长得如此相像。

林雨涵又哭着向林峰解释了一遍莫须有的“霸凌始末”，还说自己的1000块钱就在康晓弦书包里。

童主任把康晓弦书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果然，书里夹着1000块钱。康晓弦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林雨涵算计了。如今人赃俱在，有口难辩。

乖巧可爱的小白兔林雨涵，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株食人花呢？

林峰对自家女儿的说法毫不怀疑，坚持要求让康晓弦过来说道说道。童主任也觉得事情严重，于是叫来高兴，让高兴联系康晓弦。

高兴却说：“童主任您别急，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周乐萌不是这样的孩子。正好周乐萌的小姨来了，我去把人请过来。”

原来娜娜真来了，真会挑时候。康晓弦暗想。

不一会，高兴就领着“小姨”娜娜来了教务处，娜娜听完事情的经过，瞪大眼睛不知怎么反应——康晓弦都是这姑娘的阿姨了，和他爸还是同学，怎么可能霸凌这小姑娘！

康晓弦看到，娜娜已经露出一副随时有可能说出真相的表情。可康晓弦才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说出真相——林峰还在旁边看着呢，而且眼下是什么情况，她也必须弄清楚啊！

情急之下，没等娜娜开口，康晓弦干脆认了错，向林峰、林雨涵鞠躬道歉。

童主任训斥了康晓弦一顿，就让高兴领她回班了，说是要等候学校的处理决定。

高兴仍旧不相信“周乐萌”会做这种事，于是问：“周乐萌，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康晓弦有苦难言，只好摇摇头：“一人做事一人当，做错了事就得承担责任，高老师，我错了。”

一放学，康晓弦直接冲到了林雨涵的学校门口，拦住了独自下学的林雨涵。

此时的林雨涵完全换了一副神情，既不像之前相处时的单纯可爱，也不似在童主任办公室时的柔弱可怜，眼中充满了不屑与戾气，浑身都带着刺。

康晓弦反而觉得，这幅模样的林雨涵，反而更像一个叛逆而平凡的初中女生——不过这姑娘的演技，值得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啊。

康晓弦：“你为什么这么做？”

林雨涵恶狠狠地说：“哼，这次算你识相，乖乖认了错。我告诉你，别以为我爸和你妈串通起来，你就能干涉我的事。这次不过是给你点小教训，别再让我看到你！”

康晓弦纵然郁闷，也没法跟一个半大的孩子生气，伸手碰了碰林雨涵微微肿着的侧脸：“脸上是怎么弄的？”

林雨涵全身的刺都炸起来了，不自然地挡开康晓弦的手，说：“要你管？”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康晓弦想起，林峰之前还说林雨涵一直挺乖巧懂事的，就是不善交际性格内向而已——这当爹的，怕不是瞎？

晚上，康晓弦好不容易安抚了林峰抱怨的电话，娜娜就等不及追问康晓弦：“晓弦姐，到底怎么回事啊？社会我弦姐，还能栽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

康晓弦：“可不就栽小丫头片子手里了吗？那演技，不当演员真可惜了。”

娜娜也说：“可不是，今天在童奎一那儿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半点看不出是个小骗子。”

康晓弦：“她爹妈也是不长心，怎么把孩子养成这样的？”

娜娜：“那你怎么办呀？还真忍下这桩栽赃吗？要我说，你直接说出真相，离开顶英得了，现在这样多憋屈啊。”

康晓弦却犹豫了：“我总觉得林雨涵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娜娜，你帮我去查查吧？”

娜娜：“晓弦姐，咱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你还有空拯救失足少女？做人不能太圣母啊。”

康晓弦捏了一把娜娜的脸：“就你怪话多，快去吧，学校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遵命。”娜娜假模假式地敬了个礼，临走还顺了俩橘子。

娜娜走了，萌萌在住校，屋里立刻安静下来。康晓弦窝在沙发里长长地出了口气，麻烦事太多，让她觉得有些烦躁。

电话响了，是周维。

“喂？”康晓弦提不起精神。

“怎么了？听语气不太开心。是不是在顶英遇到麻烦了？”

“嗯，稍微有点。你怎么知道？”

“今天高兴联系了我，但是也没有说清楚。”

“嗯，没什么大事，别担心。我累了，要睡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嗯……没事了。那你早点休息。如果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康晓弦突然觉得委屈，她很想问一句：当年我需要你、想要依靠你的时候，你在哪？现在说什么“随时”，是不是太晚了？

但此刻说这个也未免显得太矫情。康晓弦意兴阑珊地挂了电话。

学校的处理结果还没有下来，似乎是高兴跑去据理力争了（虽然也不占理），然后被校领导教训了一顿，拖延了时间。

康晓弦一天都闷闷不乐，放学了也不想走，在校园里溜达闲逛。在这里混了这些日子，看着熟悉的操场、教学楼、体育馆、实验室，竟会觉得到处都没呆够。

“萌萌！”范晶晶匆匆跑过来叫住了康晓弦，“原来你在这啊。我回教室看你书包还在，想着你应该还在学校，就找了一大圈了。”

康晓弦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怎么了晶晶，找我有什么事？”

范晶晶道：“彭宇、冯潇还有李博然他们三个，一放学就跑去找那个林雨涵算账了，后来邹唱好像也跟上去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堵在校门口了。”

康晓弦吓了一跳——若是打起来，可是要挨处分的！康晓弦赶紧跑去救火，只盼一切还来得及！

童主任办公室，彭宇、冯潇、李博然、范晶晶、邹唱、康晓弦站了一排，一个没少。

原来童主任放学后在学校周边巡查，正好碰见了彭宇一行昂首阔步去找林雨涵报仇，当即就被童主任逮回来了，回来的路上恰好遇见匆匆赶去的康晓弦和范晶晶，于是全员齐聚童主任办公室。

童主任：“说，谁出的主意？”

“我！”冯潇站出来。

彭宇把冯潇推回去：“是我。他那好学生脑子，想不出这种招。”

童奎一气笑了：“怎么着？你们还觉得你们是革命英雄，还掩护队友？你们这叫聚众斗殴，霸凌同学，还互相包庇！”

李博然：“我们只是想去讨个公道而已。周乐萌绝不可能欺负人，肯定是那个林雨涵栽赃陷害！”

童奎一：“栽赃陷害？隔壁初中的小女生，陷害咱们顶英一霸周乐萌？人家图什么呀？”

邹唱拿出之前调查得到的资料，递给童奎一：“林雨涵虽然年纪小，但是性格恶劣是出了名的，好多人都受过她的欺负，她才是真正的校园一霸呢！”

“哦，我明白了，”童奎一看向周乐萌，“所以你觉得你打人是锄强扶弱、伸张正义去了，是吧？我告诉你，不管你打的是谁，是好人还是坏人，打人、抢钱都是犯法的！况且人家林雨涵那么瘦弱一小姑娘，大腿还没我胳膊粗，她能霸凌谁呀？”

范晶晶急道：“童主任，您怎么就不信呢？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呀！”

“够了！”童奎一怒喝，“别狡辩了！回去等候处理吧。哦，对了，先把检查写了，明天交上来，每人800字。”

学校的处理结果很快就公布了，周乐萌留校察看，其他人警告处分。

原本学校里八卦传播得就快，如今学校处分又是公开宣布的，很快，康晓弦和朋友们就成为了全校关注的焦点，走在校园里都会感受到有人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康晓弦觉得自己连累了原本优秀、出众，该受人羡慕的朋友们，心中很是愧疚。若是此时直接公布真相，倒是可以还众人清白，但却又会伤害大家的感情，真是两难的抉择。

受了警告处分的李博然等人倒是跟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玩玩。

彭宇还兴奋地跟康晓弦说：“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处分呢，这可是难得的人生体验啊，也不枉上一回高中了。”

范晶晶和邹唱也说：“是啊，而且处分什么的，过一段时间表现好了就消掉了嘛，也没什么影响。”

李博然：“我们是为了正义的事业英勇献身！”

众人捂脸：就你中二。

冯潇倒是没说什么，第二天直接往康晓弦桌上放了一张A4纸，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字：

1.不迟到，不早退；

2.穿校服，戴校徽；

3.课间操不无故请假；

4.不在校内点外卖，不在午休时间溜出学校；

……

康晓弦一脸迷茫地看着冯潇：“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抄校规？”

冯潇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这是我精简过的校规。为了避免你遭遇被退学的命运，以后我会好好监督你遵守校规、努力学习的。”

……

真是非常特别的关爱同学的方式呢。

范晶晶等人纷纷对康晓弦露出同情的微笑。

Part2一被人说到痛处，就要逃走吗，康晓弦？

收敛起心情，康晓弦重新投入到自习课的书山题海中。忽然，高兴急匆匆地进了班级，喊道：“周乐萌，出来一下。”

大家还以为林雨涵又找什么麻烦来了，想要跟上，却发现门口站着“周乐萌”的“小姨”娜娜。高兴叮嘱康晓弦：“快跟你小姨回去，学校的事别担心。”

康晓弦这才意识到，家里出事了。她匆忙赶到医院，迎上来的是父亲康盛军。

原来，康晓弦的母亲严洁在主刀一场超过十小时的手术之后，在更衣室里晕倒了，倒下的时候手中还拿着一本《自律方得自在》。

严洁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心外科专家，虽然已经年近60，却始终保持高强度的工作节奏，手术和门诊日程安排得满满的。这次晕倒就是因为这场长时间的手术，对严洁精力和体力的消耗都过于巨大。说到底，还是年龄大了。

“进去看看你妈吧，”康盛军不放心地嘱咐道，“你妈年纪大了，又生了病，她说什么你就尽量顺着她，你可千万不要着急，心平气和一点，啊？”

康晓弦向父亲点点头，定了定心神，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床上的严洁紧紧闭着眼睛，原本神采奕奕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即使面对严洁的睡脸，她还是有些迟疑，甚至胆怯。从小到大，严洁望向康晓弦的目光中总是带着评判甚至审视，在母亲的目光之下，她总觉得自己仿佛一事无成。

康晓弦在一片安静中拿起了床头那本《自律方得自在》。书页已经翻得有些旧了，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批注，大多数都是严洁对她观点的反驳。康晓弦不禁有些恼火，呼吸变得粗重。

“你都看到了？”严洁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康晓弦一惊，“妈，您醒了？”

“呵，”严洁不看女儿，目光落在康晓弦手中的书上，“这么多问题你都没想清楚，亏你还是做出版的，怎么好意思拿这种东西去出书？”

又来了。康晓弦忍下了压力和沮丧，强笑着对严洁说：“妈，您就是太操劳了，现在先好好休息，书的事等您好了再说，好吗？”

其实康晓弦曾经反抗过严洁。但康盛军是大学哲学系的教授，性格温和到有些佛系，对家里谁说了算这种事并不在意，凡事都会让着严洁。于是，严洁在家中更加说一不二了。久而久之，康晓弦骨子里认同了严洁的要求。说到底，严洁不也是为了唯一的女儿好吗？

但严洁说到了兴头上，不依不饶：“打什么岔。你说说你，这些年做了什么成绩出来吗？也敢出书教育别人？你觉得得意，我却替你害臊！就说你去年做的那本小说……”

唯一能够调停母女矛盾的康盛军不在病房里。康晓弦忍无可忍，“你——”想到母亲卧病在床，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她干脆转身离开病房。

“怎么，你又要逃避？一被人说到你的痛处，你就要逃走吗，康晓弦？”

严洁的质问被康晓弦关在了病房里。门一关上，康晓弦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看到康晓弦的样子，康盛军心知肚明，只好安慰女儿：“晓弦，你妈妈只是心直口快，又太严厉而已，别责备她。至少她这些年一直都在关注你的成绩，不希望你失败，不是吗？”

康晓弦咬了咬牙，反驳父亲，“爸，您觉得她是在关心我？她只是控制欲过剩，就是想看着我输，看着我失败，即使我没有错她也要给我找出错！这样她才有机会批评我，继续高高在上地做完美的严老师严大夫！”

直到回到家，康晓弦还沉浸在失望和悲愤的情绪里。

娜娜小心翼翼地问：“晓弦姐，既然你母亲病了，你不是更应该快点离开顶英了吗？咱们不是说好不再去找关山越了吗？”

康晓弦将手中的废旧文件撕成了好几片。这是她解压的方式。

“我放不下，”康晓弦终于开了口，“娜娜，你知道吗？她永远是对的。她永远有理由指责我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不管我怎么做都一样。我难道不想把一切都做到位吗？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一定要把所有的事都做好才行。”

娜娜心疼地看着康晓弦。

康晓弦深深呼出一口气，“我真的不找了，那就是认输了。我不能放弃，更不能认输！”

虽然白天和严洁不欢而散，但气消了之后，康晓弦还是放不下卧病的严洁。她悄悄回到医院里，没有进病房，而是通过病房门的窗户看着严洁。

已经快到十二点了，病床前的台灯还开着。严洁没有注意到女儿就在外面，她正专心致志地读书，时不时还在书上勾勾画画，康晓弦认出那本书正是她的《自律方得自在》。

明明已经这么虚弱了，为什么还要逞强呢？为什么还要坚守着挑剔亲生女儿事业呢？康晓弦的胸口闷闷的。

突然，查房的护士提着手电筒来了，康晓弦灵机一动，躲到了楼梯拐角。她听见护士的声音：“严老师，这都十二点了，您就好好休息吧！您要是休息不好，有个什么差错，我们主任还不把我骂脱一层皮啊？”

严洁无奈的声音也传过来：“好，好，这就睡了！”

康晓弦在楼梯拐角处咬着嘴唇，忍着突如其来的泪水。世事真是无常啊，永远在背后督促着自己的严洁居然也有苍老成这样的一天。严洁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虽然她确实挑剔、严格，有时甚至不近人情，但她为自己好的心意，也是真实的。康晓弦自己对待女儿周乐萌的心情，不也是这样的吗？

康晓弦决定多陪陪父母。沉默许久，她打开微信通讯录，找到了李飒。

她决定认输，决定放弃寻找关山越。

Part3怎么决定放弃都这么难？

大概是因为彻底放下了，两天之后回到学校，康晓弦仿佛心上搬开了一块巨石，轻松了很多。不用再寻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关山越了，也不用向关心自己的老师同学隐瞒身份了。现在，她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说出真实身份，离开顶英。

当然，仓促地向他们说明情况肯定是不可取的。康晓弦决定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先告诉他/她，再由那个人向大家说明。

康晓弦选择的一号候选人是刘婉忻。按理说刘婉忻平时是个地地道道的文艺女青年，一直抱有创作梦想，她应该能够比较快地接受这么富有戏剧性的真相吧？

康晓弦满怀期待地来到了刘婉忻的办公室。刘婉忻一见到康晓弦，眼睛就放光。

难道她已经看穿了自己背后有这么多戏？康晓弦都有点紧张了。

可没想到刘婉忻一张口就是，“康晓弦同学，你来得正是时候！咱们青柳社这几个月发展得不错，社员创作特别踊跃，尤其是广播站开始和咱们合作，每天中午都播送优秀作品之后，大家的创作热情都更高了。已经有几十位同学来问过我，能不能快点加入咱们社了。你看怎么样，要不要再临时招一次新？”

刘婉忻已经从同学们口中听说了康晓弦怒怼她那位前任语文老师的事迹。不过她并不在意，反而觉得小姑娘（康晓弦：你说啥？）才华横溢，见解独特，难道还不许人家有点个性吗？刘婉忻自觉是个开明的新时代教师，有这么一个学生可以倚重，她还觉得很得意呢。

康晓弦赶紧摆手，“刘老师，要不这个您留着和晶晶多商量下？我今天是来……”

“也行，”刘婉忻打断她，转头拿出几篇散文，“你来都来了，快，来帮老师看看这几篇文章！都是照着你上次的建议修改过的，感觉已经简练了不少，你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改改的？”

康晓弦皱着眉，强打精神读起了刘婉忻的文章，可她哪里有心思想什么好和不好。

刘婉忻见康晓弦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掌，“哎呀，都是老师不好，你外婆刚刚出了事，你这几天压力肯定很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文章的事咱们以后再说。”

刘婉忻拍了拍康晓弦的后背，康晓弦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关爱，心里很是感动。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样她还怎么告诉刘婉忻事实啊？

康晓弦一扭头，决定奔向自己的二号候选人——高兴的办公室。

高兴其实还比她小几岁，刚带她们班的时候是个货真价实的愣头青。但这段时间高兴的进步也很快，有成长为一代名师的潜质，康晓弦心里很满意。他又是班主任，让这么一个人成为她的传声筒，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但一进高兴的办公室，康晓弦就皱了眉：屋里的泡面味还没散，而高兴本人正在奋笔疾书。

过了几秒，高兴才意识到有人进了他的办公室，一脸疲惫地抬起头来：“周乐萌？”

然后他瞬间隐藏起了自己的疲惫，温和地叮嘱康晓弦：“我知道，你最近很不容易，知识竞赛刚刚结束，你外婆那边又突然生了病。至于那个初中生的事，老师相信，肯定不是你做的，别放在心上。你还是个孩子，有什么话不要在心里憋着，成绩什么的回头再补也来得及，最重要的是保持身心的健康和平衡，知道吗？”

康晓弦扫了一眼高兴的办公桌：满桌子都是职称评定的相关材料，桌角还有一碗吃到一半的泡面。是老坛酸菜牛肉面，很好，难怪屋里都是一股酸爽的味儿。

人家都忙成这样了，再扔给他一个“你学生其实是你学生她妈”的重磅炸弹，这人道吗？

康晓弦只能点点头，说了声“老师您也注意身体”之后，离开了办公室。

两次出战均以失败告终，康晓弦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教室，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笔记本。里面是她缺课这两天的各科课堂笔记，潇洒劲秀的字迹，那一看就是出自冯潇之手。

“这家伙真是……”康晓弦又感动又惭愧。

邹唱和范晶晶拎着一个大袋子来了，“萌萌，你外婆好一点了吗？”

康晓弦笑了笑，“没事的，她的情况挺稳定的，就是操劳过度了。”

“我看你也得注意，别‘操劳过度’了，”邹唱担心地看着她，“喏，一点小心意。你那么自律，就算喜欢吃这些，平时也不多买，我们都看在眼里呢。这不是你自律的时候，萌萌，多吃一点，才有精神面对困难，知道了吗？”

范晶晶温暖地笑着，打开袋子。里面是棉花糖，橘子果冻，青瓜味薯片……居然还有星球杯？

被一群孩子安慰了啊。康晓弦笑了，“我明白，谢谢你们。咱们一起吃怎么样？”

正好现在午休时间还没结束，邹唱和范晶晶当然乐意之至，三个人嚼着零食，说着这两天康晓弦不在校的时候班里的趣事，康晓弦感到了一丝难得的放松。

“原来你回来了啊，正好！”李博然也回到了班级，一看康晓弦在座位上，立刻溜了过来，抓了一片薯片塞在嘴里，“我跟你说，我这两天去调查了那个林雨涵。哼，小丫头年纪不大，装得挺像。害咱们几个吃了一回亏还不算，在她们学校那也是个不省心的家伙，没少欺负别人！我已经搜集了不少消息，这两天时机一成熟就翻案，肯定能给你讨回公道！”

范晶晶“啪”地一打李博然的手，“洗没洗手呢，就来吃东西！”

李博然挠头一笑，“这不是急着跟周乐萌汇报好消息嘛！我这就去！”

午休剩下的时间里，李博然都在跟康晓弦几个人普及林雨涵的“光辉事迹”，三个女生都听得一脸惊讶。期间彭宇也进来了，看样子似乎是想来问候康晓弦，但最终没有过来，只是瞪了一眼口沫横飞的李博然。谁让他的嘴像连珠炮，连个空都不给钻呢！

结果是到了放学时间，彭宇才把他买来的甜点送给康晓弦：“我这人不太会安慰人，周乐萌，但是你心里得知道，无论你碰上了什么事，咱们几个都挺你。知道了吗？”

康晓弦受到了一个个好朋友的真诚关怀，越是感动，越是愧疚难言。

如果再不说出真相的话，多拖一天，对大家的伤害就会更大，不是吗？

“你怎么了，周乐萌？喂？”彭宇见康晓弦沉默不语，有些慌了。

“谢谢你，彭宇，特别感谢。但我现在得回学校去找个人，失陪了！”康晓弦说完，拎着彭宇买来的甜点飞奔回校内。

彭宇一头雾水：她没事吧？不对，这个时间还留在学校的，除了值日生，就是“神兽”吧？

康晓弦还真是去找童奎一的。他就是她选定的“三号候选人”。

见到自己平时没少呵斥的“顶英一霸”，童主任却没有平时的疾言厉色，反而一开口就对她说：“之前的事，学校也不是钉死了你就是错了，只是没有切实的证据，没有办法下断言。”

康晓弦：哈？

原来童主任见到她，首先记挂着的是不能尽快还康晓弦公道的事。

“我不觉得你有必要在这事上撒谎，”童主任竟然更温和了，“你暂且等几天，学校会做出公正的判断，不会冤枉自己的学生的。你外婆的事，我也听说了。现在你很难，也需要格外的勇气和毅力。你要调整好心态，这样才能早日渡过难关，知道吗？”

虽然知道童主任绝非不通人情之人，但这番教诲从童主任口中说过，还是让康晓弦觉得有些意外。

童主任还想说什么，可是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什么？又是那个麻烦精？等我十分钟。反了他了！”童主任冲着电话那头咆哮。

好嘛，通常的童奎一回来了。

“总之，周乐萌，有困难一定要向老师说。我先走了！”

说完，童主任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去处理下一桩学生闯的祸。

虽然没说成自己想说的事，但独自站在走廊里，康晓弦反而有些释然。这也很好，不是吗？她还可以在这个温暖的地方多待上几天。

不是为了关山越，而是为了身边这些真正关心她的老师和朋友。

康晓弦直到深夜才回到家。一打开门，康晓弦就愣住了。周乐萌这个时间不可能在家，那么开着灯的人，难道是……？

“晓弦，你回来了？”温和的男性声音从屋里传来。

果然，是周维啊。